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知青宿舍 第56節(jié)
齊晴雨目光里全是期待道:“我今天一定要去看電影?!?/br> 大家難得去趟公社,心中各有計劃。 像許淑寧是打算在供銷社掃蕩一番, 盼著能買到些碎布頭, 為此攢了好一陣的布票。 只是有票有錢, 也得看有沒有貨。 本地的供應(yīng)向來不足, 據(jù)說連縣城的百貨商業(yè)也經(jīng)常唱空城計,只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稍微好一些。 許淑寧就怕?lián)尣贿^人, 提前跟陳傳文道:“全靠你了?!?/br> 陳傳文看她的體格,也不是跟婦女們作斗爭的料子, 哥倆好地搭她肩膀說:“不客氣, 不客氣?!?/br> 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做什么。 梁孟津假裝不經(jīng)意路過, 踩了他一下。 陳傳文五官都扭曲,強(qiáng)撐著說:“你真夠意思?!?/br> 許淑寧還以為是跟自己說話,心想還沒做什么表示感激,哪里來的意思。 她茫然地抬起下巴道:“你說啥?” 陳傳文不跟她說,過去勾著梁孟津的脖子道:“來,今天咱們戰(zhàn)斗到底?!?/br> 他年長兩歲,在家也沒短過吃喝,身量自然要高許多,只這么一站都像是欺負(fù)人。 齊晴雨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先主持正義說:“你干啥你干啥?!?/br> 齊陽明才想拿這句問meimei,從后頭拍她一下道:“閉嘴?!?/br> 怎么哪哪都有她,有時候都像是上趕著找茬了。 齊晴雨抿著嘴不滿地哼哼唧唧,滿臉寫著“不服”兩個字,氣鼓鼓地背上自己的籮筐。 擱平常,哪里要她自己動手,明擺著就是耍脾氣,等著人哄兩句。 但齊陽明偶爾也不想慣著她,心知總有別人愿意搭把手,自顧自朝前走說:“我領(lǐng)路?!?/br> 知青們依次跟上,隊伍頗有紀(jì)律。 此刻天色未亮,風(fēng)一吹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動靜,茂密的樹蔭之下不透光,只有前后各一束的手電筒。 郭永年墊后走著,很理所當(dāng)然地提著兩個女生的籮筐。 齊晴雨跟許淑寧則是手牽手走在中間,時不時交頭接耳,也不知道在議論誰,偶爾還要回頭看。 根據(jù)其后的陳傳文猜測,興許是自己的壞話。 他心想與其別人說不如主動奉獻(xiàn),往前跨一步道:“讓我也聽聽。” 就這樣的性格,齊晴雨覺得一天罵他八次都是客氣的,辮子一甩說:“不要!” 她今天的麻花辮結(jié)實,打在人臉上也格外重。 陳傳文娘啊爹啊地叫喚著,仿佛失去心肝脾肺腎其中之一。 叫本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齊晴雨都失去愧疚之心,給他一肘子說:“我就是在這兒做了你,都不至于嚎成這樣?!?/br> 女孩子家家的,什么做不做的,以為自己是什么綠林好漢嗎? 齊陽明無奈盯著前路嘆口氣,心想還是把meimei舍給別人家算了,省得整天的要cao心。 齊晴雨雖然不知道哥哥的腹誹,大概也猜得出他心里肯定在說自己。 不過沒有當(dāng)著面,她才不會找不痛快,假裝不知情,指著一棵樹道:“把你埋在那兒?!?/br> 陳傳文挑挑揀揀說:“不行,怎么葉子禿禿的,難看死了?!?/br> 居然還正兒八經(jīng)討論這個,許淑寧只覺得他跟齊晴雨的思維完全在一條線上,恐怕兩個人上輩子約莫是親生的兄弟姐妹,往右挪一步說:“我讓位。你們聊?!?/br> 齊晴雨才不想聊,擼起袖子說:“行,待會埋的時候再找你搭把手?!?/br> 許淑寧可不愿意摻和這場“血案”,在原地站一秒,梁孟津就從后面趕上來。 本身幾個人的的間距就不大,只需要多跨一步而已。 就是梁孟津一時沒收住,整個人險些往前傾。 許淑寧伸手拉他一把,開玩笑說:“我這是美救英雄?” 梁孟津還想著表現(xiàn)出一些進(jìn)步,打算在下山路走出平地的架勢來,沒想到才出發(fā)一會就出破綻,垮著肩膀道:“我怎么這么笨?!?/br> 好端端的突然罵自己做什么,許淑寧不明所以道:“摔一下又沒什么?!?/br> 要緊的不是頭破血流,而是梁孟津想要呈現(xiàn)的形象。 他從下鄉(xiāng)以來都很希望有各方面的成長,向父母證明自己的堅強(qiáng),現(xiàn)在尤其想在她的眼里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需要人照顧提點的弟弟。 既然如此,總是笨拙的樣子怎么能行,他沮喪道:“反正就是笨?!?/br> 可憐巴巴的,許淑寧開玩笑說:“你這是知道我會摔,提前點我呢?” 山里霧氣重,在太陽沒升起之前地都是濕漉漉的,哪怕熟悉的人都有可能一不留神,更何況她沒走過這條路幾次。 連梁孟津都想到這一茬,緊張道:“你小心點,要摔了就拉我墊背。” 