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可你之前說過會讓梅琳達心甘情愿地留下來。如果事情按你的計劃到達了那一步，我并不認為她會因此而情愿，若是你把‘正面人’全部消滅干凈，無疑只會增加她的厭惡感——對她來說，他們是好人，而你……我們都是骯臟又陰險的惡毒之人?！?/br>
    聽到離琛這么說，戴恩大笑了起來。

    “我知道，壞到透頂的那一掛。我能猜到也確切能感應到她的這個想法，但她到時候必定無處可逃，更沒人能夠幫她了。失去全部希望的人最容易被隨意擺布，讓她迷失自我絕不會是難事，對此我有十足的信心。”

    離琛停頓了一會兒，又道：

    “雖然現在好像并不適宜談論起你們的過往，但請讓我推斷一下。第一次困住梅琳達的那段時間里你們沒有想到去徹底改變她的想法，而是任由她陷入深不見底的恐懼與慌亂，所以才會導致她在見到離心那些人后，做出錯誤的判斷，急不擇途地逃到現在這個星球上？”

    戴恩很快回復道：

    “沒錯。梅琳達當時誤認為他們只是想帶她換個地方接著囚禁，所以才逃離了他們。”

    離琛看上去仍舊有些費解。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原由嗎？抱歉，我只是想理清楚思路?！?/br>
    “她遭受到了九名自己人的背叛和傷害，這對她來說是不小的打擊，畢竟過去一切都很美好，那件事來得突如其來，相當于給她當頭一棒，將她的腦袋給砸懵了。”戴恩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他說完順便朝我看了會兒。

    “哦，我該想到的……”

    離琛陷入了沉默。

    我看著同樣沒吭聲的離惜，依舊是菲爾的五官樣貌。是他但又絕不是他。

    菲爾……

    菲爾！

    “……離惜，我想知道菲爾，他的靈識屬性也與你相對，是嗎？”我趕緊向離惜詢問，昏暗的心底亮起了光明。

    “你居然會對那小子念念不忘？就因為菲爾·莫里斯在被吞之前上了你？你覺得那會兒很刺激所以至今都忘卻不了？”說著，戴恩又擺出了那副邪惡的笑容。

    我沒有回答戴恩的話，甚至不愿扭頭瞥他一眼。

    “離惜，他沒有真的消失，對嗎？”我凝視著離琛，希望他給出肯定的回復。

    “……對，而且這事兒過后我就會放了他，讓他、離琛和你一同獲得自由。在這之前你只需耐心等待，祈禱我們一切順利?！?/br>
    我第一次體會到了分裂的感覺，無關于靈魂，是那種內心同時對兩種相斥的未來抱有高期待的感受。

    這一刻，我既希望離門離心成功脫身，又幻想戴恩離惜或許能夠僥幸取得勝利……不！

    猶如被雷劈中，我顫了顫身子，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離門離心絕對能夠脫身，而菲爾也終將會回到這個世界！離惜剛才說過：“只有與自身同屬性的靈識才能被自己吞噬干凈，屬性相反的話無論如何都會留下點殘渣，并于不久后死灰復燃”，死灰復燃——劫后余生，涅槃重生！菲爾一定不會有事的，他絕對無法被離惜吞噬，一切一定還有轉機！

    “蔓蒂……”戴恩和離惜帶著離琛動身去了三樓，離琛離開前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他們走后，房間里就只剩下了我和王昇。

    我沒主動搭理他，側身自顧自地鉆到了被窩里，甚至拿厚被子罩住了頭。最后，還是他先開的腔。

    “梅琳達，我……我過來是想給你這個，順便想跟你聊聊?！?/br>
    我聽到有個小物件被放到了離我最近的床頭柜上。

    “難以相信你居然和他們是一類人。離門曾經在夢里跟我說，說你是他們的人，所以我曾天真地以為你和他們一樣秉持正義，結果真是令我大跌眼鏡……”說完，我用力吸了下鼻子。

    “梅琳達，他們的確也通過這個途徑與我聯系過幾回，但在那里溝通起來太難了，我經常一覺醒來只能記住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內容，而且他們也害我差點得了精神病，有好幾次在大白天看到房間墻壁上的黑色人影，萬幸后來及時遇上了戴恩·柯蘭他們，是他們解開了我的全部困擾。戴恩甚至還為這個世界上的人帶來了重要的科學技術，你不覺得對我、乃至世界人民來說，戴恩和離惜才代表著正義嗎？”

    我一下子懵了。聽王昇的口氣，他似乎并沒有撒謊。

    事實或許也的確存在著這種可能。

    “不，這跟離門說的完全不一樣，離門說他們和你甚至商量出了多個應對戴恩他們搶占世界的方案?！蔽业纳眢w微微顫抖著，對此有些難以接受。

    “或許有過，也許是在夢里討論的一切，醒來后又被我忘光了——無論如何，我的確想不起來什么方案。你要是想怪我就隨便怪吧，我……”

    他停頓了十幾秒鐘，眨了眨眼，眼里閃爍起了亮晶晶的淚光。

    “好吧，你是對的——換位思考后，我發(fā)現我的確爛透了——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失望。對不起，梅琳達?！?/br>
    我看著眼前正低著頭，表情失落，明顯陷入自責情緒的王昇，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說到底，他又做錯了什么呢？或許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正義和方向。這顯然無關對錯。

    我默默地夾緊胸前的被子，坐起身將床頭柜上的東西拿起來看了又看。

    一個罕見的月牙形狀的刻有容量標識的閃存盤。

    十年前人們還在經常用它，但自從開發(fā)了‘自由容量’這項技術，配合傳輸速率驚人的‘全球統(tǒng)一網絡場’，現如今大多數的人都飛快轉向了功能豐富，使用率與攜帶率都高的平板電腦、手機、高科技眼鏡或腕表來存放東西。

    “后半夜我做了一個軟件放在了里面。里頭的程序可以把任意一首歌的人聲替換成其他人或明星歌手的音色和唱法，只需要上傳一兩段音頻的人聲片段，并點擊‘生成’按鍵……”

    “在網絡上公開下載需要走一定程序，所以我只是自娛自樂，順便想和你分享一下?！?/br>
    “早上我反復做過測試，保證不會出錯?！贝鞫餮a充道，言語十分真誠。

    我的淚水瞬間又下來了。天吶，我還以為我起碼今天不會再哭了。

    “謝謝你，王昇。顯然壞透的那個人是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