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 遺留過去的創(chuàng)傷 (4)
后來這個案件引起許多社會關注,各個新聞也報導的沸沸揚揚,震撼了整個社會,激起許多不安動盪。關于那隻人偶的事也被揭發(fā)出來,原來人偶的身體是丁維熙從不同人取出的,光是手腳他就找了三個人各自從他們身上截取,然后縫合,因此實驗室里里外外就藏了不少尸體,有的甚至奄奄一息還沒死亡,茍延殘喘的求生存,而全部的共通點就是身體的某部分被完美地裁下,個別年齡層的都有。光是看到這位瘋狂生物學家的報導,就讓人膽顫心驚。 有好一段時間,各種報章雜志都為這個話題掀起一陣討論,甚至有人開始臆測起丁維熙做出這些可怕的行徑的理由,難道是實驗到走火入魔而腦筋轉(zhuǎn)到人體上才這么做的?但這種行為嚴重犯法,是不被任何人接受,得不到世人的原諒,一件令人荒唐的事。 只是在這些表面下沒有人知道,丁維熙失去理智的舉動是由愛所引動,只為了他的最愛。 他想永遠把愛人留在身邊,沒有其他的想法,一個原始簡單的道理卻沒人懂。 丁唯臻對于媒體的各種夸飾報導都選擇不予理會,除了逃,她還是只能逃。 『我是愛唯唯的,那份愛不是親人的愛,我愛她,是像戀人那樣想把她扣在自己身邊,不想讓她離開的愛。』 丁唯臻沉默的看著筆記本上草亂的字跡,不禁又往后翻了面。 『我不能傷害唯唯。所以我想到了一個方法,那就是製造出第二個唯唯,我的女兒、我的愛人?!?/br> 丁唯臻面無表情的動作,黑夜里的寧靜讓翻面的聲音都顯得突兀。 『我開始尋找和唯唯相符的人,無論是哪里,我都會取下來當作復製品的材料。今天我看見一個女孩的右腳,好白、好美,和唯唯如出一轍,所以我忍不住將她的右腳鋸掉,讓它成為唯唯的一部份?!?/br> 丁唯臻停頓了幾秒后又往后翻,指尖卻微微顫抖。 『復製品開始潰爛了。我感到很不高興,但無所謂,因為我有自己的方法阻止。就算是扭曲的唯唯,我也愛。』 迅速掃過這面后的下一秒她愣,不再是因為丁維熙的思維感到害怕,而是她看見mama的名字出現(xiàn)在這本日記上。 『黎臻死了。接到消息已經(jīng)是她走了的兩天后,黎臻在飛往國外時遇上空難墜機當場死亡,遺體不完整,殘破不堪,我不敢讓唯唯看見。我好怕,唯唯失去了mama,怎么開口才能不讓她受傷?我該怎么給她更多愛才夠?』 丁唯臻抿唇,強忍淚水不愿發(fā)洩出來,原來是自己誤會丁維熙,他并沒有把mama殺死,沒有不讓mama回來,沒有把mama當作實驗的一部份,可是自己卻對他說了好多過份的話。 誤會他。 『黎臻走后唯唯不斷問我mama什么時候回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好怕,怕她會受傷,然后討厭爸爸?!?/br> 難道她的每句疑問,都造成丁維熙的惶恐不安了嗎? 丁唯臻沒勇氣再往下翻,急忙的想把筆記本闔上一個不小心摔落到地板,同時攤開了倒數(shù)前兩頁。 『就算被人群認為我不正常,帶著鄙視的眼光也無所謂,我相信唯唯一定會懂我的愛,對不對?儘管這是份……』 丁唯臻一怔,綠眸深不可測的瞳孔里只容得下最尾頁的四個字,輕的足以打破她所筑起的防衛(wèi)。 ──『畸形的愛?!?/br> 丁唯臻再也沒法忍受的崩潰大哭,透明液體毫無停歇的由綠眸涌出。她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在身邊,只要自己還在,就夠了。沒有人可以介入她和丁維熙的世界,不允許外人擅自踏入,除了丁唯臻已經(jīng)不會有人懂這份愛究竟有多沉重,那早不是能用言語形容的,世界上能有多少愛讓人感到重量?重的壓迫著太多人慌恐的心臟,一份對誰也說不清的情感。 ※ 一直到后來,丁唯臻開始對蘇翊宏避而不見,蘇翊宏也感到無力,丁唯臻連最基本的關心都不愿接受,就像回到最剛開始認識她的時候,對人抱持著戒心,不接受誰的關愛,這樣突然的轉(zhuǎn)變讓蘇翊宏措手不及,逐漸被隔絕在丁唯臻重新筑起的高墻外,不久后還受到國外有名聲的醫(yī)院邀約,本來打算拒絕,但一向尊敬父母親的他,在雙親的寄望下更不得不到國外學習。 這段丁唯臻小小的愛戀,也就此被迫停歇。 她不想再接觸會讓她想起丁維熙的人事物,下意識的逃避、閃躲,不管是面對自己的心還是丁維熙都是,她不再碰那本日記,也不敢去監(jiān)獄看丁維熙過的好不好。 她根本沒辦法想像那個她愛的男人被銬上手銬的模樣,狼狽的站在她面前,衝著她笑,眼里卻沒有半點責怪,那只會讓她覺得痛苦。 但終究逃不掉。 每天每天都會在夢里看見丁維熙的身影,偶爾還會夢見小時候爸爸mama陪她玩的場景,三個人都在,臉上的笑顏也還在。 在黑夜里醒來后卻發(fā)現(xiàn)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伸手去抓了得到的還是空氣,再也沒有誰能在她睡不著的時候給予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只剩跳動的心臟聲陪伴自己。 不知不覺中,國中生涯也到了盡頭,丁維熙是丁唯臻爸爸的事也沒被揭穿,倒是得知的老師們在遇見她的時候時常找藉口避開,為了不造成學生們的轟動,所有人口風都緊得很。 丁唯臻在外表上和其他人本來就有差異,因為對什么都很冷淡的個性也被許多人視為眼中釘,在班里更沒什么知心朋友,所以相較于其他人,畢業(yè)對她來說根本沒什么捨不得。 在畢業(yè)后有好一段時間是空間的,她到處打零工掙錢,就算丁維熙過去實驗成功所賺到的錢足以提供她的伙食,但還是想靠自己的力量過日子。 因為對丁維熙,她仍有愧疚存在。 就在丁唯臻覺得生活比過去充實的時候接到一通電話,才又讓她的節(jié)奏亂了套。 「請問丁唯臻在嗎?」 「……我就是?!?/br> 「你爸爸丁維熙……在一個小時前,割頸自殺了?!闺娫捦矀鱽淼哪新曄袷秦熑问降耐ㄖ?,「請你過來一趟?!?/br> 語落丁唯臻急的掛上電話衝出家門趕到丁維熙所在的監(jiān)獄,沒有半點猶豫。 她幾乎是無意識的抵達那里,和誰說了什么,自己說過什么毫無印象,站在不明亮又潮濕的空間里讓她想到地下室空氣也是如此,丁唯臻瞅著鐵欄桿后的設備,除了一個床鋪、小木桌椅及臟亂的雜物就沒其他的。 「爸爸一直……在這種地方生活嗎?」丁唯臻面無表情的看像領路的人,應該也是這些日子監(jiān)視丁維熙還有打電話通知的人,「不覺得很過份嗎?」 「……」 「我爸爸,為了研究所以一生幾乎都在地下室度過,結果連死,也還是在差不多的地方?!苟∥ㄕ榈托?,看著里頭的環(huán)境,班駁的墻壁上隱約染上了暗紅的血跡,想到丁維熙猙獰的畫面,她心里激起了陣陣漣漪,平靜不下。 握著方才那人給她的一張紙,說是丁維熙自殺前放在木桌上的,唯一的遺物,白紙著實的被染了色。 內(nèi)容不多,短短四個字讓她再一次久久不能自己,她明白丁維熙想說的,所有重擔彷彿在今天一次放下,眼淚卻怎么樣也流不出來。 那天后,她才不再夢到關于家人的那些夢,心不再像過去一樣懸浮在空中時時刻刻都害怕著失去什么。 原來,丁維熙的死,對她來說也可以是一種解脫,一種放逐。 但她仍放不下至今她所經(jīng)過的一切,在升上高中后丁唯臻仍是封閉自己,淡然的看待所有事,她所處的世界不再明亮,只有黑漆漆。 直到一個女孩出現(xiàn)才讓她感悟到什么是友誼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