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小插曲II》
88 《小插曲ii》 隔著病房門，瞧見他臉上有著她從未見過的笑容，她心頭一震。 記得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沉浸在悲傷之中，每天都對任何事情漠不關(guān)心，消極地看待自己的未來。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已經(jīng)可以笑得這么燦爛了呢？ ——是誰改變了他？ 「哥！我?guī)湍阗I了一些水果?！雇Ｖ顾伎?，她提著一袋蘋果，開門進(jìn)入。 「順英，你來得正好，這是小青，我的女朋友?！蛊骋娝砼杂袀€女孩的同時，他開心地向她介紹女孩的身分。 她一怔。 為了將他帶離樸允娜留下的傷痛，她是那么地努力，怎么能讓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介入他們之間呢？ 好不容易抓到她身邊的他，竟然被一個毫無看頭的女孩搶走了？ 啪！ 「順英！你做什么！」 事情不應(yīng)該是這樣發(fā)展的，改變他的人必須是她才行，只能是她樸順英！ 「你走！離開這里！不要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她指著門口，命令女孩馬上離開。 他凝視著女孩，那哀傷的神情，望進(jìn)她眼底，像是被感染了一樣，讓她跟著眼眶泛紅。 明明是她一直陪伴在他身旁，卻無法如愿得到他的心，她覺得好受傷。 「你沒有比我更瞭解銀奎哥，我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顾雭?zhàn)有他，無論何時。 「順英，夠了?！?/br> 「你想阻止我跟銀奎哥結(jié)婚嗎？」就算是說謊也好，她也要自私地讓他屬于她。 「順英！」 女孩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只有我知道銀奎哥有多痛苦，只有我知道……」只有她才知道，他經(jīng)歷了多大的傷痛。 女孩不過是他寂寞的慰藉品，比不上他對她的情感，更別說是超越了。 她趕走女孩，也間接剝奪了他所珍惜的一切。 「哥的心里，已經(jīng)沒有jiejie了嗎？」她以為，不管經(jīng)過多久，他的心里一直都有樸允娜的存在。 這份情感，果然還是敵不過時間的稀釋嗎？ 「是因?yàn)槟阌心莻€女孩了嗎？」在他心里，樸允娜的位置被覆蓋過去了嗎？ 「順英，不要再提起允娜了?！箾]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提出要求。 從這句話里，她完全解讀出他的答案了。 樸允娜，已經(jīng)徹底成為過去了。 本以為不會再出現(xiàn)的女孩，靜靜地待在他的病房外，聆聽著他從房里唱出的歌聲。 瞬間，心中燃起一股慍怒，她瞋目切齒，將女孩拉離原地。 女孩的態(tài)度不如初次那樣軟弱，回覆的口氣變得強(qiáng)勢，她被激得說不上話，就在此時，她留意到女孩手中的藍(lán)鑽項(xiàng)鍊。 「那個是……」是jiejie留給崔銀奎的東西，怎么會在女孩的手上？ 下意識伸手想要搶回項(xiàng)鍊，女孩及時收回手，讓她撲了一個空。 「還給我！」用力往女孩雙肩一推，她歇斯底里地大喊。 女孩重心不穩(wěn)跌坐在地上，項(xiàng)鍊也隨之掉到地板。 「那是你的？」被她的反應(yīng)震懾，女孩呆愣地望視她。 「這是jiejie跟銀奎哥重要的東西?！?/br> 「jiejie？」 「就跟你想的一樣，jiejie是銀奎哥深愛過的女人?！?/br> 成為過去式的，jiejie。 「但沒關(guān)係的，銀奎哥還有我、還有我可以陪在他的身邊。」一顆淚珠滑過她的臉龐，滴落在藍(lán)色墜子上。 她要讓女孩知難而退，要讓女孩知道，他需要的是她。 