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林飄和二嬸子打趣完,回身繼續(xù)教?娟兒?認(rèn)讀寫，娟兒?膽子小，每次遇到什么字不會讀了就?縮著頭可憐巴巴的望著他,一副生怕被嫌棄的樣子。

    林飄摸摸她的頭：“娟兒?這一下都認(rèn)識好幾個字了,腦瓜真是聰明，我們村里?居然有這么聰明的腦瓜。”

    娟兒?不太相信這樣的話,但小嫂子騙她又圖什么呢？她想來想去想不通,只能在心里?悄悄的想，可能自己是有點聰明的吧,想著想著就?放松了很多，笑容慢慢在臉上一點點出現(xiàn)。

    林飄教?她寫字寫了一會，想到明年開春考試之后的事情,心里?又忍不住多想了一會,既然他們來這里?讀書認(rèn)字也不指望能讓他們有多少詩書上的造詣只是入一個門?,那為什么他不把加減乘除這種基礎(chǔ)算法?一起教?了呢？

    林飄想著想著神就?跑遠(yuǎn)了，一直到娟兒?輕聲叫他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娟兒?連著寫了好幾個善字，最后一個刻得尤其?端正,一筆一劃都很直,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不好意思的偷偷望著他。

    林飄揣摩了一會，大概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練習(xí)出了好看的字？林飄認(rèn)真端詳了一下比劃平直僵硬的字，認(rèn)可的豎起大拇指：“天分?,這就?叫天分?，娟兒?你?簡直太厲害了?！?/br>
    娟兒?坐在小凳子上,被夸得臉通紅，低著頭一個勁的寫,一副馬上就?要把竹簡刻爛的架勢。

    二嬸子從?旁邊路過一直偷笑，飄兒?就?一張嘴甜，當(dāng)初二柱和二狗才來讀書的時候也這個架勢，見著沈鴻讀書也這個架勢，說是什么快樂教?學(xué)，鼓勵教?學(xué)，一個個都要給?他吹得找不著邊了，二狗現(xiàn)在都信誓旦旦的覺得以自己的聰明才智，再努力一下明年也能考童生了。

    林飄這邊盤算著算數(shù)入門?的事情，心里?同時還在想著另一個事情，等到了中午大家伙聚在一起吃飯，他先把娟兒?安置在二嬸子旁邊叫她看著點，自己則一屁股坐到了沈鴻身邊去。

    “沈鴻，我想著我們今年是不是該去拜見一下縣丞大人。”林飄用?眼神給?他暗示了一下。

    沈鴻看著林飄挑眉遞眼神的模樣，端碗握著筷子沉默。

    沒?太看懂。

    嫂嫂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就?是明年開春你?要考試了，我聽?說你?們考試是要要有保人的，現(xiàn)在八字還沒?一撇，我們在冬天之前先把人湊齊，等到寒冬大雪封山了我們也難出去活動了，開春雪一化，趕著活動關(guān)系也來不及了。”

    沈鴻點了點頭，他心里?有大概的人選，但既然嫂嫂說了，縣丞那邊走一走也不妨事。

    “你?既然點頭了，我們就?準(zhǔn)備準(zhǔn)備，這兩天就?去，還有鹿洞書院許諾你?可以去讀書的那幾個老先生，你?看要去拜訪一下嗎？”林飄思索了一下，古代拿關(guān)系的方式層出不窮，弄起來十分?煩人，但要是不走動一下，那幾個老頭年紀(jì)一大把了，萬一時間一長?轉(zhuǎn)頭把當(dāng)時的承諾給?忘記了可就?完蛋了。

    沈鴻思索了一瞬：“等到了縣府再說吧，嫂嫂先吃飯，不要太憂心這些事了?！?/br>
    先拜見了縣丞，之后再看如何運作，現(xiàn)在他們手中可以決定和安排的事情并不多，許多事都不是安排下來的，抓的只是當(dāng)時當(dāng)刻的時機(jī)。

    林飄看沈鴻說完半垂下眼，睫毛半掩住漆黑的眼瞳開始認(rèn)真吃飯的模樣，覺得自己也沒?必要想太多，沈鴻雖然許多事情需要他安排，但也只是僅限于生活和飲食上，一旦進(jìn)入縣府，到了應(yīng)酬的場合，他比林飄更懂怎么去運作。

