第六章

    隔日，他們在島上探索著，清雨一整天頭都抬不起來，那些鬼好像對他們的行為感到好奇，當(dāng)然也可能是日復(fù)一日的生活太過無聊煩悶，一有新人來他們喜悅亢奮，總之，跟了一整天。

    這讓清雨想把自己活埋，昨晚和克利斯這樣那樣的畫面都被看光了，她簡直羞恥得想死。

    「好了！別再跟著我了！」她回頭對那群探頭探腦的鬼魂大吼。

    「小姑娘別害羞啊?！勾笫搴俸俚男χ?/br>
    清雨像炸毛的貓抓起地上石塊丟擲出去，沉重的石塊穿透鬼魂身軀落到了地上，而那可惡的色老頭得意猖狂地扭動著啤酒肚耀武揚威。

    可惡！「有點鬼的威嚴(yán)啊！」清雨訓(xùn)斥道?！柑珌G臉了！」

    鬼魂們擺手的擺手，聳肩的聳肩，清雨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群死了有三百年的老鬼，這么大年紀(jì)的鬼魂不是應(yīng)該、應(yīng)該更有風(fēng)范嗎？為什么一個個像是地痞流氓？

    「小meimei啊，你要是死三百年，被關(guān)在這個島上，除了面對地下的儀器什么事兒也沒法干，你也會像我們這樣奔放的！」大叔手環(huán)胸，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改銈兛墒切聵纷?！好啦，別管我們啦，就做你們的事兒，別為我們這群死鬼浪費時間，真要浪費等你死了就有大把時間能浪費了?！?/br>
    「呸呸呸別一天到晚咒我死！」清雨跳腳。

    鬼魂們哈哈大笑。

    她氣哼哼地轉(zhuǎn)頭，跟著克利斯繼續(xù)巡視整座島。

    繪穎和伊格尼斯在一起。

    說到這個，清雨皺起眉頭?！改銈兏陕锊蝗ジ硗庖贿?？那也是活人和龍啊！」她看著身后為數(shù)龐大的鬼魂們，青壓壓一片像極了化學(xué)氣體外洩。

    為首的色大叔搖著手指?！覆徊徊弧！?/br>
    「你不會要跟我講因為、因為昨天的關(guān)係吧！」清雨雙手抱住了胸。

    「不是啦?！勾笫迳ι︻^?！缸蛲砟俏覀兪怯行┻^份，但沒有惡意?！顾h在了清雨身邊，賊頭賊腦地說著：「你比那女孩香多啦！」

    清雨嘴角和眼角一同抽了一下。「你這變態(tài)色老頭！」她彈開跳到了克利斯身邊，用力地挽住了他的手，同時神經(jīng)質(zhì)地嗅嗅自己，嗯，昨天有洗澡，今天沒什么異味。

    「我們魂體啊，對人的氣味變得更敏感了，不是指靠鼻子聞的氣味，應(yīng)該說靈魂的氣味吧，我們感覺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另外那小meimei，嗯……味道有些濁，讓人分不出來好還壞，還是你比較純粹?！?/br>
    「所以？」清雨皺眉，不解地看著他。

    「所以當(dāng)然跟著你啊，你氣味香多啦！」

    清雨齜牙，撇過頭決定不和大叔說話了。

    克利斯將清雨和鬼魂的互動看在眼里，這樣活躍的清雨是少見的，在龍族她顯得拘謹(jǐn)膽小，到了外頭又因一連串的追殺而壓抑著，直到現(xiàn)在，她才真的像一個十六七歲少女那樣，熱情而活潑地與人相處。

    果然，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就是比人和龍的還近，哪怕一邊已經(jīng)是鬼了，也不能磨滅種族在血緣上的親近。

    他們巡視了整座島，島上最高的山是獨立于島中央的，那像極了一座插屏，而在它四周圍了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這樣看起來有些怪，因為那座山像是獨立于其他山線之外。

    那并不是突出的斷崖，也不是光禿禿的火山，是很奇怪的地景。

    清雨讓克利斯抱著快速地飛過整個山區(qū)。因為島上魔法的關(guān)係，克利斯雖然還是能變回龍，但沒辦法飛高，飛得太高就會被魔力壓到地面去，所以他使用人的型態(tài)帶著她飛。

