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真千金的童話 第32節(jié)
王見秋揮開他的手,自顧自捂著圓球,將其復(fù)原,又打?開順著日光瞧上?幾?眼,最?后?塞入衣服里,貼著皮rou藏好。 祝風(fēng)休沉沉看著她的動作,沒說話。 “我回去了,你繼續(xù)上?班吧?!蓖跻娗镛D(zhuǎn)身離開,這次祝風(fēng)休沒有阻止,只站在窗戶邊,大片光亮蓋在他身上?,襯得半邊身子都是亮光,問她:“讓司機送你?” “不用?!蓖跻娗飺七^圍巾,利落展開,往脖子上?繞兩?圈,毛茸茸的圍巾蓋住纖細下巴,發(fā)?出悶悶的聲音,“你忙吧?!?/br> * 她拒絕了司機的接送,下了長長的電梯后?,推開大門,頓時被寒風(fēng)吹了滿面,有些看不清面前?人的相貌。 跨出大門,站在長廊下,她頓住,任由大風(fēng)吹過,發(fā)?絲模糊雙眼視線。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良久,王見秋讓道,繞開她準(zhǔn)備離開。 那人突然開口:“我在等你?!?/br> 王見秋停下腳步,一身黑色大衣裹在身上?,更顯得人纖細瘦小,她問:“等我?” “嗯,”祝天語撩開發(fā)?絲,她穿得整齊西裝和大衣,不像之前?見到的那般嬌俏,也不如最?后?見到她那次時的時髦,整個人干練又精致。 她說道:“我來找哥哥匯報分公司的年末業(yè)績,沒說多?久就聽到他接電話?!彼α艘幌?,“聲音特別溫柔,又讓我離開,我就猜到是你?!?/br> 所以她在樓下特意等著,等了十分鐘又十分鐘,就在她以為要等不到的時候,王見秋下樓了。 王見秋面無表情問她:“等我做什么?” “你好像總是這么淡漠,”祝天語背臨大風(fēng),梳得極其整齊的發(fā)?絲變得凌亂,她捏著手提包,說起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你知道爸媽已經(jīng)?把我的股份、房車、銀行卡都收回去了嗎?打?發(fā)?我去蘇州子公司,此后?每年只有子公司的股份分紅?!?/br> 王見秋微怔,說:“我并不清楚這些事?!?/br> “哦,你不知道,”祝天語像是經(jīng)?歷了很多?事,那雙圓得像鹿一樣的靈動的眼睛直勾勾瞅著她,“你也不知道哥哥不準(zhǔn)我再回京市,不準(zhǔn)再出現(xiàn)你面前?嗎?” 王見秋下頜俶然繃直,烏黑眼眸對視:“但你不仍然出現(xiàn)了嗎?” 祝天語被刺得怔然,驟然笑出聲,她彎下腰,又直起身子來,語氣突然變得奇怪起來:“王見秋,我們兩?個之間應(yīng)該也沒深仇大恨吧?” 王見秋眼底沒有一絲波動,對于這個問題,并沒有什么可回答的地方?。 祝天語又掰著手指說道:“爸媽說我會多?一個乖巧安靜的meimei,她聰明、好看、學(xué)習(xí)刻苦努力,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開始進實驗室了,手上?還?有好多?篇sci.......” “你到底想說什么?”王見秋打?斷她喋喋不休的細數(shù)。 細數(shù)的聲音戛然而止,祝天語直起背脊,整個人緊繃起來,“爸媽愛了我二十二年,執(zhí)意讓我離開,只會讓他們?yōu)殡y,你也不想執(zhí)意讓他們傷心痛苦吧?” 王見秋秀致的眉被雪染白,眼神凜冽如寒風(fēng)。 祝天語終于露出自己的本?意:“所以我們和好吧。”她執(zhí)拗地盯著王見秋如墨的眼睛,試圖看到一絲破綻,但那雙眼只如寒潭冰冷,并無絲毫波瀾。 祝天語忍不住懇切道:“王見秋,我求求你,你把父母分我一半吧?!彼е赖溃骸拔抑灰话搿!?/br> 眼前?雪色里飄過祝風(fēng)休那張狐貍般帶笑的臉,王見秋眼睫微眨,跳動的心臟和起伏的胸腔都能感受到捕星器的位置,讓她在冰冷的質(zhì)問中得到一絲奇怪的暖意。 她回道:“你可以去問他們,而不是來問我?!?