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回家了！潺潺的溪畔傳來兩個孩子嬉戲的笑聲。

    「爹！」

    岸邊的妞妞伸長手，扭著身子。

    「爹！抱妞妞……」

    啞啞學(xué)語的妞妞不安分，她擱下懷里的娃娃硬要戚耀均抱著她一起到溪里玩。

    「妞妞！乖！哥哥陪你！」

    小豆子拿著妞妞喜歡的小東西逗著她，這丫頭不領(lǐng)情。

    「爹……」

    妞妞踢著腳眼看就要哭了，一旁洗衣服的溫六娘看女兒又在耍任性，才要起身戚耀均已經(jīng)回到岸邊將她的小妞妞抱在懷里。

    「她哭你就抱她！會被你慣壞啦！」

    戚耀均不以為然地笑著。

    「女兒就要慣！不然長大了！嫁了人就慣不到了?！?/br>
    經(jīng)過別離一家人更珍惜聚在一起的日子，戚耀均輕撫妻子的臉，溫六娘回了他一個微笑，他轉(zhuǎn)身拉著身邊的小豆子。

    「走！」

    林間陽光從葉間灑下，溫六娘站在岸邊，看著丈夫一手抱著女兒，一手牽著小豆子涉入溪中，碧綠的溪水閃著寶石般的光澤，戚耀均將女兒放在自己圍出來的淺池子里，池子里還有好多被圍住的小魚，他從懷里拿出兩個網(wǎng)子綁在樹枝上，兩個孩子一人一支撈起魚來。

    夏日微風(fēng)徐徐吹撫，鳥兒和著溪水潺潺輕歌，溫六娘揚著笑邊洗衣服，邊看著溪畔淺池子里的三個人，一股說不出的滿足伴著欣喜，歷經(jīng)一番折難才知道這一切得來不易。

    洗好衣服的溫六娘望著三人發(fā)呆失神，戚耀均遠遠看見，笑著走了過來。

    「想什么？」

    戚耀均將沾濕的雙手隨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再伸手摸著溫六娘的頭發(fā)，在她身邊坐下。

    「有心事？說給相公聽！」

    溫六娘看著兩個孩子在水池里玩得好開心。

    「我們真的可以永遠待在這嗎？那些事……你真的不在意了嗎？」

    蒼鬱的樹林、燦爛的陽光、孩子銀鈴般的笑。

    「我娘害死林賴家的妻子，和他未出世的孩子，不擇手段擴張家業(yè)是戚家興起真正的面目……」

    他不再說話心里有著不堪的酸楚。

    「耀均！」

    她緊握著他微涼的手。

    「我們還年輕，可以從頭開始！」

    微風(fēng)輕撫，她的發(fā)絲在陽光下微笑，如同當(dāng)年立在水波中的溫六娘。

    『你要好好選擇自己的路』

    當(dāng)時還覺得不可能，現(xiàn)在他又回到林場，他從懷里拿出當(dāng)年母親留下來的冊子。

    「那年我留在我們房里，沒有帶回戚家?！?/br>
    溫六娘會意一笑，拉出頸子上的鍊子。

    「你給我的鎖片我一直戴在身上，捨不得拿下來?！?/br>
    命中註定吧！他們相視而笑，兩個人互相倚偎著十指交扣，他們看著這片蒼鬱的樹林，湛藍的天空，當(dāng)年他們在這決定一生相守，今日……他們一起看著他們的孩子。

    「六娘！我們就從這開始，戚家結(jié)束了，我們把公孫家的一切延續(xù)下去吧！」

    公孫家？溫六娘有些訝異的看著戚耀均。

    「你說什么？」

    「我娘不姓孫，她本姓公孫，當(dāng)年為了避禍才隱姓埋名，不過都過了好幾代，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我們手上都是公孫家的東西，戚耀均已經(jīng)死了，就該讓公孫家活過來?！?/br>
    看來真的不用再回戚家了，溫六娘開心的笑了，戚耀均調(diào)皮的看著妻子。