「好自私?！古⒊聊箝_口?！改阕运剑鉰iejie更自私。」 她jiejie……自私？ 『我沒辦法再跟銀奎在一起了，大家都希望我離開，順英也是吧？所以，我會離開的，會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好嗎？』 jiejie…… 『這樣的話，順英就不會再說自己痛苦了吧？』 都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因?yàn)樗?/br> 『那，順英可以不要再討厭我了嗎？』 jiejie是那樣地溫柔、那樣地善解人意…… 「你憑什么侮辱jiejie？你不過是銀奎哥寂寞時找來的替代品，有什么資格批評jiejie？」高舉的手就要揮下，她察覺到一旁的人影，顫抖的手停頓在半空中。 「不是說過不再提起樸允娜的嗎？」他淡語。 聽著他對女孩解釋與樸允娜逝去的戀情，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就像那時候看到罹難者名單一樣，椎心刺骨。 「哥，你就這樣忘記jiejie了嗎？忘了她有多愛你了嗎？」擁住他的腰際，她哭喊。 她不想接受女孩佔(zhàn)據(jù)了他的心，不想承認(rèn)他愛上了女孩。 「既然這樣的話，為什么她還是選擇離開了？」拉離她腰上的雙手，他反問。 「我明明就一直在哥的身旁，為什么哥就是看不到我呢？」 她有多努力，他不是比誰都還清楚嗎？ 為什么他就是無法選擇她呢？ 拿起送給他的紫羅蘭，她用力摔向地板，花瓣頓時散落一地。 「順英？」 他一定覺得她很惹人厭吧？ 如果沒有她的話，他早就獲得幸福了。 「哥，你覺得，我是不是去死比較好？」 「你在說什么？」 她一把抓起掃把，握柄直擊窗口，玻璃瞬間碎裂四散，他趕緊抱住她，護(hù)著不讓她受傷。 「放開我！」她推開他，隨手撿起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對準(zhǔn)左腕使力。 他扣住她的手腕，一手緊抓著她手上的碎片，鮮血緩緩從掌中滲流出來。 「死的含意，你是知道才說出口的嗎？」他凝望著她，問。 她不禁松開手，淚水在眼眶中滿溢而出。 門外傳來急切的敲擊聲和呼喚，是那個女孩。 太痛苦了，先是在旁看著他和jiejie相戀，現(xiàn)在又得成全他和女孩，她不是圣人，做不到灑脫地退出。 「對不起，銀奎哥……害你受傷了，對不起……」此刻，她能說的，只有這句話。 只說得出這句話。 「她說過，跟我相遇，她覺得很幸福?！顾麑λf，臉上滿滿的欣慰和喜悅。 再過幾天，他就要和她一起回韓國了，他很捨不得女孩，不時地和女孩膩在一起，看到女孩幸福的模樣，她忍不住爆發(fā)了。 「顏悅青，你為什么要出現(xiàn)！如果沒有你該有多好！離開我們的世界！給我滾遠(yuǎn)一點(diǎn)！」 然而，對女孩動手的事傳到了他耳里，他不能諒解，也對她感到無比失望。 「順英，你傷害她就等于是傷害我，她難受，我也會不好過的?！?/br> 那她呢？ 他和女孩是怎么傷害她的，他又知道多少呢？ 「明明就是我認(rèn)識你最久，喜歡你最久的人也是我！為什么你就是不選擇我！不愛我也好、說謊也好，你難道就不能給我一點(diǎn)愛情嗎？」 「不能?！?/br> 他的語氣溫和，卻殘忍。 「因?yàn)槟侵粫屇愀纯喽?。?/br> 他和她，真的什么也改變不了了嗎？ ＃ 「你們只是一時被愛情沖昏頭，到時候都會忘記對方的，你也別想著要回去找她了，就乖乖給我待在公司實(shí)習(xí)！」一見到好久沒有消息的兒子，父親強(qiáng)勢要求。 「就是因?yàn)槟偸沁@樣，我才不想回到這個家?！顾椭^，輕聲反駁。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賞了他一個耳光，父親大聲斥責(zé)。 「我會證明給您看，我跟她是認(rèn)真的。」抬眼對上父親的視線，他堅(jiān)定地表示。 「是嗎？」父親冷哼一聲?！