    龍為了避免撞樹撞山撞石頭得飛得很高，但體型相對小很多的人型態(tài)可以飛得很低，這能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環(huán)島。

    比雙腳走快多了。

    一無所獲地回到了聚落處，伊格尼斯和繪穎已經(jīng)回來了，繪穎笑容可愛地和當(dāng)?shù)貗D女鬼魂聊天，伊格尼斯則閃得遠(yuǎn)遠(yuǎn)對她們的對話不屑一顧。

    「咦？鬼魂也會失蹤？可是不是說沒有任何東西能離開這座島嗎？」繪穎眨著眼，她的眼睛不若清雨那樣明亮漂亮，但別有一番細(xì)緻溫婉的神采，她的聲音也柔柔的，聽起來很是悅耳。

    「是啊，所以他是失蹤了，而不是離開了?！箣D人說著，她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傅降子卸嗑昧?，我從來到這里到現(xiàn)在，從來沒看過太陽，搞得人也陰沉沉的。」

    繪穎隨著婦人的話抬頭看向天空，她這才注意到從降落島嶼到現(xiàn)在真的沒看過太陽。

    克利斯領(lǐng)著清雨走了過來，繪穎馬上對清雨露出和善和略帶討好的笑容，清雨撇過頭。

    「剛剛在談什么？」克利斯問。「有鬼魂失蹤？」他問那婦人。

    「是啊，他到中央的那座山去，但再沒回來過了，本來我們以為他是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但不管我們怎么搜尋怎么試驗都沒辦法找到半點線索，只能說他失蹤了?！箣D人乾澀地說著，她僵硬而青色的臉試圖咧出輕松的笑容，但沒辦法。

    「那座不太正常的山？」克利斯問。

    「是啊，看來見多識廣的龍也覺得那座山不太尋常，可惜我們花了那么長的時間依然沒找出什么來。」婦人搖搖頭，疲憊地轉(zhuǎn)過頭走下了階梯回到地底。

    清雨看著那略為佝僂的背脊，心里酸酸的。三百年……

    很累了吧，卻沒辦法安息。

    清雨看向天空，推估一下時間，是吃午飯的時間了。「吃完飯我們再到那座山去看看吧，不可能就平白無故失蹤了，或許有什么線索？」她徵詢了克利斯的意見。

    克利斯點了點頭。

    「清雨。」繪穎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午飯就由我來做好了，你也很累了吧？昨天很抱歉，我、我睡死了，今晚換你睡帳篷吧？」

    清雨輕輕蹙了一下眉頭。「沒關(guān)係，帳篷你睡吧?！顾f著?！肝绮鸵策€是我來吧。」

    「不不，我可以幫忙的！」繪穎連忙說。

    清雨難得地視線停留在繪穎臉上超過三十秒，臉上表情無比凝重?！覆涣?，我來吧，還記得那鍋咖哩嗎？」那真是比老鼠藥加蟑螂大便還可怕的東西。

    「……」繪穎張了張嘴，最后挫敗地垂下肩膀。「對不起。」人不可能總是完美的嘛！

    看繪穎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清雨壓下滿腹的酸楚回憶，告誡自己，不要再被過去那些影響了，繪穎的到來不是任何人能改變，她做好她該做的事情就好。

    「少在那邊廢話，快點?！挂粮衲崴勾叽僦?，神情不耐。他能清楚感覺到兩個人類女孩的疏遠(yuǎn)和排斥，一個努力想靠過去，一個努力想踹開，他無意理睬這種小事，但也對屢屢上演的戲碼感到厭煩。

    清雨對伊格尼斯做了個怪表情，乖巧地整理起食材，繪穎靠了過去，但立即被清雨請開。

    「我真的可以幫忙，我可以學(xué)！」繪穎堅持著，眼神透露出了祈求?！肝抑牢乙郧安缓茫瑢δ阕隽撕芏嗖缓玫氖虑?，但、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真的悔改了，我想彌補你。」

