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燮?，卻又有種莫名的膽怯。她不敢跟外人多說話， 問一句耳朵都會紅的徹底。張宴覺得她有趣， 便就有意識的多逗她幾句。

    母親工作忙，經(jīng)常下班后也要趕回學校處理事情， 張宴便成了跟常慧慧獨處的那個人。

    少年的愛戀來的很快， 從陌生人到親密的小情侶不過只是幾日的時光。直到初中畢業(yè)后， 陳遙在家里遇到了慌張找來的?；刍?，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她說她肚子痛的厲害，但又不敢告訴她mama，就找到了我。我一看她的肚子鼓起來了， 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后來帶她去了醫(yī)院才知道怎么回事?！?/br>
    陳遙哽咽著，滿臉愧疚：“我兒子那時候剛剛上大學， 而慧慧才初中畢業(yè)，這件事一旦揭開只會影響他們的未來。我就求著慧慧，讓她去把孩子打掉， 她答應了。”

    淚水覆了她的臉， 陳遙的嘴唇微顫， 羞愧的看向了一旁的張宴：“我沒敢告訴你，也是不想影響到你，是我太自私，害了慧慧。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做的，是我求的慧慧，讓她不要說出來，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所以?；刍垡恢睕]有告訴她的母親究竟是怎么回事嗎？”江泠問。

    陳遙搖了搖頭：“她應該沒有說——不然以她母親的個性，早就找上門來了?！?/br>
    那時候的她內(nèi)心全是忐忑，一方面愧疚于自己兒子竟然做下了這樣的事，一方面愧疚于自己利用了常慧慧對自己的善意，讓她獨自扛下了所有的事。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當初帶她回家，慧慧就不會跟我兒子發(fā)生那樣的事，后面還要被我要挾著不許她說出來?！?/br>
    陳遙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如果這件事需要有人要負責，就找我吧，我是她的老師，也是張宴的mama，所有的責任都該是我的！”

    江泠看向陸暉，從始自終，陸暉的臉都陰沉沉的，看不出任何意思。

    “那時候?；刍蹜撘呀?jīng)過了十四歲了，如果你們說的屬實的話，這件事張宴應該不用……”江泠頓了頓：“現(xiàn)在?；刍凼й櫫?，我們要做的是查探所有有關她的線索，常慧慧初中的時候，你們應該是跟她最親近的人，有沒有什么能夠提供的信息？關于她的生活，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之類的?！?/br>
    他扶起陳遙，看著她跌跌撞撞的坐回了位置上。

    “關于她的事情……”陳遙陷入了回憶之中：“別的我也記不清了，我只知道?；刍垡恢睕]有父親，她母親好像是很小的時候就生了她，單親家庭，對她管的特別嚴格。哦，初中畢業(yè)后她來找我那次——”

    陳遙頓了頓，眼中閃過不忍：“我記得當時她哭著跟我說，她肚子痛但是不敢去跟她mama說，因為她中考沒考好。?；刍壅f她考試的時候，每考完一門她mama就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答案讓她對，只要發(fā)現(xiàn)有一門沒考好就對她又打又罵。到最后一門的時候她一想到考試就害怕，最后終于缺考了。”

    因為過度的哭泣，陳遙的眼眶還泛著通紅，但提起這件事，她仍然忍不住嘆氣：“我當時聽見她那么說都快氣死了，當老師這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家長，在考試期間還給孩子這么大的壓力。依照慧慧當時的成績，考上重點高中根本毫無問題。”

    江泠想起了常娟家里那貼了滿墻的獎狀，又問：“慧慧mama對她的成績很看重嗎？”

    陳遙嗯了一聲：“很在意，每次家長會只要慧慧那次沒拿第一她就會黑著臉，還會抓著老師不停的追問是不是慧慧在學校亂談戀愛才導致成績下滑……其實慧慧一直都很乖的，我那時候還覺得她母親太過分了，卻沒想到終究是我自己的兒子……”

    她的聲音又弱了下去，大約這件事對于她是一件難以啟齒的存在。

    一直坐在一旁神情呆滯的張宴抬起了頭，從剛剛開始他就始終沉默著，直到此刻終于抬起了頭。

    “她mama……”張宴猶豫道：“她mama對她很不好?！?/br>
    江泠的視線轉(zhuǎn)向了他：“怎么個不好法？”

