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奇怪的商人
第十四章:奇怪的商人 唐渙英已經(jīng)圍著磚窯廠轉(zhuǎn)了一圈,手上拿著個薄薄的木匣,見衙役壓著人出來,上前問了暗室內(nèi)的情況,幾人交換情報。 “其他都與普通磚窯廠無異,就是這賬房桌子上。擺著個上鎖的盒子,好生奇怪,我怕有什么機關(guān),決定拿來給你們破解下?!碧茰o英拿著個薄薄的黃木匣子,上下開的匣子僅用一把銅鎖鎖住。 “這有什么難開的,看我。”章豫拿起匣子左右晃晃,只聽里面似是有本書冊般的聲音。他把盒子放在地上,用刀柄一砸,啪嗒一聲,銅鎖應(yīng)聲打開。 掀開匣蓋,一本賬冊樣的本子躺在其間。 “誒,居然沒有暗器?”唐渙英語氣里的失望都要溢出來了。 “你怎么還很失望?!闭略テ擦颂茰o英一眼,唐渙英略過章豫的瞪視,翻出賬冊打開查看。 “賬冊記錄了暗室的銀鋌進出,自一年多前,便陸陸續(xù)續(xù)進官銀,還記錄了暗室產(chǎn)能。胃口還真大,五十兩銀鋌造了‘五十兩銀鋌’,還能摳出二十兩碎銀來?!碧茰o英嘖嘖出聲,驚嘆水分之大。 “怎么都是榮華殿的進賬,莫非是公主殿下真要叛國?”章豫也看著賬冊,手指著賬冊上的“榮華殿”。 “哎喲,誰打我!”章豫后腦勺突然被一拍,習(xí)慣性的先看向唐渙英,卻見唐渙英幸災(zāi)樂禍地撇撇嘴,手指向云持。 “只不過是嫌疑,還沒有確切指證,不可先入為主?!痹瞥值Φ刂币曊略ィ略ズ龅谋臣挂粵?,他有種被扒光掛在樹上的陰涼感。 賬冊上記錄著銀鋌來源都是榮華殿,而且都是穩(wěn)定的三天一進賬。這本是進賬本,應(yīng)該還有一個出賬本才對,而匣內(nèi)卻僅有這一本。 “奇了怪了,這賬本怎么有股酸味?!碧茰o英的靈敏嗅覺又開啟了,他輕輕在賬本上聞著,感覺每頁邊角處都有一股酸味。 “你真是狗鼻子,我啥也聞不到。哎喲!”章豫學(xué)著唐渙英一頓猛嗅,感慨出聲,不料余痛未消的后腦勺又挨了一巴掌。 “你們怎的都打我,都是你唐渙英把我的云弟帶壞了,打多腦袋是會變傻的。”章豫欲哭無淚地揉著后腦勺,有些忿忿道。 “猴子要腦子來干嘛。”唐渙英收起賬冊,看著面前兩人道:“還有一個東西要你們看的?!?/br> 來到磚窯廠的后山,唐渙英招來在這巡查的衙役,衙役遞上一面軍旗,上面繡著的是一朵金燈花,一如公主府常用的樣式。 “我們在這后山發(fā)現(xiàn)了許多使用過的箭矢箭靶,打擊用的木人等物。且都是仿制官兵用具。雖然很多地面痕跡已被大雨破壞,但是還是能看出有練習(xí)私兵的痕跡?!碧茰o英一指旁邊大木箱里的軍用品,看著二人。 “豢養(yǎng)私兵,這可是重罪啊,而且這旗幟圖案,明顯是榮華...不可先入為主!”章豫本是找認同地看向云持,卻對上云持殺人一般的目光,悻悻然閉上了嘴。 “這圖案不對?!痹瞥址畔萝娖熘钢溃骸皹s華殿的官方繡樣金燈花,是三朵并蒂成一花,一朵是十瓣十蕊,取十全十美之意。而不得常人所知的是,右上這朵被繡娘繡成了十一瓣十一蕊,公主取了好上加好的意思,留用至今。而這軍旗,三朵都是十瓣十蕊,明顯不合榮華殿規(guī)制,難不成他們是用不對的旗幟來表忠心的嗎?” 章豫看著旗子,認真數(shù)了數(shù),的確是右上花朵十瓣十蕊,驚詫道:“神了,云弟,你是如何得知的,榮華殿下頗得盛寵,她的所用之物都是由榮華殿獨一工坊出的,這種應(yīng)該算是皇家機密,這你也能發(fā)現(xiàn)?” “咳咳,這...