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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后,林春又上了陳秋的家,這天是星期三,所以二人又逃掉課外活動了。他們已經(jīng)試過好幾次這樣做,陳秋的美術(shù)學會基本上已不再理會陳秋的出席率,倒是林春所屬的中文學會,老師和干事都略有微言。 老師私下問過林春,林春便撒謊說:「最近家里發(fā)生點事,所以不只是星期三,最近每天一放學便要離校回家?!褂捎诹执菏瞧穼W兼優(yōu)的學生,所以老師便放他一馬,只叮囑他偶爾要來學會活動。所以林春每逃掉兩次的課外活動后,第三次就必定會出席,以免出席率過低,陳秋略感不滿,但一想到林春到底是學會的副主席,也只好妥協(xié)。 陳秋這天總是藉故發(fā)脾氣,比如說強人所難地要求林春做四道菜,林春無奈地嘆道:「哪有時間做四道菜,何況當中有兩道都是燉菜,太花時間。只有我們兩個人,根本吃不完?!?/br> 「我管你!叫你做就做,錢嘛,我銀包里有一千大元,如果不夠還可以去銀行提;至于時間問題,你在我那里待到多晚也行,甚至住一晚也行,哪會沒時間!菜吃不完,我留起來放入雪柜,明天你再上來陪我吃?!龟惽餁鈶嵉仄蚕聨拙湓?,就抓住林春的手,逼他行入超市買菜。林春也只好由著陳秋發(fā)瘋,心想,不知道是什么人惹毛了這麻煩的大少爺。 買了菜后,陳秋的心情明顯轉(zhuǎn)好,風暴稍息,暗自安心的林春卻想不到,等會兒回到陳秋的家,會有另一場風暴等著他。 陳秋替林春提著一大堆材料,就叫陳秋從他書包掏出鑰匙串開門。林春如常地開門,外面天還光,林春也就沒有開燈,他望瞭望飯桌處,赫然見到一個人托著腮幫子,坐在飯桌旁。林春嚇得心一離,向身后的陳秋使了使眼色,低語:「有人?!?/br> 陳秋尚未反應(yīng)過來,那人聽到開門聲便往門口望過來,林春看了那人的臉,便一點都不意外——那男人有一雙跟陳秋十分相似的眼睛,身材修長,只是臉帶滄桑與驚惶之色。那男人以低啞的聲音問:「你是誰?」 林春一時張著口,不知要叫他叔叔或是世伯好,陳秋提著一袋二袋的菜擠開林春,對上男人的視線,先是驚愕,再轉(zhuǎn)為一臉鄙夷之色,陳秋說:「是你。」 接下來的場景可謂既混亂又尷尬,陳秋向他的父親——也就是那男人,交代過林春的身份,再將材料拎入廚房,然后就沒有再望過他的父親,當那人是透明人。倒是林春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一個大男生,被陳秋的父親碰見他和陳秋提著一大堆食材回來,如果是一男一女,這情景還不算奇怪,但兩個大男生窩在家中做飯吃,怎么說都有點詭異。 陳秋一味躲在廚房、說要跟林春學做飯,不想出去,林春心想,此人平時只會待在客廳,一面玩wii(註一),一面催促在廚房中忙得要命的林春,說:「快點吧!煮好了沒有?不過是兩道菜還要搞這么久,飯都熱了,到底什么時候才有飯吃?我餓了,你這個低效率的蓮蓉月……」陳秋這種人哪會誠心學習做飯。 林春不理陳秋,逕自倒了兩杯清水,走出廚房,在陳秋的父親面前放一杯水,說:「請喝杯水,叔叔?!?/br> 男人看起來頗年輕,大約只有三十五歲,但陳秋這年都十七歲了,他哥陳心則是大二生,所以林春暗自估計,這男人至少也該有四十多歲吧。男人「嗯嗯」兩聲的接過水,也許因為沒料想到會看見兒子的同學,一時有點手足無措,他喝一口水,聲音沒那么沙啞,對林春微笑:「嗯,謝謝,你是林……林春?叫我陳叔就可以了?!?/br> 「陳叔?!沽执撼愂妩c一點頭,然后望望廚房。