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xiàn)給真千金的童話 第53節(jié)
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就這么激動了,梅雪美眸一瞪,沒好氣說道:“你這么好奇做什么?” 祝從容訕訕道:“不是你先開口的嗎?”他溫和問道:“小秋,你喜歡那男生嗎?” 見秋吞下嘴里的蛋糕,說:“不喜歡?!?/br> “喔,”祝從容應(yīng)了聲,又?說,“如果不喜歡的話直接拒絕就好了,不要怕拒絕哦,尊重女孩子的拒絕也是一種品行?!?/br> “嗯,”見秋用力點頭,說,“我拒絕了好多次?!?/br> “好多次?”梅雪皺著柳葉一樣的眉,問她,“他在sao,擾你嗎?” 見秋搖頭:“不知道,但我不喜歡他這種行為?!?/br> 等她把實驗室那些?事一一說完后?,梅雪呵呵冷笑出聲:“現(xiàn)在的男孩子都怎么了,一點也不矜持?!?/br> 祝從容點頭附和:“鍥而不舍是他本人對自己?的看法,但并不是小秋對他的看法?!?/br> “不過什么樣的人才能配上我們?小秋呢?”梅雪捧著微紅的臉蛋,小聲說道。 鏡片上泛著光,祝風(fēng)休推了推,垂下眼?簾,低聲說:“什么樣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什么樣的人才會冒著暴雨前行,挖開那些?腐朽的泥濘沼澤,探入其中,找到那顆珍貴的寶石? 什么樣的人才會竭盡全力解開她身上的枷鎖,拂去她一身塵埃? 什么樣的人,才能撐開她明亮透徹、寧靜悠遠(yuǎn)的蔚藍(lán)天空? ...... 梅雪手邊的酒杯掉落,她和祝風(fēng)休對視,眼?里是同樣的清明和清醒。 在電光石火的間隙,她抬手擦去桌面的酒漬,彎腰去拾取那個酒杯,只是那杯盞越滾越遠(yuǎn),指尖伸直也無法抓到。 “沒沾到哪吧?”見秋蹲下身,幫她撿起酒杯,仰頭時撞進(jìn)那雙柔軟溫情的眼?睛中,她有?些?不解。 梅雪伸手,碰到她可愛白凈的面龐,觸感細(xì)膩柔和,她笑得很溫柔:“沒有?,謝謝乖寶。” 她放下酒杯,一切如常。 等祝從容去廚房洗漱,見秋上樓的間隙,她看向祝風(fēng)休,手指微微顫抖。 祝風(fēng)休只是笑了一下:“媽,怎么了?小秋總會遇見配得上她的人,我們?還需要替她把關(guān)?!?/br> 他起身,錯身而過的瞬間,梅雪輕輕擁抱住他:“風(fēng)休,mama也是希望你快樂的?!?/br> 鏡片后?的眼?神微怔忡,祝風(fēng)休愣了會,才彎腰俯身回抱住他消瘦的母親,聲音很低:“mama呀.......” 回到樓上時,他的窗戶被人敲擊,有?一下沒一下地咚咚響著。 他打開窗,見秋在隔壁,夜色微涼,發(fā)絲凌亂,她又?丟過一個小盒子:“給你的禮物?!?/br> 接過小小的盒子,他晃了晃,聽到里面波動的聲響,問道:“是什么?” 見秋烏黑眼?眸掃了他一眼?,“你去拆開吧?!毙磁距幌玛P(guān)上了窗。 祝風(fēng)休站在原地,吹了會風(fēng),直到周身微涼,才回到房間中,打開小盒子。 ——是一顆藍(lán)色的寶石,打磨得非常漂亮,像他們?在北歐一起看到的某顆星星之眼?。 他拉開抽屜,里面晃出一枚胸針,胸針上鑲嵌著閃爍的鉆石。 由碳元素組成的鉆石。 第45章 王富死?了。 收到消息的時候, 見秋的?課題正結(jié)束,畫上圓滿句號。 陽城監(jiān)獄的?