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樂之吻 第21節(jié)
晚風徐徐,道路旁的灌木輕響,月光灑在上面,顯出暗綠色的磷光,路燈下旋轉著幾只飛蛾,不斷撲棱著翅膀,讓人心煩意亂。 我的耐性即將告罄時,一個高大的男人搖搖晃晃走出了陰暗的小巷,正在用袖子擦額頭上的血跡,仔細一看,竟然是剛才幫了我的黑人青年。 “先生!”我急忙跑上前,扶他坐下,“您還好吧?” “我沒事,謝謝?!彼痤^看了我一眼,笑道,“是你啊?!?/br> “您受傷了!怎么會受傷呢?”他明明把那個白人揍得毫無還手之力啊。 男人苦笑一聲,沒有回答,我忽然意識到這些傷是邁克的手下打的。 我掏出手絹說:“這個很干凈,壓一下傷口吧,我送您去診所。” 男人接過來,捂住額頭說:“謝謝,診所就算了,他們不收治黑人。只是小傷而已,一會兒就好了?!?/br> 我感動道:“應該是我感謝您?!?/br> “不用謝?!?/br> “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嗎?” “我叫赫魯利特布萊利,朋友都叫我赫德。” “您住在哪里?我好叫家人上門感謝?!?/br> 赫德搖搖頭:“不必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臉頰開始發(fā)熱:“我……我今晚聽了您的演奏,真是太棒了,我不能用語言形容,那曲子美得讓人心碎。” 赫德看著我,忽然笑了,笑容有些溫柔:“謝謝,這是對我最大的稱贊?!?/br> 忽然,他臉色大變,緊張地站起來,仿佛很害怕似的。 我轉過身,看到邁克·史密斯正站在不遠處,他點了一根煙,也不說話,就這么遠遠地看著我們。 赫德用極低的聲音說:“已經很晚了,小姐你快回家吧。” “可……我還在等人……”我猶豫道。 “噓噓,他過來了,別亂說話?!焙盏戮o張道。 邁克停在距離我們三步遠的地方,昏暗的路燈下,帽檐把他的半張臉都遮在了陰影中。 赫德以很夸張的弧度向他彎腰道:“史密斯先生。” “你還在這里干什么?” “抱歉!我不會再惹事了?!?/br> 邁克輕輕嘆了口氣:“我說……你還在這里干什么?” 赫德先生流出了冷汗,他捂著受傷的額頭連連彎腰:“打擾您了,我們這就走?!?/br> 邁克又嘆了口氣,仿佛很無奈,悠悠地說:“沒有你們,只有你?!?/br> 赫德神色復雜地看了我和邁克一眼,一語不發(fā)地沿著大道離開了。 邁克望著赫德離去的方向,吸了口煙說:“我記得大概是三年前,有一個男人被一群人打死在了新城街頭,你知道原因嗎?” 新城那么亂,死個把人是常事,但被一群人圍毆致死,聽上去有點怪怪的。 邁克的藍眼睛轉向我:“他們管那種人叫玻璃,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嗎?” 我想起那個咒罵赫德先生的無禮男人,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不相信???”邁克笑笑說,“原本這種腦子有問題的怪胎是不能留下的,但酒客們喜歡他的音樂?!?/br> 我不解道:“留下?這是您的酒吧?” “是喬納森先生的酒吧,我們的勢力擴展到上城區(qū)了,附近的酒吧都被我們買下來了。”邁克的口吻有種說不出的諷刺感,“以后整個巴巴利亞區(qū)都將是喬納森的天下了?!?/br> 普國社會工人黨簡稱葳蕤黨,黨魁叫蘭斯特·希爾頓,是個退伍軍人,黨派成員以工人為主,會議演講和活動大都在酒吧舉行,所以也能理解他們買下許多酒館的原因。 我正驚訝于這個消息時,邁克忽然彎腰湊近我:“說起來,你剛才在干什么?對個下流的黑鬼那么殷勤……” 我移開視線說:“赫德先生非常勇敢,剛才他幫了我?!?/br> 邁克又前傾身體:“我也幫了你啊,怎么不見你對我殷勤?” “我也非常感謝您?!?/br> “你的感謝是掛在嘴上的嗎?” “我……” “晚上跑到酒吧跳舞,還勾引男人為你打架,以前小看你了啊?!?/br> 我有些羞憤,口氣不自覺地生硬起來:“這是我的事情!跟先生您無關。” “哦哦~跟我無關?”他拖著長聲說。 忽然他粗暴地扯住我的胳膊,把我拉進漆黑的小巷子里。 “你干什么!”我驚慌地大叫起來,“放開我!放開我!” 他把我壓在墻上,一手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輕聲說:“你信不信,我在這里上了你,路過的人看到也不會來救你!” “嗚嗚!”