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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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弗崢抬抬下頜示意她往里坐,鐘彌一愣。 “送你回家?!?/br> 見鐘彌不動,他神情幾乎沒有浮動,只有眉峰微微凜起,一股子不聲不響的威壓之感,呼之欲出。 “你今晚還要再進去找第四個?” 鐘彌頓了兩秒,撫胳膊,搖了搖頭。 不進去了。 她穿著布料單薄的蹦迪小吊帶,居高臨下的視角一覽無遺她胸口處的一爿春光。 昏昧里,白玉一樣的質(zhì)澤。 她剛剛跑過來,氣息不穩(wěn),胸口隨呼吸起伏著,像晚風(fēng)拂過鮮嫩花瓣的飽滿紋浪。 站在車外的沈弗崢很快移開視線,草草吸兩口香煙,將煙頭丟在地上碾熄。 他少有抽急煙的時候,等坐進車?yán)?,聞到近旁少女身上清甜的花果香,方才嗓子里騰升的躁氣,不散反聚。 車子到巷口,光暗了下來。 附近一帶在修路,小碎磚換成了更有古城韻味的青石板,這一段的新路燈還沒安排上。 鐘彌往前看了看說:“前面沒燈了,路不好走,就在這兒停吧?!?/br> 聞聲,那位車技非凡的司機只緩了車速,從中央的后車鏡里看沈弗崢的意思。 他好整以暇地靠坐著,聲音也融于夜色一樣淡:“沒事,送你到家?!?/br> 聞聲,鐘彌坐正,兩只手撐在兩側(cè)車座上,下意識夾著嗓子道了句謝謝啦,聲線糯糯甜甜,等她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 沈弗崢已經(jīng)朝她看過來,嘴角微斜,一抹頗有意趣的笑。 鐘彌慌忙解釋:“我,我跟我外公才這樣說話的,我剛剛,我就……我是故意這樣撒嬌討他開心,剛剛是無意。” 鐘彌解釋的時候,他一直以一種縱容又耐心的目光看著她,以至于當(dāng)他問出“我像你外公么?”這句話,鐘彌久久愣住了。 車子繼續(xù)朝里開。 光影愈昏,直至有光處,半明半暗地透過深色的窗,一幀幀淌過他們。 而鐘彌的目光,幾乎與這些駁黃的光影同步,于晦靡中細數(shù)他臉上所有可窺的情緒,明暗蒙翳,如硯里化不開的一團墨氣。 她看不清,咽了一下喉嚨,鬼使神差地說:“是有一點點像的。” 那種敷陳楮墨也不能言明的孤高,似嶺上終年不化的積雪,分明寡寒,卻遙遙遠觀出溫柔之感。 是有點像的。 鐘彌掌心發(fā)燥,想握住什么,卻只是虛無地攥了攥手指,正試圖調(diào)整呼吸,又聽到身邊的人出聲。 “你是無意,我是沾了你外公的光?!?/br> 他看向鐘彌,“你的確很會討人開心?!?/br> 鐘彌家門口的路燈徹夜亮著,司機看見如鐘彌描述的帶院子的小樓,緩緩?fù)O萝嚒?/br> 不等司機轉(zhuǎn)頭,鐘彌匆匆推開車門:“我到家了,謝謝你,沈先生。” 立秋不久的深夜,溫度低了下來,霧一樣的涼氣裹上裸露的皮膚,撫一撫手臂,才堪堪體會什么叫煙靄淡淡,月華如水。 車尾紅燈在視線范圍內(nèi)緩緩消失。 周遭蟲鳴細幽。 鐘彌正要推自家院門,闃靜里,只聽撲通一聲。 她望過去,有只小青蛙不慎躍進積滿雨水的陶缸里,浮光照水紋,青苔似夢影。 如打碎一面鏡。 漣漪數(shù)重,無聲暈開。 回到家,手機里一串未接來電。 徐子熠和賀鑫打來的,鐘彌一視同仁全拉進黑名單,以防再被sao擾。而胡葭荔打來的那通,鐘彌手指觸上屏幕正要回?fù)堋?/br> 胡葭荔又打了過來。 聽那頭聲音,她還在酒吧附近。 “彌彌,你剛剛怎么突然跑了?” 怕吵醒mama,鐘彌腳步輕輕,鬼鬼祟祟踮著腳一階階上了樓,進了自己房間,空懸的后腳跟才落到實處。 繃直腳背,扭扭踝骨。 她學(xué)舞出身,不經(jīng)意間的小動作都透出韌勁功底。 她一手拿手機按在耳邊,另一手拽身上那些漂亮累贅。 手鏈耳環(huán)都往木桌上扔。 摸到手指,關(guān)節(jié)戒指少了一個,不知道在哪兒掉了,她沒細想,對著電話里說:“我不跑,等著被男人拽成四塊么?” “四塊?”胡葭荔犯懵,“不就三個男的么?第四塊哪來的?” 那張車門邊,下頜線清晰,冷淡抽煙的側(cè)臉,倏然浮現(xiàn)腦海。 鐘彌深吸一口氣,如往沸水里徐徐添進涼水,叫那些密密翻騰的小氣泡迅速靜下來。 她試圖胡扯:“拽……拽成三塊不就剩一塊了?!?/br> 次日早上,沈弗崢在酒店餐廳遇見盛澎蔣騅。 本地的商會今天有個戶外活動,邀請函送過來,沈弗崢不去,他倆就得去點個卯,點到為止也要給個面子。 