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歸我 第39節(jié)
“你可能,沒法兒在這之內回去?!?/br> “沒關系?!蓖觇等绮幻魉?,還是軟著聲,“明天凌晨回去也行?!?/br> 她在男人看過來的目光中解釋開口,“能趕上如藝坊的開門時間就行呀,已經停業(yè)一天了誒,我不要飯碗的嗎……” 景煜屹微詫,僵硬的動作細小到難以捕捉。 他抬眸凝著她,額前幾綹細碎的黑發(fā)自然耷落,好一會兒才低聲問,“你不是回去找秦斯銘復合?” “復合?”完璧如又疑惑又生氣,差點急得跳腳,“我找他復合干嘛?” 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景煜屹沒有義務承擔她的失控情緒。 于是深呼吸幾次,調整語氣,很平靜地和他解釋。 “我只是覺得,發(fā)生這件事情之后,該躲、該離開、該遠離原來社交圈而去到遠方角落的,明明是他才對。” “憑什么他能留在那里照常生活、工作,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而我在街邊酩酊大醉,最后灰頭土臉回安莊找安慰。” 她刻意放緩了語速,控制自己的聲線不要發(fā)抖,說到最后卻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帶著哭腔的聲音落在房間里,水鎮(zhèn)的夜晚安靜得出奇,再細小的氣音都能被無限放大。 景煜屹喉頭發(fā)澀,發(fā)現事實和自己設想中的不同,先前所有的郁氣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卻找不到任何擁抱她的理由。 完璧如對此毫無察覺,幾近哽咽,“我知道阿婆不太喜歡秦斯銘,我們近幾年關系的冷淡無非就是因為我和他在一起的緣故?!?/br> “而現在,我在這種情況下去見阿婆,真的很像……打了敗仗一樣?!?/br> 林阿婆總說,她把母親身上好的壞的都遺傳到了,就連感情這件事也是步入了相同的后塵。 一段戀愛中,女方主動并不是什么可恥的事情,但如果把注意力過度地放在另一個人身上,忽視了自己的感受,實在是太盲目了。 完璧如對此不以為意,固執(zhí)己見這么多年,聽聞秦斯銘答應她交往的那一刻,還真以為自己守得云開見月明。 傻傻地承擔異國戀的苦,殊不知異國他鄉(xiāng)的數個夜晚,秦斯銘早已卑劣地做出背叛的行為。 阿婆說的對,她確實很傻,很固執(zhí)。 完璧如斷斷續(xù)續(xù)輕訴完,抽泣片刻,最后擦干凈淚痕,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耐心傾聽的景煜屹,苦聲嚶嚀,“還是場——一意孤行而致的敗仗?!?/br> 低沉醇厚的男聲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完玉兒?!?/br> 完璧如呆愣地抬頭看他,大而圓的杏眼中還掛著亮晶晶的淚花。 他叫的竟然是她在安莊的小名。 在南方長大時聽慣了的小名,此刻被他用京腔喚出聲。 尾音悠悠地打著轉,帶著莫名的勾人意。 景煜屹很認真地注視她,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她的模樣。 “你當真認為,這是場敗仗么?!?/br> 面前的女孩剛哭過一陣,眼角鼻頭都泛著自然的潮紅,像一只可憐兮兮的小兔子,正全身顫抖地窩在房間的沙發(fā)上。 男人半跪著在她面前,漆黑的眸中翻涌著從未有過的心疼。 “哭什么?!彼麑捄裼辛Φ拇笳聘采w在她后腦勺柔軟的發(fā)絲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有規(guī)律地輕撫,啞著聲哄。 “你已經很勇敢了?!?/br> 而我不會讓你輸。 第27章 回京 完玉兒。 他竟然叫自己完玉兒。 耳畔是飛機從地面起飛的巨大轟鳴, 完璧如卻覺得自己的大腦也正嗡嗡作響。 尤其是男人剛剛的那聲稱呼,反復回放。 她躺在飛機內唯一一間起居室的床上,心里還有點不踏實。 這應該是景煜屹的私人臥室,不少裝飾品都極具他的個人風格, 于情于理也不該讓她來住。 景煜屹意思卻很堅定, 半點沒有讓步的意思, “哪兒能委屈了姑娘?!?/br> 完璧如當時聽到這句話, 下巴驚訝得差點要掉在地上。 他好心帶她在安莊來回一趟,她已經非常感激了, 就是讓她在機艙的座位上睡一晚都不會覺得委屈的。 