    這小崽子算不算天生的政治動物呢？這個念頭冒出來把林飄嚇了一跳，又覺得自己有點把沈鴻的天賦看得太高太夸張，其?實就?是聰明小孩天生的一些察言觀色的能力而已。

    兩人這樣商定下了之后便是覺得具體的時間好給?學(xué)生放假，以及這次去縣府既然被拜訪那肯定不能像上次一樣空手去，但想來想去，送貴的送不起，就?算把柜子里?的家當(dāng)全都換成銀錢去買禮品，也不一定送到了縣丞大人的心巴上。

    農(nóng)產(chǎn)品？

    倒也不是不行，林飄腦補(bǔ)了一下自己左手牽著沈鴻右手擎著農(nóng)產(chǎn)品的樣子。

    《林飄進(jìn)城》

    想來想去林飄不禁發(fā)出哀嘆：“嬸子，你?說咱們現(xiàn)在家里?最好最了不得的是什么?。俊?/br>
    “那還能是什么，是那些崽子，一個個搶第一，都要當(dāng)最好最了不得的?！?/br>
    “嬸子我說認(rèn)真的啊?！?/br>
    “認(rèn)真的？要說認(rèn)真的那肯定就?是飯菜了，咱們這里?一個是教?得好，一個是吃得好，滿村打聽?去，誰有咱們這里?吃得好，吃過咱們這里?東西的，就?沒?哪個不愛的，尤其?是那個泡椒兔丁，又開胃，又鮮嫩，真是老鼻子香了，再不愛吃飯的人也沒?有不愛這一口的，尤其?是剛出鍋熱氣騰騰的時候，兔丁往嘴里?一抿，嘖，那滋味?！?/br>
    “那咱們送點泡椒兔丁去給?縣丞嘗嘗？”

    “這倒是個好主意，也不費什么，這菜又新?鮮，又顯心意，要說的別的還沒?這意思，這些菌子炒rou什么的，做得再好他們肯定也是吃過的，在縣府里?什么樣大魚大rou吃不著，就?這泡椒兔丁說不定縣丞和縣丞夫人還沒?吃過這一口呢，就?是要是做好再帶過去也就?冷了，熱一熱也是那滋味，只是熱過的菜看起來就?是不如新?出鍋的樣子鮮亮好看。”二嬸子越說越犯愁。

    “那我們就?先不做，把兔丁剁好，姜蔥泡椒和油鹽拌好，帶過去再熱氣騰騰的一做，端出來不就?是新?鮮做好的嗎?！痹陬A(yù)制菜半成品這塊林飄還是有點心得的。

    二嬸子聽?了卻覺得擔(dān)心：“這樣真的可以嗎？也不知道這樣弄出來是不是那個味道?！?/br>
    “嬸子你?放心吧，這rou和料先拌在一起腌制了一陣子，只會更好吃更入味。”心意禮品一敲定，林飄無事一身輕，開始琢磨算數(shù)入門?的事情。

    一個是他一定有沈鴻的那種耐力，能坐一坐好幾個小時的看書教?書，二是現(xiàn)在識字最要緊，不好因?為算數(shù)耽誤太多孩子們的時間。

    頂多讓沈鴻早點下學(xué)，留個二十分?鐘給?他，讓他把基礎(chǔ)算法?的概念給?這些孩子打一個基礎(chǔ)，這樣以后不管怎么樣，又多了一個基礎(chǔ)技能可發(fā)展的方向，要是有天賦的送去學(xué)做賬房伙計也是一個好出路。

    林飄把這個事記在心里?，打算先和沈鴻商量一下，等到從?縣府回來之后就?開始實施。

    當(dāng)天晚上，林飄再次走進(jìn)沈鴻房間坐在他的炕上，開始和他說這件事。

    沈鴻的神情很平靜，平靜得已經(jīng)沒?了絲毫波瀾，只是靜靜望向林飄：“嫂嫂你?說?！?/br>
    林飄把自己的想法?和概念表達(dá)了一通之后，看見沈鴻望著自己的眼神，頓時心里?有些發(fā)虛：“其?實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東西，我們村子里?原先有人懂，我就?跟著他稍微學(xué)了一點而已，現(xiàn)在正好傳給?孩子們?！?/br>
    沈鴻點了點頭，沒?有深究為什么他村子里?到處都是懂這些高深學(xué)問的人。

    林飄看他點了頭，就?試著把口訣念給?他：“我念你?記下來，我不會寫字你?知道的。”林飄可不想寫著寫著寫出了阿拉伯?dāng)?shù)字然后被問這到底是神秘符文什么的尷尬。

