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抬眸看他，眼前起霧，“我以為這兩年足夠你考慮清楚，不再來找我。那枚戒指我一直帶在身上，準備隨時還你?！?/br>
    她用?力掙動他的力道，曲起小臂，摸到牛仔褲口袋上的小兜，并指將戒指勾出來，攤手給他。

    結(jié)婚時用?的對戒，同他無名指上這枚是一對。

    孟恪不接，她將戒指丟到棋盤。

    圓形金屬滾了幾圈，懸崖邊搖搖欲墜。

    “這點股份左右不了我在新恒的位置，如果?能給你一些安全?感，你大可以沒有心?理負擔地拿著?！?/br>
    李羨低頭，拖了哭腔：“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手臂被松開，脫力地垂落，掌心?的幾頁紙“呼啦啦”落地，碰到懸崖邊的戒指，落地有清脆的泙鳴聲?，漸行漸遠。

    孟恪按住她的后背，低聲?道：“別哭?！?/br>
    他稍后仰，抬手扣住她的下頜，施了些力道，叫她仰頭，淚珠斷弦，滾落緊貼下頜的虎口，他皺起眉頭，另只手揩掉她眼角淚花。

    李羨兀自落淚。

    孟恪看向別處，將情緒按捺回?原處，沉了口氣，溫聲?道：“別哭，照我說的做。嗯？”

    渾身的神經(jīng)都繃緊，太陽xue發(fā)痛，李羨皺眉，眼睫濕潤似晨起霧凇。

    細密的吻落下來。

    孟恪環(huán)住她的腰，唇側(cè)抵著她的臉頰，“相信我，羨羨。”

    大約就是這一刻，繃緊的弦瞬間?斷裂。

    李羨掙扎，想要將手抽出。他習慣性?掌控，握在腰后的手臂施力，帶著她轉(zhuǎn)了一圈，旋即撤離。

    李羨驟然失重。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噗”的悶聲?，雙雙落入沙發(fā)。

    孟恪擰眉，偏頭去?檢查她的狀況，她卻抬手，拽住他襯衫領(lǐng)口，叫他低頭，帶著莽撞的力道將嘴唇獻上，牙齒嗑動齒齦，兩個人都悶哼一聲?。

    孟恪鉗住她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雙手，反剪至頭頂。

    欺身壓下來。

    昏暗燈光下光潔如玉的頸側(cè)，蓬松如云霧的頭發(fā)，發(fā)絲散落。

    他碾過的境地。

    李羨闔眼，眼睫顫抖，大概下唇內(nèi)側(cè)破了，口腔滿是血腥味，喃喃說了幾個字。

    孟恪動作慢下來，撐手細聽她的話。

    “對不起?！?/br>
    比起坦白與拒絕。

    這種無可奈何的歉意的傷人程度大抵更重。

    孟恪竟一時怔住，就這么撐手看著她。

    李羨不懂他為什么忽然停下來，茫然睜開眼睛。

    視線模糊，她用?力地眨眼睛，將淚光逼落。

    孟恪將她籠罩在陰影之下，猶如巨獸，遮天蔽日，卻遲遲不動。

    李羨抽手，環(huán)住他寬闊平直的肩膀，朝自己的方向輕輕用?力，然后捉住他的襯衫袖子，另只手抬起，去?追他，指腹觸摸他的眉骨，劃過直挺鼻梁的輪廓。

    孟恪將原本撐在她頭頂?shù)氖直凼栈?，拉開一些距離，讓身后燈光灑在她臉上，五官明晰，她有些畏光，瞇了瞇眼睛。

    視線枷在她面?龐，生怕再找出一絲隱忍的決絕，“對不起是什么意思？”

    原來她已經(jīng)說出來了嗎。

    “你本來擁有一切，不該經(jīng)歷這些。”李羨抽了下鼻子，解釋：“雖然這些不是我的主觀意愿，但還是......讓你經(jīng)歷很多?！?/br>
    她相信他有東山再起的那天，可她也清楚自己身份的動蕩到底帶來多大影響。

    這些對他來說是無妄之災(zāi)，他本理所應(yīng)當擁有一切。

    這些話在銀江就該開口告訴他，可當時狠下心?準備離開，只能自己吞下。

    孟恪怔了片刻。

    不曾想過她會有這種想法。

    薄唇沾染淡淡的血絲，他皺著眉，疲倦?yún)s篤定的神色。

    “不用?道歉，羨羨。這件事的錯誤與你無關(guān)?！?/br>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李羨再次發(fā)問。

