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卷 落羽:Ⅳ. 天之梯2
4.天之梯2 渴求羽翼的少年,背上沒有翅膀,因此他無法飛翔。 過去的他總是認為,哥哥是他的紫羽天使,只要跟著哥哥身后,踩著哥哥的腳印,緊緊捉住哥哥不放,終有一天也能擁有翅膀。 哥哥是認真唸書,他也跟著認真唸書;哥哥待人親切有禮,他也跟著待人親切有禮;哥哥熱心助人,他也跟著熱心助人……崇拜也罷,耳濡目染也罷,盲目模仿也罷,他小時候便已經(jīng)將徐斐然作為自己的榜樣。 想成為像哥哥那樣受大家喜愛的人。 他們兩人果然是有血緣關(guān)係的兄弟吧?別人怎么看,都只會覺得兩兄弟非常相像,無論是處事方式、待人接物還是喜好興趣,都有諸多重疊之處。 鄰居也曾經(jīng)說過,他們連笑的方式也一樣,眉毛向內(nèi)輕彎,淺淺的勾起嘴角,溫和舒服。 被人說是跟哥哥很相似呢。 自己跟那個擁有翅膀的紫紗天使很相似。 自己跟哥哥流著相同的血液。 那么,說不定自己有天也能飛。 就算現(xiàn)在還不行,自己也有絕對的資格站在紫羽天使的身邊,接受他的愛護,享受他的擁抱,然后,被他抱著、馳騁于藍天之間。那是專屬于少年的權(quán)利。 ──不過,他跟徐斐然果然完全不同。 徐斐然的潔白,就像星光,任誰都無法撼動。 他徐語辰只是白色油漆,被別人摸一下,便會變黑、變臟。 惡魔的少女說得不錯。他和徐斐然都有著相同的天使之血,獨獨只有他不能飛,是因為哥哥是真正的天使;而他,充其量是折翼的墮天使罷了。 少年并不是灰色的鳥,剪羽之后,耐心等待羽毛長出來,便能振翅高飛。 他永遠地失去翅膀。 不知道原因,不知道恢復翅膀的方法,他只知道自己無法飛。 同時,他也不能再把哥哥扯落地面,這里不是天使應該生活的地方。 一切該終止了吧。 既然天空的國度遙不可及,就得俐落地放手。 沒有翅膀的徐語辰這樣告訴自己。目標消失,斗志盡喪,漫無目的在環(huán)形的世界徘徊不休?;氐綑跂挪⒎请y事,只要認清回頭的路,帶上面具,又能頂著眾人送予他的辰光之冠,繼續(xù)偽裝成最完美的學生、社會人。 那樣的日子,其實也沒什么不好吧?乖乖遵守眾人的秩序,互不傷害,將危險的人趕出欄外,日子還是可以過得很足夠。 大家都是這樣生存。自己沒必要當例外,承受他人冷漠的目光。 況且,他根本沒看過天空的全貌,只是仰個頭就羨慕起來,幻想天空有多美嗎? 天空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依戀呢? ──天空,有什么? 徐語辰仰望著天空,提起膝蓋,一步一步踏上由紫色羽毛所筑成的天之梯??此埔姿槿绮AА⒈〉猛该鞯挠鹈A梯,竟能支撐少年的體重,完全沒有搖晃。 羽毛折射著天空的光,閃出片片霞彩。 置身于半空中,踩著夢幻的天梯,步向白云。下方的飛揚著滾滾灰塵的地面箱籠,此刻融化成美麗的風光:欄柵是銅色的戒指,里面住著很多人,有著不同的膚色、穿著不同的衣服,全都小得像豆子了;他們聚在一起,砌成了萬彩的森林。 望向邊緣處,他曾經(jīng)繞著來走的環(huán)形abyss,現(xiàn)在觀看,好像一道深邃的夜之河川,也像包裹著小島的幽魅海洋。這個無人的黑色角落,一旦將心神放在其中,很自然會陷入那種寂靜的悽美感中。 與永遠璀璨光明的天之國度不同,在地面以下的深淵,是他從未見過的神秘之境。無論他怎么睜大雙眼,往下張望無數(shù)遍,深淵還是不肯透露半句私語,只會送來輕柔的風,讓他傾聽風的聲音。 