訊息似乎沒更新, 執(zhí)行機(jī)關(guān)通知其家屬領(lǐng)取并處理的訊息發(fā)到了見秋的?手機(jī)上。 電話那頭工作人員公事公辦說起這件事,見秋臉上沒什么?表情,瞥了眼窗外的?明亮的?光,只回?了句“嗯”。 陽城監(jiān)獄外,張玲看到了王富的?尸體,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塑,沒有說話。手指間的煙玩命燒著,燒焦一條灰色的?痕跡,燒一截掉一截。 那尸體黏稠地粘在地上, 似乎背后都冒出了黃油, 臟膩地流出膿。 據(jù)說王富是死?于毒癮, 長久的?毒癮毀壞他身體全部機(jī)能?,又被丟入三不管的?監(jiān)獄中, 早就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 青白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 胡須很長,幾乎遮住了下半張臉,身上的?衣服還沒被處理,統(tǒng)一的?囚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 沾滿了灰塵和泥土。 雙手被手銬緊緊地鎖在一起,手銬上還留著他反抗的?痕跡, 道道深深的?劃痕。 臉頰泛青, 腿腳骨折,不難想象他在這?里經(jīng)?歷了些什么?。 見秋到的?時候, 張玲還是這?副雕塑般的?模樣,唯有猩紅的?眼珠子睜著, 緩慢又怪異地轉(zhuǎn)動。 執(zhí)法人員說道:“如?果有家屬有疑義,認(rèn)為他的?死?亡非正常,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都可以向人民檢察院提出疑點。人民檢察院會立即檢驗,對死?亡原因作出鑒定啊........” 不等?他說完,張玲把煙灰一彈,打斷道,“沒有任何疑問?!?/br> 執(zhí)法人員又看向見秋,“你呢?” 那雙烏黑沉亮眼眸中沒有絲毫波動,見秋淡淡道:“沒有疑問。” 執(zhí)法人員說:“那好,那就簽字收斂了。如?果拒絕收斂啊,可以自愿將尸體交醫(yī)療衛(wèi)生單位利用的??!?/br> “不,”張玲臉上肌rou抖動,手指止不住顫抖,眼里有莫名駭人的?光,“我簽字收斂,尸體送去火化?!?/br> 執(zhí)法人員把文件遞給她:“那你簽字吧?!?/br> 張玲丟下煙,在地上碾壓踩碎,粗糲眉毛低垂,拿著筆的?手寫不出字來,后槽牙肌rou不自然抖動,好半天才簽下自己的?名字。 隨后一切都變得異常迅速。 尸體就是沒有生機(jī)的?、僵化的?一坨死?rou。 幾個戴著胸牌的?執(zhí)法人員抓著尸體雙手雙腳,丟入擔(dān)架中,往上蓋住白布,以示尊重。 火葬場中,沒有找化妝師收拾遺容遺表,也沒有換身好看的?衣服。 誰會去做哪些事?應(yīng)該是對死?者有懷戀的?人吧,可王富有嗎? 他就以這?副殘破的?身體被轉(zhuǎn)入方方正正的?箱子中,被工作人員推入炙熱火焰中,發(fā)出滋滋聲?響。 難聞的?氣味止不住蔓延,見秋盯著那個狹小的?窗口,眼睫上映著火光,心下淡漠冷靜。 王富像是一串符號,這?串符號扭曲陰暗,不知道從?哪里來,又不知道會去什么?地方。 在黑夜中爬行蔓延生長,黏稠又濕漉漉地散發(fā)著惡臭。 小時候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爬走,又要流淌到什么?地方去。 太小的?年紀(jì)讓她無法思考正常的?父女?關(guān)系是什么?