    「……」清雨縮起了肩膀，她要承認(rèn)，她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天啊這人到底是誰！難道繪穎被鬼附身了嗎？那個趾高氣昂像是孔雀張屏到處炫耀的人到哪去了？

    繪穎看清雨一副看到鬼的驚恐表情，神色更難過了，她伸出手握住了清雨的手，用力的，不容清雨甩開?！肝沂钦f真的，我真的改過了，我聽他們說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人類了，你、我想你應(yīng)該也沒辦法交到什么朋友，雖然我們有很多的不愉快，個性也處不太來，可是現(xiàn)在我們只有彼此了不是嗎？」

    清雨用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被繪穎更用力地挾制住。「放手！你才沒朋友！」她聲音略高地怒吼著，在繪穎一臉受傷的表情中扯回了自己的手?！改阕詈秒x我遠(yuǎn)一點！我完全沒辦法忍受你！我再也沒辦法忍受你！」說完她甩過頭，用力地擦著自己被握住的手，接著蹲下身把廚具和食材弄得乒乒乓乓，無視了站在身后的繪穎。

    繪穎垂下頭，輕聲啜泣了起來。

    一聽到那聲音清雨咬牙切齒的，她刷的抽出了菜刀，回過頭陰森森地瞪了繪穎一眼，就見她嚇得抖了一下，快步地退開。

    「清、清雨！」她像是瑟瑟發(fā)抖的小白兔。

    清雨重重哼了聲，收回視線，開始處理食材。

    克利斯和伊格尼斯把這一幕都收到了眼里，心中各有感受。

    用完午餐，清雨靠在樹邊打了個盹兒，昨晚因為這樣那樣的關(guān)係沒睡好，今天又起了個大早，她確實有點累了。

    迷迷糊糊的，樹林的風(fēng)景在她面前呈現(xiàn)，她帶著困惑和好奇走在小路上，地上散落著小石頭。一個少年走在自己面前，形色匆匆。

    清雨忍不住喊了他一聲?！负?！你要去哪?。俊惯@么杳無人煙的地方還能去哪呢？她腦中閃過這個疑問并加快腳步追上前去。她和少年并肩走著，歪頭看了這個快步前進(jìn)的男孩。

    男孩有著蓬松的栗色短發(fā)，皮膚白皙，看起來年紀(jì)并不大，他有著一雙充滿朝氣的大眼睛，目光堅定筆直地對著前方。

    「嗨？」清雨不死心地繼續(xù)打著招呼，希望能得到對方的回應(yīng)。

    少年依然沒反應(yīng)，對清雨的話語訪若未聞，他的腳步飛快，像是趕路一般，他對這座森林很熟悉的樣子，靈巧地穿梭在根莖盤錯的森林當(dāng)中，俐落地用手上的刀子砍掉阻隔在面前的植物。

    清雨吃力地走過這些起伏難走的地面，跌跌撞撞地追在少年身后，她有點跟不上了?！改銊e再往前走了！前面很危險的。」她呼喊著。

    少年仍舊沒理會她。

    這樣的追逐和趕路一直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清雨滿身是汗氣喘吁吁的，他們終于離開那座大森林，走到了外面，或許這么說不對，那并不是什么外面，而只是一個相較更空曠的地域罷了。

    一個大山洞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清雨疑惑地打量著，山洞內(nèi)部陰森黑暗，洞口看起來像是大張著嘴的怪獸，尖銳的石頭突出在壁面上。

    少年注視著山洞，神色堅毅。

    「你要進(jìn)去嗎？為什么？」清雨問。

    少年難得地回過頭看她，清雨對上了他的眼睛，看見應(yīng)該和自己年紀(jì)相仿的少年露出了微笑。

    ※※※

    茫然地睜開眼，清雨看著頂頭上的樹蓋，身上披著柔軟的披風(fēng)，她揉了揉眼，一時沒辦法從夢境之中清醒過來。

    「不是說要去中央那座山？快起來?！挂粮衲崴勾叽僦?/br>
    清雨眨了眨眼，這才搞清楚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她拉起披風(fēng)站起身，下意識地想找克利斯，一看，她瞪大了眼，就見克利斯和繪穎正說些什么。她像是地盤被入侵的貓，毛都要豎起來了。

