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74節(jié)
馬車駛出去沒多久,只聽到一陣荒亂聲。 “不好了,流民…好多流民!” “城門關(guān)了,他們還要硬闖,這可如何是好!” “你們還不知道吧,京外很多地方都有人起義了,到處都是義軍…” “真的?假的?,那?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當(dāng)然是真的?,顧世子不是被?人救走了嗎?聽說?就是云州的?義軍干的?。云州義軍的?那?個(gè)頭頭,以前是顧家的?家將?!?/br> “天?哪,他們不會打?到京城來吧?” “必然是的?,聽說?除了流民,好些義軍也在路上了?!?/br> 一聲聲焦慮的?驚呼聲,伴隨著禁軍衙役們匆匆趕往四處城門的?腳步聲。到處都是一片亂相,人心惶惶而議論四起。 馬車走走停停,最?后被?逼停在路邊。 姜覓掀著簾子往外看,京城的?繁華依舊,酒樓鋪?zhàn)颖缺冉允?,人潮亦是只增不減,然而所有人的?臉上再也不見往日?的?閑情逸致,一個(gè)個(gè)比一個(gè)神色慌亂。 她?放下簾子,問蕭雋:“他們說?的?云州城的?義軍,可是真的??” 蕭雋點(diǎn)頭。 “為首之人曾是我?外祖父的?部將,姓魏名顯。” “那?就好。” 姜覓早就猜到他籌謀這些年,若真想成就大事,不可能光靠暗地底的?那?些動作,一定會有真正的?實(shí)力。 流民,義軍。 這就是他起事的?契機(jī)。 惶惶之下百姓們再無閑逛的?興致,忐忑不安地往家中趕,很快街上行人漸少,馬夫重新?lián)P起鞭子。 下了馬車,姜覓和蕭雋依然是一前一后。 姜覓沒回正院,而是去了小?鈴鐺的?屋子。 小?鈴鐺氣色好了一些,看到她?之后很是歡喜,說?自己昨夜里喝了藥之后睡得?極好,從來沒有睡得?那?么香過。 王汾很快過來,再次給小?鈴鐺診了脈,然后開了一個(gè)解毒的?方子,并說?這方子是他和自己的?母親商議之后所定,先試喝幾日?,若是毒性不減再想其它的?方子。 有辦法總比沒辦法好,多試幾次而已。 子規(guī)拿了方子去抓藥煎藥,王汾叮囑一些注意事項(xiàng)后告退。姜覓原想著留下秦mama照顧小?鈴鐺,卻不想剛一起身就感覺自己被?人拽住了衣服。 小?鈴鐺可憐巴巴地看著她?,“jiejie,你能不能陪我?說?一會兒話。” 這個(gè)眼神不得?不說?,和蕭雋裝可憐時(shí)極像。 姜覓笑著應(yīng)下。 秦mama有眼色地退到外面。 小?鈴鐺小?聲說?:“jiejie,我?昨夜夢到我?娘了。她?還是那?么好看,像畫里的?仙女一樣。她?對我?笑了,伸著手要抱我??!?/br> 她?開心地笑起來,比常人顏色更深的?眼睛里滿是快活,臉色也變得?紅潤了一些。但是這笑容如同曇花一現(xiàn),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失落與黯然?!翱上粜蚜恕!?/br> 姜覓的?心情也為之沉重,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良久,才艱難開口。 “你娘肯定是擔(dān)心你,想你了?!?/br> “她?不會擔(dān)心我?,也不會想我?。若是她?真的?擔(dān)心我?,那?她?為什?么不要我?,也不管我??如果她?真的?想我?,那?她?為什?么從來不去看我??”小?鈴鐺說?著,眼眶中全是淚?!癹iejie,你說?這是為什?么?” 姜覓心中酸澀,她?沒有辦法回答。 剛才那?話已是在騙人,不僅她?不信,小?鈴鐺也不信。 “或許她?有苦衷?!?/br> “苦衷?”小?鈴鐺喃喃著,然后用?袖子抹凈眼淚?!皩?,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她?…肯定是有難處,有人不想她?