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29節(jié)
姜覓自嘲一笑。 她今天可要好好感?謝自己這張臉,若不?然剛才危急關頭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做。 嘈雜聲遠去之后,姜覓再次讓子規(guī)守在門外。她繼續(xù)往香爐里添經文和祭文,香火氣?重新彌散。 不?知過了多久,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你在祭奠自己?” 她沒有抬頭,繼續(xù)往香爐中?丟經文和祭文以及紙錢。 火光之中?,未燒完的祭文上清楚地?寫著徐氏的名字,還有她的名字。她祭奠的當然不?是自己,而是原主?。 除了她,這世上沒有知道那個姜覓已經不?在。如果人死后真能在陰間重新開始,那她希望自己能為對方做些什?么。 “這很奇怪嗎?”她抬頭看?去,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臉。 黑的面容,短的胡茬,若是走于市井之中?或許沒有會留意這樣的一個人。正是這樣普通尋常的一個人,卻有一雙讓人見之難忘的眼睛。 空洞而幽深,寂靜又可怕。 蕭雋看?著香爐中?漸漸被炭火吞噬的名字,反問?:“難道不?奇怪嗎?” “活人給死人燒紙錢,不?就是希望亡者在陰間也能享受富貴榮華。我無人可依,凡事只能靠自己。若是有一天我死了,恐怕連個燒死錢的人都沒有。所以我這叫未雨綢繆,將來?我一去陰曹地?府,馬上就是有錢人,多好!” “也是?!?/br> 姜覓笑了。 她就知道這位慎王殿下?不?一樣。 “我也就是和王爺關系好才說的,一般人我可不?告訴他。王爺日后有閑,別忘了給自己百年之后積累財富。” “好。” 姜覓沒問?那個戴著鎖鏈的人是誰,她是攪進皇權之爭的渾水沒錯,但她更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事不?該問?。 蕭雋若是想?說,自然會告訴她。 咦? 這位慎王殿下?不?走嗎?為何幫她一起?燒紙? “外面情況未明?,我們不?急著走?!?/br> 姜覓“哦”了一聲。 她發(fā)現蕭雋扔進香爐的都是她的祭文和紙錢,下?意識看?了對方一眼。 面色蒼白如鬼的美男子,配著這莊嚴肅穆的氣?氛以及安撫亡魂的香火氣?,竟是說不?出來?的合適。 “他日黃泉重逢,還望姑娘借我些盤纏?!?/br> 所以幫她燒祭文紙錢,是打算到了底下?找她借錢。這個算盤她是應該夸打得好,還是應該哭笑不?得。 欠她的這輩子都沒還,還想?把下?輩子的賬也賒上,就算是薅羊毛也沒這么可著一個人薅的。這輩子不?夠還想?算計她下?輩子,哪里有這樣的美事。 “不?借。” “為何?” “王爺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靠人不?如靠己,王爺完全可以自己給自己多燒一些紙錢。” 蕭雋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聽你的?!?/br> 什?么叫聽她的。 這話聽著有點怪。 當她燒完紙錢告辭離開時,聽到身后一聲極低的呼喚。 “姜覓?!?/br> 第29章 寺中香客少?了許多, 應是因為之前禁軍搜查的緣故。 香客一少?,偌大的寺廟便顯得分外的幽靜安寧??諝庵惺菬o處不在的香火氣,不時有面目肅穆的僧人穿梭往來?, 口中念念有詞說著佛祖莫怪之類的話, 虔誠而慈悲地在各個角落里灑著凈水。 快出法?清寺之時,姜覓好像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那人氣宇不凡風度翩翩,正是謝斐。 寺廟的正門?雖大,但迎面遇上的兩人倒也不好裝沒?看到。她倒是無所謂,就怕人家謝大公子多想。 相互見?禮, 寒暄一二?。 她說自己是來?給亡母添香油錢的,謝斐也提了一嘴自己是來?找寺中僧人下棋的。錯身而過時,他們保持著恰好的距離。等她下了寺廟的臺階,謝斐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似有所感, 但并沒?有轉身去看。 法?清寺外,三三兩兩人的聚在一起議論紛紛。有人說逆賊太猖狂, 大白天的還敢劫宗天府的地牢, 簡直是膽大包天。有人說禁軍太過張揚,明刀明槍的搜查寺廟,真是一點忌諱都不避。 嘈雜之下, 明顯能感覺到人心惶惶以及氣氛緊張。百姓們議論的事也漸漸發(fā)散,從逆賊引申到當年的鎮(zhèn)南王府, 又?從鎮(zhèn)南王府說到先太子,再說到先太子當年出京一事, 牽出那時百年難得一見?的旱災。經歷過旱災的年長者心有余悸, 對那年大量涌現的流民心有余悸。有人壓著聲音搖頭嘆息, 隱約能聽到一些諸如“哄搶殺戮”“燒尸焚骨”的可?怕字眼。 如若不是災情實在罕見?難控,先帝也不會命先太子親自出京, 一是巡視受災之地體察民情,二?是代天子施恩安撫民眾。先太子身先士卒事必躬親,所言所行深得民心。若無意外,他會憑借著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好名?聲順理成?章成?為下一代帝王。誰知天有不測風云,災情尚未巡查完畢,京中卻生?了內亂。他收到先帝駕崩的消息匆忙返京,不料病死在途中。 “先太子實在是可?惜……”一個老者嘆息道。 有人趕緊打斷老者的話?!爱斀袷ド献钍侨柿x孝順,勤政愛民,對先太子之子慎王殿下更是關愛有加。