看上去一向吊兒郎當、并不正經的男人,在某些時刻的原則性卻強到了極致。 完璧如爭論不過,只能聽由他的安排睡在臥室里。 回想這幾天跌宕起伏的經歷,她百感交集。 她對秦斯銘堅守八年的執(zhí)念在一夜之間崩塌, 心理防線被毀滅般地擊垮,卻又好像能在生活的其他地方、其他角度窺見天光。 夜色漸深, 在胡思亂想中, 她最終還是昏昏沉沉閉上了眼睛。 而起居室之外, 景煜屹倚在機艙的柔軟沙發(fā)上, 還在處理今天沒來得及查看的公務文件。 這時, 手機里意外地打進來一通電話。 景煜屹視線掃過上面顯示的來電人, 愣神凝視片刻,突然合上面前的電腦,接著按下接聽。 他微微垂眼, 沉聲朝那頭問候, “林阿婆。” “阿屹, ”老人家上了歲數, 身體卻一向很好, 說話聲音也舒朗清亮。 她性子直,不愛和別人彎彎繞繞,于是稱呼了一聲便開門見山地拋出問話,“聽說——小玉那姑娘今天回來過。” “跟你一起的,對吧?” 對面的人把自己所獲悉的說出口,與其說這語氣是在反問確認,倒不如說是再平淡不過的陳述。 她甚至并沒有對此感到任何好奇和震驚。 景煜屹握著手機,喉結微動,承認開口,“是的?!?/br> 林蓮春聽到這個回答,半點也不意外。 她沒問完璧如為什么一聲招呼不打、來了又走,只是冷冷笑了聲,“這姑娘,是和秦家那小子分手了?” 這回不是陳述,是真的帶著存疑的問話。 景煜屹低低地答,“嗯?!?/br> 老人家發(fā)出了個很輕的諷刺聲,又突然沉默下來,半晌沒開口。 景煜屹耐心等著,終于聽見她一聲突兀的嘆息,語重心長,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吶,早和她說過該分了?!?/br> 林阿婆的聲音里那股精神勁兒逐漸逝散,透出了些許滄桑感,“這回肯定吃虧了,長記性咯。” 景煜屹沒吭聲,他暫時沒立場評價完璧如的感情,更不好直接把秦斯銘的腌臜事兒說出來,惹林阿婆擔心。 林阿婆緩緩開口,“現在呢,她是跟著你一起回去的?” “在飛機上?!本办弦俅稹?/br> 那頭似乎放心了許多,長長舒出一口氣,“還是得麻煩你了,阿屹?!?/br> “希望你在京市多照顧她些,我這老太婆,離得遠,也沒法一直陪在她身邊,小玉事情考慮得簡單,容易犯傻,還不愛聽勸?!?/br> “您放心吧?!蹦腥松砩夏枪缮⒙牡膭艃罕粩康靡桓啥?,沉穩(wěn)著聲線,寬慰電話那頭的老人。 “倒是您,怎么這么晚還沒睡?!彼Z氣中慘了些無奈,更加體悟到了長輩心中的憂慮。 林蓮春解釋道,“聽說了這件事,就想著來問問你?!?/br> 景煜屹看了一眼正安靜關著的起居室,語氣篤定,“別擔心,就算您不提,我也會照顧好她的。” 他音色微微上揚了些,刻意松動氣氛凝重的對話,想讓林阿婆能夠安心。 林蓮春總算笑了笑,又悵然感慨著,“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阿婆信得過你。這么多年,我不會看錯人的?!?/br> 景煜屹垂下眸,低低地應了聲,被記憶帶回到前幾年的時光。 他和林阿婆的交流次數不多,但對方似乎卻能輕而易舉將他心中所想洞悉。 高中時,為了能更了解完璧如一點,他沒經由身邊任何人的商量,擅自把研學地點改成安莊。 也很刻意地來打聽到林阿婆的住所,拜訪這位老人。 那時,他的名義是民風研學,拜訪滬派鉤針傳承人,林蓮春女士。 景煜屹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只字不提有關完璧如的任何。卻未曾想到,在他說出自己學校的那一刻,林蓮春早已經猜到了大半。 林阿婆拆穿他之后,倒沒有大動肝火。 她一如往常地和這位晚輩聊天,偶爾會透露出一些完璧如的事情。 高三研學的最后一天,林阿婆送他回京的路上,認真道別時曾提過一句。 “阿屹,你是個拎得清的人,知道什么時候該干什么事?!?/br> 她慈愛地拍著少年的肩膀,“所以吶,一切都不用著急。” …… 掛了電話之后,景煜屹獨自在沙發(fā)上。 他思索片刻,還是推開了房間的門。 起居室的主燈已經被關掉,只留下了嵌在墻壁上的一圈小燈,散發(fā)著微弱的亮光,投射在完璧如恬靜的睡顏上。 她今天沒化妝,素凈著一張小臉,皮膚光滑細膩宛若白玉,睫毛濃密又纖長。 小姑娘睡得很踏實,就是睡相差了些。 身上的被子亂成一團,一只腿還大大咧咧地伸了出來。 景煜屹無聲牽起嘴角,就這么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