改阋菈蛴蟹N，就把她帶到我面前，說服我讓你們結(jié)婚！」扔下話，父親邁步離去。 「孩子，你爸只是氣頭上，晚點(diǎn)去跟他道歉的話……」繼母伸手想要碰觸他，卻被他一手揮開。 「我的事不用你費(fèi)心?！顾麑ε死淅溟_口?！改阌袥]有病倒我根本不在乎，我不是為了你回來的，你也不用跟我示好?！?/br> 「銀奎……」繼母叫喊他的名字，他依然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房間。 花了半天的時間整理好行李，他出發(fā)到機(jī)場，被那兩人搞砸的心情，在回憶起女孩的時候，緩和了許多。 能遇見女孩真是太好了，他不禁這么想著。 他們約好的，兩個人誰也不會改變。 說好……誰也不會改變的…… 站在女孩的住處樓下，他思考著要製造什么樣的驚喜，等女孩走下樓，他迫不及待地就要朝她奔去，卻在同時瞥見了跟在她身后走下的男孩。 是那個男孩，那個喜歡著女孩的男孩。 為什么……他們一起出現(xiàn)了呢？ 女孩和男孩有說有笑的，兩人不時地打情罵俏，看起來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直到瞧見他們一同走入男方家里，停止思考的大腦一片空白，如同那時候在電腦上看到樸允娜與新歡的合照，畫面深深烙印在心底無法抹去。 他在乎過的人，總是用同樣的方式，狠狠地傷害了他。 可是…… 『一定要回來喔！』 『我會等你，一定會等你的！』 女孩承諾過的，明明這樣說過的。 『笑不出來時不要強(qiáng)迫自己笑，不管真實(shí)的你是什么模樣，我都不會拋下你，更不會看不起你?！?/br> 這些話…… 『所以，不要去假設(shè)你不存在的事，也不要說沒有你就好了那種話，能跟你相遇，我真的覺得好幸福好幸?！?/br> 他還記得，一直都記得。 但是，為什么他終究不被女孩需要了呢？ 『我希望我和崔銀奎都不會忘記對方，而且崔銀奎一定要回到我身邊。』 淚水涌出眼眶，他凝望著男孩的家門口，只感覺心在疼痛。 『我們會一直喜歡著對方，一輩子不變心?！?/br> ……一輩子？ 是他太奢求了吧？沒辦法如愿陪在女孩身邊，又捨不得放手讓她自由，才造成了這種殘忍的局面。 就這樣結(jié)束吧，他和女孩。 他不打算拆穿他們的關(guān)係，反正誰也不知道他今天來過這里，就把這一切永遠(yuǎn)埋藏在心底，并祝福他們繼續(xù)幸福下去。 受到傷害的人，有他一個就夠了。 「小青，你要幸福哦。」 ＃ 麻木地回到韓國，面對父親的嘲諷，他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老公，你別再說了！」直到繼母制止，父親才終于收嘴?！搞y奎啊，到房間休息吧！」想碰觸他的手停頓在空中，繼母愣了幾秒緩緩收回。 「你這是對母親的態(tài)度嗎？」 「夠了，老公！」 身邊只剩孤獨(dú)陪伴他的時候，他更深刻地體會到了，他是世界上多出來的一個人。 『不要去假設(shè)你不存在的事，也不要說沒有你就好了那種話，能跟你相遇，我真的覺得好幸福好幸?！?/br> 又想起女孩了，無論多么努力遺忘她的存在，他還是…… 『我從來沒有后悔過你在我身邊，我真的……』 『崔銀奎，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不在了，女孩已經(jīng)不在他的身邊了。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么喜歡呢？ 掀開久沒碰觸的琴蓋，指尖按住一個琴鍵，發(fā)出一道長音。 他張口想哼出旋律，卻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這才意識到，他流下了淚水。 深呼吸，他伸出雙手，十個指尖規(guī)律地游移在琴鍵上，奏出一段優(yōu)美的樂曲。 請遮住天空，讓你因?yàn)樘幇?，而無法離開。 請隱藏太陽，怕你回來時，看見我疲憊的模樣。 約定的時間坐在那里，再怎么反覆去想。 