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上課前的補習班一樣鬧哄哄的，妘心用手托著下巴發(fā)呆。自從妘心拒絕駱囷的那一晚后，林萍就對妘心愛理不理的，

    「妘心，你在干麻。」駱囷蹦蹦跳跳的走進教室，撥了撥她的頭發(fā)問。

    『發(fā)呆啊！看不出來嗎？』妘心并不排斥駱囷對她做的親密舉動，也可以說她根本沒有在注意。

    駱囷被妘心拒絕后，非但沒有卻步，反而更積極的把握每一刻與妘心相處的時間。

    「吃飽了嗎？」駱囷關(guān)心的問。

    『我不想吃耶?！?/br>
    「我有買耶，我們一起吃啊。你先吃?！?/br>
    『好吧，吃幾口好了?！粖u心看著駱囷的便當突然餓了起來，本來想減肥的說。

    「那你餵我好不好?！柜槆锵駛€小孩似的撒嬌。

    『你少噁心了啦，那么多人你干麻。』妘心推開他貼著她的身體。

    「好小氣喔?！柜槆锸目粗惝敗?/br>
    『誰理你啊，我又不是你的誰?！粖u心不理他，自顧自的扒著飯。

    這時，林萍走進教室，妘心向她打了招呼，但她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句，便將參考書拿出，把頭埋進書中。

    萍低頭看著書不發(fā)一語，還要再這樣下去多久呢？這樣的狀況讓妘心感到呼吸不順暢，快要窒息了，她只想要無憂無慮的過每一天吶，怎么這么麻煩。

    『萍，等下下課一起走回家嗎？』妘心把剩下的飯盒還給駱囷，決定打破沉默，最近下課林萍都以要讓妘心和駱囷獨處的藉口先回家。

    「嗯?！?/br>
    哇！這么乾脆就答應耶，妘心很開心，看來萍并沒有不高興，可能是自己多慮了。

    『你直接去搭捷運吧，我和林萍一起走就好了?！幌抡n后妘心讓駱囷直接回家，不想因為他讓萍又不開心。

    「蛤，我不能陪你一起走喔?！柜槆镉衷谘b可憐。

    『不能，自己回去?！徽f完妘心便轉(zhuǎn)頭跑向林萍。

    「欸，到家打給你喔?！柜槆镌诤箢^大喊，妘心舉起手比ok表示可以，最近他們晚上都會熱線。

    怎么覺得今天從補習班回家的路特別遠，捷運聲轟隆隆的在耳邊作響，但邁著步伐的兩人卻不發(fā)一語。不如就趁這機會問清楚吧。

    『咳…萍…』

    「蛤？」

    『你看，是張惠妹的新專輯，真的很好聽耶，我特地多買一份，送你?！黄鋵崳瑢τ趪猩鷣碚f，買專輯真的是有點貴，而且妘心只買得起卡帶，花了她一個月的零用錢，不過張惠妹是她們這群好姐妹們的偶像，一出新專輯，不吃不喝也要存錢買。

    妘心拿起林萍的手將卡帶放在她手上，她只是低頭看著卡帶，沉默不語。

    『最近…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見她沒說話，先開口。

    「生氣？沒有啊，怎么要生你的氣？」

    『是不是因為我和駱囷走太近，你覺得不開心，如果是這樣，我連朋友都不做了?！?/br>
    「呵，別傻了，不是因為他。吁……」林萍長長的嘆了口氣，「看他這么努力的追你，我早就不那么討厭他了?！?/br>
    『那…最近為什么不太理我？』妘心踢著路上的小石子。

    「……」

    『是不是我做了甚么讓你不開心的事，你告訴我，我可以改進?！?/br>
    「是沒有辦法改的?！棺咴谇胺降钠纪Ｏ履_步，低聲的說。

    『什么？』妘心沒聽清楚。

    「我不是你的誰，不要再拿我當作你能不能和誰交往的藉口了好嗎？」林萍轉(zhuǎn)頭對妘心說，「我恨不得你已經(jīng)跟駱囷交往了，更恨不得你牽著他到班上宣布你們有多么相愛?！?/br>
    『蛤？』甚么意思？

