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知青宿舍 第36節(jié)
就像她壓根沒想過許淑寧不玩一樣。 陳傳文在心里計較,覺得勉強算能接受,撇撇嘴道:“今天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話音剛落,院門被人拍得震天動地,連地都仿佛跟著顫動兩下。 許淑寧拔雞毛的手一抖,在圍裙上擦擦說:“外面喊什么呢?” 陳傳文的方言最好,皺著眉頭道:“大概是還我雞來的意思?!?/br> 雞?幾個人齊刷刷望向木盆,眼睛相互看來看去。 齊晴雨還拿著要做毽子的尾羽,往身后一藏說:“這不是我們的嗎?” 好問題,昨天對此最確定的郭永年道:“絕對是?!?/br> 他抓著雞翅膀道:“咱們這只這兒的羽毛不一樣?!?/br> 可惜現(xiàn)在只有雞皮,大家也看不出哪兒不一樣。 許淑寧的心最細,眉頭微蹙道:“只怕有理說不清?!?/br> 下鄉(xiāng)以來,知青們沒少聽說東家西家的鬧矛盾,一把蔥有時候都是大事。 像這樣氣勢洶洶的找上門,恐怕是要吵起來。 陳傳文當仁不讓道:“我去講。” 他率先拉開院門,站在外面的人沒留神,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 是位瘦弱的大嬸,她心情本來就不好,此刻更是大罵。 日常的方言慢悠悠地講,知青們理解起來尚是有難度,更何況嘰里呱啦的一長串。 原本信心滿滿的陳傳文變得遲疑起來,撓撓臉高聲道:“你先聽我說句話?” 這種時候,客氣等于是落下風。 大嬸對普通話也不太熟悉,只是憑對方的態(tài)度判斷而已,更加的唾沫星子亂飛,手指亂戳。 許淑寧心想真是白指望,兩只手在邊上各扯一下說:“別讓我挨打?!?/br> 郭永年和齊陽明還沒理解過來,就看她往前跨一步,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扯著嗓子道:“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證據(jù)呢!” 比喇叭都響亮,還尖銳得像一根針扎在人的心頭,場面一下子有片刻安寧。 許淑寧深諳世事,咽口水潤潤嗓子道:“你剛剛講的,我們聽不懂?!?/br> 合著剛剛那串話是講給聾子聽了,大嬸不甘示弱道:“你們昨天找回來的雞,我家的!” 許淑寧還是很相信郭永年的判斷力,堅持說:“是我們的?!?/br> 再說了,隊員們把家畜當成半條命,少根毛都馬上能發(fā)現(xiàn),眼下都快吃午飯的時間才知道,聽上去一點不合理。 大嬸高高昂著頭道:“我家的!我兒子看見了!” 什么叫看見了,那當時怎么不出來說,偏偏這會子找上門來。 許淑寧只覺得對方話中哪哪都是破綻,說:“我們也看見了,就是我們的!” 車轱轆話繞兩圈,彼此都說不出個五四三來,大嬸是個急性子,索性又罵開。 許淑寧壓根聽不懂,但知道都不是好話。 她只覺得本來好好的日子,霎時間被蒙上陰霾,不虞道:“你大爺?shù)??!?/br> 仿佛誰不會說臟話似的。 可這種話,哪里能算是回擊。 陳傳文要不是時候不對,早就笑出聲來,他清清嗓子道:“看我的?!?/br> 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學的,跟大嬸互罵起來。 許淑寧都覺得要不是他是男人,臉皮早就被撕破。 可眼下,跟唾面自干沒兩樣,畢竟世人眼里的男人,就不該是這樣。 但偏偏挺有安全感的,起碼齊晴雨半顆心放下來,還能打量四周。 就是這一眼,她察覺到一雙熟悉的眼睛,馬上拽許淑寧道:“香妹邊上那男的,你覺得臉熟嗎?” 香妹是常跟著西瓜皮跑的孩子們中的一個,因此許淑寧很快能找到定位到。 不過現(xiàn)下她哪里顧得上這些,一眼掃過去道:“沒見過。” 齊晴雨卻越看越想得起來,急切說:“不對不對,你再看看?!?/br> 許淑寧感覺她都快哭出來,定睛一看道:“是不是那個?” 說的是那天趴在圍墻上的人。 齊晴雨忙不迭點頭,眼中恐懼之色浮現(xiàn)。 許淑寧擋在她身前,目光瞪過去說:“看著不大,心思倒挺多?!?/br> 她那會只看到背影,沒想到正面是個十三四的男孩子。 齊晴雨心想擱古代說不準是能當?shù)哪昙o了,縮著脖子道:“我感覺他還在看我?!?