    「你就那么討厭那女的？」伊格尼斯挑眉?！妇退憧丛邶埳竦姆萆弦膊荒芡讌f(xié)？」

    清雨張了張嘴，覺得喉嚨被塞了一顆臭雞蛋，吞不進(jìn)去也吐不出來?！甘?、什么？」

    「先當(dāng)她是合作伙伴，把私怨放到旁邊去?！挂粮衲崴拐f，但聽在清雨耳中，那更像是命令。

    清雨覺得伊格尼斯真是說的簡單?！缚墒撬龤⒘宋乙?！」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眼睛像是要噴火?！肝以趺纯赡墚?dāng)沒這回事和她和平相處！是你你有辦法嗎？」嘶嘶的氣音像是蛇吐信一般。

    伊格尼斯蹙了一下眉頭，手搭在清雨纖細(xì)小巧的肩膀，將她半強迫地帶到了一邊去?！冈趺椿厥拢繗⒘四?？」他上下打量著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活蹦亂跳的，也不像是死人的樣子?！笡]成功？」

    「當(dāng)然是成功了，不然我能在這？我能活著是因為龍神的關(guān)係?！骨逵昊剡^頭死瞪著和繪穎相談甚歡的克利斯?！杆麄冊谥v什么？為什么我一覺起來你們就要我和她好好相處？」

    「內(nèi)鬨對取水沒有幫助，她自稱是龍神送來的人，我們只能先這么相信著?！挂粮衲崴够卮?。「大多時間我們都在飛行，我?guī)?，克利斯帶你，你們相處時間不多，只要在陸地上稍微忍耐就好。」

    「然后呢？」

    「不能排除在進(jìn)入諸神神殿的時候你得和她合作，有個人總比孤身奮斗強吧？」伊格尼斯說。

    「她、殺、過、我！我沒辦法相信她！你知道從山谷摔落有多可怕嗎！你知道死掉的感覺嗎！」

    「搞清楚，現(xiàn)在是以取活水為最優(yōu)先任務(wù)。」伊格尼斯注視著清雨，將她那些憤懣全部堵了回去。「她是龍神送來的第二名女巫，不管這件事真的或假的，我們得先當(dāng)她是真的，你得和她合作，這是你來這里的目的，也是你為什么還能活著的原因?！?/br>
    臭雞蛋的味道在口腔和胸口蔓延，清雨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漂亮的杏仁大眼因氣憤而蓄滿了淚光。她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

    她的遭遇她的委屈被一句話就抹掉了，她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一切都因繪穎沒了，現(xiàn)在卻要她試著去原諒，要她去妥協(xié)去和平相處？

    去死啦！

    甩過頭，抱著柔軟保暖的披風(fēng)，她氣得不想再看到伊格尼斯，隨便找個方向就鑽了進(jìn)去。

    反正這個島除了樹、兩個活人兩條活龍其他都是鬼，沒有任何危險性！

    她走在荒煙漫草的道路上，這里經(jīng)過三百年，當(dāng)年的道路都沒了，她只能吃力地?fù)荛_有她大腿高的草，或者爬上粗壯的樹木根鬚，不一會她就滿身熱汗。

    停下來，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環(huán)視四周，粗大的樹木讓周遭一片陰暗森冷，值得慶幸的是這里沒蟲也沒蛇，她真的非常安全。說起來也很諷刺，這樣一個死蕪的地方對她來說居然才是最安全的，她真的是沒用透了。

    懷抱著這樣消極無奈的心情，她繼續(xù)往前，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去哪，但就是想自己靜一靜，平息內(nèi)心的憤怒和不甘愿，她想，或許走一走換個心情，她可以坦然一點接受伊格尼斯的『建議』。

    事實就是這么無奈，很多時候不想、不愿意、討厭的事情都必須學(xué)著去接受，不然還能怎么辦呢？

    她本來就比別人少了很多任性的權(quán)力。

    拂開垂落的細(xì)枝，她看著依然沒什么變化的景色，踏出了下一步。這里面的風(fēng)也帶了一絲腐爛的腥味，她猜想這是泥土的味道，才這么想著，她忽然踏空，身體一歪，人失控地往下滑落。

