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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美樂之吻 第76節(jié)

    海倫娜見我皺眉,問道:“怎么了?”

    “是食品限購令,rou蛋奶制品全部限購,從今以后,要有專門的調度員來rou廠查賬了,我們進了多少貨,出產了多少貨,都要被監(jiān)察起來了?!?/br>
    “上帝,工人們怎么辦?聽說隔離區(qū)的食物越來越緊缺了,上次詹妮弗告訴我,有人從墻外扔食物被抓住了,結果被吊死在隔離區(qū)示眾了半個月……”

    “我們得想辦法,找更多進出貨渠道,規(guī)避監(jiān)控。”我說。

    “你有什么辦法?”海倫娜問。

    我搖搖頭。

    之后我打電話問薩沙,薩沙向我提了一個建議。

    “也許你該自己上門談生意了,像男人們那樣,那些西裝革履的男商人,他們四處推銷,參加競標,你也可以試試?!彼_沙說,“我父母在墨尼本那邊有很多朋友,不能指望張口就讓人家?guī)兔?,但從熟人那里試試,總能抓住些推銷的訣竅?!?/br>
    幾天后,我和薩沙坐上了前往墨尼本的火車,她詳細地跟我介紹了東岸人的習性,商人朋友們的習慣和愛好,我們甚至列了一張表來研究。

    前往海岸的道路彎彎曲曲,兩旁種了郁郁蔥蔥的荊棘樹,東南季風帶來溫暖的水汽,空氣悶熱潮濕,低氣壓讓海鳥都飛回了內陸。當看到墨尼本那白沙海岸時,我腦海里回想起了幾年前來這里度假時的情景。

    就是在這里,我認識了薩沙;就是在這里,我把黑加爾先生介紹給卡梅倫先生;就是在這里,因為我的關系,休伯特認識了莉莉安……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沒有來這里度假,黑加爾就不會認識卡梅倫,休伯特就不會認識莉莉安,那卡梅倫一家的悲劇是不是就能避免呢?

    薩沙很興奮,她握著我的手說:“我們還住上次那家酒店吧,當年父母要帶我去訂婚時,我難過極了,那時候你說舍不得我,其實我更舍不得你,這次我們可以真正度個假了?!?/br>
    那時我還是小孩子,穿著凱洛林女士為我買的泳衣,一條短褲和背心。而現(xiàn)在已經不敢那么穿了,海灘上的女士都穿包裹腿部和胳膊的泳衣,還搭著小裙子和白披肩,偶爾不搭披肩的女士還會遭到側目。

    沙灘上游客很多,出租更衣室都客滿了,連陽傘也供不應求。海風很大,我裹在身上的白絲巾像個頑皮的孩子肆意張揚,我沒及時抓住,絲巾就飛走了,落在隔壁一個少年身上。

    “抱歉?!?/br>
    我急忙扯住絲巾,絲巾隨風揚起,白色蕾絲下露出一張稚嫩的臉。

    那是個十來歲的小少年,有著棕紅色的短發(fā)和藍藍的大眼睛,潔白的肌膚上長滿了雀斑。

    他愣愣地看著我,嘴唇微張,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

    “不好意思,絲巾鉤住扣子了,我?guī)湍憬忾_?!蔽铱拷?,輕輕解開掛在他領口上的蕾絲,再看他時,便發(fā)現(xiàn)少年的臉通紅一片,像是瞬間血流上涌,垂著眼睛后退了一步。

    真可愛,我心想,對他歉意地笑了笑,就走回了自己的陽傘下。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一聲干咳,然后是一個處在變聲期的公鴨嗓。

    “打擾了,女士,我看到您帶了一本《鐵樹集》,可以借我翻閱一會兒嗎?”

    我看了看突然走過來跟我說話的少年,便從桌上的幾本書里抽出一本給他:“當然,您請便?!?/br>
    少年接過書,瞇著藍眼睛對我笑笑,就在我的太陽椅旁席地坐下了。

    海風輕吻著肌膚,海鷗鳴叫著略過天空,一種迷醉的閑適懶洋洋襲來,我舒服地閉上了眼睛,抱著的書也緩緩扣下。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薩沙柔軟的聲音叫醒:“回酒店睡吧,你這樣會著涼的?!?/br>
    我懶懶地不想起身,側身看她:“這里太棒了,我可以躺上一整天?!?/br>
    “睡美人,小心被吻醒?!彼_沙忽然湊近,在我耳邊說,“知道嗎,我過來的時候,看到隔壁的小男孩像石像一樣呆滯地看著你,我在旁邊站了十分鐘,他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直到我出聲,他才嚇跑了?!?/br>
    我看了看隔壁,那少年背對著我們,手里還拿著我的書,便小聲對薩沙說:“你別胡說,他大概想歸還我的書,但見我睡著了,猶豫是否叫醒我吧。”