    「那……我的好娘子要不要幫相公起個新名字??？」

    新名字？溫六娘想了想。

    「就……公孫瑞！」

    「公孫瑞！挺順口的……」

    溫六娘得意的笑著。

    「對??！百歲人瑞，我要你活上一百歲，我不準你比我早死，一次……我受夠了！」

    溫六娘嘟著嘴一臉委屈的模樣，戚耀均笑著將妻子擁進懷里，戚家的結(jié)束是公孫家的開始，戚耀均死了而公孫瑞得獲新生。

    一無所有的范雅蕙牽著女兒的手一起看著床上睡著香甜的孩子，他叫戚段，他的母親希望這孩子可以讓自己斷了不堪的過去，原本了無生趣的戚斐斐因為這不該有的生命而變得堅強，她不再埋怨自己的出身，也不再為任何男人刻意裝扮，她在林場學(xué)會當(dāng)一個母親，她終于相信自己也能夠給自己和孩子幸福。

    「娘！你看！」

    戚斐斐拿了一件羅裙給母親，范雅蕙細看，這羅裙縫工精巧樣子別緻，她不禁好奇。

    「這做什么的？這么小的羅裙就算出生的娃兒也穿不下吧？」

    在溫家待了快兩年的戚斐斐已經(jīng)完全融入這個大家庭，她與溫家人一同吃喝，一同分擔(dān)家務(wù)，冬天里她也和溫家人圍在一起幫孩子們做些小藝品，她心細手巧做出很多別出心裁的小玩意。

    「這是給玩偶穿的，孩子都很喜歡！」

    范雅蕙笑著點頭并沒有聽出女兒的弦外之音，戚斐斐也不急著說明又拉著母親到布簾后，簾后有一個大架子，架子上有好多不同樣式的小桌子、小椅子和櫥柜，每樣都做的可愛又討喜。

    「怎么這么多小東西?。拷o段兒玩的嗎？」

    「不是！這都是添財做的……」

    「添財？」

    萬添財是萬家的二兒子，因為多年前工作把腿給摔瘸了，他不能上山工作性子越來越古怪，整日悶著不說一句話，總是一個人削著竹子編些籃子或矮凳到太蒼縣換銀兩，他不跟家人往來也不和山上的人說話，直到戚斐斐出現(xiàn)……也許兩人都經(jīng)歷坎坷言談間異常的契合，成了朋友，后來戚段出生了萬添財開始編些小玩意送給戚段，編著編著戚斐斐發(fā)現(xiàn)他過人的好手藝。

    「娘！我想開個舖子，把這些小東西拿去賣，那些大戶千金、官家小姐一定很喜歡?！?/br>
    范雅蕙對生意買賣拿不準。

    「這……可行嗎？我們哪來的銀兩開舖子?。俊?/br>
    做生意要本金戚斐斐當(dāng)然清楚，她從床底下拿出個瓷甕，里頭裝了不少碎銀子。

    「這是我和添財合伙賺來的銀兩，我做衣服和娃娃，他做一些桌椅、小床和馬車，每回下山他都會帶去太蒼縣賣，賣來的銀兩我們就收在甕里將來好僱伙計、開舖子?！?/br>
    沒想到這種小玩意也能賺錢，不過就這些碎銀子要到何時才能開舖子。

    「娘！我知道你的手藝巧，不如我們一起吧！我做娃娃和衣服，你就幫我在衣服、飾品上繡花樣，我們倆趕一趕，積到一定的數(shù)量，讓添財帶去大城里賣，這樣一定可以賣到更好的價碼?！?/br>
    眼前的雙眼閃爍著希望的戚斐斐讓范雅蕙好感動，她的女兒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活力又充滿自信，她在女兒的身上彷彿看見美好的憧憬。

    「斐斐……」

    那雙經(jīng)過勞作略帶薄繭的雙手緊握著母親的手。

    「娘！相信我！我們再也不用低聲下氣的過日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