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巧智笑問。

    “封口費?！?/br>
    巧智做出一個手指拉拉鏈的動作，立刻閉嘴。

    下午下班，兩人一同去圖書室，章若卿原本習(xí)慣性地準(zhǔn)備將手機(jī)調(diào)至靜音，后來想了想又改回來，巧智見她這小動作，笑說：“等誰的電話呢？”

    “不是給你封口費了么？”章若卿翻開資料，默背昨天復(fù)習(xí)過的重點。

    “就那塊南瓜餅？早過期了?！?/br>
    章若卿笑，筆尖敲敲巧智未翻開的書本，“不復(fù)習(xí)?。俊?/br>
    正說著話，手機(jī)震動起來，巧智識趣地挪開椅子，蒙住耳朵，“我看書，我復(fù)習(xí)，我什么都聽不到?！?/br>
    章若卿看看手機(jī)，發(fā)現(xiàn)是嫣然的電話，接起來卻聽見那邊一陣沙沙聲。

    “姐？”她急忙喂喂兩聲，卻聽不到那邊任何回答。

    第46章 我們沒有錯，我們?yōu)槭裁匆ε?/br>
    章若卿急匆匆跑出銀行大樓，在門口的停車場遇見了杜淼，他喊了她兩聲，她都沒有回應(yīng)，手上拿著手機(jī)，他最后只好按了下喇叭，她才回過頭來，見她一臉焦急，問道：“怎么了？”

    “我姐…打電話給我，又沒人回應(yīng)，只聽見她的一聲尖叫，就被掛斷，再打回去就打不通了?！彼行┱Z無倫次。

    杜淼皺眉，只說：“上車。”

    章若卿是頭一次看見杜淼神色慌亂，臉上有明顯的焦急，在等著紅燈變綠的時候手指不自覺敲了敲方向盤。

    “她還是沒接電話嗎？”

    他突然打破沉默，章若卿一直在撥嫣然的電話，無果，“現(xiàn)在變成暫時無法接通了?！?/br>
    車子拐進(jìn)小區(qū)的小路上，右邊突然躥出一輛電頻車，幸好車速不快且杜淼及時剎住車，章若卿身子隨慣性往前傾，聽見他低低咒罵了一句。

    杜淼偏過頭確認(rèn)，“??x?沒事吧？”

    “沒事，就快到了?！彼筋^往前張望，看見小區(qū)花園中心花壇坐了一個人，像是嫣然，“我好像看到她了?！?/br>
    杜淼也看見了，像是松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才終于落下，說：“是她?！?/br>
    章若卿下車，一口氣跑到花壇邊，才停下腳步，彎身撐住膝蓋長長舒一口氣。嫣然聽到身后有動靜，轉(zhuǎn)過臉來，看來人是她，笑了一下。

    “嚇壞了吧？”

    章若卿垮下肩膀，慢慢走過去，“半條魂都快被你嚇沒了，怎么回事？”

    “是出了點狀況，不過現(xiàn)在沒事了?！辨倘徽f著，抬頭看見沉著一張臉的杜淼走過來，兩人視線交錯，她轉(zhuǎn)開眼，沒再說什么。

    這時，一個模樣不到二十歲的男孩走過來，將一根冰棍遞給嫣然，小聲說：“許老師，對不起?！?/br>
    章若卿抬眼看那男孩，初秋的時節(jié)還穿一件厚厚的黑色衛(wèi)衣，戴著衛(wèi)衣帽子，快要遮住眼睛，她見他這一身打扮，想起自己似乎見過他。

    “你是上次急匆匆走出樓道，還把我手機(jī)撞到地上的小孩，是吧？”

    小向看看她又不說話，低頭看自己腳尖。

    章若卿突然反應(yīng)過來，質(zhì)問他：“去我家門口蹲點的是不是你？怎么會有我照片？你今天對想對她干什么？”

    小向還是不說話。

    “你別著急?！辨倘蛔屨氯羟渥?，從男孩手里接過袋子，翻出一根冰棍塞到她手里，“降降火?！?/br>
    章若卿沒接，看嫣然“嘎嘣”咬了一口，皺眉，心說嫣然可真有大將之風(fēng)。

    站在一旁的杜淼可沒有這么好的耐心，他一把拉過小向，低沉聲音說：“去派出所?！?/br>
    “許老師?！毙∠虬l(fā)出求救的眼神。

    嫣然立刻起身，護(hù)住他，出聲安撫：“不去，有我在，不怕。”

    小向嚇壞了，蹲在地上，抱膝悶聲哭了起來，“是別人讓我這樣做的，說要嚇嚇住在里面的人?！?/br>
    “別人？叫什么？男的女的？”

    “男的，不到三十歲，戴眼鏡的，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章若卿反應(yīng)過來，翻出手機(jī)找照片，越急越慌亂，好一陣都沒找到，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他的照片。杜淼將手機(jī)拿到男孩面前，說：“仔細(xì)看看，是他嗎？”