顧家有不臣之心,過了這?么多年還有余孽作亂,實在是不可?饒恕?!?/br> “那老者又?嘆息道:“聽說今年京外受災嚴重,比當年還要厲害…” “這?…這?可?如何是好?” 周圍的人感慨著,七嘴八舌地談論起如今的物價,有說京外米糧價格飛漲的,有說離京幾百里的地方?已經出現了流民。 “姑娘,奴婢聽奴婢的娘說過,當年災情極其嚴重,京城的外面全是流民。如若不是那時世?道太亂,世?子也不會失蹤……”子規(guī)憂心道,說完之后又?怕自己說錯話,忙找補一二??!肮媚锓判?,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天災,還是人禍? 真相無人能知。 但姜覓覺得姜潤失蹤一事,人禍的可?能性大于天災。 一眼望去,京城的繁華如虛幻一般。那碧空下面的座座府邸,那喧鬧聲中的樂聲酒香,無一不彰顯出這?座大雍都城的富貴豐足。 她一路假寐,紛雜的思緒慢慢回到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耳邊不?;厥幹掚h的那聲“姜覓”。從客氣地稱她為姑娘,到直呼她的名?字,她覺得應該是代表了一種認同?,認同?她是一個有用之人,從今往后蕭雋才是真正地將她視為合作伙伴。 但…… 總覺得哪里不對。 一個時辰后,馬車停在侯府門?外。 甫一下馬車,姜覓一眼就看到停在侯府門?外的華蓋,明黃的顏色彰顯著主人的尊貴,車簾上繡著的云朵圖案象征著主人的身份。 德章公主閨名?蕭云。 所以來?人不言而喻。 不出姜覓所料,進府之后兩人很快遇上。 德章公主一身華麗的宮裝,看上去驕奢如故。她立于一處月洞門?的正中間,恰好擋住別人的去路。 她這?般興師問罪的模樣,分明就是想找茬。 侯府的下人唯恐避之不及,一個個離得遠遠的,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這?位公主殿下怒火會燒到自己。 姜覓一步步走近,眼看著就要對上。 所有人都緊張到咽口水,一個是驕縱跋扈的公主殿下,一個是向來?蠢壞嬌蠻的侯府嫡長女,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 德章公主瞇著眼,目光探究。 眼前?之人有著山高且奇秀的身段,弱柳不經風的細腰,還有那瑩白如玉的小臉,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嬌??叭缣旃夥髡障碌囊荒ㄆG色,怯生?生?悄悄然?地冒了頭,以其絢麗驚艷整個天際。 一個女子生?了如此一副好相貌,哪怕性情不好名?聲不佳依然?令人驚艷。難怪那些世?家公子明面上避之不及,暗地底卻是偷看和垂涎。 “好你個姜覓,你說東西不是你拿的,那為何在你的丫頭房里搜了出來??本宮問你,那步搖是不是你拿的?” 她的手里拿著那支步搖,不用問也知道是誰給的。 后宅從無平靜時,不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姜覓裝作氣憤的樣子,昂著頭冷哼一聲?!肮鞯钕录热?聽說了東西是在我丫頭房里搜出來?的,那應該也聽說了此事的來?龍去脈,當知一切皆與我無關?!?/br>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危急之時是那么的沉穩(wěn)應對,又?是那么的可?信可?靠。 德章公主探究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深思,還有一絲復雜的感慨。 “姜覓,你這?是連裝都不打算裝了嗎?” “公主殿下說的是什么話,這?種事何需要裝,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該是什么樣子就是什么樣子。” 她們離得不遠,目光交匯。 風起了。 輕風吹動二?人的衣袂以及額間的碎發(fā),撩動著不為人知的深意,仿佛是深谷中相對立的兩處懸崖,其中寂寞堅持唯有對方?能懂。 德章公主的心間涌動著淡淡的溫暖,眼神中不知不覺帶出了感激之色。 那日她去換衣,走著走著忽然?身體一軟。她當下就知道不好,猜到是自己先前?喝的茶水被人動過手腳。她以為身邊的人是自己的心腹,雖然?心驚卻也沒?有慌亂,誰知道那跟在自己身邊好幾年的人居然?藏得那么深。 如果不是姜覓,如今的她只能忍著惡心與恨意,不甘不愿地嫁給柳家二?房的那個紈绔子弟,此后被柳氏一派牢牢捏在掌心。 她們同?為喪婦長女,同?樣的無人可?依。姜覓說的對,守宮等同?于守命,她們的的確確是一樣的人。 若無同?類的幫助,她現在恐怕已經走投無路任人宰割。 回宮之后,她用當差不力的理由將那吃里扒外的宮女打發(fā)了,但并沒?有把事情鬧開,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差,也知道能幫自己的人不多。 同?類或是相殘,或是相憐。她覺得自己和姜覓是后者。她心里是無盡的感激,但出口的話卻是一貫的嬌橫。 “你少?裝了!你怎么敢這?么和本宮說話?” 不遠處,姜晴雪看似焦急地趕過來?。 在原主的記憶中她總是這?樣,裝著最端莊無辜的樣子,三言兩語或是語焉不詳地挑動別人的情緒和原主對上,然?后她再充當相勸的和事佬角色。 這?樣的套路在過去多年屢試不爽,她做起來?駕輕就熟且無往不利,遠遠聽到德章公主的聲音后,她以為這?一次和以往并沒?有任何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