    眼角尚未干涸的淚痕，泛紅的眼眶，落地燈照得鴉睫底下的眸光成蜂蜜色，瀲滟不止。

    孟恪眸色沉黯，略一頷首。

    李羨吸了吸鼻子，蜷腿，膝蓋貼住他的手臂，蹭一蹭胸膛。

    下一秒就被按下。

    孟恪將手掌按在她肋骨處，掌緣恰好抵著肋骨縫隙。

    不需要施力就會帶來痛覺，心?臟跟著脹痛，像被木頭的切割橫截面?擠壓，這樣明晰的痛覺，她蹙眉，不自覺啟唇，卻沒有說一個字。

    緊繃的身體太敏|感，指腹擦過膝窩都要渾身發(fā)緊，小腿伸直，踢到什么，燈光搖晃。

    按在身上的力道消失。

    李羨好似竭澤的魚，忽然得以喘息，胸口起伏。

    孟恪定了定，深黯眸色逐漸恢復清明。

    李羨平復呼吸，抬眸，朝他投去?疑惑目光。

    “這里不合適?！泵香》黾鐚⑺龘破饋恚ひ舻蛦?，似暗燃的煙絲灰燼。

    剛才確也是他先失去?理智。

    李羨重新坐起身，身下一陣熱涌，恍然一怔，臉頰發(fā)燙。

    豈止是時間?地點不合適。

    她的經(jīng)期甚至都沒結(jié)束。

    燈光拉長沉默的影子，呼吸聲?交纏片刻。

    孟恪沉了口氣，撿起落在身側(cè)釘在一起的幾頁紙，遞給她，起身時繞去?沙發(fā)一側(cè)勾了什么過來。

    李羨蜷腿窩在沙發(fā)上，拖鞋不知道什么時候滑落，要去?找鞋。

    一只手掌拎住腳踝。

    她下意識收回?，被控住，掌心?之下的肌理發(fā)燙。

    “我自己可以?！彼G訥。

    孟恪另只手握了鞋，將她腳尖抵進去?，向下扣一些。

    然后是另一只。

    他抬眸。

    李羨錯開視線，晃晃悠悠撐手。

    手臂被拎住，毋庸置疑的力道，撐她起身。

    孟恪看著她，手掌滑落至腕際，牽她朝臥室的方向去?。

    李羨已經(jīng)全?然清醒，怯怯跟著他的腳步，“這是子瑋家......給我點時間?好嗎，我需要時間?緩神。”

    握在手腕的力道緊了緊，她垂眸。

    孟恪送她到臥室門口，停下腳步，“袋子里還有幾份需要簽字的文件，后續(xù)的手續(xù)會有律師去?辦。早點睡?！?/br>
    李羨點頭。

    他垂眸看著她，凝神片刻，李羨屏住呼吸，他抬手按在她蝴蝶骨的位置，俯身落下一個晚安吻。

    回?到臥室。

    夜風撩動紗簾。

    她抱著文件袋倚靠在門后，心?臟尤在耳畔跳動。

    這是一種無盡下墜過程中猛然被接住的感覺。

    -

    次日是個大晴天。

    李羨拉開窗簾的這一刻，被灼眼的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

    回?床邊拿起手機，屏幕顯示時間?已經(jīng)九點多了。

    昨晚后半夜睡不著，直到今早才昏昏沉沉睡過去?，剛才在辦公軟件打?了個次卡，再次睡過去?，直到現(xiàn)?在。

    她揉了揉眼睛，去?洗手間?洗漱。

    溫熱的水拂面?，肌理舒張的感覺，不小心?碰到下唇，發(fā)痛。

    李羨皺眉，按唇向下翻開，那點傷口已經(jīng)被口水泡得發(fā)白。

    心?里尚且沒緩過神來，身體印記倒是坦誠。

    她甩手，取下毛巾，隨便擦了擦，再去?照鏡子，眉頭到眼角的凹陷處還是濕淋淋的。

    沒去?管。

    李羨趿著拖鞋走到客廳。

    孟恪站在島臺后，手里拎了只手沖壺，身前是放了濾紙的陶瓷濾杯，手腕轉(zhuǎn)動，水柱沖透濾紙，貼緊杯壁。

    聽見?腳步聲?，他抬眼看過去?，唇角微勾，“早?！?/br>
    “早?！崩盍w腳步稍頓，鎮(zhèn)定下來，走去?餐桌旁看了看，沒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