    是蔣家樺的照片，小向看一眼，肯定地點頭，“就是他，就是他讓我這么做的，我要是知道是許老師，我一定不會這么做。老師，我是不是上不了大學(xué)了，我做了錯事，我只想攢夠?qū)W費，他說他會給我錢?！?/br>
    他說得越急，眼淚掉得更兇，一顆顆砸在地上。嫣然見了心疼，扶他起來坐在花壇邊沿，拍拍他后背，小聲安撫他沒事。

    “許嫣然，你跟誰拉拉扯扯呢！”

    嫣然聽到這聲音，回頭一看，竟然是謝淮。

    早晨上班前，她跟他說了離婚的事情。當(dāng)時他們就大吵一架，謝淮問她為什么，他沒做過什么對不起她的事，為什么突然說離婚就要離婚。他想知道原因，所以請了假，整整一天都在觀察她，她正常上班、上課跟同事吃飯，又下班，一切正常，正當(dāng)他決定向她服軟，自己沒有錯也道歉的時候，突然看見了這一幕，她和杜淼站在一起，那一瞬間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謝淮上前一步，抬手指著杜淼，問嫣然：“你是因為他才要跟我離婚吧？”

    他話音落下，杜淼震驚看向嫣然，他不知道她竟然要離婚。這一陣子，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產(chǎn)生了些莫名的情愫，這感覺說不清楚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但他知道這不對，這會影響她和她的家庭……似乎她也有所覺察，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再聯(lián)系對方。要不是今天，她突然出事，他是絕對不會主動來找她。

    嫣然聽了這話，原本對他還有些不舍和不忍的，現(xiàn)在如同徹底掉進(jìn)了冰窖里，她覺得自己勇敢邁出這一步，跟他離婚是最正確的決定。

    “謝淮，你還不明白嗎，是我們之間出了問題，沒有旁的人。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你自己數(shù)數(shù)我們在自己家里吃飯的次數(shù)有多少？有時候我加班出差，你就跑回你媽那住；只要我和她出現(xiàn)那么一點點的分歧，你的天平永遠(yuǎn)倒向她那一邊。這些我都可以忍，安慰自己那時因為你們母子感情好。可你知道嗎，我最最無法接受的就是今年春節(jié)我們?nèi)ズＤ希憔谷豢梢援?dāng)著她的面脫下自己的沙灘褲換上泳褲。我那一刻只覺得惡心，單純的生理反應(yīng)，想吐……其實，我根本沒有什么會要開、項目要做，就是惡心，想離開你們。謝淮，你就像個沒有剪掉臍帶的孩子，你何必要結(jié)婚呢？”

    他既然可以不在乎她的臉面，說出侮辱她和杜淼的話，那她也豁出去不管不顧了。

    “你說什么呢？你憑什么這樣說我和我媽！借口，你說的都是借口，明明是你自己的問題，自己出軌了還想賴在我頭上。”

    謝淮猛地沖過來，揚起手想要打嫣然，杜淼反應(yīng)及時擋在她面前，他本就比謝淮高且壯了很多，抓住謝淮的胳膊擰到了身后，謝淮吃疼，但仍舊瞪眼怒罵，杜淼再一使力，他就只剩嗷嗷亂叫了。

    杜淼說：“謝淮，這只是警告，話不能亂說?！?/br>
    章若卿看見嫣然緊攥成拳的手在微微發(fā)顫，她心疼走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沒事了姐，他就是一瘋子?！?/br>
    “你說誰瘋子——疼、疼?！?/br>
    謝淮還想再掙扎一下，杜淼直接將他兩手有束縛住，讓他反身像只煮熟的蝦一樣，頭頂朝地，又松開手，將他往前一推。謝淮失去重心往前栽，差點吃個狗啃。

    “不想吃拳頭就趕緊走?！倍彭挡幌腈倘浑y堪，忍住怒意。

    謝淮跌跌撞撞跑開了，邊跑還不忘回過頭來惡狠狠瞪他們。

    章若卿扶嫣然坐會花壇邊上，冰棍已經(jīng)化了，黏在手上，很不好受……小向遞過來一張紙，嫣然接過來，朝他笑笑。

    “老師，您脖子沒事吧？剛剛我勒住您的時候有些用力?！?/br>
    “沒事，”嫣然搖搖頭，“你用的是鞋帶，還好?！?/br>
    “他原本讓我用麻繩，可我一想那不是在害人嗎?！彼f分懊悔，當(dāng)初不該為了那兩百塊就做這樣害人的事，更何況對象還是對自己那么好的許老師。

    嫣然見小向一直低頭，那樣子十分可憐，她于心不忍，只留下他電話，先讓他回去了。這一晚上，事情一樁在一件件，她突然覺得很累。

    他走以后，一直沉默不語的杜淼才開口：“你們打算怎么辦？”

