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進攻
藍岑之扶著帝諾起身,讓他靠墻站好,接著將尿壺遞給帝諾后,便等在一旁。 帝諾覺得有些心理壓力,于是問道:「可以到外面等我嗎?」 「啊,那你好了叫我,我?guī)湍隳萌サ?。?/br> 藍岑之紅著耳朵出去了。 然而他才剛關上門,便聽見里頭好像有東西掉了,在地上咕咚──咕咚──滾動的聲音,他擔心是不是帝諾跌倒了,連忙將門給打開,便看到在地上翻滾的尿壺和……褲子褪到一半的帝諾! !??! 藍岑之嚇得連忙將門又給關上,他摸著自己狂跳的心臟,慶幸病號服夠長,什么都沒看到。 可即便如此,一張臉還是熱得有些紅。 此時伶牙俐齒的護士從樓下走上來,正好到巡房時間,她看藍岑之這大陰天地卻在拉衣領散熱,一張臉又紅又羞,她心下瞭然,男人果然是受傷了都不能安分,于是問道:「帝諾又做什么了?不是告誡過他不能亂動嗎?」 「沒有,他……他在上廁所?!拐f到這個,藍岑之才反應過來,尿壺掉在地上,他得去幫帝諾撿才行。 「他一個人怎么上廁所?你要去幫他扶著啊,我去看看?!棺o士說著便要開門,被藍岑之給急忙阻止了。 「我去看就好,你是女生,不適合。」說完將門打開一小縫,擠身進去又連忙關上。 看藍岑之那小心翼翼、生怕帝諾被自己看光的樣子,護士不屑,姊什么樣的鳥沒看過? 藍岑之進去時,帝諾褲子已經(jīng)拉回來,正蹲下身撿尿壺,藍岑之快步走過去搶先一步把尿壺撿起來,說道:「我?guī)湍惆伞!?/br> 外面的對話帝諾聽得一清二楚,知道此時也不好再矯情,只能答應。 藍岑之把人扶起來,對帝諾保證:「放心,我不會偷看?!拐f完,他半轉(zhuǎn)過身,手拿著尿壺伸往帝諾的方向,靜靜等待。 然而越是告訴自己不要在意,越是容易透過一些輕微的聲響胡思亂想。 身后布料摩擦的細碎聲音、屋外小孩子的嬉笑聲、以及遠處森林的蟲鳴鳥叫全都清晰傳進耳里。 藍岑之忍不住嚥了嚥口水,有些緊張。 忽然,手腕被握住,藍岑之的身體和心同時抖了一下,對方手掌的溫度很高,身后傳來的聲音好似刻意被壓低,他說:「抱歉,可能要高一點?!?/br> 藍岑之咬著下嘴唇嗯了一聲,任由對方調(diào)整自己手臂的高度。 雨林的濕氣很高,藍岑之感覺自己的鼻頭熱出了一層薄汗。 然而等了很久,身后一點動靜都沒有,正當他想問一聲「好了嗎?」時,便感覺到雙耳被摀住,然后手里的尿壺也慢慢地有了重量。 心跳、如雷。 手掌和耳朵的接觸像是兩汪溫泉的相互交融,同樣的guntang卻又無比密合。 膠黏、滑膩。 可惜,「你們兩個好了沒?」外頭護士一句不耐煩的詢問,打破兩人的曖昧氣氛,帝諾連忙將手給放下來穿褲子。 「我……我拿去倒?!顾{岑之似被驚醒,不敢回頭匆忙往外走。 「麻煩你了?!沟壑Z擦著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上個廁所比出任務還緊張。 護士看著藍岑之逃也似的身影從自己身邊一溜而過,她將門大大地開著,嘴里酸酸醋醋:「讓這滿屋子的費洛蒙散一些出去,我怕被熏暈。」 她就在一旁看著帝諾慢慢把自己挪回床邊,「我真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情趣,上個廁所搞得像相親一樣?!?/br> 帝諾識相地沒有搭腔。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發(fā)燒還是畏寒之類的?」 「沒有?!沟壑Z搖頭,「都還好?!?/br> 「行?!棺o士對這些保鑣的身體素質(zhì)十分放心,「有事再讓你的小男朋友來找我?!?/br> 帝諾也不反駁這個稱呼,只道一聲好。 他心想,反正現(xiàn)在不是,以后也會是,早早宣示主權才不會有人在一旁虎視眈眈。 