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歸我 第32節(jié)
腦海中設想的惡鬼已經(jīng)開始蠢蠢欲動,困意隨著漸深的夜色一步一步侵蝕著她。完璧如眼皮打架想睡卻又不敢睡,抱著身子坐在石壁的角落,像風雨中無依無靠、只能通過自己取暖的流浪貓。 應該要明天才能回去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終于放棄抵抗,昏昏沉沉想要睡去。 眼皮合上的前一秒,卻在壁外聽到了一個焦躁略啞的男聲—— “完璧如!” 在叫她的名字。 …… 清晨的安莊寧靜祥和,緋色霞光溫柔照耀在這座滬城小鎮(zhèn)。 白衣黑褲的男人推開木質雕花門,走到正熟睡的女生旁邊。 “還悶著腦袋睡,”他瞧了瞧,幫她把被子往下拉了點,“自個兒也不知道難受?!?/br> 完璧如嚶嚀兩聲,翻身到另一邊,嘟囔了兩句聽不清的話。 景煜屹盯了幾秒,失笑道,“怎么還睡懵了。” 他修長手指拉開了民宿窗簾,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灑向室內(nèi)。 完璧如對突然降臨在手臂上的溫度有所察覺,哼哼唧唧地睜開了眼,胡亂揉了揉頭頂蓬松的頭發(fā)。 睜眼時刻卻感到很懵。 她記得,在曄山走丟的那天,因大雨發(fā)了高燒。她的記憶模糊,睜眼看到的便是秦斯銘的臉。 ——此刻,對上的卻是景煜屹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醒了?” 大腦宕機半晌,她才徹底意識到現(xiàn)在不是在做夢。 十五歲的經(jīng)歷也早已離她遠去。 她舒一口氣,重新打量周圍環(huán)境的時刻,卻再次感到有些不對勁。 作為一個在南北方都生活過的人,完璧如能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帶著反常的濕潤,身處的房間似乎沒有地暖,只有空調(diào)送著令人舒適的暖風。 她猛地朝往外看,呼吸變得緩慢起來,心底躍然出現(xiàn)一個大膽的猜想—— 窗外不再充斥著城市的喧囂和現(xiàn)代的繁華,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丹青水墨的古鎮(zhèn)風光。 定神看去,民宿之外立著一塊樸素典雅的大門,門楹處赫然寫著四個大字。 安莊古鎮(zhèn)。 完璧如簡直不敢相信,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險些要激動大叫。 春晨細細碎碎的光躍入她的圓眸,女孩渾身上下都染上了興奮的神采。 “安莊!”她這下直接跳下床,蹦蹦跳跳湊到景煜屹面前,“什么情況,你帶我回安莊啦?!” 景煜屹懶散倚在窗邊,深邃凌厲的眉眼好似因身后如畫的水鄉(xiāng)而顯得幾分溫柔。 他壓了壓棱角分明的下頜,正坦然朝她笑,把一夜帶她跨越半個國境的事說得輕巧,“不是想家了?” 作者有話說: 又是為景二舉大旗的一天! 第21章 酒店 完璧如簡直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 準確地說, 他們現(xiàn)在并非處于古鎮(zhèn)內(nèi)部的客棧,而在入口附近的一家度假酒店中。因而能在視野極好的套間中一覽古鎮(zhèn)的門臉。 自從被送到京市秦家,她回安莊的時間就少之又少。 學生時期的寒暑假,前幾年還可以供她自由支配。隨著年紀增長, 假期被補習、研學等各種各樣的事情占據(jù), 她基本上很難有充足的時間回來探望阿婆。 畢業(yè)后更甚。 她理應是要在正月抽時間回家一趟的。偏偏遇上秦斯銘回國, 這件事情也就一拖再拖, 耽擱至此。 此刻,她不敢置信地站在酒店房間的敞闊陽臺, 望向安莊古鎮(zhèn)的石雕大門。 鼻頭不爭氣地酸了,她淚眼汪汪地看向景煜屹,內(nèi)心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最后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景煜屹耐心等著, 饒有興致地看她抬起袖口,裝模作樣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女生剛欲開口—— 突然換上了副震驚呆滯的表情。 “你——你幫我換衣服了?!”她滿臉漲紅, 杏眼瞪得老大, 又看向自己剛剛睡著的床, 語無倫次地繼續(xù)道, “咱們、咱們不會, 昨晚在一張……床上吧?” 她每個字說得都很艱難, 似乎無法接受自己的設想,沒等景煜屹開口說什么,她眉眼一耷拉, 坐在床上開始自怨自艾, “啊, 我真的……” 嗤笑聲在頭頂落下。 