    她下巴撞在石頭上，痛得她眼淚都噴出來了，可是她連尖叫和抱怨的機會也沒有，人像是坐在快速滑水道那樣瘋狂地往下滑落，不過游樂園內(nèi)的是坐在游泳圈，或者優(yōu)雅地躺在滑水道上，她是像顆彈力球那樣撞來撞去地滾下去。

    狼狽又疼痛。

    砰！

    清雨不知道自己到底滾了多久，只覺得全身發(fā)痛腦袋發(fā)暈，她顫抖著手撐起自己的身體，呸呸呸地吐掉嘴里的土。

    真的是吃土了！

    這是什么鬼地方?。?/br>
    清雨抬著頭暈?zāi)垦５哪X袋四處打量，應(yīng)該是一個地洞，可是怎么會有一條這么恐怖的地道，天然的？還是人為的？

    總不會是一隻巨大老鼠挖的吧！

    她轉(zhuǎn)動腦袋，最后把目光定在不遠(yuǎn)處，那里有一點點的微光，她就是憑藉這點幽光才能看見周遭狀況。

    那是一個鬼魂，一個年輕的鬼魂，他閉著眼睛似乎沉睡著。

    難道是和她一樣不小心摔進(jìn)來結(jié)果出不去了？

    清雨很快聯(lián)想到了那個失蹤的鬼魂。

    她爬顫巍巍地站起身，但發(fā)現(xiàn)這個地道并不夠高，沒辦法讓她站直身，她只好委屈自己的脊椎和頸椎，彎著腰佝僂著背慢慢走上前去?！改愫?！」她打了聲招呼。

    鬼魂身上的幽光并不明亮，青綠色的，在一片黑暗中看起來有點驚悚。

    鬼魂睜開了眼，清雨瞬間定住了腳步，她瞪大了眼。

    她認(rèn)識這個鬼。

    應(yīng)該說，她見過他！

    清雨的心跳得飛快，口舌也乾燥起來?！负?！你好，你怎么在這？」

    少年有著明亮的大眼，挺直的鼻樑，沒有笑容的他看起來青澀中又帶了些嚴(yán)厲。他靜靜看著清雨，讓人無法猜測他內(nèi)心的想法。

    「你、出不去嗎？」清雨又問，她左右張望，發(fā)現(xiàn)這里并不如她想的是個完全密閉的空間，在少年身后不遠(yuǎn)處似乎還有一條路可以走出去?！改抢锟梢猿鋈幔俊?/br>
    面對清雨接二連三的問題，少年依舊沉默，只是注視著她。

    這讓清雨手足無措。「我是不小心從上面掉下來的，呃、我是活人?！?/br>
    少年點頭，忽然站起身，這動作讓清雨忍不住退后了幾步，后腦杓也因此撞上了地道頂，疼得她淚眼汪汪。

    「這里很久沒有活人了?！股倌觊_口，他的聲音清亮，和他的長相一樣討喜。

    「是，我聽其他鬼魂說已經(jīng)有三百年了，他們說他們有個同伴失蹤了，是你嗎？」

    少年聽了清雨的話沉默了一會兒，而后搖頭。「那不重要?！?/br>
    「你為什么自己一個人在這？」清雨又問。

    少年轉(zhuǎn)頭看向那條深幽的通道?！肝沂刈o(hù)著這里。」他看了眼清雨。「等待被遴選上的人?！?/br>
    清雨一頭霧水，她承認(rèn)自己聽不太懂。

    少年看清雨那一臉傻相，笑了一下?！富钪母杏X很好吧？」

    清雨遲疑了一下。「是不錯，只是有很多困擾?！?/br>
    「這就是活著的樂趣，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但也算是一種安寧？」清雨小小聲地問。

