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樂之吻 第86節(jié)
在下著大雨的街道上,雨霧彌漫,雨聲嘩嘩作響,灰蒙蒙的街上沒有人也沒有車輛,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仿佛被這迷蒙的雨困住了,邁不動腳步,也喊不出聲音,心中無限焦慮。 這時一輛黑色汽車從遠(yuǎn)處駛來,它停在了不遠(yuǎn)處,雨幕中看不到車?yán)镉惺裁?,只看到汽車車門緩緩打開。 然后夢停在了這一刻。 停在了車門緩緩敞開,車內(nèi)一片漆黑灑向我的時刻。 此時,我站在人群中,望著萬眾矚目的阿瑞娜和總理蘭斯特,心中竟然涌起了類似的感受。 二人站上前臺,總理蘭斯特希爾頓當(dāng)場做了一番講話,他贊美了這個美麗的夜晚,感謝蒞臨的賓客,稱贊勞動者的成就,盛贊祖國的偉大…… 蘭斯特希爾頓是個強(qiáng)有力的演說家,很多年前我就領(lǐng)教過他煽動人心的魅力,或許是他嘶啞有力的聲音,或許是他激情澎湃的情感,亦或許是那本就充滿了煽動性的文稿,他總是很迅速地抓住人們的情緒,將憤怒或興奮傳遞給人群。 過去他只是一個符號,是收音機(jī)里憤怒的聲音,是報紙上偉大的領(lǐng)袖,是人人稱頌的總理,而此時此刻,這個普國上下最有權(quán)勢的人近在咫尺了。 就像雨中那扇對我打開的車門。 “納西斯小姐,格林福斯女士在找您?!迸蛿D進(jìn)人群對我說。 許多視線聚集了過來,可我已經(jīng)沒有心思在意這個了,咬了咬牙,跟著女仆走出人群。 就像當(dāng)年我鼓足勇氣,在舞會上結(jié)識了斯科蒂沃女士一樣,這世上有很多稍縱即逝的機(jī)會,容不得細(xì)細(xì)思量,在這種機(jī)會下,甚至連勇氣都是稍縱即逝的,容不得絲毫膽怯。 走到阿瑞娜面前時,我已經(jīng)擺出了驚喜又激動的笑容。 “老天!你什么都沒告訴我!”我埋怨道。 阿瑞娜臉上掛著自得又狡猾的笑容,挽住我的胳膊說:“告訴你就沒有驚喜了?!彼伺_上的男人一眼,悄悄在我耳邊說,“我沒騙你吧,他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男人?!?/br> 我跟著點(diǎn)頭:“太難以置信了,像在做夢一樣?!?/br> “等會兒我介紹你們認(rèn)識?!卑⑷鹉鹊馈?/br> “這合適嗎?” “你別怕,他很紳士的,對女性和孩子都很溫柔,你不必緊張?!?/br> “可我打扮得這么隨意,要給你丟人了,你應(yīng)該早點(diǎn)告訴我是這么重要的場合……” 我忐忑又緊張,阿瑞娜卻搖頭大笑:“親愛的,你放松點(diǎn),這是我的宴會,你是我的朋友,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臺上那位,你誰都不必在意。蘭斯特也不喜歡這種場合,應(yīng)酬一會兒就離開了,到時候我們也走,今晚你就住在這里?!?/br> 總理講完話,正和幾個胸前掛滿勛授的軍人握手,阿瑞娜帶我走到他身邊。 “親愛的,這是我的朋友安妮納西斯小姐。” 背對著我的男人轉(zhuǎn)過身,碰觸他眼眸一瞬間,我打了個寒顫。 “啊,終于見到您了,納西斯小姐。”他走近我,我還沒來得及行禮,他就已經(jīng)微微彎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粗糙,但溫暖而有力,彎彎的藍(lán)眼睛里閃著笑意,看上去親切又隨和,真的一點(diǎn)高高在上的架子都沒有。 