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平靜地回到黎以白家，路過小區(qū)外的便利店時買了一罐酒，是黎以白之前給她喝過的水蜜桃味的起泡酒。

    她知道冰箱里應(yīng)該還有，只是一點(diǎn)都不想去拿，到家將門關(guān)上之后，就坐在玄關(guān)邊喝起了酒。

    帶著果味的氣泡在口腔里炸裂，本就木然的意識被酒精浸得愈發(fā)模糊。

    楚渝斜倚在墻邊，目光無聚焦地虛望著對角的一點(diǎn)，腦子里來回重復(fù)著路上聽到的那幾句話。

    時而是“這么快就追到了”，時而是“她高中那會兒不就有個喜歡的人嗎”。

    冷不丁的又想起寒假婚宴上黎以白說過的那句“像我的一個朋友”，嘴角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從來不說假話，三年前見過是真的，那像她的一個朋友想來也是真的。

    原來是像她的一個朋友……

    楚渝又笑了一下。

    黎以白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很晚，她一打開門，就見到昏蒙的黑暗里有一團(tuán)蜷縮在地上的身影，空氣里溢滿了酒氣。

    她沒有開燈，只是走近前去蹲下了身，伸手摸了摸那張有些發(fā)燙的臉。

    “小魚。”

    蜷在地上的人動了動，低垂的頭略微抬起，看她一眼，暈滿醉意的眼尾就慢慢笑了起來。

    “黎以白?！?/br>
    “嗯?！崩枰园纵p聲應(yīng)答，“怎么喝酒了？”

    楚渝看著她，不說話，只是笑。

    笑到后來，嗓子似是嗆進(jìn)了一團(tuán)空氣，剛抬起的頭又低垂下去，弓著脊背劇烈地咳嗽起來。

    黎以白為她輕輕拍著背，待咳嗽緩和些許，楚渝抓過她的手，又笑著叫了一句。

    “黎以白。”

    “嗯？”黎以白應(yīng)她。

    “你喜歡我嗎？”

    不等回答，一滴淚從彎起的眼角滴落，濺在了她手背。

    “可是……”

    “我好像真的很喜歡你?！?/br>
    第54章 馴養(yǎng)

    楚渝很少哭, 因?yàn)樾愿衤裏?，所以很多時候就算難過也一時不能反應(yīng)過來，等難過的勁兒過去了, 剩下帶著頓感的悶痛，她才會恍然發(fā)覺原來自己很難過。

    因此當(dāng)眼淚落下來時，她模糊地驚訝著，然后在心里想：

    哦, 原來自己那么喜歡她。

    在感受到擦過眼角的輕柔撫摸后, 心里就更委屈了。

    既然不喜歡為什么還要對她這么溫柔, 她和那個人就這么像嗎，像到借的這一點(diǎn)光也足以讓她沉溺其中。

    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落著, 又被撫在臉側(cè)的指尖一點(diǎn)點(diǎn)擦去。

    黎以白伸手環(huán)過她的腰，輕聲問：“還能站起來嗎？”

    楚渝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眼前人，盡管還在難過, 卻仍舊聽話地?fù)u了搖頭：“沒力氣了。”

    黎以白嗯了一聲, 話語聲輕得仿佛哄慰。

    “那抱著我, 好不好？”

    頓了一會兒，楚渝抬手?jǐn)埳纤i后，下一刻，整個身子就被完完全全地?fù)肓藨阎小?/br>
    黎以白抱著她走回房間, 把她慢慢放在床上，卻沒有松開環(huán)著她的那只手。

    沉靜的眼眸低垂著看向眼前人，出口的話音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明晰。

    “小魚, 你現(xiàn)在喝醉了，所以我不會和你說太多?！?/br>
    “但是我回答你的問題?！?/br>
    “我喜歡你, 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了。”

    “所以你先睡覺，等睡醒了我們再聊, 好不好？”

    楚渝怔怔地看著她，聽見她說喜歡，眼淚卻掉得更厲害了，一貫清冷的聲線也因著帶了哭腔而顯得綿軟起來。

    “你……怎么……怎么這么冷靜。”

    冷靜得像是在編謊話哄她。

    黎以白笑著嘆氣，環(huán)著她的雙手慢慢圈緊，將下頜輕抵在她額前。

    “我不冷靜，見到你哭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對不起，小魚，我沒有經(jīng)驗(yàn)，所以我不知道……”