我激烈地反抗起來,他卻更用力地壓住我,沉重的呼吸灑在我耳邊,我感到一陣惡心的同時,強烈的驚恐從心底升起。 因為他們幫助窮人,我就忘了他們曾經是多么可怕的一群惡棍,居然因為跟他們來往了幾次就放松了警惕。 我反抗不了,他實在太重,力氣太大了,淚水不知不覺模糊了雙眼。 過了一會兒,他放開我,把我扯回路燈下,口氣激烈地說:“這個世界不是你這種小女孩想得那么簡單,回家去!以后晚上乖乖待在家里!” 我抽抽噎噎地說:“我還要等阿瑞娜……” 他嗤笑一聲說:“她?她把你扔在這里,又跑回去跟男人調情了,一看就是個風流成性的蕩婦,以后你少跟那丫頭來往!你等著,我叫人送你們回去!”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次日又下起了雨,教室里陰沉沉的,老師在講西語語法,他的聲音像催眠曲一樣舒緩,連我也昏昏欲睡。 阿瑞娜偷偷傳紙條給我:“昨晚那些人真蠻橫,你和他們是什么關系?” 我用紙條回復她:“沒關系?!?/br> “你還在生氣?我只是回去和皮特告?zhèn)€別而已?!?/br> 我不再理她,過了一會兒,她又丟給我一個小紙團。 “我們什么時候再溜出去跳舞?” “以后都不去了?!?/br> “為什么?” “不去!” 阿瑞娜輕哼了一聲,伏在桌上不動了。 我以為她終于消停了,誰知下課后,她又摟著我的脖子說:“你陪我去參加卡梅倫先生的舞會吧?!?/br> “卡梅倫先生?曼谷斯特·卡梅倫嗎?”我小聲問。 “你也聽說過他?”阿瑞娜嘟囔道,“這家伙最近風頭很盛,我父親總是說起他。” “抱歉,放學后我得工作?!?/br> “去嘛!去嘛!” “我不想去?!?/br> “求你了,我爸爸要我去討好一個鰥夫,那老家伙惡心透頂,你叫我怎么面對這些事,求你了,求你了……” 阿瑞娜可憐兮兮地望著我,人情不是那么好欠的,之前我接受了阿瑞娜的好意,在有能耐拒絕她的幫助前,就只能被動地接受請求。 舉辦舞會的那個晚上也下著雨,我向凱洛琳女士請假后,搭出租車去了那里??上Э穫愊壬暮勒谏铣菂^(qū)靠近和平廣場的地方,那里到處是上百年歷史的古典建筑,因而馬路特別窄小,車子都擠在街道上,前后進退不得。 更糟糕的是,夜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我打著傘跑到門口,門前的侍者卻因為我沒有請柬而把我拒之門外。阿瑞娜一家還沒來,我的裙子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冷風吹得人直打哆嗦。 “安妮?”有個聲音在叫我,“是安妮嗎?” 我轉頭一看,灰蒙蒙的雨中,一位身材頎長的年輕先生正向我走來。 “丹尼哥哥?”我心頭一跳。 “真的是你,你怎么會在這兒?”丹尼驚喜地望著我。 丹尼變化很大,他更高也更英俊了,穿著價值不菲的正裝,連袖扣和領夾上都鑲嵌著鉆石。 “我是陪朋友來的,她還沒到?!?/br> “跟我進去吧,我有請柬,你快淋成落湯雞了?!?/br> 我隨他走進大廳,一眼望去,里面金碧輝煌,燦如白晝。與喬納森家的婚禮不同,這里的賓客都是上流階層,一個個衣冠楚楚,舉止優(yōu)雅,連說笑聲都輕柔拘謹。 丹尼說:“我和朋友們打個招呼?!?/br> “您忙吧,不用在意我?!?/br> 丹尼對我點點頭,轉身走向了幾個英俊貴氣的年輕人。 我在角落里站了一會兒,忽然發(fā)現休伯特·卡梅倫正向我走來。作為卡梅倫先生的兒子,休伯特無疑是今晚的主角之一,他的行動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安妮·納西斯?!彼τ貙ξ艺f,“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晚上好,卡梅倫先生,今晚的宴會棒極了,非常感謝?!蔽艺f著千篇一律的客套話。 “因為有你這樣的美人,宴會才蓬蓽生輝。” “您過獎了。”我穿得很樸素,像個小女孩似的,他的贊美讓我臉皮發(fā)燙。 “是陪盧卡斯先生的家眷來的嗎?” “不,我是陪朋友來的?!?/br> “朋友?是莉莉安小姐?”他問。 “不,是阿瑞娜·格林福斯小姐?!?/br> “哦……”休伯特露出一絲遺憾,“說真的,我一直對你和她念念不忘,尤其莉莉安,那真是個神秘的姑娘啊。”他向我傾身,略有些親密地說:“告訴我她的身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