護士走后過了許久藍岑之才回來。 再次回到房間,帝諾聞到他身上沾染的薰香味道,于是問道:「你剛剛?cè)ナサ盍???/br> 「恩,」藍岑之不好說自己因為帝諾心煩意亂,「每天早晚都要去的,剛剛恰好有空檔,就去冥想了一會兒?!?/br> 薰香味道勾起帝諾關于昨天晚上的記憶,「說來為什么德爾柴斯羅家的人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是政府帶他們過來的,本來的說法是要進行平安健康的祈福,可是他們卻在圣殿里頭挾持了巫母,逼迫我們?yōu)樗M行長生不老的禁術。」藍岑之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略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明明是昨天晚上才發(fā)生的事,卻好像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了。 「當時那些人進來給了部落許多黃金,誠意十足,加上又是政府親自帶過來的,他們也沒想過要搜身,就這樣讓對方有機可趁?!?/br> 帝諾疑惑:「月亮部落真的有可以讓人長生不老的禁術?」 「巫母說已經(jīng)失傳很久了,可是德爾柴斯羅的人不知道從哪里道聽途說,堅持說如果我們不做,就要一個一個族人慢慢殺,殺到巫母同意為止?!?/br> 「那他們燒的那些東西是什么?為什么還要燒寶石?」 「寶石、水晶、乾尸就像焚燒草藥一樣,都是有機物質(zhì),只是比起水晶,寶石被認為蘊含有更多的能量,能大大地提升法術的成功率。」藍岑之的語速越來越慢,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說過這么多話了,累了一天一夜,臨近36小時沒有闔眼,這樣和平的氣氛下,屋外的雨聲像是催眠曲,他的眼皮慢慢地有些沉重。 「上來睡吧!」帝諾看著藍岑之努力想打起精神的樣子,拍了拍自己身側(cè)的空位。 藍岑之看著地上污穢的木板地,又看看鋪上rafal拿過來的柔軟床墊和棉被煥然一新的床,明明腳步已經(jīng)往床邊移,嘴里卻還在說著:「我怕我會影響你休息。」 「我有能讓人老實睡覺而不會亂動的方法,不要擔心。」 「這么神奇?軍隊教的嗎?」藍岑之邊揉著眼睛,邊往床上躺,一臉睡眼惺忪,想著是不是把手腳綁起來之類簡單粗暴的方法,一臉擔心地問道:「會很痛嗎?」 「你先閉上眼睛。」帝諾的手自然地順著藍岑之額前的瀏海。 藍岑之聽話照做,接著便感覺額頭被輕輕碰了一下,留下一個類似「啾——」一聲的輕微親吻聲。 藍岑之瞪大了一雙眼睛看向帝諾,同時呆呆地摸向自己方才被偷襲的額頭。 「晚安?!沟壑Z笑得溫柔。 藍岑之驀地背轉(zhuǎn)過身將自己藏進棉被里頭,滿臉不敢置信。等驚訝的勁緩過來后,才又一個人偷偷抿著唇偷笑。 帝諾看著他的背影,語氣堅定又凝重,「藍岑之,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彷彿宣示一生的承諾。 藍岑之的后背僵了一瞬,又緩緩放松下來。他沒有回話但是帝諾知道他聽見了。 藍岑之本來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是身旁帝諾沉穩(wěn)的呼吸聲和兩個手掌之隔的體溫顯得如此恰到好處,既讓他安心又沒有過度靠近,藍岑之很快便進入夢鄉(xiāng),這一次他難得沒有做惡夢,一覺睡到了隔天早晨。 次日,月亮部落有些吵雜,藍岑之被吵醒,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出門看狀況。 