這兩人昨晚熬到凌晨,此時欠缺睡眠的臉色不怎么好,精神狀態(tài)卻相當(dāng)高昂。 盛澎揮手跟沈弗崢打招呼:“四哥,你昨晚走早了!” 沈弗崢閑步走近,拉開椅子:“錯過什么了?” 蔣騅接話:“錯過一場好戲!” 桌上餐點擺得琳瑯滿目,盛澎和蔣騅正吃著早飯,拿八卦津津有味佐餐。 盛澎說得繪聲繪色。 “三個男的搶一個女人,大打出手不說,還有兄弟反目這種好戲,其中有一個還是啟泰副總的兒子!那場面,錯過了都可惜哈哈哈?!?/br> 三個男的搶一個女人,這戲聽著熟悉。 沈弗崢夾起一例小食,就近蘸了蘸一碟深色調(diào)料,憶起昨晚車內(nèi)身側(cè)某種花果香的一刻,他也聞到筷子尖傳來的一股酸味。 原來蘸到了醋。 盛澎還在說真是錯過好戲了。 沈弗崢將東西丟進空盤里,唇角幾不可查地翹了一下,心道沒錯過,還參與了后半程。 第6章 關(guān)節(jié)戒 小舟歸港。 昨夜的一時心亂,就如鐘彌遺失的那枚關(guān)節(jié)戒指,是丟了些什么,但不是什么要緊東西。 還未到警鈴大作的程度。 甚至第二天早上,她回憶起戒指最有可能掉的地方是在沈弗崢車?yán)?,聊天緊張時,她試圖抓住些什么,卻只是蹭了蹭車座,應(yīng)該是那時候掉的。 她站在洗漱臺前,看一眼鏡中素面朝天穿著睡衣的自己,俯身閉眼,掬起冷水往臉上撲了兩捧。 洗臉巾丟進一側(cè)垃圾桶。 昨日事也一并拋諸腦后。 但她曾不料到,那戒指,還有失而復(fù)得的機會。 不說鐘彌沒有任何一種沈弗崢的聯(lián)系方法,就連這人名字具體是哪三個字,她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 憑空想尋回一枚幾十塊錢的戒指,除非去找外公特意打聽,否則不啻于西天取經(jīng),大海撈針。 想這事時,鐘彌人在州市一家有名的蛋糕店里,翻平板電腦里的樣圖。 她有些走神,看得不仔細,將前一張小天鵝造型的白色珍珠蛋糕從屏幕上滑回來再端詳,再二度pass掉,心里評價:第一眼的潦草心動,果然經(jīng)不住細究,挺膚淺。 過兩天是胡葭荔生日,胡葭荔已經(jīng)提前訂好餐廳,往年八月這時候,鐘彌人在學(xué)校的訓(xùn)練室排舞,籌備節(jié)目,以待京舞每年最隆重的迎新晚會。 往年只能寄禮物給胡葭荔,這次好不容易人在州市,她打算再提個翻糖蛋糕過去。 選好款式,鐘彌填寫服務(wù)生遞來的一張預(yù)定表,最后付款出門。 好在之前兩場雨叫州市降了溫,下午兩三點半陰半晴,天雖熱,也沒那么難挨。 鐘彌撐著陽傘在路邊等車,包里手機響起,她接到一通屬地京市的電話,她低垂眼眸看自己的鞋尖,認(rèn)真聽認(rèn)真答,最后對著電話乖乖說了兩聲好的,待那邊掛了,才收起手機。 司機師傅扭頭用本地話問她去哪兒。 “長清國際酒店?!?/br> 電話是鐘彌大學(xué)的舞蹈老師打來的,老師今天來州市參加一項文化活動,行程倉促,回京前,擠出兩個小時想和鐘彌見面聊聊。 鐘彌約了適合喝下午茶的地方。 州市的經(jīng)典點心糕餅,散落在各個長街小巷的老字號里,要想一一嘗盡,旅游旺季時,打車排隊往返,一個下午都不一定能湊齊。 好在州市這家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配有甜品廊,雖不說頂正宗,但大差不差是一個味道,勝在點心齊全,擺盤精致。 在路上鐘彌就想了老師會說什么,她那樣精心培養(yǎng)的學(xué)生,不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板上釘釘?shù)木┦形鑴≡簩嵙?xí)機會,最終卻花落別家,怎能不痛心。 天色近晚。 臨走前,老師有些不是滋味,鐘彌不跟她講實情,大概因為那是憑她之力也不能扭轉(zhuǎn)的局面,但她依然為自己的學(xué)生感到可惜,為舞院感到悲涼。 “你們那屆,所有老師最看好的就是你和靳月,你們倆跳的《并蒂花開》至今是學(xué)校最好的教學(xué)模板,她技巧最好,你身韻見長,都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現(xiàn)在——” “一個兩個……都不往這條路上走了?!?/br> 想到靳月,又想到自己,鐘彌在老師走后仍惝恍地發(fā)呆。 隱隱聽見愈近的聲音喊她,她才將目光從窗外懵懵然轉(zhuǎn)到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