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寡夫郎他茶香四溢 第352節(jié)
他們是真正的野獸,劫掠大寧,甚至這樣?對?待自?己的同胞。 老翁說完突然平靜下來,坐在小凳子上像是力氣突然被抽干了一樣?,又指了指鍋里的粥。 “吃。” 二柱看了一眼?:“老人家你吃吧。” 老翁擺擺手:“年紀(jì)大,吃不下。” 二柱看了老翁一眼?,將粥裝進自?己的碗里。 天色黑得?很早,很快就入夜了,二柱睡在床上,老翁就只能蜷縮在角落里,但凡床再打點還能兩人擠一擠,老翁裹著?他的羊皮袍子,習(xí)慣的往角落里一縮,低下頭閉上眼?睛便不說話?了。 二柱看向他:“老人家,你睡床吧,我身?體好,我窩著?吧?!?/br> 老翁遲緩的抬起一只手?jǐn)[了擺手:“習(xí)慣,半輩子都是這樣?過的?!?/br> 二柱看著?黑暗中的老翁,心中有些感慨。 他沒想到外族百姓是在過著?這種日子,過去他憎恨外族人,覺得?他們不想著?做事,只想著?掠奪,如今看見了老翁才發(fā)現(xiàn),燒殺搶掠的強盜都成了軍隊,如今才明白,所有的族群中,永遠(yuǎn)都有不安分的人,也有只想要過好自?己的日子,不想引起紛爭的人,在貧瘠的自?然環(huán)境中想要踏踏實實過日子的牧民如此的被動,他們獨居一隅,不在意戰(zhàn)爭,不在意國與國之間?的概念,他們的世?界里只有兒女和羊群,陽光、草地、篝火、這些就是他們的生命。 二柱靜靜的看了老翁一會,忽然聽見黑暗中傳來老翁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春天,會來,羊群還會生小羊,但我姑娘不會回來了,你們能讓戰(zhàn)爭快點停下來嗎?!?/br> 二柱大概聽懂了他的意思:“老人家,仗總有打完的那一天,日子也總有好起來的那一天,等春天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角落里的聲音消失了好一會,才沙啞的道:“冬天,太漫長了。” 二柱沉默了一會:“大寧的冬天暖和,那里有地龍,有屋子,我送你去大寧吧?!?/br> 老人家沒回答,大概是覺得?這個問?題太難理解,或者是不想答應(yīng),二柱便沒有再說下去,躺下去繼續(xù)休息。 他得?好好休息,今天才醒過來,身?體還十分不適,他再休息一晚上,明天才好出發(fā)回去,他這次出事,軍中肯定起了很大的波瀾,不知道家中人接沒接到消息,若是都知道了,不知道家里的情況如何。 二柱這樣?想著?,心里擔(dān)憂了一陣,但也很快就睡著?了,第?二天一早二柱醒過來,見老人家還裹著?袍子睡在角落里,起身?叫了一聲。 “老人家,我今天得?回去了,得?空再來尋你,給你送些小羊過來?!倍裳蚱づ圩釉谏?上裹緊,想要把這身?袍子借走?,把自?己的衣服留在他這里。 二柱說著?話?,見老人家一直沒醒也沒說話?,快步走?上前,在他鼻息下探了一下,已經(jīng)沒氣息了。 老人裹在溫暖的羊皮袍子里,人都僵硬了。 二柱愣愣的看了一會,站起身?,不知道按照他們外族人的習(xí)俗,應(yīng)該把他葬在哪里,大寧人講究入土為安,外族人則不講究,有的是扔水里喂魚,有的是扔天上去,有的則是一把火燒成灰。 二柱畢竟是大寧人的觀念,做不出別的事情來,決定還是把他埋葬在這間?屋子附近,給他立個小墓碑。 