/br> 公司外的瓷磚和玻璃反射的光,一時亮一時又暗淡下去,任風(fēng)刮過,祝天語咬牙說道:“所以你開始高傲起來了嗎?因為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你逐漸占據(jù)他們的疼愛與守護.......” 王見秋的聲音被風(fēng)席卷過去:“他們本?來也不是你的父母,” 耳旁的風(fēng)聲一直在響,樹枝在打?架般掉葉子,一層又一層落下來。 不是她的父母,對,那不是她的父母。祝天語手指捏住大衣兩?側(cè),緊緊裹著自己,聲音在發(fā)?抖:“王見秋,錯的不是我啊?!?/br> 王見秋眼神古井無波,只反問道:“那么錯的是我嗎?” 錯的是誰呢? 就命運而言,休論對錯公平。 人類這種短命種,在恒闊遼遠的星空當(dāng)中,不過是滄海一粟。 誰也逃不過頭頂命運線的撥弄,輕輕一提,就肆意混亂了兩?個人的二十二年,所過人生的四分之一。 這一切仿佛神從高天里俯視,漠然瞥過這無關(guān)緊要的兩?個女孩。 過去是無法改變既定,發(fā)?生的事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 無數(shù)的未知選擇,不可抗拒的無情,在巨大齒輪下,她和祝天語都顯得太?過渺小又微不足道。 它嘲笑一意孤行的王見秋,被命運的風(fēng)暴卷來卷去,無法自拔。 它戲弄千嬌百寵的祝天語,陡然打?碎她的水晶宮,敲醒她的夢。 像是大夢一場空,二十二年都不過是一場夢。 門口的保安早就注意到這邊的事,有人認(rèn)出兩?位都是秘書處帶上?去的人,也有人認(rèn)出祝天語是集團大小姐,小公主,比較她曾來過多?次。 張秘書接到電話,鄧秘書也接到電話,兩?人連忙打?電話給?祝風(fēng)休。 祝天語站直身體,無意識走了兩?步,突然從樓梯上?滾落,一路翻滾到雪地中,披開的紅色大衣像花一樣落在雪中。 保安和接待處正在吃瓜的人員連忙跑出來,扶起雪地中的祝天語,“祝小姐,你沒事吧?” 眾人緊張不已,祝天語從雪地中爬起來,滿身雪沫,發(fā)?絲凌亂,她甩開眾人:“滾開!” 在四面八方?的注目禮中,祝天語大喊:“滾啊!我自己摔倒的!” 她推開扶著自己的人,也怒瞪那些看好戲的人,咬牙切齒道,“我是自己摔的?!?/br> 站在臺階上?的王見秋像是游離在事件之外,依舊波瀾不驚地俯視樓梯下的祝天語,眼神格外漠然。 祝風(fēng)休到樓下時,就看到這樣一副吵鬧場景。 眉間微蹙,他站在王見秋身邊,推了推眼鏡,問她:“受傷了嗎?” 王見秋仰頭看他,搖頭,“我沒有,她可能受傷了。” “嗯,”祝風(fēng)休淡淡應(yīng)了聲,鏡片后?眼睛半瞇,掃過祝天語,唇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你不是半個小時前?就離開了嗎?” “哈.......”祝天語發(fā)?出冷冷的嗤笑聲,自嘲又悲苦。 她盯著祝風(fēng)休,忽然大笑起來?!案?,”又痛苦地改口,似嘲似笑,“不,祝風(fēng)休,你這樣的人,你這樣的人.......” 她曾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真心實意地喊他“哥哥”。 在暴風(fēng)雨天中擔(dān)憂異國他鄉(xiāng)的哥哥,在每年除夕時不遠萬里去團聚。 她努力學(xué)習(xí),捧著獎狀,只為了能追趕這位天資卓越的哥哥,也想成為哥哥眼里乖巧懂事的meimei。 她以他為驕傲,時常掛在嘴邊吹噓,和所有的朋友放下豪言壯語——他是她最?厲害、最?帥氣的哥哥....... 二十二年啊,春去秋來又一夏,整整八千多?個日夜。 對峙的委屈,在祝風(fēng)休完全偏向王見秋時徹底爆發(fā)?,祝天語眼眶里不斷打?轉(zhuǎn)的淚紛紛滾落,“你這樣的人,也會真心實意擁有兄妹情嗎?” “你真的知道嗎?” 淚眼婆娑的人瘋狂質(zhì)問:“你懂感情嗎?你有感情嗎?你只是在偽裝而已!” 