    薩沙給我一個揶揄的眼神說:“的確不該怪別人看傻了,也許矜持的女士該遮蓋下胸口和腿間?!?/br>
    我低頭一看,風把絲巾和裙子都吹起來了,臉一熱,急急忙忙撫平。

    “你躺得夠久了,我們回酒店吧,也該準備明后天的拜訪了?!?/br>
    離開海灘的時候,天邊聚集起了云彩,暗金色的天際開始變藍,兩小時后狂風驟雨便洗劫了海岸。本以為只是一場陣雨,結果這場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也淅淅瀝瀝,絲毫沒有放晴的征兆。

    游客們都被困在了酒店,大客廳里人們?yōu)榛?。一位長相英俊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士正用鋼琴演奏著塞洛斯小舞曲,可惜這歡快的曲調并不能緩解大廳里沉悶的氛圍,男士們大都低頭看報紙,女士們無聊地端著茶杯。

    我望向窗外,天空沐浴著慘白的陰雨,雨滴順著玻璃窗汩汩流下,映出我的面容。

    “安妮……”薩沙忽然壓低聲音對我說,“看那邊?!?/br>
    我順著她的視線回頭,幾位男士正走進了大廳。

    “那是宣傳部長莫斯利·斯特瑞拉。”薩沙說。

    “哪個?”我問。

    “穿棕色衣服,綠眼睛的那個?!?/br>
    那是一位中等身材,留著精神的短發(fā)的男士,帶一副圓眼鏡,看上去十分斯文,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莫斯利·斯特瑞拉,曾是葳蕤黨的宣傳部長,后來又成為了國家部長,最早接觸他還是在報紙上讀到了一篇他寫的關于女性的文章。

    我對他沒什么好感,正要回頭時忽然瞥到其中一位先生對我笑了笑,定睛一看居然是格林·休斯頓。他穿著正色正裝,打領結,胸口露半截白色手絹,且身材修長,脊背挺直,整個人看上去精致得一絲不茍。

    這位貴族出身的大學學長在外表上十分杰出,不僅僅是因為他俊美的外表,更因為貴族生活的熏陶,讓他的一舉一動都優(yōu)雅得體,瀟灑迷人,大廳里許多女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跟了上去。

    幾位先生在靠窗的一張圓桌前坐下,格林在正對著我的那一側落座,一雙眸子對準了我,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我看了他一眼,便端起茶杯喝茶,又看向了窗外。

    薩沙還望著他們,低聲道:“他怎么會在墨尼本?還下榻了這家酒店?”

    “誰?”我隨意問道。

    “還能有誰,莫斯利·斯特瑞拉?!彼_沙始終感興趣地望著那邊。

    “我不喜歡那家伙?!蔽抑卑椎?。

    薩沙低聲笑了笑,突然說:“但他很有才華,除去那些偏激的言論,他在許多觀點上都有著超凡脫俗的見解,你看過他發(fā)表在葳蕤黨報上的政論,還有告國民書嗎?邏輯分明,鏗鏘有力,讓人印象深刻?!?/br>
    我抬起眼睛,好奇地看了薩沙一眼,她可從未以感興趣的口吻談起過某個男人。我下意識地又看向那幾位先生,卻發(fā)現(xiàn)格林·休斯頓的視線仍露骨地落在我身上,他左手撐著下頜,小指上帶著一枚嵌著黃色寶石的尾戒,那雙眼睛盯著我,有種讓人脊背緊繃的曖昧目光。

    所謂尊貴有教養(yǎng)的貴族男人,我在大學里也算見識到了,顯貴的地位,優(yōu)雅的舉止,淵博的學識,聰慧的語言,精英教育可以給任何人穿上一層華美的外衣,但并不代表男人的內在也如外表一樣紳士,不代表對方有一顆寬厚仁善的心靈。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走到我們桌前。

    “安妮·納西斯小姐,我來歸還您的書?!贝┲咨b的少年抱著一本書,臉上一抹紅暈正迅速升起。

    他是昨天沙灘上的那位少年,我驚訝地看著他,心想他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見我發(fā)愣,他微笑了一下說:“您的書里夾著一枚玉蘭花書簽,上面有一首小詩和您的名字。”

    我笑著接過書道:“原來如此?!?/br>
    “追逐星空,在金魚缸中,了卻殘生。這是西國女王,瑪麗安二世的詩?!彼驼驹谀抢锔掖钇鹆嗽?,“還未自我介紹,我是萊昂納多·奧格萊迪,很高興認識您?!?/br>
    在一旁喝茶的薩沙忽然咳嗽了兩聲,帶著一臉忍俊不禁的笑意說:“也許您高興得太早?!?/br>
    少年立即窘迫得滿臉通紅,他挺直了胸膛,有些倔強地看著我。

    我急忙起身,主動與他握手道:“很高興認識您。”

    少年氣鼓鼓的臉稍緩,又有些愉悅地說:“我注意到您在讀的幾本書,我也很感興趣,可以繼續(xù)跟您借閱嗎?”

