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熟 第63節(jié)
說起這個,梁渠覺得有必要說清楚:“昨天晚上我們……” 想說清楚,卻有口難言。不是所有的話都像代理意見那樣,可以臨場發(fā)揮的。 唐秋水看了眼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猜到他要說什么,她滿不在意地站起身,雙手不動聲色地拍了拍身側:“哦那個啊,沒事的,你不用放在心上?!?/br> 梁渠不解:“什么?” 唐秋水繼續(xù)作無所謂狀:“擁抱嘛,就是一種禮儀,沒什么特殊的含義。昨天那種情況下,不管當時在旁邊的是誰,我都會去抱的。嗯,所以你千萬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br> 梁渠聽得眉心擰成一團:“你的意思是你會隨便抱一個異性嗎?” 唐秋水歪了下腦袋,語氣平淡至極:“我只是打個比方,你也可以把它當成同事之間的一次友好互動?!?/br> “……” 說完不管梁渠什么反應,唐秋水撂下一句“我先出去工作啦”,就氣定神閑地走出去了。 她言行灑脫,并無半點留戀。昨天那個依依不舍的擁抱仿佛就只是一團即聚即散的云影,不應該被當真,很快就能被遺忘。 梁渠開始懷疑人生,剩自己一人的辦公室里,他的腦袋變成了一臺泡泡機,架在燥熱的暖氣里,不停地往外冒問句:她這是什么意思?抱完就拉倒,不想有下一步?抱都抱了還把他當同事? 想把這些疑問全部發(fā)給她,想聽她一一作答。偏偏這些話當面問不出口,就連打出來都費勁,有種空有一身蠻力卻怎么也使不出來的憋屈感。 煩。 煩歸煩,到了下班時間,梁渠還是和唐秋水一起坐地鐵回了新北花苑。他說在那群承租人徹底搬走之前,每天都會和她一起回家。 唐秋水問原因,他又說怕她工傷。 “上下班途中發(fā)生意外也算工傷?!?/br> 唐秋水點一點頭:“也是,我工傷了你還要賠錢?!?/br> 他說什么她接什么。梁渠失語幾秒,眼睜睜看著女生上了鐵門前的臺階。 白晝越來越短,六點多天已經全黑了。上臺階的時候,唐秋水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以防被絆倒。進門前她無奈地看了眼頭頂,喃聲嘆氣:“哎呀,這上面的燈又壞了,這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修好呢。” 梁渠循著她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原來單元樓的鐵門前方是掛著一個小燈泡的,只是好像出了些故障。 站著等到四樓的燈亮,梁渠轉身離開。 唐秋水回到家簡單弄了點吃的,吃完就收到了梁渠發(fā)來的消息,他問:你租的房子什么時候到期? 唐秋水放下手上剝到一半的橘子,回復:明年七月,我租了兩年。 梁渠問:想沒想過換個地方?現(xiàn)在這個小區(qū)條件不太好,你一個人住不太安全。 這話問到唐秋水心里去了,她早有這個打算:我也在想,等明年租期快到的時候再說吧。 幾秒后,梁渠給她發(fā)來一個視頻,并問:這房子怎么樣,在c區(qū),離我們所很近。 唐秋水點開看了下,一室一廳干凈寬敞,廚衛(wèi)電器應有盡有,相當不錯。她問:這是單身公寓? 梁渠:嗯,也不用再和別人合租了。 唐秋水很心動,同時又擔心:整租的話,應該不便宜吧? 梁渠打消她顧慮:價格可以談,你隨時都可以搬進來。 唐秋水疑惑:為什么? 梁渠:因為這房子是我朋友的。 唐秋水:…… 甩出去一張「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的表情包,唐秋水結束了這場聊天。 她發(fā)現(xiàn)梁渠最近對她做的事情特別簡單粗暴,就是拿錢砸她。動不動送個最新款的電腦手機就算了,現(xiàn)在連住宅小區(qū)都幫她物色好了,方式手段堪比向公職人員行賄。 收買,妥妥的收買,唐秋水告誡自己一定要頂住資本的誘惑。 她放下手機,收拾了一下廚余垃圾,做好干濕分類,踩了雙懶人鞋下樓扔垃圾去了。 扔完回來,她收貨了一份意外之喜—— 單元樓下那盞壞掉的燈泡居然又重新亮起了暖黃色的光。 頭頂眾星寂滅,唯有眼前一個小光點,照亮了一地臺階,還有這深沉黑闃的夜。 唐秋水開心地彎起唇角,對著拍了張照發(fā)給梁渠:其實我們小區(qū)也沒有那么差,看,燈已經修好啦。 她真的是特別容易滿足的一個人,也特別容易在一些細節(jié)上動容。只是一盞修好的燈而已,也可以讓她的心情變得很好,連爬樓梯的腳步都變得輕盈了起來。 梁渠拿著手機,視線鎖定在唐秋水新發(fā)來的消息上。他能感覺到她現(xiàn)在一定很開心,于是他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微笑了起來。 【小劇場】之換燈泡 梁渠轉身離開,去小區(qū)外面的一家小賣部買了一盞新燈泡,又問老板借了些工具,重新折返回了17號單元樓。 安裝的時候有居民陸續(xù)下班回來,每個人路過他都會來一句:“師傅辛苦?!?/br> 梁渠始終保持高冷沒理。裝完他打開看了下,確認線路沒問題后,剛?s?準備離開,有對母女手牽手回來。 