    “我，我跟她第一次出去就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很多傷痕，我那時候以為她被什么小混混欺負了，就問她，結果慧慧告訴我那些都是被她mama打的，因為那一次她考試沒有拿到第一，她mama又在她書包里翻到了別人寫給她的情書，就以為是她戀愛了，拿著鞭子抽了她一頓。”

    張宴小聲的說著，眼神迷茫，陷入了回憶之中：“慧慧說她mama經(jīng)常這樣對她，我那時候很同情她，覺得她很可憐，就帶她出去玩，最后才走到了一起。”

    “而且慧慧她，她來那個的時候，經(jīng)常弄臟褲子，有一次我發(fā)現(xiàn)她是用紙巾墊著的。我雖然是個男生，但也知道那樣不太對……慧慧跟我說，她不敢找她mama要錢買那些用品，因為每次她一要她mama就會罵她發(fā)……說一些很難聽的話，覺得慧慧天天胡思亂想才會這么早來那個，后來每一次都是我?guī)突刍圪I的?！?/br>
    張宴每說一句，陳遙就在一旁嘆著氣，江泠心中莫名的壓抑，等著張宴說完后，他又問道：“還有什么嗎？”

    張宴愣了愣，呆了好半天，道：“別的，我就不知道了……她初中畢業(yè)后沒找過我，我還以為她是不想跟我繼續(xù)了，卻沒想到……是我不好?！?/br>
    他側(cè)過頭去，牙齒用力咬住，臉頰的rou緊緊繃住。

    從陳遙家出來，江泠跟陸暉直接回了單位。

    ?；刍鄣氖й櫚覆榈浆F(xiàn)在都毫無進展，整組人都有些無精打采。

    “會不會是常慧慧自己半夜跑出去了，她那邊沒什么監(jiān)控，拍不到她出門也正常?！标愖语L說：“總不能一個大活人就這么無聲無息的失蹤了吧?！?/br>
    陸暉與江泠對視一眼，有些事情他們之間知道，卻不能說出來。

    “可是我還是她mama好奇怪啊，”江顏道：“就，我拿到了學校發(fā)過來的視頻，你們看一下。”

    她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將視頻投到了大屏幕上。

    “這是?；刍鄢踔袑W校發(fā)來的，說是優(yōu)秀學生家訪的視頻?！?/br>
    視頻點開，一開始便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手拿著話筒站在了常娟的家里。

    視頻的主題很簡單，先是介紹了一下?；刍蹆?yōu)異的成績，緊接著就是常娟跟?；刍圩诹艘黄?，接受了小姑娘的采訪。

    “你們看看這個視頻，”江顏說：“我看了一下，這個視頻原本是想表揚下?；刍鄣膬?yōu)秀，但從始自終常慧慧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她一直坐在一邊，不管主持人問什么問題，常娟都會繞到自己身上去?！?/br>
    屏幕上，小姑娘眉眼彎彎的提出了一個新問題：“能請?；刍弁瑢W介紹下自己的學習方法嗎？說不定能給很多同學一些啟發(fā)。”

    一邊的?；刍塾杂种梗＞陞s立刻將話筒接了過去：“她沒什么自己的學習方法，平時習慣很差，在家里就知道玩。我每天早上給她準備好早餐后就要為她制定學習計劃，白天在家給她檢查功課，等她放學回來就幫她審視一天的學習計劃執(zhí)行結果，雖然很辛苦很累，沒什么時間睡覺，但她能有好成績，我的付出就不算白費。”

    江顏按下暫停鍵：“后面幾個差不多都是這樣，你們再看這個?！?/br>
    她又調(diào)出了一個視頻：“這是陸隊他們?nèi)コ；刍鄹咧心玫降某＞耆ソ虒庂r禮道歉的監(jiān)控視頻?！?/br>
    視頻一點開，鏡頭里便是?；刍鄹硗庖粋€男生并排站在一起。

