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只因想要自私佔有你
「我沒有很愛哭,我只是太感性。」 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事物后,我的世界暫時成為空白的畫冊。 他的笑容,只是幫我增添了一抹湛藍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改變。 到最后,我還是沒有搞懂一切,而主要人物,卻已一一離去。 可能是淚水乾涸了,我開始不被和父親有關(guān)的任何事物牽動,父親就像被我從我的世界里擦去一般。 其實我只是找到了好藉口來欺騙自己。 「子安?!雇ド弘y得輕聲呼喚。 「什么?」沒有撇過頭看向她,其實光聽語氣我就能猜測到了。 「我發(fā)現(xiàn)……我對任昱捷很有好感?!鼓侨齻€字的名字傳入我的耳中時被我自動消音,不是無法接受,而是不想接受。 「所以之前說的都是騙人的嗎?」我承認(rèn)把這句話說出口時我的語氣差到一個極點。 「子安!我只是單方面的喜歡??!」嬌嗔的反駁讓我有點反胃,相處這么久這大概是第一次吧,對庭珊產(chǎn)生厭惡感。 其實不必每件事都像我報備,除了朋友以外,我什么都不是。 我想這么告訴庭珊,但是我并沒有足夠的勇氣,所以我還是將這段原本以及到達喉頭的話嚥了回去。 「嗯,你喜歡就好。」我淡淡地回應(yīng)她。 說實話,我沒有任何資格去和庭珊爭什么。說我對任昱捷有好感我并不否認(rèn),但依舊談不上「喜歡」這個名詞?;蛟S更正確一點應(yīng)該解釋為,我還不明白自己對任昱捷到底抱持著怎樣的想法。 我貪戀他的關(guān)心、貪戀他和我打鬧、貪戀他的體貼、貪戀他的笑容。我想把他的一切通通據(jù)為己有,可我不能那么自私,因為我連我喜不喜歡他或他對我有沒有好感的事情都不明瞭。 盤旋在進退兩難的空間,其實心底早有答案,只是不想面對。 「你還好嗎?」上課時,一張熟悉的黃色紙條準(zhǔn)確地掉到我的桌上,攤開看著那行字跡。 「也好也不好?!箵]動原子筆,緩慢地將紙條遞給他。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直到下課,紙條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桌上,我很感謝任昱捷明白了我想傳達的心情,卻也厭惡他不再關(guān)心我的想法。 我自私的希望你關(guān)心我,你懂嗎?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我的心情至今仍無法平復(fù)——父親已逝去。 每當(dāng)我回到家,看見母親獨自一人待在房間以淚洗面,心中就會涌出滿滿的不捨。當(dāng)我步回房間時,總能看見佑霖還穿著他們學(xué)校的制服,靜靜地躺在我的床上,懷里抱著我床頭柜上的玩偶,無聲的啜泣。 儘管每天沉浸在這種悲傷的氣氛中,我依舊面不改色,不過是失去了一點笑容和一點開玩笑的幽默感罷了。其實我不是不感到心痛,只是早已痛到?jīng)]有任何知覺了。 心死,再痛也無知覺。 * 「子安,你還好嗎?」泛黃的書頁翻開在面前,那篇是——朱自清的背影。 看著字里行間傳遞的意味深長,我彷彿深入其中體會著一整件事情。咬緊下唇,微微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水銀燈,阻止懦弱的淚水滑落。 哭,并不懦弱,是一種發(fā)洩的情緒。我一直銘記在心。 致奕學(xué)長的眼神中向我這么透露著,可自私的我并不想領(lǐng)情,因為我不配。 「夠了沒,不要每個人都問我好不好?我不好、我不好、我非常不好!」也許是壓抑太久,在一個瞬間,我將壓力全都釋放了出來。 回過神來,我才感到羞愧,向?qū)W長道聲歉后便快步離去。眼中的淚水被我硬生生地吞回去,漫無目的地在校園中游蕩,我已經(jīng)不知道這樣自私的我還能去哪了。 有——保健室。 「就知道你會來這?!共艅偺と胍黄儼椎谋=∈?,熟悉的聲音就傳入耳際。 「任昱捷?」皺起眉頭,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他。 為什么,你總是能看透我的心?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很煩啦!雖然我不知道你發(fā)生什么事,但我就看不慣你那張臭臉。」有點靦腆的語氣說著,緩慢地將原本背在身后的手拿出。 一支橙色棒棒糖——橘子口味。 「謝了。」接過他遞出的棒棒糖,有點哽咽地回覆,心中本來滿是苦澀,卻在觸碰到她溫?zé)岬恼菩臅r化成了甜膩的滋味。 「你知道嗎?王牌總是要等到最關(guān)鍵的時刻才會出來。」他突然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貌似是想告訴我什么。 心臟跳動的速度稍微加快,我皺緊眉頭仔細(xì)端詳任昱捷的正臉。 也許在別人眼中,他不算顯眼,而平常我也只覺得他比別人多帶了一點氣質(zhì)而已,只是如今,不管用多少詞匯來形容他都是貧瘠吃力的。溫柔的笑臉,濃密的雙眉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似一直帶著笑意。黝黑的皮膚、棱角不太明顯的輪廓、英挺的鼻子,俊俏的臉龐襯托著深邃的五官。無法移開視線,也不想移開。 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陽光而又羞澀,兩頰若隱若現(xiàn)的酒窩,引誘著我蠢蠢欲動的心。 你的笑容,喧囂了我空白的世界。 