    少年點頭?！改阋囋嚳磫幔俊顾种赶蛩砗蟮耐ǖ??！冈囋嚳??！?/br>
    「試什么？」清雨疑問。

    少年聳了一下肩膀，笑而不語，他轉(zhuǎn)過身，以讓清雨傻眼的速度奔進(jìn)了通道，轉(zhuǎn)眼就失去了蹤影。乍來的黑暗讓清雨慘叫了聲，她知道夢里的那一幕要上演了，她得追著這彷彿愛麗絲夢游仙境whiterabbit的少年跑了！

    「等等我啦！哎唷！」摸黑往前跑的下場就是一頭撞墻，摀著額頭，她嗚嗚嗚地摸到了正確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了進(jìn)去。

    少年的幽光在前方彷彿指引，這讓清雨心定了不少，她深吸了口氣調(diào)節(jié)自己呼吸的節(jié)奏，這條通道很長很長，她要做好長跑的心里準(zhǔn)備。

    還好還好，她體力還行！

    瞪著少年的背影，一股挑戰(zhàn)與毅力激勵了她，她讓自己保持一定的速度尾隨著少年。

    她知道一定沒辦法迎頭趕上，少年的速度太快了，但最起碼不能跟丟。

    此時她把和龍的爭執(zhí)都拋到腦后，一心一意只有追上少年，弄清楚這一切。

    跑步持續(xù)了最少一個小時，清雨腿都跑軟了，但一股韌性支持著她，眼前已經(jīng)不再是一片黑暗，他們有一段路是往上爬的，少年的身影依然遠(yuǎn)遠(yuǎn)在前方，清雨甚至覺得自己是追著胡蘿卜跑得笨驢。

    可是都已經(jīng)跑這么久了，沒有理由放棄！

    咬著牙，她撐著疲憊的身軀繼續(xù)往前。

    明亮的光線穿透了闊葉照射進(jìn)來，清雨推開那片阻隔她前進(jìn)的樹葉，人往前，眼前是一片開闊的腹地，這個景色讓她有了『果然如此』的想法，稍微開闊的腹地，另外一個山洞，少年正在洞口前方看她，對她露出熟悉的微笑。

    這一切好像被冥冥中不知名的力量指引。

    如果不是那個夢，或許她根本不敢追上來，如果不是那個夢，或許她追了也沒毅力能支持到最后。

    「你真的追上來了?！股倌甑男θ荻嗔诵┱嬲\。

    清雨抖著腿走上前去。「這個山洞是什么？」

    「是我在守護(hù)的東西?！股倌暾f。

    「里面有什么？」清雨抹去汗水，手上的披風(fēng)早被她捏得皺巴巴，她對山洞探頭探腦的，回過頭看少年。「對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br>
    「隼?！股倌暾f，他手按在清雨肩上，在少女迷惑和略為抗拒的視線中，將人推進(jìn)洞內(nèi)?！冈囋嚳窗?，不要緊的?！?/br>
    「喂！」清雨往前踉蹌數(shù)步被推進(jìn)了洞內(nèi)，她回過頭要抗議，但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根本什么也沒有，沒什么洞口，她面對的是一面結(jié)實的山壁。

    隨著她進(jìn)入一盞一盞的燈光亮起，那是插在山壁上的火把，火把迤邐往下，照亮了整個山洞內(nèi)部。

    清雨很想馬上探尋這個山洞，看看這是什么樣的地方，可是她真的不行了，腿軟地坐了下來，她揉著又痠又脹的小腿，哀嘆了聲?！笇嵲诶鬯牢伊耍　?/br>
    這到底什么地方？

    什么遴選啊？

    那個隼不是人類嗎？到底在看守什么？神秘兮兮的！

    再次抹去臉上的熱汗，清雨環(huán)顧這個空曠的巨大山洞，這像是山的內(nèi)部，她靠在洞壁上，這里的寧靜讓她急速跳動的心臟漸漸平息下來，也讓她原本被不好情緒充斥的心情緩和下來。

    安靜的，彷彿全世界只剩她一個，有點寂寞，卻也松了口氣。

    她知道，在這里她不用急迫地要求自己改變，不用逼自己去迎合任何人，或者去擔(dān)負(fù)任何責(zé)任。

    反正她也出不去。

    ----------------

    討厭驗證碼

    老是打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