    一旁站著的另一人像是男生的家長，正在跟老師說著什么，門口就突然闖進了一個人。

    常娟一身常服，身形瘦小，行動卻極其靈活。她一沖進辦公室，想也不想的對著?；刍劬褪且话驼?，緊接著便是想著老師跟另一位家長不住的賠禮道歉。

    ?；刍郾荒且话驼拼虻南袷菦]反應過來，還被常娟拉到了身邊，強壓著她的頭勒令著她向同學道歉。

    另外幾人似乎都被她嚇了一跳，半天也沒反應過來。

    “你們看看這兩個視頻，我總覺得常娟對她這個女兒的態(tài)度很割裂。”江顏道：“我見過很多mama，沒見過她這么奇葩的?！?/br>
    “常娟很喜歡在外人面前標榜自己對女兒的愛，但事實上從視頻里看得出來，她更喜歡彰顯自己對?；刍鄣恼瓶亓?，以及對這種掌控力帶來正面結果時會異常的驕傲。一旦?；刍鄢隽怂目刂疲瑳]有達到她想要的結果，她的態(tài)度就完全變了個樣?！?/br>
    江顏看向陸暉：“剛剛陸隊提及張宴所說的事情時，我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在常娟心里，給常慧慧的并不是什么仁慈的母愛，她好像將常慧慧當成了一件玩具，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塑造去擺控，但卻沒有絲毫尊重過?；刍鄣囊庵??！?/br>
    作者有話說：

    這個故事的初衷來自之前看過的一個視頻，母親當眾辱罵女兒的不是，意圖用圍觀群眾的怒火來對女兒進行審判；

    視頻真的非常令人不適……

    第36章

    “有一件事，”老張插嘴：“我之前去查訪了程肖提到的那個借手機給?；刍鄣男⊥瑢W，她就住在常慧慧家不遠處， 從小跟?；刍垡黄痖L大的。據(jù)她所說， 常慧慧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成績好也聽話，旁邊人都拿常慧慧當例子教育自己的孩子。但是?；刍鄢跎邲]考好， 從那以后常娟對她就很差，動不動就揍她， 家旁邊都經(jīng)常能聽到常慧慧的哭聲?！?/br>
    “其實如果張宴沒撒謊的話，在?；刍鄢踔械臅r候， 常娟應該也經(jīng)常使用暴力， 只是沒有后面頻繁?！苯稣f：“就像江顏說的，她對自己的女兒充滿了掌控欲望?！?/br>
    “那個， 瘋子你之前不是拍了個視頻嗎？就是?；刍墼卺t(yī)院門口大吵大鬧的那個。?；刍凼й欀罢夷莻€小同學借手機時說她自己的手機是被常娟砸壞的， 常娟曾經(jīng)答應過要賠償一個， 然而遲遲沒有兌現(xiàn)?！崩蠌埖溃骸爱攎ama的做到這個地步，其實也挺一言難盡的?！?/br>
    “還有一點，”陸暉冷冷道：“從出事到現(xiàn)在，常娟對于?；刍凼й欉@件事異常冷淡。雖然她跟?；刍鄣陌嘀魅慰捶ú畈欢?， 都覺得常慧慧是跑出去鬼混了?！?/br>
    “對對對，”江顏忙道：“作為一個母親，她未免也顯得太冷漠了， 那可是她的親生女兒誒?！?/br>
    “我們先假設一下，?；刍凼й櫉o非是幾種可能，第一， 她自己跑出去了， 第二， 家中進了陌生人，將常慧慧藏了起來或者是殺害并處理了，第三種，有熟悉常家的人出于某種原因，對常慧慧下了手。”

    陸暉依次在黑板上用馬克筆寫下重點信息，他想了想，率先劃掉了第二條：“這一條幾乎不可能，如果有陌生人闖入，那必定會在常家留下痕跡，但從常娟反應來看應該沒有這種情況。”

    “其實我覺得第一站也沒什么可能，”陳子風道：“我前段時間看監(jiān)控看的眼睛都要瞎了，怎么都找不到常慧慧的蹤跡。她一個沒成年的小女孩，又沒錢能去哪里？”

    “我也覺得，”江顏道：“她雖然經(jīng)常逃課，但是逃課的時候基本也都是跟男朋友呆在一起，其實生活圈子非常簡單。如果她要跑，總不會一點信息都查不到?！?/br>
    陸暉沒有說話，拿著筆在第三條上畫了幾個圈圈。