母親看了眼明亮的燈泡,又看了眼梁渠手上的工具箱,朝他致謝:“謝謝師傅。” 女孩有樣學樣,也甜滋滋地來了句:“謝謝師傅?!?/br> ……他有這么像物業(yè)的人嗎?梁渠正欲澄清身份,母女倆卻一點機會都不給,打開鐵門頭也不回地就上樓了。 梁渠:…… 第73章 選舉票 不久之后,唐秋水還是決定搬去梁渠朋友的單身公寓。 因為她又雙叒叕被吵得睡不著。 樓上的群租問題順利解決后,她以為這下總能睡個好覺了。結果她其中一個合租室友突然搬走了,新住進來一個素質特別差的男的。 這人好像沒有工作,白天在家睡大覺,晚上十點開始發(fā)出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一直持續(xù)到后半夜。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唐秋水戴上耳塞還是能聽到。她前前后后和房東說過好幾次,房東一直裝死。 咬牙忍了一段時間,后來唐秋水實在是受不了了,向房東提出解除房屋租賃合同。因為錯不在她,所以交房退押金等事宜還算順利。 一個天氣晴朗的周末,梁渠幫她一起搬了家。 搬過去當天唐秋水才知道,這個單身公寓和梁渠住的小區(qū)居然僅有一街之隔,走兩步就能到。 所以梁渠順理成章地提出,以后上下班她都可以坐他的車一起。 他就像個統(tǒng)轄力十足的原則性條款,一點點地滲透進她的日常生活。她似乎再也不用滿頭大汗地去追一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了,因為他也在往她的方向走過來。 唐秋水心里期待著這樣的畫面,但并沒有立刻答應他的提議,而是面露難色:“我們的上下班時間又不一樣。我比你上班早,又比你下班晚,我們怎么能一起呢?” 兩個人明明都在崇城c區(qū),同一家律所,卻好像總有時差,沒辦法同步。因為一個是老板,一個是員工,兩個身份中間橫著一道塹,只要存在便難以跨越。 梁渠卻不認為這是什么問題:“配合一下不就行了。” 唐秋水問:“誰配合誰?” 梁渠輕笑一聲,把選擇權交給她:“你想誰配合誰都可以?!?/br> 唐秋水想了想,決定折中,互相配合:“那就上班你配合我,下班我配合你。不過……我怕你起不來?!?/br> 梁渠接受了她的方案,要唐秋水以后準時在小區(qū)門口等他就行。 唐秋水欣然點頭。 第二天早,唐秋水按照約定的時間走到小區(qū)門口。到了之后發(fā)現(xiàn)梁渠的車已經停在路邊了,他按了聲喇叭,似在隔空和她打招呼,又似在炫耀他的守時,告訴她早起對他而言并非難事。 唐秋水竊笑一下,走過去拉車門。 她和他說早安,而梁渠給她遞上來一份早餐。 唐秋水接過來,夸張地贊一聲:“這工作真不錯啊,食宿全包,還管通勤。” 梁渠眼尾掃她一眼,彎唇:“應該的,提高福利待遇水平可以有效降低員工流失的概率?!?/br> ……這話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梁大律師是勞動法專家呢。 唐秋水咬一口燒麥,又吸溜一口豆?jié){,含混道:“謝謝老板?!?/br> 半小時后,兩個人一起出現(xiàn)在律所。 李其琪意外地呼一聲:“梁律師今天這么早???” 梁渠淡淡“嗯”了下,往里走。 李其琪又去看唐秋水,“你們……一起來的?” 梁渠停下腳步,回頭短促地和唐秋水對視了一眼,似在等她的回答。 唐秋水莫名緊張起來,喉嚨微微干涸,下意識地否認:“不是,在電梯口遇到的?!?/br> “哦這樣啊?!崩钇溏餍乓詾檎妫瑳]往下問。 唐秋水不敢看梁渠表情,低著頭從包里掏出電腦鼠標充電器等一堆東西,以忙碌掩飾她的慌亂。 還好梁渠什么也沒說,沒有拆穿也沒有指責,轉頭邁步進了辦公室。 聽到關門的聲音,唐秋水暗舒一口氣。 冷靜下來后她忍不住問自己:她為什么要說謊啊,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認她就是搭梁渠的順風車一起來的。 是怕李其琪浮想聯(lián)翩誤會什么。可她這么一說,以后還怎么和梁渠一起上下班,總不能每天都說是巧合地在電梯口碰到的吧。 弄巧成拙,也不知道梁渠會怎么想。他好心載她一起過來,她卻恥于告知第三人,任誰心里都不會舒服吧。 坐立難安了半晌,唐秋水試探著給他發(fā)消息:下班我們還能一起走嗎? 梁渠回得很快:你想一起走嗎? 他又把問題反拋給她。唐秋水不知道他到底生沒生氣,單看文字很難揣測情緒。她思考片刻,遵從內心的回答打字:想,但我怕我剛剛說錯話害你不高興了。 等了一會,梁渠坦率回復:是有一點,不過能理解。 接著他又貼心給出解決方案: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以后早上我等你先上去。下班也一樣,我可以先去停車場等你。 敞亮的溝通令誤會和猜忌煙消云散,唐秋水頓時綻開笑容,回了個ok的手勢。 專心工作了一會,一個行政部門的同事走過來,給附近工位的每個人都發(fā)了一張玫紅色的選票紙。 沒幾天c區(qū)就要召開律師代表大會選舉新一屆的律師代表了,現(xiàn)在匡義內部要先選一個候選人出來參加最終選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