    林飄把乘法?表背誦了下來，沈鴻聽?著他念著東西一個個的記下來，原本平靜的表情越來越一本正經(jīng)的嚴(yán)肅，等到寫完他才抬起頭來：“嫂嫂，這東西十分?精妙，如果這樣依次變化加減數(shù)字，世上的數(shù)沒?有算不盡的?！?/br>
    “不……”你?的大腦更精妙。

    林飄在沈鴻震撼的眼神中震撼的看著他，不知道此刻兩個人誰更震撼。

    老天鵝……

    他這才給?了一個乘法?表，沈鴻已經(jīng)想到了依次遞增把乘法?列表無限擴(kuò)大解決一切賬本問題了。

    憑這樣一句話林飄就?知道，就?算以后沈鴻不從?政，也能成為一個金牌當(dāng)家賬房。

    林飄只能豎起大拇指。

    “嫂嫂怎么了，我說錯了嗎?！?/br>
    “沈鴻，你?這腦瓜子也太聰明了，世上怎么會有你?這么聰明的人?！边@次林飄是真心的。

    沈鴻一下被說得耳根發(fā)紅：“學(xué)無涯而吾生有崖，我這又算什么……”

    林飄伸手摸了摸沈鴻的頭，有種自己揉到了大佬貧寒幼年形態(tài)的微妙感。

    “你?說時間怎么過得怎么慢，你?要是一下就?長?大了就?好了?！?/br>
    “嫂嫂想要鴻快點長?大？”

    “不……我的意思是，合理的長?大就?好，畢竟少年的時光也是很重要的?！?/br>
    林飄內(nèi)心含淚，他只是想要快點發(fā)跡而已，但沈鴻又不是秧苗，一頓金坷垃下去就?能從?一年一收變成一年兩收。

    沈鴻卻是微微正色：“鴻會快些長?大，不會叫嫂嫂失望的?！?/br>
    兩人將此事商議好，第二天下午課后如期實踐，但這些小孩子們就?沒?有沈鴻的那個悟性了，就?像教?小學(xué)生一樣，先從?加減教?起，從?一個籃子里?有有十個雞蛋取走五個還剩幾個這種基礎(chǔ)開始說起。

    算了兩天的雞蛋，加雞蛋減雞蛋乘雞蛋除雞蛋，林飄連夢里?都全是雞蛋，自己坐在雞蛋里?被巨型雞蛋包圍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終于可以消停一下了，去縣府拜訪縣丞的日子到了。

    二嬸子先準(zhǔn)備了一個干凈像樣的圓肚大口陶罐子，照樣按照以前做兔丁的流程，把東西全都備好，只是最后沒?有下鍋炒，而是全部放進(jìn)了瓷罐了翻伴均勻。

    “好了，到時候一弄保準(zhǔn)新?鮮，這東西重，讓二柱也跟著去，幫著你?們提東西，要是遇上了事也能幫著點?！?/br>
    “這已經(jīng)耽誤了課，不好再耽誤他玩，我看他一大早上就?在修弓，應(yīng)該是要去山上打獵玩。”

    “打獵算什么要緊事，讓他跟著你?們?nèi)タh府，見見人見見事，也算見過點世面，外面好玩的多得是，不比他在山上鼓搗好?！?/br>
    林飄其?實覺得二柱挺有打獵的天賦的，但是既然二嬸子這樣說了他也不能當(dāng)沒?聽?見，就?去把二柱叫到了跟前來。

    二柱一聽?也不知道是自己娘安排的，只以為是沈先生和小嫂子去縣府缺個幫著提東西的，自然沒?二話的放下了弓：“這包在我身上了?！?/br>
    說著一手提上大瓦罐，就?上了門?口的牛車。

    這次周習(xí)善沒?有跟著來，想著他和沈鴻在縣府里?已經(jīng)走熟了，連縣丞和縣丞夫人都是認(rèn)識的人，哪里?還需要人跟在身邊。

    不過里?長?倒是催著周習(xí)善跟著去，周習(xí)善自己不愿意了。

    里?長?看他的樣子心里?犯嘀咕：“怎么，我瞧你?以前不是挺愛跟著林飄的嗎?！?/br>
    “他有他自己的事，我總跟著像什么樣。”

    “你?真這樣想的？”里?長?目光懷疑的看著他，他自己家的孩子他能不知道，一開始他瞧著就?覺得周習(xí)善是不是有點瞧上林飄了，以前可沒?見著他給?哪個人遞餅子，那表情還羞怯怯的笑。