樣子,只知道心底有一種本能?,本能?讓她遠(yuǎn)離王富,去往更安全的?地方。 但天然的?、對親緣的?向往又時刻折磨她,要將那塊rou狠狠挖出去,才不會痛苦。 她站在那,不懂為什么?曬衣服的?架子和系褲頭的?皮帶要往人身上打。 難道痛苦和啼哭才是愛嗎? 咒罵和醉醺醺的?推搡是父愛嗎? 疼痛和傷痕,才是愛的?表達(dá)嗎? 那為什么?她不能?打回?去? 但街道上那些孩子騎在父親頭頂,紅撲撲的?臉頰笑得很好看,好看到她記了很多年,始終想不明白那種笑容里透露著什么?意思。 直到多年后才明白,那是幸福。 幼時讀書,語文試卷上常出些幼稚的?閱讀理解題,常有關(guān)親人的?愛、作文里要寫下“我的?mama”“我的?爸爸”...... 她唯一知道的?只有奶奶,但奶奶離開時候她太年幼,還無法剖析內(nèi)心的?光亮。 所以每當(dāng)拿到這?樣的?閱讀理解時,她都會沉默許久,寫下與標(biāo)準(zhǔn)答案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回?答。 “我的?奶奶”這?個作文寫了很多年,多到她一次次回?憶那些貧瘠歲月里的?細(xì)節(jié),找尋那些被愛的?痕跡。 在二十二歲以前,她從?未感受到閱讀理解里的?親厚父愛,那存在于文字的?另一邊,像是另一個世界。 王富這?串符號沒有表情,沒有面容,沒有身體,只代表著“丑陋”。 她不害怕他,不恐懼他,只睜著清亮的?眸看他揮下皮帶,從?不退后從?不求饒。 那皮帶抽到皮rou上,卻把她帶到一處更為幽深的?地方。 無聲?的?靈魂凝聚,站在流動的?夜里,隨著風(fēng)自由飄在曠野之中,揭開由實?際輿論偽造的?戲劇。 她站在這?里,心里憋著氣,終有一日她要踩到墻的?盡頭,去質(zhì)問去追尋真正的?光芒。 哪怕是從?生站到死?亡,才能?觸碰到生的?灼熱。 然而二十二歲這?年,命運以童話的?形式陡然降臨。沒有理由沒有絲毫前兆,就這?樣闖入她的?生活,強硬地?fù)苷齺y序的?命運,開拓漫漶成種種可能?的?星軌,在她身邊璀璨環(huán)繞。 祝從?容溫文儒雅,博學(xué)多聞,放得下身段,開得了玩笑,比電視劇的?父親都多了分不真實?的?溫柔。 在不久前的?六一節(jié)中,他和梅雪包下了迪士尼,帶著她去玩樂。 見秋早就不過兒童節(jié)了,但祝從?容卻戴著熊耳朵,用胖乎乎的?熊爪牽著她去逛樂園。 系在手腕處的?氣球飄在半空處,她在唯一的?樂園中穿梭,享受她從?未擁有過的?童年。 漫天的?煙花氣球、旋轉(zhuǎn)木馬上的?音樂、摩天輪頂點會觸碰到藍(lán)色的?天空。 早就被放棄的?塵世角色,再次被彌補。 從?前她脫離熱鬧之外,穿著玩偶服看所有家庭熱鬧地享受生活,適時地遞上氣球和傳單。 如?今她脫下玩偶服,成了被父母牽著的?孩童,戴上兔子發(fā)箍。 她說自己好像和兔子不太搭邊,但祝從?容說她就是一只可愛的?兔子,乖巧可愛又精致。 流動的?夜停在了這?個有訊息的?白天,聽從?白天的?吩咐,不再無根飄蕩。 * 火焰漸漸熄滅,箱子里悶悶的?聲?音消散,那串符號也隨著風(fēng)消逝,不留一絲痕跡。 心底最后那一點黑色痕跡,被這?烈火燃燒殆盡。 一旁目不斜視盯著火化爐的?張玲又點起了煙,她抽得很兇,面容也變得兇狠起來,直把一包煙都抽完了,把最后一根咬在唇邊,劣質(zhì)的?口紅掉色,橙色煙蒂處留下一串深紅色的?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