abyss,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 以前他認為,abyss是不斷墮落的罪人最終的歸宿地,等永遠的囚牢。 大小姐說,她之所以守在abyss旁邊,是為了隨時能夠擁抱地獄。 就連兄長也平淡地解釋過,在abyss里面,人們無法求得原諒,被自身的罪纏成繭狀,不斷在黑暗的環(huán)里自我傷害,拒絕接觸他人。他們將永遠無法回到地面。 那應該是個,沾滿了無數(shù)罪惡的坑洞,比起地面、比起欄柵更加令人恐懼。 ──然而,那個漫無止境的漆黑之淵,為什么會這么吸引? 在那里頭,彷彿埋藏了一節(jié)迷人的樂章;在那里頭,彷彿蘊釀了一份至深的癡愁。 是自己犯的罪太多、太深,所以被深淵那相同的色彩所深深吸引了嗎? 他不認為大小姐和兄長的見解出錯。不過,他也確實知道,大小姐和兄長并未看過深淵的景象──下了去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地面世界上。 對所有人來說,abyss始終是個充滿謎樣氛圍的界線。 無盡的深淵,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 徐語辰看了看頂頭的道路,決定還是先停下來稍作歇息。他謹慎地坐在羽梯上,扶穩(wěn)兩旁,以免自己失足跌落。 他再次俯視他所熟識的地面世界。也許距離模糊了一切污痕,原本可憎至極的事物,紛紛展現(xiàn)出不為人知的姿采。 角度不同,變化就會這么大。 當然他也十分明白,現(xiàn)在覺得美麗無邊的地上箱庭,跑下去體會一陣子,又會覺得討厭。大小姐、侍女與灰鳥的逃離,正正反映出箱庭的無情。 于是,他想到了:從前所渴望的天空國度,說不定只是自己的一場幻夢。抵達天空后,自己所得到的可能是空虛與寂寞。 像他這樣的人闖入天使的居所,心境未必能得到祥和……可能會更焦躁不安,不斷發(fā)現(xiàn)內(nèi)心的不完美,自卑不已吧。 徐語辰平靜地思考著,望向自己剛才所走過的地方。 那個如螞蟻的黑點是大小姐,她依然面向懸崖,什么事也沒做,僅是以五指梳理自己的長發(fā),安謐地等待著,看起來都要跟深淵融為一體了。 先前比他高出太多的灰鳥,現(xiàn)在身處于他視線之下,時而懶洋洋地枕在石巒,時而玩弄紅花,時而望東望西,時而跳下來四處逛逛,動彈不停。 這兩位好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有明確的方向。 至于,少年的未來── 徐語辰搥搥肩胛,撐起身體,繼續(xù)步上天空之程。 從未想過,原來翅膀以外,仍有其他方法可以前往天空。 越是拾級而上,眼前的事物越是熙亮,天空與云朵并不是單純的藍與白,而是揉合了光的七色。他好像來到一間立體畫室,彩虹薄煙可以隨意涂到任何地方,流星般的筆觸,輕盈爽快,畫出萬千風光,每一次皆是妙筆,不會讓人感到突兀。 隨著辰光螢螢流轉(zhuǎn),云端的彩墨忽明忽暗,金銀穿透,交織出截然不同的新面貌。 天空的絢麗實在百看不厭。 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兒是兄長所居住的世界,他從小便一直仰望,直到現(xiàn)在仍戀慕不已的和諧國度。 天梯之路很漫長,意味著兩個世界的距離有多遙遠。