不需要任何偽裝,我受寵若驚到連話都不會說了。 “總理大人……我……我……” 總理大概遇到過很多像我這樣激動之下語無倫次的失禮姑娘,他微笑著搖頭,更用力地與我握手:“認(rèn)識您是我的榮幸,你是阿瑞娜的朋友,今后也是我的朋友,隨時歡迎你來做客,今晚的宴會就當(dāng)是在自己家里,不要客氣。” 以前總理廣場演講的時候,我曾看到很多女孩子蜂擁到前臺,又哭又笑地?fù)屩c他握手,此時被這樣一位偉大的人物如此親切地對待,我激動到腦海一片空白。 “總理先生,我父親很崇拜您,從小我家就關(guān)注您的新聞,您在收音機(jī)廣播的講話一次也沒有落下過,周五互助會我們參加了很多年,父親如果知道我見到了您,一定很高興?!?/br> 這是我小時候?qū)偫硐壬恼J(rèn)知,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了。 中年男人愣了兩秒后,忽然哈哈大笑,拍拍我的手背對阿瑞娜說:“親愛的,好好招待我們的朋友。” 他對我點(diǎn)點(diǎn)頭,與下一個人寒暄,而我捂著砰砰亂跳的胸口退回到阿瑞娜身邊。 阿瑞娜嬉笑著對我說:“我說了他很親切吧?!?/br> 我苦笑著搖頭:“你給我的驚喜實(shí)在太大了,我要慶幸自己夠堅(jiān)強(qiáng),沒有當(dāng)場昏過去?!?/br> 阿瑞娜偷笑,而我望著臺下衣著華美的賓客,眼前一片模糊,模糊了表情,模糊了聲音,模糊了身份…… 阿瑞娜說的沒錯,總理應(yīng)酬了很短的時間就揮手辭別了賓客,他走到阿瑞娜身邊,阿瑞娜撒嬌般地挽住他的胳膊,然后轉(zhuǎn)頭對我說:“我們走了?!笨偫硪矊ξ椅⑿c(diǎn)頭。 我不知道這一切落在別人眼中是什么樣的,我只是緊繃著脊背跟在二人身后,走出了大廳。 走廊上總理蘭斯特對我說:“難得的晚宴,納西斯小姐不跳支舞嗎?” “她沒有認(rèn)識的人,留在那里太尷尬了,今晚她要住在這里,我們很久沒見了,這次要多聊聊。”阿瑞娜說。 “當(dāng)然,納西斯小姐請務(wù)必留下來,有您陪著真是再好不過了?!比缓笏O履_步,向我們欠身施禮,“很遺憾不能陪伴二位女士,我還有事情要忙。” “你今晚還回來嗎?”阿瑞娜鉤住男人的衣角說。 男人無奈地笑了笑,對我點(diǎn)點(diǎn)頭:“抱歉,失陪了。” 阿瑞娜目送男人離去,有些失落地轉(zhuǎn)過頭。 “他太忙了,總是工作工作,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br> 我安慰道:“他是總理,因?yàn)樗男羷诓庞形覀兏辉5纳?,你悶嗎?不如我們回去跳舞??/br> 阿瑞娜干澀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不喜歡跳舞,再說我現(xiàn)在的身份,也不能隨便跳舞?!比缓笏轿疑磉?,拉著我的手往樓上走,“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這次沒人打擾我們了?!?/br> 阿瑞娜的臥室像宮殿一樣華麗,讓人目不暇接,她告訴我,這是以前普皇母親的私宅,她住的是王太后的臥室。 “我家祖上也是伯爵,誰想到我竟然當(dāng)了皇后呢。”她端起一杯混雜著葡萄果rou的雞尾酒,一口悶掉,“我父親知道我的事情后,寫信說想見我,哼!蘭斯特幫我把他打發(fā)掉了。當(dāng)年我不小心懷孕了,他像個瘋狗一樣打我,還要殪崋殺了我,他根本不是個男人。蘭斯特,蘭斯特才是真正的男人,他能理解女人的痛苦和不容易?!?