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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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閑章,又買了扇子,盛澎在旁付錢。 題字時,沈弗崢叫鐘彌來寫。 鐘彌疑心這人是不是打假上癮,當(dāng)她琴棋書畫樣樣不行么?鐘彌一本正經(jīng)學(xué)他之前的話:“沈先生,你對不專業(yè)的導(dǎo)游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你剛剛說美好州市,你我共建,我出我的一份力,鐘小姐也應(yīng)該當(dāng)仁不讓。” “還當(dāng)仁不讓,你是想看我會不會再出丑吧?你這個人真的是……”鐘彌嘀咕,拿起筆點了點墨水,在內(nèi)情感豐富地吐槽:你還出了一份力?放眼整個州市,誰敢勞駕你出力?你那是砸了不少錢吧,有錢才是大爺。 “你怎么會以為我喜歡看你出丑?” 鐘彌噎了一下,覺得這反問簡直荒謬,理直氣壯道:“前天游湖,我彈琵琶你就笑了,當(dāng)我沒看見么,你那不就是在看我出丑!” “我的確看了你,但沒有看你出丑?!?/br> 鐘彌望著他,遲疑般定住的表情,顯然是不信。 古街夜市正喧鬧,他聲音一放緩,顯得更加突出,似山谷隔霧嵐傳來的一聲鐘鳴,既遠(yuǎn)又近:“你那手琵琶彈得——” “很賞心悅目?!?/br> 讀了十幾年書,鐘彌才知道,原來不堪入耳還有賞心悅目這么委婉的說法。 臉上隱隱有一絲赧熱,但她自知不能表現(xiàn)出來,否則顯得她浮想翩翩,只得手上拿筆,將視線移到空白的扇面上裝無事發(fā)生。 還沒想好在扇子上給沈弗崢寫什么字,鐘彌咬著唇,正歪頭思考,忽然夜市燈下一道黑影貼近,她像是被迅速攏進(jìn)一團(tuán)帶著松雪氣息的陰翳里。 手臂上有縷縷發(fā)絲劃過的細(xì)微觸感。 男人的聲音近至貼面。 “你頭發(fā)要沾到墨了。” 鐘彌低頭一看,那縷長發(fā)被他手指挽住,才沒直直墜下去。 兩人距離太近了,她脖子有些發(fā)僵,攏回頭發(fā),聲音也有點不自然:“謝謝——我想到給你寫什么了?!?/br> 兩分鐘后,扇子到了沈弗崢手里。 他低聲念出內(nèi)容。 “章臺走馬,風(fēng)流不落人后?!?/br> 眼皮一掀,目光由扇面移向前方,少女臉上繃著故意使壞的淡定,一雙漂亮烏瞳四處看,悠哉悠哉。 沈弗崢問:“這是評價還是期待?” 鐘彌還沒來得及回復(fù),就聽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彌彌”,她蹙眼,尋聲望去,看見徐子熠正向自己跑來。 “打電話你都不接,我這幾天去馥華堂等你,也沒等到,戲館的管事說你今晚去逛廟會了,我就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見到你了。” 他剛剛一路跑來,氣息不平,這番話講得不容易,一期一會的牛郎織女也沒他這么苦盡甘來。 鐘彌嘴角輕抽:“好巧啊?!?/br> “彌彌,那天的事我知道了,你是幫——”徐子熠癡心不悔的聲音忽然停下,看向一旁存在感極強(qiáng)的沈弗崢,“彌彌,這位是誰???” 男人打量男人總是簡單粗暴。 這人通身上下找不到一個logo,手腕上一只德系表雖然是絕版老款,但不是什么頂奢牌子,還不如他自己手上這只百達(dá)翡麗十分之一貴。 可對方氣度不凡,徐子熠好歹也出身商賈之家,見過些世面,不僅知道表是身份的象征,更曉得有些人已經(jīng)顯赫到無需外物來彰顯身份。 多的是那些戴名表開豪車的人,搶破頭獻(xiàn)殷勤,巴望著能以身化石,為貴人墊上一腳。 之前徐子熠說喜歡鐘彌,他家里不同意,徐夫人嗤之以鼻,覺得鐘彌配不上徐家,現(xiàn)在家里意思沒變,態(tài)度卻全然不同。 叫他不許去招惹鐘彌。 招惹? 徐子熠一頭霧水,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徐夫人告訴他:“你當(dāng)你為什么追不上人家?人家身邊早有貴人了,瞧不上你的,你別白費了心思又得罪了人?!?/br> 什么貴人?又怕得罪誰? 此刻徐子熠看著鐘彌身邊的男人,卻隱隱有了猜測。 鐘彌自然不會在徐子熠和沈弗崢之間做介紹,她在沈弗崢面前丟的臉已經(jīng)夠多。 “那個,導(dǎo)游請假,我先去處理一下我的私事?!?/br> 她輕聲跟沈弗崢交代一句,給徐子熠使眼色,去別處聊。 在路上,徐子熠卻多心:“彌彌,你怕他?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鐘彌撲哧一聲笑:“你腦子里在想什么?我為什么要怕他?” “可是你剛剛看他的樣子跟平時很不一樣,就是有點怕的意思,彌彌,你是不是身不由己?” 