漸漸地,徐語辰的雙腳有點發(fā)抖了,氣力不繼下,每走一步都得全神貫注。高處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多跑幾步,就會兩眼暈眩,不得不攤倒在階梯上小休。 徐語辰慢慢地調(diào)整呼吸,脫掉鞋子,按摩發(fā)痛的小腿肌rou。 已經(jīng)走了五分之四的路程。只要再努力些,他就能夠靠著自己的雙腳,奔向?qū)儆谛珠L的晴空。 一想到兄長,徐語辰的胸口便會被錘子釘啊釘,不斷泛痛。他呼了口氣,又爬起來。 只要再努力些,就能追到哥哥了。 腳尖用力撐上一級,瞧,又近了。 從天梯的一端來到另一端,著實花了太多時間;不過當目標在前,過往的一切又顯得微不足道。 只要再努力些,就能看見坐在云層上的哥哥。 他不顧身體的吼叫,匆匆拖著雙腳向上跑。 只要再努力些…… 當他踩上天梯的第七階時,白云已近在咫尺。徐語辰終于壓不住笑意了,清秀的臉頰帶著幾分病弱青白,卻滿載興奮和愉悅。 他喘息著,伸手將蓋在頭頂?shù)暮裨茡荛_,挖出一個小洞。 再上幾級,將云朵掰開,手指總算突破了云層的厚度,到達另一端。只覺天上放明,映照在額頭的陽光刺眼又溫熱。他連忙以小洞為中心,用力把云撇到旁邊。 「哥……」 他的精神在呼喊著。 「哥……!哥!」 他走完紫色天梯的全程,越過云洞,雙腳一下子躍到云團之上。 如他所想,如他所曾經(jīng)看過:清澈澄靈的天空,放眼過去,是無邊遼闊,看不見盡頭的蔚藍,可以讓天使肆意飛翔起舞的廣大空間。這里的空氣對人類而言未免太過稀薄,但十分清新。提起鼻尖,可以清楚感覺到純凈的氣息在肺部溶化的感覺,帶著絲絲如雨般的水氣。 他試著踏出去,皮鞋旋即陷落,陷到某個深度時,白云又會把重量支撐起來,有股浮力般的能量,讓他能安然站立。轉(zhuǎn)了幾個圈后,徐語辰才領(lǐng)略到在云上游走而不失平衡的竅門,不由得得意地一笑。 美麗的天空世界,美麗的天空國境,嚮往已久的夢中樂園。 只是,哥哥躲在哪里了? 四週都是又藍又白,偶爾遠方的云朵混雜了七光的迷彩,但是沒有屬于哥哥的淡紫色。 欄柵外的世界是荒涼的靜默,明知道道路曾經(jīng)有人踏足過,但背后必然是讓人傷心的故事;天空的世界也極為安寧,可那是另一種。遠離世間煙塵的最高處,人們所仰望的焦點,巴比倫之塔根本無從相比的凈土。 沒有人……沒有人在。 其他人不在不要緊,只要紫羽的兄長在這里,天空便是少年最溫柔的歸所。 但是,天空太過安靜,自己的腳步?jīng)]有聲響,週圍也沒有羽翼的振動聲。 他小心翼翼地搜索,深深呼吸,大叫:「哥──!徐斐然──!」 然后,他聽到前方傳來挪動的作響。 只見不遠處的云團上,正蜷縮著一名白袍的孩子。她像日被吵醒似地揉揉眼睛,便彎起膝蓋跪坐,背后潔白燦亮的翅膀輕輕拍動,把后發(fā)扇開了。她抬頭與徐語辰對望,那是張帶點嬰兒肥、稚氣而可愛的臉,湛藍如海的眼睛帶著睡意,水光在其中閃轉(zhuǎn)了一圈。 跟記憶中那個美得無法描繪的印象完全不同。 但是,這無疑是── 「……天使?」 久違的天使,送予懵懂少年銀色手環(huán)的白袍天使,最初的天使。 天使將雙手疊在大腿上,粉唇向外提起,露出甜蜜的笑容:「辰,好久不見。」 辰?天使是這樣喚他的嗎?徐語辰嘗試回憶過去跟天使的相處,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從未跟天使交談過。 