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也到達廚房，瑪麗已經(jīng)升起爐火，正忙著把小鍋里的湯燒熱，然后從壁櫥里拿出一大塊麵包。

    她把麵包連盤帶刀子全塞進琉梨佳懷里，之后指著滿布麵粉的長桌邊說：「麵包在這里，你想吃多少自己切。如果需要乳酪，都放在這邊的櫥子。這里有張椅子，你就坐在這吃吧！」

    聞到芬芳的麵包香，琉梨佳顧不得客氣，當場切下一大塊塞進嘴里。

    「要不要再幫你煎個雞蛋？」

    琉梨佳的嘴巴因為塞滿麵包所以講不出話，只能夠用力點頭。

    瑪麗一邊把雞蛋放進油鍋，一邊奇怪地問道：「你既然是巫婆，為什么不用法術變點東西出來吃，怎么會餓成這樣？」

    琉梨佳的表情當場黯淡下來。

    「因為沒有心情，所以不想吃東西?！?/br>
    「?。课灼乓矔那椴缓脝?？」

    「巫婆也是人，當然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琉梨佳低聲回答。

    瑪麗把一大盤香噴噴，金黃色的炒蛋擺到桌子上，同時也把熱湯端上來。

    「我mama以前老是講，不管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不可以餓肚子，那樣只會讓你更不快樂。來，慢慢吃，不夠的話再跟我說?！?/br>
    喝了一碗熱濃湯，吃掉一大塊麵包，又塞進一盤炒雞蛋，琉梨佳覺得自己撐得快要坐不住，恨不得平躺到地上。

    「要不要再嘗一塊奶油蛋糕？」

    琉梨佳搖頭嘆氣說：「不要，我已經(jīng)吃得太飽了，謝謝?！?/br>
    然后她才終于能夠仔細觀察這間廚房。

    廚房很大！光是石砌的爐臺就有三個，正中間有兩張巨大的長形木桌。至少數(shù)十個，大大小小的鍋子，全都清洗乾凈掛在墻上。

    角落是瑪麗剛才指給她看的櫥藏室，里面的空間比老巫婆教琉梨佳法術的地窖還要大上兩倍，里面堆滿了火腿、奶油、乳酪、乾果、麵粉種種食物，以及各種調味料。

    看了看偌大的廚房，琉梨佳忍不住問：「這間廚房好大，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在里面工作？」

    瑪麗在長桌上一邊揉麵一邊回答：「以前可不是這樣！我們光是廚子就有三個，所以你看，這里不是砌了三個爐臺嗎？那個時候，嚇！廚房里可忙著呢！碰到國王舉行宴會的時候??！更是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這里進進出出，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國王？難道這里是城堡！」琉梨佳驚訝地問道。

    「是??！怎么，你到現(xiàn)在還沒發(fā)現(xiàn)嗎？唉呀呀！不是我說，琉梨佳，你可真是天底下最迷糊的小巫婆！」

    「怎么樣，吃飽了嗎？我們瑪麗的手藝可是方圓百里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喔！」不知道什么時候，老喬治也已經(jīng)走進廚房，正坐在壁爐旁邊的椅子上抽煙斗。

    「嗯！瑪麗婆婆煮的菜真好吃?！?/br>
    「啊！你怎么叫我瑪麗婆婆？我看起來有那么老嗎？」瑪麗夸張的往后一仰，手撫胸脯大聲抗議道。

    琉梨佳訕訕地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還好老喬治敲了敲煙斗，幫她圓場：「瑪麗??！你就別再裝模作樣啦！你真以為自己還是四十多年前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嗎？」

    瑪麗委屈的說：「當然不是！可是...老婆婆？！嗚──嗚──」

    她撩起圍裙大聲痛哭。

    琉梨佳慌忙安慰道：「瑪麗，你不要哭嘛！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其實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老，不像老婆婆，反而像是...像是...」她的腦子瘋狂運轉，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恰當?shù)淖志洹?/br>
    「嗯...就像是一手把我?guī)Т蟮奈灼舖ama，那么溫柔，那么和善。」

    瑪麗聽琉梨佳這么說，總算稍稍止住哭聲，她紅著眼眶哽咽的問：「真的嗎？」

    琉梨佳張大眼睛用力點頭，努力表現(xiàn)出誠懇的樣子。

    瑪麗這才吸著鼻子，滿意的說：「我就說嘛！雖然年紀大了長相多少有些變化，不過在別人眼中看來，我還是滿年輕的。」

    老喬治翻起白眼，長長吐出一口氣。

    琉梨佳則是緊咬住嘴唇，忍著不敢笑出聲。她心想：「千萬不能讓瑪麗知道，一手把我?guī)Т蟮睦衔灼乓呀?jīng)五百歲了，不但牙齒幾乎掉光光，而且背駝的快彎到地上?！?/br>
    「好了好了！我?guī)∥灼帕鹄婕堰^來可不是為了聽你吹牛，我可是有正事要請她幫忙哩！」

    瑪麗問道：「你有什么事要找巫婆幫忙？」

    「唉，我能有什么事！還不是為了樓上的那位?！估蠁讨瓮旎ò迮伺掳汀?/br>
    「喔？唉，真的耶！琉梨佳，如果你能夠幫忙，要我?guī)湍阒笠惠呑拥娘埗紱]關係?！宫旣悓α鹄婕堰@么說。

    「瑪麗，不要這么說，我還不知道你們要我?guī)褪裁疵?，搞不好我做不到呢？?/br>
    老喬治連忙說：「不、不、不！只要你真的是巫婆，懂得變形的法術，那么就一定幫得上忙?！?/br>
    琉梨佳對老喬治說：「嗯───記得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就問我會不會變形術，還要我把青蛙變成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可以解釋給我聽了嗎？」

    沒想到琉梨佳剛講完，瑪麗就又紅了眼眶。

    「唉呀！老喬治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青蛙惹的禍??！」

    老喬治不耐煩的揮手：「好了，好了！動不動就哭，你有完沒完。去、去、去，你不是要做麵包嗎？快點去揉麵，否則就趕不上吃晚飯了。」

    瑪麗這次沒有回嘴，她用圍裙擦乾眼淚，然后就依老喬治所說的，回到長桌上繼續(xù)做她的麵包。

    老喬治又緩緩吐了口煙圈，彷彿在盤算應該怎么開口，過了好一陣子才說：「琉梨佳，瑪麗剛才應該告訴過你，這里其實是一座城堡吧！」

    琉梨佳點頭。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為什么這座城堡會荒涼成這副德行？雜草叢生，而且只有我跟瑪麗這兩個老傢伙照管。」

    琉梨佳保持沉默。

    「唉───其實四十多年前，這里是一個很繁榮的國家，國王也很受人民愛戴，他有三個女兒，個個都長得非常美麗；尤其是他的小女兒，更是美如天仙?！估蠁讨瓮轮鵁熑φf。

    廚房里煙霧撩繞，里面有從老喬治煙斗里飄出來的煙草味，還有瑪麗擱在爐子上燉煮的燉rou香。琉梨佳因為吃的太飽有點發(fā)睏，但還是努力睜大眼睛保持清醒，聽老喬治回憶四十多年前在這座城堡發(fā)生的故事。

    漸漸的，不知道是滿室煙霧朦朧的關係，還是老喬治沙啞的嗓音帶有魔力，琉梨佳竟然隨著老喬治的敘述，恍恍惚惚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