    他想著就?當(dāng)看不見算了，后來從?縣府回來之后，他見識了林飄的本事自然不再像以前那樣覺得他是個寡夫，開始有心撮合這件事，又是讓周習(xí)善去旁聽?，去二嬸子那兒?幫著干活，他們?nèi)タh府也叫周習(xí)善跟著去幫著搭把手。

    按理說不該這樣啊，瞧著林飄和習(xí)善呆在一起久了也沒?有那份生疏勁上，兩人應(yīng)該越來越說的攏才對，怎么習(xí)善還鬧上別扭了。

    “這事你?就?別管了，人家好好的我總?cè)ス芩鍪裁?，人家去縣府見縣丞大人，人家吃喝都有縣丞大人招待，我跟著去成日蹭吃蹭喝的，我的事我也自己心里?有數(shù)。”周習(xí)善沒?有說，先前他們在縣丞府上被丫鬟陰陽怪氣，林飄覺得講的是他和沈鴻，但他和沈鴻畢竟是縣丞大人和夫人當(dāng)做客人的人，說來說去，也只有他是個蹭著的，說不定罵的只是他一個。

    而且在他心里?他和林飄的感情發(fā)展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可能剛開始有點發(fā)展吧，但后面真的發(fā)展不起來。

    一開始見著林飄的時候，他覺得眼前的世界都亮了起來，再一細(xì)想他覺得自己沒?娶妻，家里?的長?輩又是里?長?，而林飄是個寡夫，身邊還帶著一個小叔子走不掉，按道理來說只有林飄配不上他的，沒?有他配不上林飄的道理。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都是一個村子里?的，林飄平時看著也很好相處，但稍微靠近一點他就?知道，林飄和他不是一種人，他們過不到一起去，林飄也不適合這個村子，可能以后沈鴻中了功名，他們能去到縣府生活，或者州府生活，那些地方才是配得上林飄的地方。

    林飄也并沒?有向他靠近或者兩人之間生出一種親近的感覺，一切關(guān)系都是淡淡的，林飄也并沒?有打算低下眼來看一看他。

    周習(xí)善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這樣覺得，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需要林飄低下眼來瞧見他才行，明明他和林飄之間的關(guān)系不是這樣的，或許是林飄心中自有一份傲氣吧。

    想到林飄在縣府時見到什么就?想買什么的樣子，半點沒?把錢考慮在心里?，周習(xí)善只能祝愿林飄早日過上想要的好日子吧。

    林飄那邊聽?說周習(xí)善這次不來了只當(dāng)他有什么自己的事情要做，哪里?知道他心里?七拐八拐的想了這么多，不過這也不重要，林飄和沈鴻二柱已經(jīng)坐在上了去縣府的牛車，在路途從?被天邊剛剛出來的太陽曬著臉頰。

    在這秋季最后的幾天溫暖日子里?，太陽不冷不熱的像個水煮蛋，天氣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走到最后的變臉，總之今天的天氣是很不錯的。

    “天氣真好啊！”

    “天氣真好??！”二柱跟著附和：“真想睡覺?！?/br>
    林飄一下笑了出來：“坐車睡覺是什么傳統(tǒng)嗎?！?/br>
    “那小嫂子你?說你?想不想睡覺?！?/br>
    “我上次就?睡了，你?沒?見著而已，你?要想睡這次我讓你?和沈鴻睡，我看著東西就?行?！绷诛h今天睡得飽，這會一點困意都沒?升起來。

    二柱看了看沈鴻，沈鴻搖了搖頭：“我不睡?！?/br>
    “那我也不睡……我不困。”二柱在沈鴻面前已經(jīng)沒?了以前的那份壞脾氣，甚至還十分?的尊敬，沈鴻說不睡他自然也不敢說要睡。

    “你?現(xiàn)在倒是比以前怕沈鴻了?！绷诛h都還記得二柱以前的樣子，簡直滿臉都寫著一大句識字有什么了不起，哼我不服。

    “小嫂子你?瞎說，我一直很尊重先生的?！倍泵Φ馈?/br>
    沈鴻笑而不語，初升的太陽照在他側(cè)臉，淡淡的笑容在唇畔綻開，這樣的絮絮碎碎的話，一些無意義的反駁，他以前并不覺得有趣，原來這樣的話中，也別有一番趣味。

    三人就?這樣一路打鬧著到了縣府，因?為前兩次來過的關(guān)系，認(rèn)識他的人頗有一些，但看見他們不像之前那么激動了，只是新?奇的看了一眼，打個招呼：“又來縣府了??？”

    “啊對?！?/br>
    “來買點什么？看看我這邊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