果不其然,陳秋總算肯出來了,林春將另一杯水推到旁邊、陳秋坐下的位置,然后說:「陳叔,你和陳秋坐著,我要下超市買點東西?!?/br> 陳秋卻揪著林春的毛衣,沉聲說:「買什么!剛剛才跟你去過超市,又將要買的東西都寫在list上,哪有可能還有東西未買。留下來?!?/br> 陳叔又向林春尷尬地笑,林春有點出神地想,這兩父子的長相還真相似,一概長著分明的雙眼皮和晶亮的桃花眼,只是陳叔的眼尾還掛了一梳淺淺的眼紋,眼肚也比陳秋的略大一點。林春想起,算命的總是說男人如果眼肚有紋、眼尾又掛了一梳細紋,那就代表此人命帶濃重的桃花,幸好陳秋并沒有。 林春忽然又覺得有點奇怪,為什么他會想「『幸好』陳秋沒有」?于是他找個藉口,說:「那你們先坐著,我進廚房……我進廚房弄點吃的,至少要搞兩小時。陳叔要留在這里吃晚飯嗎?」 「啊、嗯……不、不用了,我很快就走。阿春,你還挺有本事的,絕少男生在你這年紀就懂得做菜,日后要來陳叔的分店當廚師嗎?陳叔開了四五家茶餐廳,這件事想必秋也有提過……」陳叔覺得林春這年輕人看來冷淡,但也挺和善,所以便生起一種親切感。 「哼!今天不是冬至、又不是團年,你怎會留在這里吃飯。你貴人善忘,手下幾家茶餐廳要你大老闆親自打理,又『仔細老婆嫩』,我這些小輩又怎敢開口說留你在寒舍吃飯,陳老闆!」陳秋冷笑,他看見自己的父親出現(xiàn),本來只是略感厭惡,但聽到他叫林春做「阿春」,便非常反感,直想大聲說:老頭子,你第一次見這個人而已,叫人家「阿春」、叫得這么親密,不知道你圖什么!但他怕將林春捲入來,便壓著怒火不說了。 林春刷一聲拉上廚房的閘,只做聽不到陳秋和他父親的對話。然而,無論陳叔將聲音壓得有多低,林春還是能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何況陳秋無意掩飾,更是放大嗓子說話,刻意不給自己的父親一點面子。 陳叔的面色不難想像,林春聽到他低低地說:「不要這樣……秋,你以前……并不會這么說話。」 「以前?哈哈,好笑,你也會想念以前嗎?以前一點都不好,家中只有老母這個黃面婆,沒有如今待在你家、那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啊,倒忘了,什么女人來著?深圳里替人搥邪骨(註二)的骨妹?還是企街那些雞(註三)啊?不過呢,我就奉勸你一句了,陳老闆,雞呢,吃得太多很容易得病的,野味間中食一次就好了,小心晚年才得性病,臨老沒好日子過啊(註四),陳老闆!」陳秋的聲音聽來是快活的。 此時的陳秋就像小孩子一樣幼稚,他只想讓自己的父親難堪,什么難聽的話也肯說出來,要不是林春在這里,他一定連三字經(jīng)都說出來!林春眉一皺,又很快放松,到底是別人的家事,他沒立場去干預。 他聽見陳叔低吼一聲:「秋!不準這樣說你阿姨!」 「你知道什么叫『阿姨』嗎?連中國人的輩分都學不好,『阿姨』呢,是專指那些mama娘家的姐妹,而不是用來形容那些在街上一字排開、做一次收幾百元的雞的!再說,我媽那邊沒一個阿姨是做?雞?的,你家那隻才是名副其實的雞,還是退出江湖、從良好幾年的死老雞!」 「你……秋!」陳叔「呯」一聲的用力拍下桌子,力道之大使陳秋和廚房中的林春也不由得心一震。 註一:wii,是近一兩年在香港很流行的一種電視游戲。 註二:邪骨,指那些附帶性服務(wù)的按摩服務(wù),不少男人都喜歡上內(nèi)地幫襯這些「邪骨場」。 註三:雞,指妓女,之前已註釋過一次,但我怕大家忘記了。 註四:「臨老沒好日子過」,惡毒的咀咒,廣東話作「臨老唔過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