就不能憑著愛你的這顆心，和你在一起嗎？ 即使將腦中的一切抹去，還是自不量力地想起你。 即使以淚水洗凈痛苦的回憶，你的模樣依然清晰。 即使全部空出我的心，我的記憶還是有關(guān)于你。 非常悲傷、非常痛，我的眼中只有你—— 他為女孩唱了一首歌，一首很悲傷的歌。 房外的樸順英聽到他的歌聲，終究忍不住地潸然淚下。 今晚，樸順英為他準(zhǔn)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他望著食物，沒有任何表情和動作。 「很多菜都是我第一次做，嚐嚐吧！」她說。 他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湯，湯匙忽然松落手中，他重新拿在手上，卻又再次滑落。 「呵呵，連湯匙都跟我作對?！顾嘈?。 「我餵你?！顾ㄆ鹨豢陲埐诉f到他嘴前，他搖了搖頭。 「我吃飽了。」喝完一碗湯，他起身走回房里。 連續(xù)好幾天，他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餐，樸順英擔(dān)心他的狀況，堅(jiān)持帶他去醫(yī)院做個檢查。 「吃完早餐就去喔！」她叮嚀。 他漫不經(jīng)心地用叉子叉起三明治，正要送進(jìn)口中，叉子不由主滑出手心，他不耐煩地重拾，卻又掉了下去。 這幾天一直發(fā)生同樣的情況，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強(qiáng)拉他做完一般的健康檢查，在醫(yī)生問診時，樸順英提出了他拿不好餐具的事，醫(yī)生建議他做一些肌電圖和電腦斷層，觀察肌rou神經(jīng)的狀況。 「結(jié)果出來了，是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贯t(yī)生凝重地說道。 「怎么了？他生了什么病嗎？」雙手摩拳擦掌，她緊張得有些胃疼。 「他最近有跌倒的情況嗎？」醫(yī)生問。 「跌倒？」想了想，她搖頭。 「這個病癥很多都是從跌倒開始的，部分會有聲音沙啞的情形，之后四肢的能力會漸漸產(chǎn)生障礙，到時候就無法自行打理生活，不管是吃飯或是走路，連言語方面也會發(fā)生表達(dá)不清楚的狀況?！?/br> 聽著醫(yī)生一句句道出的話語，她腦袋已經(jīng)混亂得無從思考。 到底是什么可怕的病，竟能把一個人的生活徹底毀掉？ 「肌萎縮性脊髓側(cè)索硬化癥?！?/br> 俗稱的「漸凍人」，是一種神經(jīng)退化性疾病，會侵犯患者的神經(jīng)元系統(tǒng)。 大腦、腦干和脊髓中的運(yùn)動神經(jīng)細(xì)胞受到侵襲，患者肌rou逐漸萎縮和無力，以至癱瘓，由于感覺神經(jīng)并未受到侵犯，因此這種病并不影響患者的智力、記憶及感覺。 這是開玩笑的吧？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shí)。 「那，銀奎哥他……他還有治癒的可能嗎？」她的手腳不斷發(fā)抖，聲音也是。 「機(jī)率相當(dāng)不樂觀?！苟⒅种械膱?bào)告書，醫(yī)生搖搖頭，嘆了口氣。 「醫(yī)生，不好意思，可以麻煩您先對他隱瞞病情嗎？」一想到他還處在情傷中，擔(dān)心他承受不住接連而來的打擊，她懇求道。 醫(yī)生抬起頭要給她答覆，目光不經(jīng)意移向她身后，神情微訝。 隨著醫(yī)生的視線回望，她的心同時抽痛了一下。 「我……生病了嗎？」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的他，聽見了她和醫(yī)生所有的對話。 「哥……」 「真是雪上加霜呢?！箵P(yáng)起唇角，他露出了一個絕望的微笑。 ※歌詞轉(zhuǎn)自東方神起的『alwayst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