二柱在屋子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找了一圈,什么魚叉鏟子羊鞭,終于翻到一個趁手的工具,去屋子外開始挖坑,把厚厚的雪層挖開,之后是凍得?僵硬的土壤。 鏟子挖得?卷邊,魚叉也用上了,終于挖出一個能將人掩住的坑,二柱把老翁帶出來放了進去,讓他裹著?那身?溫暖的羊皮袍子繼續(xù)沉睡下去。 二柱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袍子,能看得?出,之前老翁摸的那個位置,那塊羊皮格外的白格外的軟,和別的臭烘烘的羊比起來,這只羊生前應(yīng)該很得?老人家喜愛。 二柱把上身?的羊皮袍子解了下來,讓那只老翁心愛的小羊伏在他腳邊,然后蓋上了土。 “老人家,你和你的女兒還有小羊都會在地下相見的。” 埋好之后,二柱回到屋子里,把鎖子甲穿在薄衫外面?,另外翻找出一塊大羊皮,找了根布帶子綁在身?上,倒也勉強像件羊皮袍子,裹著?衣衫,踏上了回程的路。 …… 林飄才上京等消息,距離出事已經(jīng)快過去了十幾天,隨著?時間?越來越漫長,崩潰是在悄無?聲息蔓延的。 二嬸子和玉娘還在求神拜佛,林飄陪他們念了幾天之后便失去了興趣,決心和方明一起搞槍彈。 這個提議可?以?說是受到了很大的阻礙,因為大家都覺得?他們異想天開。 “把煙花塞進一根管子里就能打死人?” “煙花本來就在管子里!” “那打仗不要武器了,用煙花就行了?!” 方明和他們吵了一大堆物理的東西,什么加速度,什么推力,最后都只得?到一句話?。 “那不就是煙花嗎?!” 項目最初就受阻,林飄只能讓常永思他們幫忙,先私下實驗這個項目,想要說服大家接受這個超出眾人理解的東西,必須得?看見成品之后才能理解這種神奇。 常永思卻表示很為難:“夫人,我愿意做,可?我是做鎧甲的,雖然這些東西都是鐵打的,但畢竟隔行如隔山,兵器和火藥我是真的不太懂,我得?先研究一下這些東西,研究得?心里有點數(shù)了才能上手?!?/br> 林飄一聽,就知道這事還是得?走?皇家鑄造坊那邊,畢竟那邊的頂尖人才是真的多,做高級兵器的,做擺件的,做簪子的,做煙花的,這些都是皇家年年都緊需的東西,鑄造坊的各部門都非常綜合,匯聚著?各地前來的人才。 林飄想了想,這事目前拿不出成品,必須得?先拿了批準(zhǔn)下來才能開始做,想要鑄造坊的人幫著?做是不可?能的,只能去找皇帝先拿批準(zhǔn)。 林飄先通報了上去,皇帝便讓他下午和方明一起進宮。 方明十分緊張,這件事本就非同尋常,何況還受到了皇帝的召見,他還是人生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皇帝。 二皇子是很好的人,至少在他的印象中是這樣?的,煬帝暴虐,大寧毀于他的手上,所有的故事里,二皇子都是一個溫潤的公子,賢良的王爺,受到了暴君的迫害,導(dǎo)致含恨早晚,沒能將一身?的抱負(fù)施展開。 如今他上位,大寧狀態(tài)這么好,不愧是有這么多人為他打抱不平的白月光。 方明跟著?林飄進了皇宮,林飄熟門熟路的往里走?,方明探頭探腦的四處看,跟在林飄身?后生怕被落下了。 到了皇帝的書?房,皇帝正坐在一旁的榻上喝茶,方明一抬眼?,抿著?嘴小聲道:“挺帥的?!?/br> 還以?為是個溫柔丑男,看來歷史書?上但凡能被夸有人氣的,都長得?不會差。 林飄回頭掃了他一眼?,看向楚譽:“陛下,方明第?一次面?圣,不懂規(guī)矩?!?/br> 楚譽笑了笑:“無?事,愛卿特意前來是為何事?!?