只知道她曾經(jīng)送給他天使之環(huán),要他好好保管。 「……嗯,好久不見?!?/br> 乾啞的嗓音從喉嚨發(fā)出。眼前明明是他最愛的天使,為什么沒有半點興奮,反而覺得陌生? 他甩甩頭,試著抓住天使在他心中的印象:不似水,而是似霧,竟連一點也捉不住。 天使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思,笑吟吟說:「你終于來到天空了,覺得這里怎樣?」 「很棒?!?/br> 溢出嘴唇的兩隻字顯得太冷淡。徐語辰暗自揣思,這是因為心頭太多疑問,所以精神依然繃緊著嗎? 以紫色羽毛建構(gòu)成的天之梯,沒有紫羽天使的天空,以及突然出現(xiàn)的白袍天使……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沒有實感。 甚至,讓他慌張不已。 「以后在這里生活吧?!固焓褂押玫嘏呐呐赃叺脑茍F,表示歡迎,「在這里,你不用受罪,也不用擔心別人,把自己做好就足夠了?!?/br> 「做好自己……」 「嗯!你是個怎樣的人,就做怎樣的人,不需要顧慮別的?!?/br> 徐語辰聽罷,顯得頗為迷惘:「即使我是罪人?把……把親父母殺了的我、人格差勁到透的我……也沒關(guān)係?」 天使像是聽到什么笑話,竟抱著肚哈哈大笑:「地面的那一套在天空不適用呢。來到天空的大家,都是為了尋求俗世的解脫,怎么可能還有罪、還有枷鎖?」 「咦?」 「辰,你有什么問題嗎?」 奇怪。依照天使的說法,彷彿這片無憂恬靜的天空,不是人們所夢寐以求的樂園,而是逃避地面束縛的避難所?他辛辛苦苦爬上天梯,來到天空,終究是在逃避? 這種想法未免太失禮了──無論是對天使,還是對自己。 徐語辰不知所措地搔搔臉頰,似乎對天空、對地面多了一層理解,但也衍生出更多疑問。 「天空……天空到底是什么地方?」 天使歡樂地咧開笑顏,話正要出口,卻又硬生生地吞回去。她的表情漸漸凝縮,目不轉(zhuǎn)睛地則著對面的少年,并未作聲,似乎是在思考最適合的答案。 這不是可以立即回答的問題嗎?徐語辰皺眉推敲,并沒有急著追問。 良久,直至晨光流轉(zhuǎn)到天使的金發(fā)上,她才平淡地回答:「天空是避難所,也是你最好的歸宿地?!?/br> 兩個難以關(guān)聯(lián)的名詞在徐語辰腦中互相衝擊,卻沒有火花迸現(xiàn)。 「為什么是避難所?歸宿地?」 天使悠揚地換了坐姿,抱著膝蓋說:「天空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相同。辰,如果你珍惜地面箱庭,你所看見的會是另一個世界,所以不會急切地想上來天空。換言之,天空是你的避難所?!?/br> ……是這樣嗎? 如果地面不是荒地,而是飄搖在浩翰大海中心的綠庭,四處開滿了花。用木頭打造的欄子里,勤奮的人們努力自己的工作,共同創(chuàng)建最美的家園……想到這里,徐語辰的嘴角忍不住上牽。 妄想也該有個限度。 或許天使說得正確,如果他懂得珍惜,地面會露出與現(xiàn)在不同的新面貌,變成值得他眷戀的世界;可是絕對不會像妄想中那么富足安樂。 否則,大小姐、侍女和灰鳥的悲劇便無法解釋了。 只不過……珍惜,嗎? 徐語辰通過云朵間的隙縫俯視大地,這片他生存了十七年,泥灰色的地方,原來他沒有半分留戀。 所以,他才會這么決斷地離開。 「我明了。因為我不懂得珍惜地面,所以那兒不是我的歸宿地吧?」 