和我?在一起。jiejie,你說?是不是這樣的??” 姜覓沒有回答她?,反問:“那?你覺得?是誰不想她?和你在一起?” 小?鈴鐺沉默了。 她?臉上的?紅潤已經(jīng)不再,重新恢復(fù)成那?種白到泛青的?膚色,眼神中有著不符年紀(jì)的?哀傷與痛苦。 “是那?個(gè)人,是那?個(gè)我?不承認(rèn)我?身份的?人。他把我?娘關(guān)在冷宮,不許我?和我?娘在一起。jiejie,你說?我?可不可以恨他?” 宮里長大的?孩子,有幾個(gè)真正的?天?真單純。因?yàn)槟?樣的?污穢之地容不下天?真,也養(yǎng)不出單純的?人。尤其是一個(gè)一出生就活在最?底端的?孩子,更是早就將埋葬了自己身為孩童的?本性。 有時(shí)候善良就是殘忍,善意的?謊言也是殺人的?刀。 “世人都說?無下無不是之父母,父母既生養(yǎng)了你,哪怕是喝你的?血吃你的?rou,你也不能心生怨恨。你若怨,那?便?是不孝,你若恨,那?更是大逆不道?!?/br> “可是他沒有生我?啊,生我?的?是我?娘,是我?娘生的?我?。他也沒有養(yǎng)我?,我?是胡嬤嬤養(yǎng)大的?。他沒有生我?也沒有養(yǎng)我?,我?難道不應(yīng)該恨他嗎?” “所有的?愛恨情仇都沒有感同身受,恨與不恨全在你?!苯捗?的?頭,道:“你有沒有聽過我?的?事?” 她?點(diǎn)頭。 “他們說?你蠢,還說?你壞,他們胡說?!你和大皇姐一樣,你們都是好人。你們罵的?那?些人,打?的?那?些人才是壞人。我?還聽說?你的?祖母想害你,你恨她?嗎?” “你既然聽說?過我?的?事,那?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怎么做的?,什?么長輩至親我?從來不放在心上,他們既非生我?者?,也非養(yǎng)我?者?,還想奪我?性命占我?錢財(cái),所以我?才破府而出。世人如何揣測與我?何干,他們誹我?謗我?又能耐我?何。你問我?該不該恨,我?的?答案是該!” “…jiejie,我?聽你的?,我?恨他!不管他是誰,我?都恨他!”小?鈴鐺哭喊著,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她?哭倒在姜覓的?懷中,身體都在顫抖。姜覓就那?樣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停止哭泣,但哭嗝不止。 暮色四起,屋檐下的?宮燈與屋內(nèi)的?燭火同起。 姜覓還抱著她?,直到子規(guī)送藥進(jìn)來。 她?哭得?乏了,又喝了藥,終于睡著。 等姜覓離開時(shí),天?色已經(jīng)黑透。宮燈的?光照映在景物之上,幻化出形態(tài)各異的?影子。樹影之側(cè)有一道人影,隱在暗處卻艷光四射。 “你怎么在這里?”姜覓很意外蕭雋居然在外面,“你來了多久?” “和你一樣?!笔掚h說?。 也就是說?他沒回正院,一直在這里等。 姜覓暗道幸好現(xiàn)在府里大部分都是他們的?人,倒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被?人瞧去。再說?就現(xiàn)在局勢而言,他們與蕭昶撕破臉的?日?子應(yīng)該不遠(yuǎn)。 “我?想殺他,但我?卻不知道恨不恨他?!笔掚h突然冒出這句話。 所以他剛才都聽到了。 姜覓猶豫道:“如果他…” “他如何?”蕭雋奇怪于她?說?了一半又沒說?。 她?搖頭,“沒什?么,我?是說?到時(shí)候你會不會心軟?” 蕭雋望著皇宮的?方向,聲音低而冷?!靶?時(shí)候我?覺得?他是一個(gè)好皇叔,他每回去看我?都會帶一些小?玩意。有時(shí)是一串糖葫蘆,有時(shí)候是一個(gè)面人。他還會逗我?玩,講一些宮外的?故事哄我?開心。后來我?父親母親一死?,他對我?