/br> 林飄說了一下他們想要做槍的事情,林飄說了幾句,看楚譽似乎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的樣?子,便閉上了嘴,讓方明來說接下去的廢話?。 方明噼里啪啦說了一通,又拿出了自?己畫的圖稿,他畢竟有畫建筑圖的需求在,對?于線條的把控還行,在尺子的輔助下,也像模像樣?的畫出來了。 楚譽認(rèn)真的聽方明說完,看著?圖紙,最終抬眼?看向林飄:“這個東西,做出來和天機弓有什么差別?” 方明急著?道:“差別很大的?!?/br> 楚譽側(cè)目掃了他一眼?,方明只感覺后背一寒,嘴再也不敢張開了,默默站在一旁,心想,這就是皇帝的王霸之氣嗎,果然強悍。 楚譽道:“能連發(fā)七次,能中傷敵人,能遠(yuǎn)射百米,聽起來和天機弓是一樣?的,但做起來卻麻煩很多?!?/br> “不,這不一樣?,天機弓的冷兵器,這是□□,天機弓雖然會傷害敵人,但只要沒射.中最關(guān)鍵的位置,對?敵人來說只算是輕傷,但子彈打出去,彈片會碎裂開,即使只是打中肩膀或者腿,再強悍的人也很難忍著?疼痛繼續(xù)對?抗。” 楚譽聽著?他說的話?:“若這個東西真如你所說,未免太傷陰德。” 林飄心想這皇帝在說什么屁話?呢,還一副饒有趣味,輕松應(yīng)對?的模樣?,林飄看他對?這件事壓根沒多上心,大概是已經(jīng)把這個項目評估為不可?投范圍了。 林飄咬了咬牙。 方明在旁邊看著?,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這皇帝的樣?子有些奇怪,想了想才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 他雖然拒絕了他們的提議,但對?林飄卻非常的溫柔,說話?的時候一直都凝視著?林飄的臉,甚至,好像有點在看著?林飄的唇,在欣賞林飄說話?嘴唇輕輕張合的樣?子。 方明一下拉響警報,感覺很不妙。 唉,大哥的日子可?真苦啊,又是要應(yīng)付小叔子,又是被皇帝盯著?,穿成一個漂亮哥兒雖然有一些好處,但壞處也實在有點多。 楚譽看著?林飄:“林飄,這件事耗時耗力,且并沒有太大的作用,你如果非要做,耗費那么多人力物力,你又能給朕什么?!?/br> “給你吃顆花生米?!绷诛h看著?他的臉,臉色已經(jīng)徹底冷了下來。 方明在旁邊,一瞬間?汗如雨下,急忙道:“這個花生米配上小酒,人世?間?最舒服的日子,陛下愿意把這個槍做出來,從此高枕無?憂,吃吃花生米,喝喝小酒,逍遙樂無?邊?!?/br> 楚譽呵笑一聲,看林飄的表情就知道這話?不是這個意思,但現(xiàn)在林飄就像一只炸毛的小貓,虎臣下落不明,他急著?想要做出更好的兵器,這樣?熱切,這樣?焦灼。 沈鴻沒安慰他嗎? 他現(xiàn)在這么脆弱,就該喝了安神藥好好呆在家里,安心睡在床榻上等他的主人回來安慰他,哄他。 當(dāng)然,他如果不跑出來張牙舞爪,楚譽也看不見他這么可?愛的模樣?。 “虎臣的事,朕也很難過,你先好好歇息,這些事之后再說,你若是累了,便去旁邊的寢殿歇息,那里沒人住,你想呆多久都可?以??!?/br> 林飄掃皇帝一眼?:“謝陛下,但微臣還有事要忙,就先退下了?!?/br> 方明跟著?急急忙忙的撅了兩個禮下去,跟在林飄屁股后面?急忙往外走?。 一直到出了宮門,看附近空曠無?人才壓低聲音道:“怎么回事啊,這皇帝有毛病?。俊?/br> 林飄怒罵:“他有毛病,當(dāng)皇帝的沒有一個好東西,這個位置催人變態(tài)!” “我看他看你的眼?