/br> 這次阿瑞娜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她和總理的相識,她遇到的趣事,她對總理的愛戀,我留意到她一杯杯地灌酒,一邊大笑,一邊喝水一樣地喝酒。 “阿瑞娜,我知道你高興,可你喝太多了?!蔽揖o張道。 “沒事,沒事,就幾杯酒而已。要是蘭斯特在這里,我就不能喝了,他不喝酒,不抽煙,也討厭煙酒的味道?!?/br> 又喝了幾杯后,她微醉了,半趴在桌上,眼神迷離地笑著:“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有你陪著我,我就不孤單了,蘭斯特總是在工作,在開會,在看報告,在發(fā)脾氣……” 我覆蓋住她的手背,她轉(zhuǎn)而緊緊抓住我的手,拉到自己耳邊輕輕磨蹭:“安妮,你說我做的對嗎?” “阿瑞娜……” “我很愛他,真得很愛他,他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男人,是真正的男人……”阿瑞娜忽然輕輕哭泣起來,“可我不知道他愛不愛我,他曾有過心愛的女人,可她拋棄他自殺了,他是不是還愛著她呢?” 我緊張地看看門口,揉揉她金色的短發(fā):“別哭了,他只是太忙了,所以不像別的男人那樣悠閑,既然你愛他,就要理解他啊?!?/br> “我理解他,理解他的……”她重重點(diǎn)頭,可她哭得眼線都暈染了,兩條飄忽的墨跡留在臉頰上。 她喝多了,我只好把她扶去浴室,幫她洗了澡,又扶到床上,期間她迷迷糊糊的,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我和衣躺在她身邊,原本想睡一會兒的,卻一直失眠到天亮,清晨我拉開窗簾,從那一點(diǎn)微光中遙望遠(yuǎn)方。 外面陰天,連青翠的草坪都顯出一片灰蒙蒙的蕭瑟感,看來盛夏即將過去了。 遠(yuǎn)處一棵粗壯的松樹上,一只早起的知更鳥正蹦來蹦去,輕聲鳴叫。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阿瑞娜叫我。 轉(zhuǎn)頭一看,她已經(jīng)醒了,正趴在床上靜靜地望著我。 “你還好嗎?”我問。 她看了我一會兒說:“有你在真好?!?/br> 我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她卻有些認(rèn)真地說:“就像那個早上一樣,我睜開眼睛看到你,感覺好安心,我知道不管我有多么落魄和麻煩,你都沒有丟下我,所以有你在真好……” 第96章 第九十章 我和阿瑞娜躺在白色躺椅上,桌旁放著鮮榨果汁和精致小糕點(diǎn),幾個女仆圍繞著我們,幫我們按摩身體,保養(yǎng)肌膚,還有專業(yè)的美發(fā)師。 仆人打開三樓的門窗,柔和的陽光灑下來,灑在小河畔,發(fā)出金燦燦的光,微風(fēng)刮起閃閃鱗片略過水面,又涌入房間,清新的氣流讓我微醉,背后輕輕偶捏的手也讓我舒服到發(fā)出呻吟。 我已經(jīng)在總理府逗留了三天,這三天簡直像夢一樣。 我睡在舊王朝王太后的臥室里,用著鑲嵌黃金的茶杯,踩著價值連城的羊毛地毯,被十幾個仆人精心伺候。 清晨就可以悠閑地躺著曬太陽,想要什么,抬抬手就有人送到身邊,各色新奇的美食像流水一樣被呈上來,被偶爾品嘗都算得上給面子。 這里可以游泳、騎馬、跳舞,甚至能看電影,伴隨著燦爛的陽光和清澈的藍(lán)天白云,簡直像天堂一樣。 