    「或許我以前喜歡過駱囷，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又高又帥，哪個女生不會心動，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那不是愛，那只是虛榮心，只是虛榮的希望他成為我的男友，這樣我走在路上大家都會用羨慕的眼光投射在我身上?！沽制伎粗鴬u心，「于是我正視自己的心，才知道，當你目光總是自動的飄到某個人身上；當某個人和別的女生比較好時你會吃醋；更或者當你發(fā)現(xiàn)某個人喜歡的是別人時，你的心會痛，那才叫zuoai?！?/br>
    聽見她這么說，妘心難掩驚訝，原來林萍默默的喜歡一個人，而這個人妘心一定也認識。

    「以勒，是黃以勒，清楚了嗎？我喜歡他，就在他和我們踏著無數(shù)個步伐一起走回家的路上，就在他和我們天南地北的間聊，就在他陪我們一起盪鞦韆，就在他親手畫了張卡片祝我生日快樂，就在他倒垃圾時遇到我們一起散步，就在我經(jīng)痛時他對我關(guān)心，他一切的一切…，我就這樣喜歡上他了。」林萍彷彿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大聲的吼向妘心。

    妘心愣住了，為林萍的真心告白嚇到，也為林萍的激動嚇到，她說過，林萍講話的音量是很小的，但現(xiàn)在林萍竟然如此用力的說完這么長串話。但，林萍喜歡以勒和她有什么關(guān)係，為什么要因為他而不理她呢？

    「我知道你一定感到困惑，為什么我喜歡以勒卻要對你冷漠?！沽制忌晕⒗潇o后接著說，「因為我發(fā)現(xiàn)，你出現(xiàn)后，以勒從原本偶爾和我走回家，變成每天和我們一起走回家，還愿意繞一點路，先陪你到阿姨家再過馬路；路上間聊時，他總是注視著你，我問他話他卻總不專心；因為是你，所以他陪我們盪鞦韆，即使他對我說過他媽不喜歡他放學在外逗留；生日卡片，我事后才知道，是你叫他畫給我的；我從來沒在晚上倒垃圾時遇到他，而你搬來后，每晚垃圾車前一定有他的身影；這些就算了，但就連我不舒服，他對我的關(guān)心，都是你下課要出去，叫他來看看我而得來的。我不甘心，為什么他對我的一切，彷彿都是你施捨給我的，為什么你已經(jīng)有了駱囷、有了那么多男生的關(guān)愛，卻連我唯一喜歡的以勒都搶走，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他嗎？」林萍癱軟在地上，眼中掉出激動且傷心的淚水。

    『為什么你要這么想？這一切你有去跟以勒證實過嗎？為什么你不認為他是覺得我是你好朋友，所以他要一起照顧我才陪我回家；你問他話他無法專心回話是因為他緊張；一起盪鞦韆是因為他也對你有好感才違背mama的話；生日卡片是因為他不知道該畫什么才問我的意見；倒垃圾是因為他也想和你一起散步才出現(xiàn)；關(guān)心你前，是先來問我你是否不舒服，而我剛好要出去，才請他去看看你？』雖然妘心不知道以勒是不是這樣想，雖然只有生日卡片跟經(jīng)痛妘心可以確定如她敘述的那樣，但是她認為林萍把一切都推在她身上似乎有點不公平。『況且，我哪里有很多男生關(guān)愛啊？』雖然目前是有別班的男生在暗戀她啦！

    「你認為是我胡亂猜忌嗎？」萍冷笑了一下，「我對他告白了。就在駱囷告訴我他有事想跟你說的那天晚上，我千求萬求才讓他愿意下樓見我，我告訴他我的心意，告訴他我有多喜歡他，他卻只回了我…對不起，這三個字深深的刺進我的心。但我想知道為什么，我想知道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