起了殺心。這些年來,我?也清楚自己一定會殺他,我?們之間再無半分叔侄之情,但我?卻不知道自己恨不恨他?!?/br> 夜風(fēng)夾雜著霜?dú)猓瑥乃拿姘朔蕉鴣?。他如這霜?dú)饫淅涞?,談?wù)撋鷼⒅潞翢o波瀾,卻又透著勢在必得?的?果決。 “你方才說?得?對,這世間的?愛恨情仇只有自己知道,恨與不恨全在于自己。我?不恨他又如何,我?勢必是要?dú)⒘怂?。” 姜覓握住他的?手,道:“正是這樣,有的?人哪怕我?們不恨,卻是最?該死?之人。我?也不恨他,但我?也想他死?!” 蕭雋看著她?,眸色漆黑如夜。 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夫妻齊力同心,何其有幸。得?此知心之人,又如何能輕易放手。當(dāng)下反客為主,將她?的?手包裹于自己掌心之中。 第58章 …… 一場大雨突然而至, 一夜的風(fēng)聲雨聲。 大雨打破了黑夜的寂靜,也澆透了城外那些流民的心。婦人們?罵著老天,男人們?哀聲嘆氣, 孩子們?的哭聲在?這樣的夜里?越發(fā)?的涼。 嘈雜之中, 不知有誰喊了一句,“老天不給我們?活路,天家也不給我們?活路,這是逼我們造反哪!” 一句激起千層浪,附和?聲此起彼伏。 有人說:“我聽說只要入了義軍就能吃飽飯, 我們?何不投了義軍!” 又有人說:“反正都是?一死,反了是?死,不反也是?等?死,還不如先吃幾頓飽飯, 不當(dāng)那餓死鬼!” 這話得了不少?人的響應(yīng),瞬間呼起一群人。 先前那喊話的人見局勢已起, 站在?高處大聲道:“我聽說云州的義軍快要到了, 他們?的頭領(lǐng)原是?顧家的家將。我還聽說南平王府之所以被抄,正是?因?為南平王想讓先帝挖出前朝的寶藏救苦救難,沒想到先帝突然?駕崩, 新帝不僅對此事只字不提,而且前幾日還抄了謝家, 只因?謝太傅也提議讓他挖出寶藏救我們?于水火之中。 想當(dāng)年若不是?顧家先祖南征北戰(zhàn),哪里?有我們?百姓這些年的安穩(wěn)日子, 還為了百姓落得一個(gè)家破人亡的下場。謝太傅一家也是?如此, 皇帝擺明了是?不顧我們?的死活, 你們?說我們?該怎么辦?” “投義軍!” “投義軍!” “投義軍!” 群情激昂,一聲蓋過一聲。 城墻上的守城兵嚇得腿腳發(fā)?軟, 連忙將此事報(bào)了上去。勢態(tài)緊急,民心不穩(wěn),沒有人敢做主隱瞞,很快這里?的消息就送到了天子的案頭。 皇帝大怒,連夜召集朝中眾臣商議。 那些臣子們?被人從?被窩里?挖起來,冒著大雨進(jìn)宮。每個(gè)人的臉上都寫滿焦慮,因?為近幾日來他們?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 商量來商量去,還是?那些話,最主要的問題就是?沒錢。 “國難當(dāng)頭,諸位愛卿難道就不能貢獻(xiàn)自己的一份力嗎?” 眾人一聽皇帝這話,便知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 眼下京外流民遍野,到處都是?無家可歸之人。安置那些人要銀子,供他們?吃喝挺過寒冬也要銀子,年后還有災(zāi)后重建以及田地重修,哪一樣都要花錢。如此之巨的花銷,一旦開了口子恐怕搭進(jìn)去的不止是?一份力,而是?他們?所有的家當(dāng)。 從?大義上講,為官者為民,但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若不為光宗耀祖,若不為榮華富貴,又有幾人會寒窗苦讀汲汲營營。 所有人都在?沉默,氣得皇帝怒砸了一個(gè)硯臺。硯臺倒是?極其結(jié)實(shí),雖然?沒破卻發(fā)?出很大的聲響,驚得一干大臣們?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