從上往下望,只見那位伶牙俐齒的護士被兩位保鑣攔著往后拖,嘴里不知道在發(fā)表著什么意見,語速又快又急,而和她處于對立面的則是一大群的月亮族人。 有些人臉色鐵青地看著她,任她謾罵也不還口,可其他一些爆脾氣的人則和她相互對罵,場面膠著。 藍岑之感受著鋪散在空氣中十足的火藥味,雙方明明說著不同的語言,竟然還能吵得如此不可開交,到底怎么了? 藍岑之回過身、朝被他扶起靠坐在床上的帝諾說道:「護士好像跟族人發(fā)生了衝突,我下去看看?!?/br> 帝諾叮嚀道:「小心點,別受到波及了?!?/br> 「好?!?/br> 藍岑之帶著滿腹疑問走下樓,看著以一敵十氣勢卻絲毫不輸?shù)淖o士,最終決定先往月亮族人那邊走。 他朝離誰都有維持著一段距離,獨自站在一旁、臉上神情有些茫然的carla走去,問道:「怎么突然吵起來了?」 carla默默嘆了一口氣:「巫母昨天半夜突然發(fā)燒、燒了一夜,我們餵她喝了很多圣水、也一直用冷水毛巾替她擦身體降溫,可是情況都沒有好轉(zhuǎn),那位護士說我們這樣做沒用,得讓巫母吃退燒藥才行,但是巫母不愿意,大家也都有些牴觸,她說我們這樣會害死巫母,就吵起來了。」 藍岑之聽完也皺起眉,「巫母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還是在發(fā)燒,而且意識已經(jīng)有點不清醒了。」carla低下頭,緊緊絞著自己的手指。 巫母的身分對于月亮部落來說相當于一國之君,她是族人的主心骨,也是一直以來信仰與傳承的代表,她的健康與安危便是月亮部落的興和衰,大家都重視卻又不太愿意接受那些外來的藥物。 對他們和巫母來說,好像一旦開始使用了,月亮部落的傳統(tǒng)、那些傳承百年的儀式和醫(yī)治手段將會漸漸被取代,甚或不復存在。 然后也許這一代或下一代,月亮部落也會漸漸地走入歷史,最終消失在時代的洪流中。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藍岑之非常清楚。 他拍拍crala的肩,「你讓他們安靜一些,別打擾巫母休息,那位護士交給我?!?/br> carla乖乖點頭,「好?!?/br> 藍岑之朝著保鑣和護士三人走去,護士有些罵累了正停下來喘口氣,保鑣兩人則異口同聲地和藍岑之打招呼:「早安,大嫂。」 藍岑之:「……」這兩人搞什么?他往前的腳步都被嚇得停了停,頓了一秒后才反駁道:「我不是,別亂叫?!?/br> 兩位保鑣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又一同說道:「是,大嫂?!?/br> 藍岑之:「……」 算了。 他朝兩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走到護士身邊問道:「除了吃藥,就沒有其他退燒的方法了嗎?」 護士鄙夷地瞄了他一眼,「兩顆藥丸就能解決的事,為什么還要有其他的方法?還是他們想怎樣?打針?打點滴?那不是多此一舉嗎?」 藍岑之知道護士沒辦法理解月亮族人的擔憂,他拐著方式說道:「您也知道,他們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西藥,現(xiàn)在突然要用這些外來的東西,難免覺得不放心?!?/br> 護士翻了個白眼,「吃不死人的,他們巫母年紀那么大了,照那樣燒下去才會死。」 他指著那些族人所在的方向?qū)λ{岑之道:「你去跟他們說,與其在這里和我爭論,不如快點去祈求他們的巫母身體足夠強壯,能扛過這次發(fā)燒,不然就等著為她收尸吧!」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