也是巧合知道的。”云持當(dāng)然不能說,他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這金燈圖樣他親自繡過無數(shù)次,還就是跟這已經(jīng)出宮去的老繡娘學(xué)的。 “其實,我一直有種奇怪的想法,總覺得有人引著我們發(fā)現(xiàn)線索似的,那牛六是跑出來指著我們找到磚窯廠,那賬冊是,就連這軍旗,也是我走到后山腳下就發(fā)現(xiàn)的?!?/br> 唐渙英講著他察覺的不對勁,突然冒出提供線索的牛六,明晃晃擺在桌面等著被發(fā)現(xiàn)的匣子,直通后山的唯一小徑躺著的軍旗,似乎都是被安排好的一般。 云持沉默不語,一臉?biāo)伎紶?。賬冊和軍旗是昨夜云持就來安排妥當(dāng)了,他本是想著掃蕩后山所有練私兵的痕跡,巧合發(fā)現(xiàn)了這面假軍旗,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他干脆把軍旗丟在山腳下,引著被發(fā)現(xiàn)才好。 秋風(fēng)陣陣,涼意習(xí)習(xí),叢生的雜樹被秋風(fēng)摩挲著,黃葉不禁秋風(fēng)的撩撥,紛紛揚揚而下,落在沉思的幾人肩頭腳邊。 “看啊,就是這種藥草,大家按著這種藥草來采??!”一個洪亮的男聲飄蕩在山坡上,往男聲而去,只見一六旬老翁,身著金絲錦服,鬢邊花白但面色紅潤,雙目炯炯,唇上下頜三縷花白小須正隨著老翁的話語上下翻飛著。 而這華服老翁正不顧形象得背著籮筐,屈膝摘著半山坡的草藥。身后是一群穿著布衣的壯碩小伙,正盯著老翁手上的藥草,對比著摘了起來。 “哎呀,這不是葉老翁嘛?!痹瞥謳兹松砗蟮膭⒎币姷嚼衔?,滿臉堆笑地迎上前去。 “哦?劉縣丞,你們怎會在此?!北粏咀魅~老翁的中年男子,見到有熟人,笑的眼睛更彎了,瞇起的眼睛閃著深邃的光,不著痕跡得打量了劉繁這群人。 “介紹下,這是大理寺辦差的幾位郎君。這位是此次賑災(zāi)幫了大忙的嶺南商戶葉老翁?!眲⒎睗M臉堆笑的相互介紹著,兩邊人相互拱手示禮。 “這葉老翁可是大善人,出錢出力,幫著縣衙重振這受災(zāi)后的葫蘆鎮(zhèn)。哎喲,這粗活您還親自動手,您這愛民之心,拳拳之情屬實讓下官敬佩?!眲⒎睋Q上一臉愧疚,一邊言語又給身后衙役打眼色,讓他們加入摘草藥隊伍中。 “太客氣了劉縣丞,大水剛過,預(yù)防瘟疫的藥草供不應(yīng)求,剛好老身也認得幾種,這不過是舉手之勞,還可以帶帶年輕人,兩全其美啊。”葉老翁笑呵呵捻著胡須,眼睛亮亮得看著幾人。 大理寺眾人在縣衙也有聽說這葉老翁的名聲,本是嶺南路過江州,卻見江州葫蘆鎮(zhèn)受水災(zāi)創(chuàng)傷之重,連忙停下了商隊的進程。還發(fā)散手上的人脈尋來糧食衣物和藥材,配合著新任縣令鄧可為擺攤施粥,熬煮藥材分發(fā)百姓,才在疫情大爆發(fā)前控制了起來,還自發(fā)找來郎中救治中了疫病的百姓。 葉老翁的善舉給災(zāi)后重建的葫蘆鎮(zhèn)施以最大的力量,百姓都計劃著要為葉老翁立個石碑,傳頌葉老翁的善舉,還被葉老翁嚴(yán)詞拒絕,說是不圖任何回報,只不過是自己家鄉(xiāng)也遇到過水患,被朝廷幫忙,今天幫著朝廷變相報恩罷了。 “摘藥草?唐主簿熟啊,咱們一起去。”章豫呲著大白牙,攬上云持和唐渙英,也加入了摘草藥的隊伍里。 這半山坡多是溫暖潮濕,很是適合藥草的生長。人多力量大,也不過多時,就已經(jīng)摘滿所有的籮筐了。 “哎呀,真是謝各位了,已備茶水各位不妨歇一歇?!北娔贻p人忙活,葉老翁也閑了下來,跟劉繁攤開蘆葦席子,搭上小幾,煎茶賞起這山中秋色來。 章豫一屁股坐上席子,端起茶甌就是一個牛飲,惹得唐渙英又是手癢癢想招呼他后腦勺。章豫這次聰明了,一個閃身躲開了巴掌,唐渙英似是來勁了,非要打到這臭猴子不可。章豫見大事不妙,閃身跑進衙役和仆從堆里,唐渙英也追了過去,巴掌揚著,下一秒就要拍在章豫腦袋上。 云持端著茶甌輕啜著,淡笑看著玩鬧的倆人。葉老翁笑呵呵地看著兩人,茶水隨著笑聲在茶甌中左右晃蕩,恐要溢出。午后的陽光被叢生的樹蔭擋去大半,斑斑樹陰落在這半坡的干草地上,抬頭望去,蒼穹碧藍樹影如金花般綻放,好一派秋景。 “聽聞朝廷秘密派了心腹前來協(xié)助賑災(zāi),沒想到竟然是林丞相,沒盡早向您行禮,實屬抱歉?!痹瞥址畔虏璁T,不露聲色的低頭示禮,唇邊帶笑眼睛微瞇,眼神卻是毫無顧忌地直盯老人。 葉老翁聽及此,眼神一掃云持,臉上笑意不減:“哈!本老翁今日不過是一介普通商戶罷了?!?/br> “經(jīng)黃明一事,百姓正是不信朝廷的時候,貿(mào)然插手賑災(zāi)還恐怕起反作用。先生借商戶之名行賑災(zāi)之實,還很好將朝廷所做帶進民心,真真是好智慧。林公為民辛勞,學(xué)生佩服。” 云持淡笑著拱手向葉老翁表示敬意,老人放下茶甌,眼神銳利地打量著云持。即使是坐在蘆葦席上,云持依然是挺直腰背,儀態(tài)端莊,自然得仿佛渾然天成。深綠色的官服即使是奔波了一天,也不見褶皺和沾染灰塵,好一副靜世芳華模樣。 “老夫不過是取葉于林,回到百姓中罷了。不過老夫很是好奇,以你官階,應(yīng)該沒見過我才是,你又如何得知我是誰呢?!碑?dāng)朝左丞相林銜青收斂神情,表情肅然,渾身散發(fā)著上位者的威壓,兩眼似是豹子般緊盯著眼前男子。 “原是沒想到的,但先生您生氣時習(xí)慣擰扳指這個習(xí)慣,學(xué)生是記著的。再而且這水頭極好的黃龍玉,若不是御賜,學(xué)生也難以確認?!痹瞥州p垂眸色,并未直視林銜青,表情和語氣皆是順和,身形卻依然挺直不露懼色。 “哈哈哈哈,看來是我這扳指暴露了?!蹦氐臍庀?,以林銜青的大笑結(jié)束,他有些無奈的看了眼扳指,抬眼望向云持道:“本官雖沒見過你,但是本官知道你是誰。你是云持。老夫也是大理寺卿升上來的,本官聽聞有一寺丞觀察入微,有見微知著的能力,依老夫所看必定就是你了。” “先生好智慧,學(xué)生在大理寺也多聽聞林公的斷案英明之處,對林公多是佩服?!?/br> 林銜青聽聞又看了眼眼前和煦微笑的男子,嘴角帶笑舉起茶甌示意招呼,便不再言語。 衙役和章豫他們依然在打鬧著,本是勞作的午后,突然變成了賞秋宴一般。樹杈上的小鳥兒的著底下的人兒,山風(fēng)刮過,引得啾啾鳥叫聲。 透過茶煙裊裊,看向這滿山秋色,深幽的山谷內(nèi),寒鴉自叢中低飛而過,留下一聲聲嘶啞的鳴叫。秋葉簌簌下落,鋪就一層黃紅錯落的地毯,落寞的山景,卻與人群的歡聲笑語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