    薩沙忍不住笑道:“親愛的,我保證你可以在酒店的閱覽室里找到那些書,因為安妮就是從那里借的,也許你可以先回去,想個更好的借口再來?!?/br>
    少年的臉色霎時像番茄一樣血紅,愣了幾秒后,轉頭逃了。

    薩沙捂嘴悶笑起來。

    “安妮親愛的,你的追求者真是可愛極了?!?/br>
    我忙阻止她:“別胡說,那是個孩子?!?/br>
    “沒錯,你跟他比還不知道誰更像孩子呢,這小子一見面就借書,可以跟你有來有往,還能扯上深入的話題,借的還是插了書簽的書,我得說年紀這么小就懂這么多,真是前途不可限量?!?/br>
    第83章 第七十七章

    雨一直不停。

    傍晚的時候,薩沙突然說想去酒店一層的餐廳。

    像大多數(shù)豪華酒店一樣,一樓大廳里有歌舞表演,賓客們可以一邊欣賞歌舞,一邊品酒用餐。薩沙是個喜靜的人,喜歡在安靜優(yōu)雅的環(huán)境里用餐,平時的娛樂是讀書,連宴會都很少去,更不用說這種嬉鬧的娛樂場合。

    可這天晚上,她奇異地穿了一條閃閃發(fā)光的金色修身長裙,棕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頭,耳邊別著一個花瓣形的鉆石發(fā)夾。她還畫了精致的妝容,與往日相比,簡直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有些疑問憋在心中不吐不快,我直接問她:“你是打算跟誰約會嗎?”

    薩沙心不在焉地說:“我倒想有個約會,可惜我不像你是個天生的美人,即使梳妝打扮,也不過泯然眾人?!?/br>
    我驚訝地看著她,薩沙從來對過于注重外表的行為嗤之以鼻,對女性物化自我的行為更是充滿了不屑,今天是怎么了?

    一位男侍手持菜單,身著白西裝,步履優(yōu)雅地把我們引入餐廳。

    餐廳正前方搭建了一座燈光璀璨的舞臺,舞臺上一個男人正在說單口相聲,引得賓客開懷大笑。

    薩沙沒有笑,也不看舞臺,她的眼睛從進入餐廳起就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某個方向。

    在那張有舞女作伴的長桌上,幾位男士正抽煙嬉笑,其中就有那位莫斯利·斯特瑞拉,格林·休斯頓也在,他看到了我,微笑著對我舉起了酒杯。

    “那是誰?”薩沙自然沒有漏掉這個舉動,看著我問。

    “他叫格林·休斯頓,是我們大學的一位學長,已經畢業(yè)了,在秘密警察部隊工作?!蔽医忉尩馈?/br>
    “他一直在看你?!彼_沙撐著下巴看我。

    我瞥了她一眼道:“是嗎?”

    “真是個英俊的男人啊?!?/br>
    “今晚你很奇怪?!?/br>
    “奇怪嗎?”

    “在過去,像格林·休斯頓這樣的男人,你連一個眼神都不會落在他身上?!?/br>
    “大概是因為我對他的同伴感興趣吧?!彼_沙看向莫斯利先生。

    那位帶著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宣傳部長身邊坐著一位身材火辣的舞女,她正依偎在他身邊,喂他淹了蜜糖的草莓。

    我皺了皺眉說:“我不喜歡他。”

    薩沙笑道:“你已經申明過這個看法了?!?/br>
    “你為什么對那種家伙感興趣?”我不解道。

    薩沙端起酒杯,眼睛注視著亮晶晶的酒水說:“我是個沒孩子的年輕寡婦,親朋好友都催我再婚,如果繼續(xù)單身下去,只怕就要被流言蜚語淹沒了,我所在的圈子會排斥我?!?/br>
    “如果你不想再婚,就不要逼自己,你有錢,有自己的事業(yè),是個自由的女人?!?/br>
    她神經質地笑了笑,看著我說:“自由?小時候我也崇拜書中所說的自由,可長大后才明白,在既定的社會中根本沒有自由可言,每個人都生活在牢籠中,有時是別人打造的牢籠,有時是自己打造的牢籠?!彼氖种钢赶蚰X袋,“這里,才是世上唯一自由的地方,是唯一超脫牢籠的所在,可惜又只會一廂情愿,異想天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