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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隔窗gl在線閱讀 - 第六回

第六回

    每每下雨下雪,鶴生這膝蓋的關節(jié)里便好似藏了針一般,格外疼痛,可她偏生不愿將這些說出口,因此便比往日更加顯得執(zhí)拗。往日她一旦打坐,半個時辰都不帶歇息,可一旦疼痛起來,卻總想下地走動走動,好似挑釁一般,看看這腿究竟能疼到如斯地步。

    因此這廂等文卿回到客堂,便見鶴生正在院子里掃雪。

    房屋黑漆漆的,但庭院盛滿了月光,鶴生跛著腳,掃雪的動作專注而緩慢。

    文卿上前拿起靠著石桌的手杖,遞與她同時接過她手里的掃帚,“怎么大晚上的掃雪?境如說今晚估計還會繼續(xù)下的?!?/br>
    鶴生道:“這話說的,宋姑娘何必還要用晚膳,等第二天直接用早膳就可以了?!?/br>
    二人相繼來到屋檐下,文卿將掃帚靠在門邊,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也不惱,而是莫名一笑,“說得有道理?!?/br>
    為方便點燈,境如將火折子塞在了柱子的縫隙間。文卿上回見她點過,她來到柱子摸索了一番,取出火折子,打開,朝里吹了一口氣。

    火星點點亮起,文卿看她,笑著說:“一會兒我們一起掃。”

    她的笑容映著微弱的光。

    說著,她的另一只手拿起一邊的木桿子,學著記憶中境如的動作向上頂。

    一來她沒有境如熟練,抹黑找不到燈籠的鉤子,二來這桿子雖然不重,舉久了手臂還是酸疼。

    不一會兒桿子便搖晃起來,文卿心中窘迫,懊惱怎么偏偏在鶴生的面前出丑。

    下一刻,她感到她的手腕被溫熱的掌心抓住了。

    那是鶴生的手。

    她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串珠串,隨著動作垂下來。

    她的體溫以及降真香的氣味同樣自身后包裹而來。

    還有她的呼吸。

    文卿呼吸一窒,那月白的珠子在她眼前輕輕搖晃。

    鶴生的手順著她的手腕裹住她抓著桿子的手,稍微用力,向上提,文卿半邊的身子連帶著被提起,她微微踮起腳尖,還沒反應過來,忽然感覺桿子頂端一沉。

    鉤著燈籠了。

    放下來,鶴生打開燈籠的罩子,看向她,“不點么?”

    “???哦,點,點的?!?/br>
    點畢,文卿蓋上折子的蓋兒,望著鶴生。

    燈籠在她們二人之間,她們的面龐被映照得亮堂堂的,籠著一層柔和的光暈,極為夢幻。

    她們太久沒有親密接觸了,文卿的心亂了。

    鶴生卻不看她,掛回燈籠后就往屋里走。

    當夜,她們第二次同榻而臥。

    文卿說炭火不夠兩人份了,得省著點用——這自然是借口。

    鶴生回:“你用就是了,左右也冷不死我?!?/br>
    文卿便道:“我知道你這么說是諷刺我,覺得我才是那個應該受凍的人?!?/br>
    鶴生看向她,眼珠子里又是那種惱羞成怒的怨毒。

    “我開玩笑的,你別生氣,”文卿莞爾,“我只是突然想和你一塊兒睡,只這一次,好不好?”

    剔了燈,安身躺下,文卿這才仔細回憶與境如之間的對話。

    傍晚出去那會兒,她找境如問了一些關于鶴生的事情。

    境如到底年紀小,當年又只是外門小道,鶴生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只潦潦草草說了一些,不過鶴生她師傅的死倒是說得明明白白。

    她說鶴生與其師傅感情甚篤,師傅死后,鶴生日日守靈,然而葬禮一結束她便離開了這里,“我當初真以為她一輩子再也不回來了,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重逢。”以及,“下午齋堂那位刻薄的師姐還記得吧,她原先與小師姐是同門,后來她們師傅死了,才改拜我?guī)煾档拈T下。當年那么多小道里,唯獨小師姐不肯轉拜他門。”

    文卿默默聽著。

    “對了,過幾日就是那位師姑的忌日了,宋jiejie,到時你想同我們一起祭拜么?”

    忌日啊……

    神思回籠,她的視線聚焦在鶴生的后腦勺。

    她的手悄悄地爬上鶴生的腰,輕輕搭在上面。

    鶴生的身體因此震了一下,卻并未說什么。

    文卿見狀,便得寸進尺地將身體往上湊,貼著她,手掌往下爬,企圖將她抱住。

    鶴生的呼吸不期然變得綿長了。

    文卿手下的小腹因此產生了一陣極為微弱也極為微妙的起伏。

    文卿便也將呼吸慢下來,吐息柔軟地拉長,像以前歡愛時的喘息一樣。

    正當她想要徹底摟住她,鶴生沉聲道:“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br>
    “我冷……”

    “鶴生,你也冷的,對吧……”

    文卿在她耳邊柔聲柔氣地囁嚅。

    她的柔荑攀上來,綿軟的指尖陷入中衣的褶皺里。

    鶴生沒說話。

    她感覺她的腿疼極了。

    她想要掙開她,想要她滾。

    她應該趕走她,讓她離開這里,離開自己。

    她們不應該重逢,更不應該睡在一起,不應該擁抱,或者觸碰。

    她的手指一粒一粒捻著枕邊的流珠串子。

    靜謐中,她聽見文卿半夢半醒地呢喃:“怎么以前我從未見你佩戴珠串……”

    在回到京城那一年多的日子,鶴生不曾佩戴流珠是因為,那是她心里舍棄一部分自我的標志。后來回到山里,她再次拿起珠串,卻不是當初習慣使然的佩戴了,而是為了找回原來的自己,忘記京城的一切。

    輾轉年余,漸漸她感覺心中的風雨終于過去,珠串便又被她閑置,好像它已經完成了屬于它的使命。

    可在這日,鶴生再次將珠串握在手里,隨身攜帶。

    第二天問安時,她的師姑敬秋注意到這一細節(jié),她默了默,接過鶴生新沏的熱茶,因問:“昨日下雪,腿傷可有復發(fā)?”

    鶴生垂首行禮道:“回師姑,不曾?!?/br>
    敬秋看了她一會兒,只回一字:“好。”片刻又說:“境如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br>
    “不會,師侄早就厭煩她了?!?/br>
    “那位姑娘呢?”敬秋微抬下巴。

    鶴生看去,窗外正是文卿與境如。她與文卿對上視線,文卿沖她笑了笑,并對敬秋頷首淺拜以示敬意。

    敬秋點頭算是應了,移目與鶴生道:“聽境如說那位是你的故人,這幾日皆與你同屋吃住,鶴生,你可會厭煩?”

    “回師傅,我……”

    她壓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目光追隨著那二人。

    小孩心性的境如碰見長輩的第一反應就是溜之大吉,這廂在對上她師傅視線的頃刻,便拉著文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