/br> 什么玩意,膽子挺大的,許淑寧道:“回頭揍他一頓?!?/br> 這事不能太光明正大,傳出去總是女孩子吃虧,況且他們是外人,到底只寄居于此。 齊晴雨就是在自己人面前橫一點,到外頭又是別的性子,畢竟她常年生活在哥哥的羽翼之下,很多時候缺少獨當一面的勇氣。 而且女孩子,長久受到的教育讓她都羞恥于提這些,只好心慌意亂地點點頭。 許淑寧拍拍她的手做安慰,看著陳傳文和大嬸吵得熱火朝天的樣子,忍不住在心里嘆口氣。 吵來吵去,又得不出什么結(jié)果。 大嬸最終忍不住,伸手一推。 陳傳文罵罵咧咧幾句還好,總不能真的跟女人動手,趔趄往后退一步,兩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擱。 許淑寧把他扯到自己后面,一咬牙撲上去。 接下來的場面就亂七八糟的,隱匿于人群中的大嬸一家從各個方向涌出來,男女皆有之。 許淑寧被梁孟津護著,從他臂膀的縫隙里還發(fā)現(xiàn)幾分鐘之前自己跟齊晴雨討論過的人。 有個想法從她的心頭冒出來,漸漸被捋成一條完整的線。 直至大隊長來調(diào)解矛盾,一眾人被分開,她就伸手一指道:“你,前幾天趴我們墻上,然后雞就丟了!” 被指的少年手忙腳亂道:“我沒有!” 可惜年紀太小,眼里壓根藏不住事,大隊長賴大方早年可是參加過革/命,抓過敵特的人。 他冷硬道:“廣生,給老子講實話!” 廣生看著地不敢說話,心里琢磨著各種謊言的可行性,畢竟這雞還真是他從知青宿舍里偷的。 他盯著這間屋子好幾天,趁著沒人注意翻墻進來,好不容易大功告成,結(jié)果剛把它塞進自家的雞窩里,沒多久人家就逃走了。 估摸著想回家沒找到路,暈頭轉(zhuǎn)向鉆進青蛙嬸家,又趕上西瓜皮他們大張旗鼓地找雞,這才物歸原主。 可別人家的圓滿,他們家就有不幸。 廣生怕挨打,因此早上他媽問“怎么少一只雞”的時候,他想都沒想把事情推在知青們身上。 現(xiàn)在他心里那叫一個后悔,尋思還不如早點承認家里的雞被自己和朋友們偷吃了,頭已經(jīng)都快鉆進地里去。 這下人人都看出來不對勁,幾個知青們更是恍然大悟,心想雞找到他們居然就忘記琢磨這件事。 本來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尋思院子里哪里有安全隱患,惦記著要修補缺口,現(xiàn)在才知道,那幾丈墻是防不住小人的。 不過廣生到底是梗著脖子脖子不肯認,說:“根本不是我?!?/br> 真要點頭,他今兒少說得斷條腿。 但他媽一眼就看穿,烈性子的人調(diào)轉(zhuǎn)木倉口道:“平常就是你喂雞,到底咱家少的那只去哪了?” 說著話一腳踢過去,自家兒子都跟麻袋差不多。 許淑寧算是更加理清楚,心想多半有什么意外,廣生不敢跟父母承認,就滿大隊找雞來糊弄,正好逮著知青宿舍。 他們是無妄之災(zāi),委屈得很。 可無論如何,這事還是跟稀泥差不多,只能胡亂糊弄過去。 畢竟都是姓賴的,大隊長拍板說:“草根,跟知青們道歉!” 草根就是大嬸的名字,她倒是個爽快的,叫人想不起來半刻鐘前胡攪蠻纏的那個人是什么樣。 她隨手兩巴掌道:“都是他看錯了?!?/br> 廣生兩頰紅紅,一看就知道力道不輕。 受害者們也不好意思說什么,反而覺得他挺可憐的。 這樣的家庭,換做哪個人估計都不敢承認一只雞有什么損失。 許淑寧欲言又止,最后道:“沒事?!?/br> 一場鬧劇就這么解決,留下知青們彼此對望。 許淑寧顧不上順自己的頭發(fā),捏著梁孟津的下巴說:“幸好不在臉上,不然該破相了。” 梁孟津?qū)@些不在意,只覺得她的舉動過于輕佻,連自己的心都跟著顫兩顫。 他不自在道:“不疼。” 就是一道雷劈在他的腦門上,估計都要嘴硬兩句,許淑寧無奈道:“你啊?!?/br> 又扭過頭想關(guān)心舍友兩句。 但還沒說出口,陳傳文已經(jīng)嚷道:“受傷最重的是我!” 他覺得是大嬸的暗中報復(fù),心想兩個女生有人護著,自己明明也挺柔弱的,這么就這么落了單。 許淑寧這才看他,尷尬道:“好像,是這樣。” 陳傳文手臂上都被掐出印子來,面有菜色說:“下次我就推你出去應(yīng)付?!?/br> 許淑寧知道他是說笑的,畢竟表現(xiàn)出來的才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