伸出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墊起腳尖利用拉力湊近他的臉,我的唇擦過他的唇角。 「我爸死了,你會同情我嗎?」怒瞪著他,看著他眼里的清澈,彷彿照映出我內(nèi)心的懦弱。 「不會?!顾翢o猶豫的回答,讓我緩緩松開了手。 握緊手中的棒棒糖,掌心的熱度似乎正緩緩融掉表層的糖漿,這刻,周圍的空氣好似靜止不再任意流動,我和他僵持在難以形容的氛圍下。 「任昱捷,我可以自私的佔有你嗎?但是非情侶。」 我可以嗎?我有那個資格嗎? * 「安安!」、「子安!」當(dāng)我回到教室,庭珊和詠幸馬上擠到我的座位旁,流露擔(dān)心的眼神。 「怎么了?」淺淺一笑,我想我該恢復(fù)最初的那個我了。 「我們都聽說了,你們家的事?!挂魂嚦聊?,詠幸率先出聲,溫柔的輕撫我的背,我想她大概是覺得我很難過吧。 我是很難過,卻已經(jīng)慢慢拋開了。 因為,我懂得一個道理——人死了不能復(fù)生,而被留下的人并不會比較快樂。 「我沒事啦,謝謝你們。」揚起嘴角,我伸出手緊緊擁住她們,我告訴自己應(yīng)該知足了。 生命總有盡頭,而對一些人而言,也許死亡,是一種解脫。 而我了解到的是,把握當(dāng)下。 「別傷心了,我們放學(xué)后去吃買當(dāng)勞?!雇ド河盟请p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我和詠幸兩人,臉上寫滿了她嘴饞的念頭。 「你出錢?!构雌鹨荒ㄐ镑鹊男θ荩矣脽o辜的神情望著庭珊。 「親愛的可愛的漂亮的超級大美女楊子安請您高抬貴手饒了小女子我吧?!雇ド簻I眼汪汪的緊握住我的手,像隻小狗一樣苦苦哀求著我,其實我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誰叫我,討厭欠別人任何東西。 「算了,少說諂媚的話了,夠噁心的?!雇铝送律囝^,我裝作嘔吐的樣子。 不約而同的大笑,我想,也許這是我在經(jīng)歷過那種難以割捨的愛以后第一次真心的露出笑容。 其實人的死亡也沒什么,每個人都有走到生命盡頭的一天,只是時間的早或晚而已,然而讓我感到遺憾傷心的只是因為能夠陪伴的時間不夠。 但也有可能這不是我心底深處最真實的答案,只是我又編造了一個謊言來欺騙自己,讓自己永遠(yuǎn)不會去想起那個殘酷的事實。 * 看清一切,卻不想戳破,我就是這么自私的人。 擁緊懷中那疊向致奕學(xué)長借來的書籍,久久徘徊在圖書館前,最終,我還是膽怯了。 在門外瞄見學(xué)長小小的忙碌身影,細(xì)心呵護書本的動作令人著迷,偶爾在整理書籍時翻閱了幾下,時而露出猶如天使般的笑容,時而緊皺眉頭讓人不加思索。 「致奕學(xué)長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配不上他?!?/br> 打從我遇見學(xué)長的時候,他留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 好人沒有錯,錯的是自私的人。 悄悄的溜進圖書館里,像個小偷似的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書放在柜檯最顯眼的地方,離開圖書館前我還不忘回頭偷瞄學(xué)長一眼,也許是我內(nèi)心的魔鬼在作祟吧,總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臉再見學(xué)長了,在崩潰以后。 我自私、我害怕自己淪陷于學(xué)長的溫柔漩渦中。 我愈是害怕靠近學(xué)長的溫柔,學(xué)長就愈是接近我,而任昱捷則是離我愈來愈遠(yuǎn)。 我不敢否認(rèn)自己對學(xué)長心悸的感覺,但那不是喜歡,更不是愛。單純的學(xué)妹對學(xué)長,單純的深厚友情,只是很單純的情感而已。 可能,我只是在害怕學(xué)長在我心中的地位攀爬過任昱捷,我只是很自私的希望學(xué)長一直處于任昱捷之下,我只是很自私的希望任昱捷可以在我的心中奪取最高的位置永不被擊下。 我、太自私了。 「發(fā)什么呆啊,下課了。」突如其來的尖銳觸感,帶著笑意的迷人嗓音從身后傳來。 「很痛,你有病??!」朝著他嘻笑的臉破口大罵,但我的嘴角卻微微揚起。 「謝謝,我就是有神經(jīng)病?!顾驹诖斑厡χ野缌斯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笑點太低,又或者是我的腦袋真的有病,不自覺的在看了任昱捷半的鬼臉后,我突然開懷大笑,肆無忌憚的在教室里瘋狂了。 而下一堂課的鐘聲,是拯救我那顆瘋狂心靈的救贖。 一如往常地翻開筆記本,原本下定決心想認(rèn)真的念頭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在我聽見那陣熟悉的鼾聲后。 悄悄的在筆記本寫下了任昱捷的名字,也順便在后頭補上了幾顆愛心,我在想,或許當(dāng)愛心集滿一百顆后,我就能夠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任昱捷的心意是友情抑或是愛情了。 假如你問我那學(xué)長呢?致奕學(xué)長的名字當(dāng)然也有被我寫在筆記本上,后頭當(dāng)然也有補上幾顆愛心,只是我很自私的硬是讓他的愛心比任昱捷的還少了幾顆,全都是我的私心在作祟。 我不想那么自私,卻被逼著自私——被我自己。 之后的時間我全都花在思念身后那個人了,明明近在咫尺,我卻得望著前方那塊深綠的板子想著他。 任昱捷,那個問題的答案,你還沒回應(yīng)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