祝風(fēng)休始終微笑的表情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他斂了笑意,鏡片上?泛著冷光。 祝天語甩開所有人,緊緊捏著大衣兩?側(cè),像是竭力保護自己般,狼狽又匆忙地離去,讓眼淚飄散在空中。 人群散了,不敢再看祝總的熱鬧。他們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去想,畢竟是頂頭上?司。 祝風(fēng)休垂在身側(cè)的手背上?泛出青筋,又被隱沒,他維持溫和笑容,安撫著王見秋:“沒吃虧就好,我送你回去。” 他的眼鏡片被白霧遮蓋,瞧不清眼眸隱藏的深色。王見秋心間微動,突然恍惚起來,猝然往前?邁步,擁抱住他。 手底下的身軀緊繃僵硬,像一塊被砍下的木頭,只會發(fā)?出木制清冽氣味,卻沒有絲毫生機。 沒想到她會這樣做,祝風(fēng)休愣在原地,遲遲沒有反應(yīng),張開的手臂懸在半空。 “哥,”王見秋輕聲喊了句,又喊了一句,“哥,你會的?!?/br> 風(fēng)從兩?耳道刮過,被擁抱著的人緩緩放松下來,褪去溫度的手指恢復(fù)行動力,單手撫上?她細弱的背。王見秋抬頭去看,瞥過一閃而過滾動的喉結(jié),背后?的手掌卻微微用力,將她攏在懷里。 視線驟然截斷,呼吸里只有風(fēng)的凌冽和他身上?的溫度。 祝風(fēng)休輕輕彎下腰,頭抵在她肩上?,低低喟嘆了聲:“真笨。” 那么,一切不幸命運的救贖之路在哪里呢? 寂靜和永恒的星空不會回答,唯留寒風(fēng)永不停歇。 第34章 一月末, 是大部分高校放假、學(xué)子歸家過年?的時?候。成千上萬的學(xué)子收拾衣物?,輾轉(zhuǎn)乘車回家, 像燕子歸巢般迫不及待地回家。 王見秋接到陳導(dǎo)師的電話,“見秋,東北烏魯兒山那邊種下的冬小麥出?現(xiàn)大批量的赤霉病傳染,我們?正要過去解決問題,你愿意過來一起做個調(diào)研嗎?” “當(dāng)然。”王見秋毫不猶豫,從她選擇農(nóng)業(yè),扎根土壤開始,就是為了解決種植問題而存在。 所有的研究和科研任務(wù),終究要扎根在一線, 解決基層百姓的困難。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電腦里長不出?麥穗, 書本上冒不出?稻苗,最終還是得去試驗田, 去真實的土地中。 陳導(dǎo)師笑了起來, 在電話那邊說道:“那邊很?冷,你注意要帶好保暖衣物?。機械這邊團隊會帶,你帶些自己趁手的東西?就好.......”她仔細叮囑了東北的冷,那是零下三十多度的寒冷, 尤其是他們?需要驅(qū)車去山區(qū),在層層繚繞的山區(qū)中, 海拔升高, 潑出?去的水立刻就會結(jié)冰。 王見秋一一應(yīng)下,即刻著?手準(zhǔn)備所需物?件。 于是梅雪等人過來時?, 就看到客廳里的行李箱,而王見秋還在不斷折疊實驗器具, 像是馬上就要離開這里。 鏡片后神色莫名,祝風(fēng)休略一挑眉,笑意不達眼底,問道:“你這是要去哪?” 王見秋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和老師去做實驗?!?/br> 梅雪霎時?間有些躊躇起來,她疾步走近些,蹲在神色認(rèn)真的女?孩身邊問道:“都放假了,小秋你還有實驗嗎?” “嗯,”王見秋把手里的小型分析器收好,說道,“實驗不分假期,只有需不需要?!?/br> 梅雪和祝從容對視兩眼,兩人眼神中有些不安,祝從容往邊上走了兩圈,似是無意間問道:“那需要多久?三五天嗎?過年?前能回來嗎?” 王見秋搖頭?,回答:“不知道,可能不回來?!?/br> 周圍氣?氛僵滯,沉悶地壓下來。 呼吸頓時?一窒,梅雪調(diào)整呼吸,盡量平和地問她:“小秋,你是因為......”她有些遲疑,不知道從何?問起。 王見秋眉間微蹙,有些疑惑地仰頭?看過去,只見三人神色莫名,祝風(fēng)休直勾勾地盯著?她,漆黑眼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