「活了十七年,對那兒的人與事只有厭惡,你還要留在那邊嗎?你留在天空的話,就不會再有煩惱?!?/br> 徐語辰瞇起眼,調(diào)皮地嘿嘿低笑:「不,對不起,現(xiàn)在我還是有點煩惱呢。」 「嗯哼?」 「我哥在哪?」 金發(fā)的天使聽后沒什么反應,雙手托著粉嫩的臉頰,海藍色的眼睛依然是圓溜溜地看著對方,沒有笑,沒有皺眉,僅是很平靜地答:「不知道?!?/br> 徐語辰一愕:「不知道?」 「我不喜歡你哥。他此刻不在天空,不過在哪兒,我不知道。」天使說著,臉上始終沒有流露任何「不喜歡」或「討厭」的色彩,「我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你哥徐斐然,是個很不守規(guī)則的人?!?/br> 少年倏地失笑:「嘿,規(guī)則?你不是說過天空沒有這玩兒嗎?原來天空也有欄柵?」 「天空的欄柵……」 天使全然沒有動怒,悠悠間,只見她那雪白的手掌輕輕印在承載著他和她的云團上。 「不就是這里嗎?」 徐語辰瞬間意會了。 其實,看到紫羽天梯的時候,他早就該清楚明白了。 血液迅速僵凍。寒意從那雙踏著天空欄柵的腳底伸展到五臟六腑,冰冷了心臟,蒼白了臉顏,連靈魂都因為冰錐般的刺痛而吠吼。 徐語辰緊抿顫抖的唇,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欄柵?規(guī)則?我以前……在地上,也見過你好多次,你還送我天使之環(huán)……」 天使搖頭:「錯了,我們不是在地面見面的?,F(xiàn)在的我們也不是在天空相見?!?/br> 「……我聽不懂。嘿,那現(xiàn)在我們在哪里呢?」 「辰,我是誰?」 「不知道,也沒興趣!既然天使在這里,為什么我哥不在這!他、他明明也是天使……!」 白羽天使眨了眨亮晶晶的眼,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甚至是沒有繼續(xù)跟徐語辰談話。她自顧自地伸了個大懶腰,拍著嘴巴打呵欠,然后又蜷縮在軟綿綿的白云上,閉合眼睛,睡覺去。 全程看不見任何表情變化,神秘莫測的舉止,到底是怒了?還是代表什么? 徐語辰無暇理解。 他轉(zhuǎn)身,如飛箭般逃開了天空燦爛的辰光,顧不得那根本難以站穩(wěn)的大片浮云,尋著先前的腳印快步往回跑。不消片刻,他穿過云洞,脫離欄柵,回到紫色的天梯上。 他曾在荒地走了很久。 他曾在紫梯上俯望很久。 如今他身處白云之下、半空之中,很輕易便能夠看見地面那端,繼續(xù)坐在崖邊的大小姐,向著牢籠輕松踏步的灰鳥,還有他手中的隨風飄揚的朱槿??墒撬伊撕脦谆?,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兄長。 天空,沒有。 地面,沒有。 在這片寬敞的天與地,唯一的紫色,只有自己身下的天之梯。 徐語辰緊緊捉著紫色的階級──或者,該說是,紫羽天使的翅膀。 「拜託……帶我去哥那里?!?/br> 少年無力地倒抽一口氣。 「放棄天空也罷,回不了地面也罷,到頭來……我只是想跟哥一起而已?!?/br> 然后。 紫色的翅膀如星星般碎開,化作閃紫色的粉末,緩緩瀉散。 徐語辰雙腳踏空,從世界的頂端急速下墜。 他撥開亂飛的瀏海,逆著風往他所跌落的方向望過去。 紫光流向之處,是純黑的aby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