許淑寧有道德有修養(yǎng)的,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瞪大眼睛“譴責(zé)”道:“沒想到你這么看我?!?/br> 這下梁孟津更加百口莫辯,都不知道從哪里解釋,愣是急出汗來。 看來博覽群書的人也會詞窮,許淑寧忍不住笑道:“故意逗你的?!?/br> 梁孟津何嘗不知道,可惜他把她的每個字都放在心上,自然沒辦法平常待之。 大概在意就是這樣,連理智判斷都失去,卻又為有這么個人而喜悅。 這種心情,郭永年只能體會到一半。 他舉著手電為大家照亮前路,自己卻一半隱匿于黑暗之中。 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和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難得陷入傷感的情緒中,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出三分。 命運(yùn)眷顧他片刻,齊晴雨恰好轉(zhuǎn)過頭想找個裁判,二話不說奔著他來道:“郭永年。” 明明只是叫個名字,郭永年的心底再沒有絲毫陰霾。 他嘴角微微上揚(yáng)說:“當(dāng)心點?!?/br> 齊晴雨身手不錯,站穩(wěn)之后得意挑眉說:“我可厲害了?!?/br> 就是平常缺乏大顯的機(jī)會而已。 本來以郭永年的水平,要夸她著實也很勉強(qiáng),不過仍舊道:“嗯,很厲害?!?/br> 這不明擺著睜眼說瞎話嗎,陳傳文大聲反駁道:“就憑她?” 看不起誰啊,齊晴雨氣得想撿泥巴扔他,沒來得及動手就看他逃到自家哥哥身邊,只能作罷恨恨道:“膽小鬼,狐假虎威?!?/br> 只有郭永年領(lǐng)會好意,知道人家是替自己創(chuàng)造機(jī)會,實誠道:“我看他膽子很大。” 齊晴雨難得沒問“你跟誰一派的”這句話,贊同說:“也是,不然怎么敢?guī)状稳翎呂摇!?/br> 她以為自己是大老虎,實際上最多是小貓咪,爪子撓一下跟抓癢癢差不多,毫無威懾力。 但萬物相生相克,郭永年就是豺狼虎豹跟她跟前也得蹲下來,只點點頭說:“對,太膽大包天了?!?/br> 這話聽著又像是夸陳傳文,畢竟男孩子都恨不得自己有武松之勇。 于是齊晴雨再次道:“郭永年,你跟誰一派的!” 郭永年好脾氣說:“你,肯定是你?!?/br> 這還差不多,齊晴雨勉強(qiáng)滿意,伸出手道:“手電我來拿?!?/br> 不過個工具,能有多少重量,郭永年就是拿著十個籮筐都不至于這么不中用。 他剛要拒絕,邊上人已經(jīng)不容分手動起手。 郭永年總不好跟她搶,只能余光時時留意著。 兩個人幾乎是并肩而行,惹得齊陽明頻頻回頭看。 到底是親meimei,陳傳文揶揄道:“怎么,不裝不知情了?” 就郭永年那么淺的心眼,想什么怎么可能藏得住,稍微聰明些的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事,更何況齊陽明時時留意著meimei。 但他就是置身事外,仿佛從沒得知,這會也是說:“知情什么,要不你跟我講講?” 陳傳文上聊天下聊地,就是不摻和朋友們的感情生活。 他這人性格缺點多多,卻仍舊有可贊揚(yáng)之處,見狀也裝傻充愣道:“知青?咱們都是知青啊,有啥好說的?!?/br> 就這樣,還好意思說別人,齊陽明給他一肘子,把若有所思的表情收起來,畢竟姻緣由天定,他還是少插手為妙。 不過雖然有此心態(tài),他的另一重準(zhǔn)備仍舊是暴力,心想萬一郭永年不老實的話肯定打斷他的手,不對,應(yīng)該是手腳都不留。 第52章 不過手腳保不保是將來的事, 此刻它們都在郭永年身上好端端的長著。 平常他走起路來也是健步如飛,只是今日有個顧忌,那就是幾寸外的齊晴雨。 小姑娘生性活潑, 看到雜草都要拔起來看看,走路的時候格外分心, 好幾次差點要摔跤。 多虧郭永年總是及時抓住她, 還有一次做了墊背, 一行人這才平平安安到公社。 才是天色微亮?xí)r分,早集還沒有散, 零星的攤子上販賣著山貨——自家曬的菜干果干之類的。 許淑寧眼尖瞅見有冬菇, 像陣風(fēng)一樣就跑過去, 站在攤子前面指著說:“大叔大叔,我要這個?!?/br> 她用的普通話, 大叔壓根沒這么聽懂,茫然然地看著她。 每逢這種時刻, 就是陳傳文派上用場,他的方言雖然也是磕磕絆絆, 但好歹的意思能領(lǐng)會, 兩個人很快完成交易。 郭永年自覺地背過身子, 讓他把東西丟進(jìn)來, 一邊說:“看來我們還是來晚了,感覺沒剩幾樣?!?/br> 按理早集屬于私下買賣, 這幾年已經(jīng)明令禁止了,然而盤古公社大山綿延, 社員們多半住在深山老林子里, 采購一趟格外的不方便,因此每逢新春將近的日子里, 革/委會上下就會集體失明,假裝不知道這兒有人。 反正太陽升起,一切蹤跡就會被抹去,直到新的一天來臨。 因此想買點稀罕東西的人得早點出門,趁夜翻山越嶺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