鐘彌深吸一口氣,解釋說:“他是我外公的客人,我有什么身不由己的?!?/br> 還有一句難聽的話,鐘彌今晚心情好沒跟徐子熠說。 我是煩你好嗎? 徐子熠納悶:“你外公怎么會有這么厲害的客人?你以前沒說過啊?!?/br> “我以后也不會說?!辩姀浽噲D提醒他,“我們是有什么關(guān)系嗎?我需要什么事都告訴你?” 再說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鐘彌鄭重說:“我雖然單身,但我有拒絕戀愛的權(quán)利,不是你追我,我就一定要答應(yīng),我希望你明白這個道理?!?/br> 徐子熠問:“是因為我跟周霖高中是朋友,你覺得為難嗎?” 鐘彌發(fā)現(xiàn)跟他很難溝通:“我不為難,我沒有那么強(qiáng)的道德感,我單純是不喜歡你而已,你還要我說多少遍?” “你也不喜歡周霖了?” “不喜歡?!?/br> 鐘彌煩了。徐子熠卻像冷靜下來似的,忽然扭頭望了一眼來時的方向,動靜突兀,鐘彌也下意識跟著看過去。 實則他們剛剛走出很遠(yuǎn),此刻站在拱橋另一頭,什么也看不到。 可這無聲一刻,鐘彌和徐子熠想的都是同一個人。 良久,徐子熠問:“那你現(xiàn)在喜歡誰?” - 剛剛徐子熠來找鐘彌,盛澎和蔣騅都看見了,目送那兩人走到拱橋那頭,盛澎收回視線,忽然想去看他那位四哥是什么反應(yīng)。 沈弗崢站在桌邊,手里一把正在晾墨的扇子,另一手拿著手機(jī)在接電話,看不太清臉上的神情。 在州市這些天,蔣騅替沈弗崢出面擋了不少宴會應(yīng)酬,對徐子熠有點印象,啟泰地產(chǎn)的副總帶著兒子來跟他搭過話,叫他以后多關(guān)照。 一個啟泰地產(chǎn),還是副總。 蔣騅忽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啊?!?/br> 盛澎不能理解:“你管這叫尋常百姓?只要子孫輩不作妖不犯事,徐家少說能富三代,這是尋常百姓?蔣少爺,您這是沒出過京市二環(huán)路,眼長頭頂上了吧?” 蔣騅瞥了一眼還在打電話的沈弗崢,湊近盛澎說:“前幾年,文化/部和書法協(xié)會辦的百年藝展,鐘彌外公的名字,排得比旁家孫家那幾位都前?!?/br> 越往上去,圈子越小,壁壘越厚,說到底盛澎跟蔣騅也不是一路的苗子,盛澎沒有在文化/部供職的爹,消息自然也沒有蔣騅靈通。 “那章家怎么就沒落了?” 蔣騅聳肩,小聲道:“誰知道呢,有時候,官運這玩意兒,到頭了就是到頭了,再折騰就得拿命抵,急流勇退,也算是高招了,好歹章家現(xiàn)在還有體面,章載年這三個字拿出去還是有分量的,所以我才瞧不上那個姓徐的?!?/br> 最后這句憤慨稍顯過頭。 盛澎露歹意笑容,眼神曖昧起來:“唉,你看,你爸呢,對彌彌她媽念念不忘,你子承父志啊,這多好?!?/br> “你瞎吧!”蔣騅壓低聲罵一句,眼風(fēng)往沈弗崢那兒瞥了瞥。 盛澎望去,沈弗崢電話結(jié)束了,端端立在一盞柔黃燈籠前,油紙燈面上勾著鸞跂鴻驚的草書,風(fēng)將燈籠吹得打轉(zhuǎn),光影也隨之變動,忽暗忽明。 而他靜立其中,攤看一把扇子,不知上面寫了什么,他就那么靜靜地垂眼瞧著,忽而嘴角薄薄一掀,淡淡一抹笑似沉進(jìn)什么不為人知的意趣之中。 盛澎悟了,卻遲遲不敢信,望著蔣騅:“……有這么層意思嗎?” “那你猜猜,今晚沒有鐘彌,四哥他肯不肯出來?” 盛澎一下急了:“那把彌彌喊回來??!” 蔣騅淡定得多:“你急什么,四哥都沒急?!?/br> - 鐘彌準(zhǔn)備回去時,看到游客手里拿了一盞精致漂亮的紙燈,上前問了店鋪,就在附近,于是她也去挑了一盞。 下拱橋,玲瓏十二扇門口還是人來人往,剛好聽見盛澎的抱怨聲:“這彌彌也真是,怎么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也不說什么時候回來?!?/br> “她跟四哥打了招呼,也要跟你打嗎?” “那我們等就算了,不能讓四哥也一直這么干等著吧?” 沈弗崢說:“等就等,沒事?!?/br> 鐘彌聽見了,嘴角沒忍住翹了一個小弧。 她微抬下巴,眉眼生動,打馬過長安般淌出一段風(fēng)流意氣,揚聲道: “沈公子,我這不是來尋你了。” 沈弗崢目光一轉(zhuǎn),越過游人。 她穿棉麻質(zhì)地的無袖杏白裙,風(fēng)琴褶,纖細(xì)手腕上疊戴彩寶手鏈,從拱橋高處走下來,打一盞紙糊彩繪的金魚燈,暖光融融,站在數(shù)步之外。 天太悶熱。 夜風(fēng)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 紙扇在他手上打開,扇面一搖,燥氣不減的風(fēng)混著甫干的墨香,鐘彌就見他額前發(fā)梢微微掀動,一雙眼,映綴燈火,看人時卻波瀾不驚。 鐘彌的呼吸仿佛隨著遠(yuǎn)遠(yuǎn)的一息扇風(fēng),倏然一浮。 那是心動難抑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