    “沒有證據(jù)，僅憑那孩子的一面之詞，也不能拿他怎么辦。”章若卿無奈。

    “什么證據(jù)？你們怎么坐在這里，不上樓？”方子聿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聽到章若卿的話一頭霧水，轉(zhuǎn)念一想，突然問：“是不是那人又來了？監(jiān)控拍到正臉了嗎？”

    “拍到了，可是——”章若卿說了半截，看見嫣然掃過來的眼神，只好立刻打住。

    “報警啊，還可是什么?！狈阶禹灿行┘绷?，他不懂既然拍到了還有什么可是的。

    “是這樣的，”嫣然解釋，“那孩子是我去招生的時候認(rèn)識的，家里很困難，他考上了大學(xué)但父母不同意他繼續(xù)上學(xué)，是我們同事勸說好久才勉強(qiáng)同意的。估計這孩子也是擔(dān)心學(xué)費的問題、和家庭的經(jīng)濟(jì)壓力，才來城里打工掙錢，但又沒什么門路，遇上了個別有用心的人，這才差點誤入歧途。所以，我的意思是就不報警了?！?/br>
    “什么別有用心的人，他為什么做這事？”方子聿聽得有些云里霧里。

    他這樣問起來，嫣然也才反應(yīng)過來，回頭問章若卿：“對呀，剛剛照片里的那個人又是誰，他為什么這么做？”

    章若卿這才將前因后果解釋給他們，“我當(dāng)時也沒多想，誰知道他會是這樣的人。”

    “他人在哪里？”嫣然問。

    “跟我請假了，說回老家看看父母?！本梦撮_口的杜淼解釋道，“這事責(zé)任主要在我，他要是沒被我調(diào)走，也不會鋌而走險。我來解決吧，你們別擔(dān)心了?！?/br>
    “這事跟你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自己解決?！辨倘焕涞芙^。她實在無法面對他，也不想再麻煩他什么。

    杜淼便沒再開口，最后只說：“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

    他離開的時候，嫣然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去看他，徑自往樓上走。

    方子聿跟在章若卿身后，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突然說：“我還不知道你竟然會為別人出頭。”

    “我自己也沒想到。”她自嘲笑笑，“可能是因為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種事，被人誤解，被當(dāng)作‘小三’。作為旁觀者的角度再看時，就覺得當(dāng)時的自己多么無助，如果當(dāng)時有人愿意幫忙，應(yīng)該就沒有那么難了吧。我在忙她，其實是在幫助從前的自己?！?/br>
    她見方子聿依舊不解，才又說：“你??x?知道當(dāng)初我為什么不愿意你去銀行接我，不愿意讓你將我們之間的事公之于眾？”

    他搖搖頭。

    “我害怕流言蜚語，曾經(jīng)被它傷害過就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不確定那時候的你，對我是否真心，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又能持續(xù)多久，我怕我們狼狽結(jié)尾，你可以瀟灑的轉(zhuǎn)身就走，而我則需要面對所有人的議論和眼光?！?/br>
    “你就對我那么沒有信心？”

    章若卿笑，反問：“那你自己呢？那時候的你對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又想到了多長遠(yuǎn)呢？”

    方子聿被問住了，但他此刻仍舊愿意坦白一切：“一開始的確沒想過，可是后來甚至到現(xiàn)在，我想清楚了?！?/br>
    “想清楚了什么？”章若卿重復(fù)他的話，心怦怦跳。

    “想清楚我對你是認(rèn)真的，想清楚我愿意和你走下去?！?/br>
    她抬眼看住他。

    “章若卿，要是我沒記錯我曾經(jīng)說過，請你當(dāng)我的女朋友，我不是在征詢你的意見，所以你不能拒絕詢。就算拒絕，也是無效的。”

    他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她。雖然此刻，她站在樓梯上俯視著他，但她仍覺得自己沒占到什么便宜，他像一只獵豹對自己的獵物，勢在必得……她想要往后撤一步，卻被他識破意圖，提起攥住她手腕。

    他掌心很燙，突然的肌膚接觸讓她既陌生又熟悉。

    “你聽清楚了嗎？需不需要我再重復(fù)一遍？”

    她木木地?fù)u頭。

    他見狀，松開她手腕，“晚安，好好睡一覺，也好好想想。”

    章若卿關(guān)上門，靠住墻壁，定了定心神。心跳還是不受控住，一直狂跳。嫣然從房間里走出來，見到這一幕，忍住笑意，問：“今晚你還能睡得著嗎？”

    章若卿沖過去，捂住她不懷好意的嘴角，猛地才看見她脖子上一圈淡淡的紅痕，心疼道：“姐，對不起?！?/br>
    嫣然揉揉她發(fā)頂，笑說：“你又沒有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