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 祭司
南寄傲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和風茶館的,掌柜的見到他,感覺把他領(lǐng)進一間廂房,拱手道,「南大人,您終于來了,您要再不來,我們就打算去接您了?!?/br> 「接我?」 「當然哪,您是陛下的大功臣,您不僅給陛下贏得了三個月的備戰(zhàn)時間,幫陛下解決了南疆之危,甚至為陛下把出兵的理由都準備好了,當然要回去領(lǐng)功了?!?/br> 「出兵的理由?你是說火澄斷錦水一事?得,這事算了吧,我會勸他停了這荒唐舉動的,你馬上傳書給陛下,別急著打過來?!?/br> 「南大人,您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南寄傲說完就想走,他掀開簾子,卻見外面站著兩人,手執(zhí)兵器,分明就是攔他的。 掌柜的走到他身后,「陛下下令,要南大人儘早回朝,南大人想違令不遵嗎?」 南寄傲冷笑,「你告訴他,我南寄傲不想回去喂狗?!乖捳f完,他出手快如閃電,擊倒掌柜三人??墒牵瑒傋叱龃箝T,南寄傲就看到了一個他如何也沒料到的人——火澄,只有火澄一個人,什么兵器都沒帶,站在空曠的街上,身形略顯單薄,一雙眼睛燒得通紅,「你要走了嗎?」 「不,我不走。」 「還想騙我?獨孤煦不是正在等你回去嗎!」火澄惱怒地把一封信扔到南寄傲身上。 西風洛水,靜候卿歸。信上只有八個央國古文字,是獨孤煦的筆跡,旁邊蓋著同樣用古文字雕刻的私章「煦」。 從那日起,南寄傲便被火澄關(guān)在了梧桐宮里,火澄沒有殺他、沒有打他,但就是不見他。南寄傲心急如焚,火澄臨走前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刀一般扎在他心上,火澄說他要滅了他的大央,叫他無家可歸。南寄傲瞭解火澄的脾氣,更瞭解獨孤煦的手腕,如果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他是不可能召他回去的,即使火澄天生神力,無往不勝,遇上狡詐如狐的獨孤煦,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曾經(jīng),把大央的疆域擴展到錦水以南是南寄傲的愿望;而現(xiàn)在,兩國開戰(zhàn)成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一面是生他養(yǎng)他的祖國,一面是疼他愛他的南境,哪一面他都割捨不下。 一將功成百骨枯,記得當年他說出自己的志向后,松陽老師如是感嘆道。老師還問他,你做好承擔犧牲的準備了嗎?他說,一寸山河一條命,舍不掉性命萬條,打不下江山萬里。這話是父親教他的,倒不是祖父教的。 南寄傲當時說得豪邁,如今卻一點也不這樣想了,別說萬條性命,就是火澄那一條,他也捨不得。 其實,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盛氣凌人、大放厥辭的相府少爺了,經(jīng)歷了南家被抄、父兄被戮的慘劇,他已經(jīng)深深感受到失去的痛苦,他太瞭解那是怎樣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而一旦開戰(zhàn),要承受這種痛苦的遠不止他一人。 因為失去,所以珍惜;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這才是南寄傲現(xiàn)在的心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大央與南境交戰(zhàn),但是衝動是不可行的,他必須冷靜下來仔細分析眼前的局面,找出問題的關(guān)鍵:現(xiàn)在的情況是獨孤煦出兵南下,火澄揮師北進,兩國即將在靈川兩岸對峙。 獨孤煦之所以主動出擊是因為火澄在斷洛水的源頭,他有充足的理由聲稱是火澄蓄意挑起戰(zhàn)爭,自己的軍事行動完全符合道義義標準,所以臺面上看的確是火澄理虧;可火澄為什么要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呢?原因很簡單,洛水上游的錦水里有一尾魚妖冒犯他了,他氣不過要放干錦水找到這條該死的魚,而這么荒唐的命令卻又被執(zhí)行了!因為大家沒有權(quán)力更沒膽量違逆火澄。 可是,這個「大家」是不包括兩個人的,一個是他南寄傲,另一個是九摩儺,他沒能阻止火澄做傻事是因為他不知情,但九摩儺是知道這件事的,他為什么不阻止火澄,為什么要縱容火澄胡作非為到這種地步? 再說火澄遣兵迎擊的事情,火澄是典型的性情中人,他北上伐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看到他聯(lián)絡(luò)央國密使,以為他要走了,而他聯(lián)絡(luò)密使實際上是為了彌補火澄的過失。可就在這個時候,火澄偏偏截獲了獨孤煦寄給他的密信,致使他失去了火澄的信任。 不過,這個時機未免太湊巧了,他跟獨孤煦一直保持通信,火澄為何早不發(fā)現(xiàn)晚不發(fā)現(xiàn),偏偏在他要獨孤煦退兵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等等,他好像遺漏了什么資訊,火澄截獲了獨孤煦給他的密信,對,就是這個,既然是用央國古文字寫的密信,除了大央皇室嫡系和他們南家嫡系,沒有人能讀懂,那火澄又是怎么知道信的意思的? 種種疑問共同指向一個結(jié)論——有人故意煽動火澄對大央宣戰(zhàn),而且這個人過去很可能是大央的核心人物,那么,這個人是誰?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從中可以得到什么好處? 思索到這里,南寄傲忽然想到火澄對他說過的兩句話,頓時茅塞頓開。 九摩儺說央國的洛陽是天下最繁華的城市。 九摩儺說洛陽的牡丹是天下最美的花。 南寄傲沒費什么工夫就見到了九摩儺,因為看守他的人中有幾個都是九摩儺的部下。 九摩儺的私邸在神殿的后面,跟神秘肅穆的神殿不同,這里處處流露著一種文人的高雅,待客廳的墻上掛著幾幅名家的花鳥,角落處佈置著精心修建的盆栽,臨窗的幾上盛放著一盤棋,棋盤旁沏著上好的碧螺春,那是南寄傲平日最愛喝的茶,他一聞便知。九摩儺端著茶杯坐在棋盤一側(cè),看來是已等候他多時了。南寄傲走過去,坐到另一側(cè),打量了一下棋局,發(fā)現(xiàn)自己這方有一顆黑子深陷敵方的圍困之中,回天乏術(shù),已成棄子。 他沒有在棋盤上多做糾結(jié),開門見山地問九摩儺,「你究竟是誰,為何蓄意挑起爭端?」 【畫外音】我很抱歉,珺原意是寫一個有點惡趣味順便摻點rou的輕松小短文,可越寫腦洞越大,結(jié)果完全走向了劇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