    *****

    「是妘心，對不對？」林萍不想只得到三個字就作罷。

    「……」以勒低頭沉默。

    「請你告訴我，是不是她，如果不是她，那是誰？給我答案我就再也不煩你?！?/br>
    「對不起?！?/br>
    「我不要聽這三個字，我感覺得到你心里有別人，我已經(jīng)無法壓抑心中對你的感覺，所以鼓起勇氣向你告白，即使失敗，我也想知道失敗的原因，我不相信你只是單純的對我沒感覺，我只想知道答案。」林萍的淚水掛在臉頰，懇切的等待以勒的回應。

    「…我知道你跟妘心是很好的朋友，她也把你放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我不想因為感情的事破壞你們的友誼。別再問了，回家吧?！?/br>
    「所以是她，對不對，自從她轉(zhuǎn)到班上后，你的視線就再也移不開了吧?！沽制硷@得有點歇斯底里。

    「林萍，冷靜一點好嗎，就算沒有她，我對你，仍舊僅止于同學間的感情，不會再有別的了?！?/br>
    「她就要被追走了。」林萍冷冷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br>
    「知道你還喜歡她，你跟她不可能了。」

    「這是我的事，我也沒打算告訴她，你也不必說，你該回去了，把今天的事和對我的感情收好，我先上樓了，拜?！拐f完以勒便走進他家的公寓大門。

    林萍在原地低聲啜泣，「如果王妘心沒有出現(xiàn)就好了?！?/br>
    *****

    「他親口告訴我他喜歡的是你，相信了嗎？」林萍語氣憤恨不平。

    「我為什么會愿意替駱囷追你，是因為我想你和他交往后，以勒會死心，沒想到，他竟然跟我說他不在意，哈，你真是偉大?！?/br>
    妘心看著林萍，不知該說甚么？為什么總是會有一堆煩人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先是爸媽離婚、寄人籬下，現(xiàn)在又是被朋友討厭，好像一切的好運，到了臺北就都消失了？女生真是麻煩，總是要為了喜歡誰在那邊猜忌、嫉妒、耍心機，愛情真有那么重要嗎？友情不是更能源遠流長嗎？雖然她也是女生，但她從未因為男生而討厭好朋友，就算對某人有好感，如果好朋友喜歡，那她愿意就一直當普通朋友下去，該是她的就會是她的，不是她的，再怎么強求也得不到，這是她一直堅信的信念。為什么總是要為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生氣呢？煩死了！

    看著林萍的表情，妘心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名火，『相信又怎樣，不相信又怎樣？愛情對你來說就那么重要嗎？不管我怎么對你，我這個朋友在你眼中就像一粒沙，風吹起了就是飄在空氣中毫不起眼的灰塵，掉落在你眼里便刺眼得想趕緊拿掉，是嗎？如果你認為友情對你來說不算什么，或是我對你來說不算什么，我不會再煩你，也會離【你的】以勒遠點，不會再跟你【搶】，一切都如你所愿?！辉捯徽f完妘心便轉(zhuǎn)身走回老師家。

    「很好，希望你說到做到?！沽制紝χ鴬u心的背影說，接著，妘心聽到卡帶被摔在地上破裂的聲音，恰巧掩飾了她的心碎裂的聲音。

    妘心氣炸了，有必要為了一個男生鬧得不可開交嗎？真是重色輕友，她真的懂得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嗎？連大人都搞不清的事，她們這些小孩有必要在這里淌渾水嗎？沒想到連她對自己和駱囷的祝福，都是有目的的。

    回家后，妘心哭了一整晚，隔天到校她不再跟林萍交談，而以勒，她則是盡量避開他，早上也不一起上學了，她看得到他眼中的不解與落寞，但是，她不想再增添過多的困擾了，對不起。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