神,跟看rou似的,也太嚇人了?!狈矫饔^察著?林飄的表情,想知道林飄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事,這種要緊事,可?得?早發(fā)現(xiàn)早治療。 “別管他,他饞我身?子,他后宮那么多人,也沒空鳥我?!绷诛h嗤之以?鼻。 方明:“……” 好復(fù)雜的君臣關(guān)系。 “大哥你……牛.逼的。” 林飄很煩,本來想要猛的推進一下這個時代的發(fā)展,卻沒想到直接受到了一個大拒絕,難道是命運注定這個時代還不能出現(xiàn)這種東西,所以?這個時代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很好的接受這個東西。 方明看著?林飄的表情,整個已經(jīng)很緊繃很臭了,剛才甚至當(dāng)著?皇帝的面?說出了給你吃花生米這種話?,嚇得?他差點要喘不上來氣,如果不是皇帝聽不懂這種暗語,他們就要被拖出去馬上問?斬。 “大哥,你也不要太著?急了,二柱肯定會沒事的?!?/br> 就算真的有事了,馬上把槍做出來也改變不了什么。 這是很殘忍的事實,卻也不得?不面?對?,方明知道二柱的事情讓這個家庭中的所有人都非常焦灼,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除了等待結(jié)果沒有別的選擇。 林飄深吸一口氣,非常想干翻這個世?界。 在這之前他一直覺得?楚譽這個人雖然很cao蛋,但以?客觀的標(biāo)準(zhǔn)來評估,他終歸是個好皇帝,但這次二柱出事,二柱作為將才,皇帝就算和二柱沒什么私人感情,手下的將才突然出了事,他還能這么淡定,就像置身?一顆棋子掉落在棋盤外一般,甚至不打算撿回來,全看這顆棋子的命如何。 事情如果繼續(xù)下去,人都是一年一年更加冷漠的,再過幾年楚譽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那個時候他們要如何容身?? 兩人已經(jīng)出了皇宮上了馬車,林飄看向方明:“我們得?有自?己的根基,皇帝不是個靠得?住的人,給他打工十幾年可?能最后也什么都得?不到,他太喜歡利用別人了,不是個好人?!?/br> 方明嘆氣:“唉,皇帝嘛,都這樣?的,但身?為臣子想要制衡住皇帝,強行壓著?皇帝不讓皇帝發(fā)瘋也太難了。” 這才半天不到,方明對?楚譽的白月光濾鏡就這樣?破掉了,果然早早的死掉才是精髓,活太久了都容易陷入平庸。 他們一路回到府上,林飄看向方明:“我讓沈鴻找找關(guān)系,我們自?己拉個小項目來做,我們自?己開發(fā)槍,這個東西握在我們手里,看到時候看是誰求誰?!?/br> 方明點點頭,有點被林飄卷到了的壓力,他對?這個時代的感情還很淡薄,對?這里的人也沒什么太大的感觸,沒辦法像林飄一樣?,因為一個人的死就迸發(fā)出這么大的能量和拼勁。 林飄看他擺爛狀,目前是屬□□的,一戳一蹦跶,也不管他了,讓他自?己先下去休息,下午等到沈鴻回來,林飄便和沈鴻說這件事。 沈鴻自?然滿口答應(yīng),如今家里的人都很緊張,林飄想做一些事,他沒道理拒絕。 他們在上京就這樣?又熬了一星期,新的信件送來,還好是先送到沈鴻那邊的,不然他真的怕自?己沒有勇氣打開看。 沈鴻看過了信件,便遣了人去各處通報,進門見著?人的第?一句話?就是,虎臣將軍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