    停頓片刻，低柔的話語聲就帶了一絲沉悶的尾音。

    “原來我讓你這么沒安全感?！?/br>
    楚渝任她抱著自己，濕涼的眼淚將領(lǐng)口與頸間的肌膚都打濕，鼻息輕輕抽噎。

    “你……什么都不說。”

    為什么會喜歡她，為什么毫無緣由地接近她，為什么做了那些曖昧不明的舉動卻又不給她任何肯定的回應(yīng)。

    為什么永遠(yuǎn)看起來都那么游刃有余，像是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的獵人。

    所以她惴惴不安。

    黎以白輕輕撫摸著她的背，低下頭吻了吻她的眼睛。

    “嗯，是我的錯?！?/br>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不過現(xiàn)在先睡一會兒，好嗎？”

    眼睫上的淚水被輕輕吻去，楚渝又吸了吸鼻子，就不再說話，只是將頭埋在她身前。

    酒意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中上涌，昏蒙的意識早已處于分崩離析的邊緣，她被輕輕抱著，聽著近在咫尺的心跳聲，思緒就一點(diǎn)點(diǎn)沒入沉眠。

    *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仍舊暗著。

    楚渝睜開發(fā)沉的眼皮，發(fā)覺眼睛酸得發(fā)脹，臉邊也是一片潮潤的涼。

    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剛動了動身子，就聽見耳旁傳來了有些啞的聲音。

    “醒了？”

    發(fā)現(xiàn)自己被圈在懷里，楚渝抬頭看向眼前人，“學(xué)姐？”

    黎以白嗯了一聲，微閉著眼問她：“還記得多少？”

    楚渝怔了一下，嗅到了自己身上的酒氣，立刻明白過來自己喝酒了。

    記憶往前回溯，她想起來在學(xué)校聽到的那番對話，抿了抿唇，試探地問：“我……都跟學(xué)姐說了嗎？”

    黎以白笑著睜開眼，看她一會兒，就低下頭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咬的力度不輕，讓楚渝疼得吸了口涼氣。

    挑起衣領(lǐng)看了一眼，望見肌膚上留下的齒痕，黎以白才抬起頭，警示性地捏了捏她的耳朵。

    “以后不準(zhǔn)在我不在的時候喝酒，更不準(zhǔn)在心里難過的時候喝悶酒，知道嗎？”

    楚渝眼巴巴地看著她，一時覺得委屈又茫然。

    明明被當(dāng)成替代品的是自己，該生氣的也是自己，怎么自己反而成為了被懲罰的那一個。

    黎以白吐了口氣，抬手按著眉心，“還有什么想問的，問吧。”

    身前人沒有說話。

    略垂下眸，瞧見她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說話的樣子，黎以白笑起來。

    “喝醉的時候不是敢問我喜不喜歡你嗎，怎么現(xiàn)在不問了？”

    楚渝咽了一下喉頭，聲音很小。

    “……我問了嗎？”

    黎以白不說話，只是看她。

    楚渝無意識地捏著自己的手指，緩慢又游移地問：“那學(xué)姐……”

    “喜歡?！?/br>
    回答的聲音是毫無遲疑的肯定。

    乍然聽到出乎意料的回答，楚渝怔在原地，忽然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黎以白嘆了口氣，垂下頭靠在她肩上，話語聲聽起來有些無奈。

    “不喜歡的話我為什么要親你，不喜歡的話怎么會答應(yīng)做你女朋友，我看起來很無聊嗎，花這么多時間接近你就為了逗你玩？”

    “那……”楚渝仍舊茫然，“為什么社長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頓了一下，黎以白抬眸看她，“所以你是聽見白帆說什么了？”

    楚渝把路上聽見的話跟她復(fù)述了一遍。

    黎以白聽完，彎著眉眼笑起來，邊笑邊戳身前人的臉。

    “楚渝，世界上怎么會有人吃自己的醋??？”

    “嗯？”楚渝愈發(fā)一頭霧水，“什么吃自己的醋？我嗎？學(xué)姐喜歡的人是我？可是……九年？我們九年前就見過嗎？”

    一個又一個疑問接二連三地從她嘴里冒出來，說話的聲音也忍不住越來越大。

    看著她難以置信的模樣，黎以白笑著環(huán)住她的肩，話音低懶而溫柔地一一回應(yīng)。

    “是你，我喜歡了你九年，我們九年前就見過，只是你不記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