最初我對留在這里感到忐忑,可很快我發(fā)現(xiàn)總理并不回來,所有人只圍著阿瑞娜轉(zhuǎn),我也就漸漸放松心情,享受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光。 我們白天劃船、打球,晚上跳舞、看戲,玩得不亦樂乎。 三天里,總理沒回來過一次,連電話都沒有,偶爾能從廣播里聽到他嘶啞的聲音,他依然到處演講,舉行大型集會。 偶爾,阿瑞娜會聽著收音機(jī)陷入沉默。 記憶中,她是個單純快樂的姑娘,很少把憂愁放在心上,即使不開心,也馬上說出來,或者亂發(fā)一通脾氣,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什么也不說,臉龐卻被愁思籠罩。 “天氣這么好,不如去逛街?”我提議道,“去百貨大廈怎么樣?我想買幾支口紅?!?/br> 阿瑞娜還沒說什么,旁邊一位嚴(yán)肅的男仆已經(jīng)躬身:“納西斯小姐想看口紅?市面上能找到的品牌款式,都能派人送來,您可以在這里挑選?!?/br> “不麻煩了,還是自己逛街比較有趣?!?/br> 男仆看了我們一眼說:“那我為小姐準(zhǔn)備車子。” 我對阿瑞娜說:“你很多年不回來了,普國變化很大,我?guī)闳讉€好玩的地方逛逛?!?/br> 阿瑞娜卻淺淺一笑:“不了,你自己去吧?!?/br> “你不去嗎?”我疑惑地看著她。 “我現(xiàn)在這種身份不方便到處走,一是不太安全,二是怕引起sao亂?!彼缓靡馑嫉匦χ?,“我們上次在咖啡館見面,那天夜里就開始排查街道,衛(wèi)兵取代店員來服務(wù)我們,很多人在暗處警戒,而且僅僅一個小時我就得離開,這種任性的外出也不能太頻繁啊?!?/br> “天啊……”我驚訝地望著她,雖然能感覺到她身份的特殊,可直到此刻才有了她跟從前已經(jīng)天差地別的鮮明感受。 “你不必管我,想去就去吧,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體貼地說。 阿瑞娜曾是個脾氣又臭又硬的沖動姑娘,而現(xiàn)在她的任性隨意變成了體貼客氣。也許總理對她并沒有那么寵愛縱容吧,他雖然表現(xiàn)得溫柔和藹,可從他的人生經(jīng)歷和做事方式來看,這是個如鐵血般冷酷嚴(yán)肅的男人啊,他會包容阿瑞娜的倔強(qiáng)和任性嗎? “我通過了律師資格考試,已經(jīng)沒有學(xué)業(yè)壓力了,每天無事可做,對我這種鄉(xiāng)巴佬來說,能一輩子住在這里就好了?!蔽遗呐陌⑷鹉鹊氖终f:“這里可是宮殿啊,以前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能踏入這種地方?!?/br> 阿瑞娜這才高興起來:“你要選化妝品?我讓他們把所有的牌子都送來,衣服首飾要不要看?每季的所有流行品都會按時送來的,多的時候可以擺滿整個大廳?!?/br> 她說的沒錯,在寬敞的會客大廳里,男男女女將他們的商品依次擺開,幾個奢侈品牌的服裝設(shè)計(jì)師帶著專門為阿瑞娜量身制作的私服前來,無比諂媚地服侍她試穿,甚至跪在地上為她拉扯裙角,為能被她留下一件衣服而興高采烈。 珠寶商呈上了一套鉆石飾品,包括發(fā)夾、耳墜、項(xiàng)鏈、戒指,這套飾品璀璨奪目,讓人嘖嘖驚嘆,胸前最大最醒目的鉆石足有人的耳朵那么大。阿瑞娜很煩惱地說,這套首飾實(shí)在太沉重了,雖然很漂亮,但希望能改得更簡潔一些。珠寶商沒能讓阿瑞娜滿意,看上去十分失落。 除此之外,手提包、鞋子等更是多到讓人眼花繚亂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