她慢吞吞抬頭, 正好看到景煜屹格外正經(jīng)地回憶道, “照顧你還得被占便宜,怎么說吃虧的也是我吧?” 完璧如被這句無異于默認的話徹底嚇到,她攥緊身上這件不屬于自己的衣服,欲哭無淚。 “我不是故意的,酒量確實差了點,但我酒品很好的,怎么可能……” 話說到一半,景煜屹突然不輕不重敲了一下她的腦門。 “騙你的。”他帶著痞氣的笑,蕩出一個吊兒郎當?shù)恼{(diào)子,“喝成那樣,不洗澡能睡得著?” “找人幫忙的。”他視線掃過女生身上的衣服,輕描淡寫解釋,“還用不著爺親自動手?!?/br> 完璧如猜到該是個女生幫換的,這才放下心來。 這人凈愛開玩笑,好像天生就以逗人為樂趣似的,不過人品還是值得信賴。 她重新咧開嘴笑,很小聲地道謝,帶著點不好意思,“那謝謝你啦?!?/br> 電話震動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是林薈含。 她應當是聽說了昨晚的那場鬧劇,特意打過來問她情況的。完璧如的思緒被帶到不愉快的地段,嘴角的笑容消失,她朝景煜屹示意一下,隨即按下接聽。 好友急匆匆的話語聲傳來。 “我昨兒真的忙昏了,要他大爺?shù)脑缰狼厮广懜沙瞿欠N腌臜事兒,姐們說什么也陪你過去揍他一頓!” “你昨晚喝了多少,沒出啥事兒吧?” “沒呢,安全得很?!蓖觇等绮幌胱尯糜褤?,沒把昨天遇到街頭混混的事情告訴她。 “謝天謝地,不然我真的后悔死!”林薈含松一口氣,怒意卻半點沒減,“我真是服了秦斯銘那個雜種玩意兒,袁晟剛剛把他那幾句屁話轉播過來了,差點沒給我氣死!” “他丫哪來的臉,還夸下??谡f你隔天就回來,我哈哈一笑,這什么品種的普信男?真當自己是什么天之驕子呢,咱又不眼瞎!” 聽見好友為自己抱不平,完璧如殘留的那點難過也被撫平,她想起昨天的事,恬淡地笑著,“他可能以為我在說氣話吧。” “但我已經(jīng)講得很清楚了,分手就是分手?!?/br> 其實,因為燈會的失約而吵架那次,完璧如就已經(jīng)對這段感情產(chǎn)生了質疑。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來秦斯銘的敷衍和疏忽,只是舍不得從前所體會過得零星溫暖,也不甘心自己整整八年的沉沒成本。 直到昨天,心里那根緊繃的弦終于不堪重負,徹底斷掉了。 說出那兩個字需要很大的勇氣,可把曄山模型扔出去的那一刻,好像一切也沒什么大不了。 “那就好,早就說這小子不靠譜?!绷炙C含冷哼一聲,語氣終于放緩了些,“哎呀,下次我還沒來你就別喝酒,我慌死了都?!?/br> “酒醒了吧,現(xiàn)在和誰在一起呢?” 她不經(jīng)意問出口的這一句,突然讓完璧如亂了陣腳。 遇見景煜屹這事兒,她自己還有些稀里糊涂沒弄明白,一句話兩句話和好友解釋不清,裝聾作啞才是最好選擇。 她驚慌失措地瞥了眼旁邊的男人,景煜屹正單手打字,似乎在和誰聊天。 應該沒注意到這邊。 完璧如悄然把身體轉到另一側,壓了壓嗓子,面不改色開口,“還能和誰,當然一個人啊?!?/br> 她斷定景煜屹沒聽見她們的對話,此刻半點心虛也沒有。 剛要轉移話題,電話里突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吼,“放屁,是不是和景煜屹在一起?” “……” “你知道?”完璧如小聲咕噥,“知道你還問我?!?/br> “哈,聞祁元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真和他在一塊?!?/br> 完璧如無語,“聞祁元?怎么又是他……” “這哥和你什么關系啊,啥事都能說?!?/br> 她剛說完,腦門被輕輕敲了一下,吃痛地回頭看,景煜屹好整以暇把手機遞過來,還不忘調(diào)侃她,“撒謊精?!?/br> 她紅著耳根“哼”一聲,就看到景煜屹手機里,他和聞祁元的對話。 掃了兩眼過后,眸中瞬間亮起了八卦的光,講電話時都帶了點底氣。 “我說昨天怎么找不著你人,你和聞祁元大晚上去看海,怎么說,你們還挺有情調(diào)!” 她拖腔帶調(diào)地戲謔著,“不過這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適吧。獨留小姐妹我街頭游蕩,要不是遇見景——” 話還沒說完,對面的人已經(jīng)迅速掛斷。 “一看就是心虛?!?/br> 完璧如像打了勝仗一樣,神氣十足地點評。 正準備和景煜屹好好八卦一下這兩人,卻聽到一聲輕笑。 不明所以地看過去,景煜屹的表情顯得幾分微妙。 在完璧如疑惑的目光下,他還是緩緩開口。 “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是你自個兒掛斷的么?!?/br> 她剛才太過激動,手機一個勁兒晃,臉不偏不倚貼到了屏幕的紅色圖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