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歸我 第2節(jié)
“璧如,爺爺需要休息?!?/br> 她當然知道這一點。 可秦炅直逐步病愈,她也事先和他商量好了。 并非不懂事地打擾他休息。 完璧如不是處處顧慮的人,即便聽出了秦斯銘的否定,還是出聲反駁,“要去的,我已經(jīng)答應爺爺了?!?/br> 秦斯銘再度開口,“你就由著他老人家胡鬧?” 他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態(tài)度。 完璧如小臉耷拉下來,一瞬間不知道開口說什么。 十二歲那年來京,她便認識了秦斯銘。 在完璧如眼中,長她一歲的秦斯銘是成熟與穩(wěn)重的代名詞。 與她跳脫活潑的性格截然相反。 他們之間發(fā)生的,并非是一見鐘情的橋段。 等到完璧如回頭審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全心全意喜歡了他八年。 八年。 聽起來真是個嚇人的數(shù)字。 她自己都要倒吸一口涼氣。 更何況,是在周圍人鄙夷輕視,半點也不看好的情況下—— 天之驕子和寄住孤女,怎么樣也算不上相配二字。 完璧如不在意外人的嘲笑,終于在四年前守得云開,把秦斯銘追到手。 卻也同時面臨異國的煩惱。 直到最近才真正重歸普通情侶的相處方式中。 偏偏就是這種正常的生活,讓完璧如驀然生出了點不適應。 她隨心所欲慣了,觀念和看法和嚴謹自律的秦斯銘大相徑庭。 時常出現(xiàn)和秦斯銘意見不和的時候。 現(xiàn)在的她,不愿意像小時候一樣,是非對錯全憑秦斯銘決定。 就如此刻,完璧如心里就只剩一個想法。 她要去醫(yī)院照顧爺爺。 完璧如短暫的沉默讓秦斯銘以為這件事情已經(jīng)翻篇,正好手機震動聲響起。 他掃過屏幕,微不可察頓了一下。接著摸摸女友柔順的長卷發(fā),起身去窗外接聽。 完璧如兀自盯著男人高瘦挺拔的背影,竟突然生出了一股陌生感。 他之前,從來沒避開自己接過電話。 - 一頓晚飯下來,完璧如食不知味。 前半截憂心秦斯銘為什么興致不高,后半截思考怎么一個人去醫(yī)院陪爺爺。 她低頭踩著地上薄雪,獨自站在盛崎莊園大門外。 秦斯銘有潔癖,不喜歡讓門童泊車。故而讓完璧如等他片刻,親自把車從停車場開來。 她原本是在莊園大廳等著的。 二樓的商會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陸陸續(xù)續(xù)下來一些衣著光鮮的男女,三五成群攀談著完璧如聽不懂的話題。 她不大喜歡這種氛圍,移步到莊園外。 正是寒冬臘月的天,雪絮漸停,而朔風仍盛。她一件羊絨大衣也難以御寒,不自覺在寒風中瑟縮著身子。 無意逡巡四周,倏然看見莊園二樓的露天陽臺,視線可及處,一個身姿挺拔的年輕男人倚欄抽煙。 他只著一件單薄襯衫,領(lǐng)口上的扣子被不羈地解開,讓朔風有了可乘之機。 好像不怕冷。 視線上移,是男人立體有致的側(cè)臉,流暢的下頜,和凸起的喉結(jié)。 他模樣慵懶地和身旁一個賠笑的中年男子談話,手上夾著的煙正靜默燃著,幾縷碎發(fā)被寒風給掀起,更添幾分桀驁。 或許是這側(cè)臉過于俊朗,又或許是這衣著過于單薄。 完璧如片刻之后才意識到,自己盯著人家看的時間已經(jīng)超出了社交禮貌。 正欲錯開視線,男人似乎感應到什么,倏然偏頭,居高臨下望向縮在嫩綠色牛角扣大衣中的她。 …… 完璧如不敢再肆意亂看,捧著手機在寒風中等了很久。 奇怪的是,秦斯銘遲遲沒有過來。 足足過了一刻鐘。 她不滿地鼓了鼓腮幫,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 本來就打算在秦斯銘送她回家之后,獨自啟程去醫(yī)院看爺爺。 他這會兒卻不知道擱哪去了,半天找不到人。 那她不如現(xiàn)在就直接去找爺爺,省得再做折騰。 完璧如的性子上來了,也不打算繼續(xù)等下去,直接去找門童幫她安排一輛車。 剛剛抬步的那瞬,莊園前的盤山公路上正駛來一輛紅色超跑。 漆黑夜幕中,這抹鮮亮的艷紅一路碾壓茭白積雪,風馳電掣驅(qū)騁而過,自大老遠就打著晃人眼的遠光燈。 完璧如下意識抬手護眸,在加速咆哮的引擎聲中,心跳跟著快了一拍。 超跑愈來愈近,她片刻后才遲鈍地退開幾步,以作躲讓。 偏偏這輛超跑和她犯了沖似的,橫沖直撞地往完璧如所在方向開。 她呼吸在此刻凝固住。 下意識就回想起自己從小到大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的,秦斯銘身邊那群朋友的惡作劇。 超快的車速裹挾著嚴冬凜風,呼嘯著朝著完璧如這邊來。 刺眼的燈光讓她無法看清身邊的路,腳如灌了鉛一般進退兩難。 氣血上涌,一陣揪心的緊張感襲遍全身,完璧如腳步虛虛摸索,試圖避讓。 不料踩到一塊石子,她剎那間失去平衡,傾身向后栽倒去。 本能地閉住眼,想象中的疼痛感卻沒有到來。 她只感受到腰上一緊,隨之撞向一個堅實寬厚的胸膛。 陌生氣息自頭頂蔓延開,帶著淡淡的煙草香,混雜著雪后初霽的清新味,說不出的好聞。 抬眼而看,是一雙如潭水般深邃的雙眸,盛著點兒若有似無的笑意。 惺忪而散漫,下一秒便沒了影。 有點熟悉。 瞥到自己后背緊貼著的單薄襯衫,完璧如才意識到—— 這是剛剛看到在露臺抽煙的男人。 她的臉瞬間漲紅。 羞澀和尷尬后知后覺爬上心頭,還沒來得及從男人懷中道謝而退。 倏然聽到一聲慢條斯理,又帶著危險的調(diào)笑。 男人嗓音松散,拖著一口地道京腔—— “碰瓷兒???” 尾音上揚著,但語氣是篤定的。 完璧如心下一驚,不想被誤認為是故意占人便宜。 “抱歉啊,我……” 解釋的話還沒開口,腰上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些,接著被人托起,重新安穩(wěn)站好。 下一秒,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把她護在身后,就連凜凜寒風瞬間都被他擋了個七八分。 完璧如的話被硬生生截斷,在她的視線中,只能看到他那骨相如鐫刻的側(cè)臉。 飛揚的北風吹亂他的黑發(fā)白衣,莊園外的燈細細描摹著男人輪廓,凸起的喉結(jié)上亮光點點,有種野性的性感。 男人雖沒看她,原本在她腰上的手卻已經(jīng)虛虛落在肩上。 完璧如總覺得,這帶著點維護和安撫的意味。 他一身傲氣,正以不可一世之態(tài),對著剛剛惡意開車的人微揚下巴。 緊接著,抬腳不輕不重往紅色超跑的車門處一踹。 “砰”的一聲悶響。 借著淡淡月光,能看到锃亮的車身瞬間生出一道凹痕。 男人的耐心大概已經(jīng)消磨殆盡,再度開口的時候語氣頗冷,叫人膽寒。 “問你呢?!?/br> “碰瓷兒啊?!?/br> 完璧如這才意識到。 剛剛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