    “常娟工作簡單，長期兩點一線，只在家跟單位打轉(zhuǎn)，沒什么仇人，?；刍劬透劜簧狭恕Ｏ胍谒麄冎車覀€對他們有這么大恨意的人，還真挺難的?！崩蠌垏K了一聲：“看來看去，還是這個mama問題很大?！?/br>
    “不是說?；刍凼й櫟哪峭沓＞暝谏弦拱鄦?？”江顏好奇道：“如果她不在家，那確實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br>
    “她確實是在上夜班，常娟幾年前為了更好的照顧?；刍?，辭退了上份工作轉(zhuǎn)而去了一家私立的寵物醫(yī)院。寵物醫(yī)院的簽到記錄也很清楚，她最近一直都夜班，沒有請過假?！标愖语L說：“不過醫(yī)院夜間管理并沒有那么嚴格，值班的工作人員都會去休息室輪流睡覺，不排除她中間離開的可能。”

    “最主要的還是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常娟又一直拒絕，不然就可以去常家搜查了。老實說她真的太不對勁了，哪有當媽的這樣阻攔我們?nèi)フ宜畠合侣涞摹！苯伮裨沟馈?/br>
    所有的進度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即便是有再大的懷疑也沒辦法進行下一步。

    江泠要來了常娟工作所在寵物醫(yī)院的地址，決定過去看一下。他從家里抱來了江敏一直養(yǎng)著的寵物狗，帶著去向了醫(yī)院。

    半途中，他接到了陸暉的電話。問清楚江泠所要做的事情后，等到江冷下了的士，第一眼就看見了等在了醫(yī)院門口的陸暉。

    他似乎已經(jīng)來了一會，獨自站在不遠處，微低著頭，神情間有些不耐煩。

    “陸隊，你怎么來了？”江泠牽著狗走過去：“我今天也只是一時好奇而已?！?/br>
    “你到了？”陸暉聽見了他的聲音，猛然抬頭：“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也沒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他看見江泠牽著的狗，不由得有些好奇，伸出手去想摸一摸。

    然而江冷牽著的那只狗生的雖然身高馬大，渾身彪悍，然而陸暉的手還沒碰到它它就猛的往后一縮，怯生生的躲到了江泠的背后。

    “它有點膽小?！苯鲂Φ溃骸笆裁炊寂隆！?/br>
    “真的假的？”陸暉又看了眼那只威風凜凜的狗，斟酌著江泠這句話有幾分真假。

    然而等到江泠牽著它進了寵物醫(yī)院，他就明白了對方口中的意思。

    確實是什么都怕，大到跟它差不多大的狗，小到一只鳥，只要見到任何一只寵物，它都會嚇得四處亂躥。

    在又一次見到這只狗被一只倉鼠嚇的渾身發(fā)抖的時候，陸暉忍不住感嘆：“真是少見。”

    一旁的護士小姐也笑出了聲：“大概是從小被養(yǎng)的太好，沒怎么見過這些動物?！?/br>
    江泠嘆了口氣：“我媽確實是……她生怕它吹了點風受了點涼，出門散個步都要擔心它吃壞東西拉肚子。”

    陸暉瞟了他一眼，突然就想到了江泠剛來時自己被上面千丁玲萬囑咐，又望了望眼前瑟瑟發(fā)抖的狗，輕輕的勾起了嘴角。

    “對了，你們今天來就是想給它做個基本體檢的嗎？其實我們醫(yī)院有專門的會員服務，從日常體檢到寵物殯葬一條龍服務，如果你們需要的話可以加入我們的會員，今天的體檢我們也會按照會員價給你們提供服務?！?/br>
    護士小姐笑容可掬，江泠看了她一眼：“你們這還有寵物殯葬？是什么形式的？”

    “是火化，我們醫(yī)院專門定制了火化爐，都是按照最嚴格的標準來的?！?/br>
    江泠的腳步一滯。

    “火化爐？”他突然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之前看?；刍鄣拿瘢c火似乎就有些相沖。

    “能帶我們?nèi)タ纯磫幔俊?/br>
    護士小姐正興致勃勃的介紹著他們醫(yī)院的會員服務，聽見他這么說也有點驚訝。

    “當然可以，”她道：“一般人都是想了解下其他的地方，你倒是第一個想了解我們殯葬業(yè)務的，走這邊就好。”

    她一邊引領著方向一邊道：“其實我們這邊火化業(yè)務還是比較少的，大多數(shù)寵物的主人都不太舍得。”

    跟在護士小姐的身后，江泠最終見到了她口中所提及的那個專門定制的火化爐。

    從外表來看，這個火化爐尺寸并不小，足以容納一個成年人。

    “你們最近一段時間有進行過寵物的火化嗎？”一旁的陸暉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