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淵 第30節(jié)
牧野總是非常干脆認錯,從不吝于道歉,這讓穆于沒法真的對他生氣。 “你……是不是聽到什么不好的傳聞,所以才這么說他啊?”穆于試探性地打聽。 牧野有些悻悻道:“也沒有?!?/br> “那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說?”穆于打破砂鍋問到底。 牧野被他逼問得不行了,才嘟囔道:“我感覺他在針對我?!?/br> 穆于沉默了一會,捏著雪糕轉(zhuǎn)過了頭。 牧野狐疑道:“你該不會在笑我吧?” 穆于壓著聲道:“沒有啊。” 牧野不服氣道:“真不是我自我感覺良好,上周我們跟一班打球,你要去補習(xí)所以沒來,我就跟他在球場上碰見了?!?/br> 穆于了然,難怪牧野對周頌臣有情緒,賽場上那種地方,腎上腺激素過度揮發(fā),最易使比賽雙方發(fā)生沖突。 “他沒這么小心眼的,肯定是你誤會了?!蹦掠诤V定道。 牧野聳了聳肩:“今天放學(xué)我們還要跟一班打籃球,你不信的話,自己過來看?!?/br> 穆于雖然半信半疑,但放學(xué)的時候還是去了籃球場。 他到的那會,球賽還沒開始,牧野抬手沖他打招呼,讓他過去。 穆于還未走到對方面前,就覺得眼前一黑。 原來是牧野將校服外套一脫,扔到了他的腦袋上。 穆于扒拉下校服:“干什么!” 牧野賤嗖嗖地說:“來都來了,就幫我拿一下唄?!?/br> 穆于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剛拿起那件校服,右手又被塞了瓶水,他無可奈何道:“你到底還有多少東西?!?/br> 牧野剛哼笑一聲,忽然眉心微皺,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種感覺又來了。” 穆于茫然道:“什么?” 牧野揉著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往球場對面使了個眼神:“你看吧,我就說他看我不爽,他剛剛絕對瞪了我,我對別人的視線很敏感的?!?/br> 穆于順著牧野的視線望去,就見周頌臣坐在對面球場的椅子上,雙腿放松地舒展著,正跟一旁的女生說話。 不要說往這邊看了,連身體都沒往這邊轉(zhuǎn)。 穆于慌張地把目光收了回來,強行壓下心頭的酸澀,半天才勉強道:“他根本沒有看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br> 也不知道是在說牧野,還是在說他自己。 第27章 這場比賽,原本只是周頌臣所在的一班,以及穆于所在的十班,兩個班級在課余時進行一場友好切磋比賽。 可真正開了局,氣氛卻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穆于知道,周頌臣雖然喜歡球類運動,但本質(zhì)上是有些厭惡與旁人肢體接觸。 所以籃球他打得不算多,但架不住有天分,身高又極具有壓迫力,平日班級如果有重要比賽,都會喊上他。 比起放學(xué)后在這大汗淋漓地打球,周頌臣更樂意去旱雪場滑雪。 所以這場課后的籃球賽,周頌臣竟然會參加這事,令穆于非常驚訝。 比賽開始不久,就因為周頌臣兇猛的打法,籃球聲響徹整個賽場,他身材本就比一般人高大,加上爆發(fā)力與沖擊力,十班的球員,只有身材相當(dāng)?shù)哪烈澳芸浮?/br> 一場比賽打下來,牧野可以稱得上“傷痕累累”。 周頌臣打法算得上光明磊落,不屑用什么暗招,即使如此,負責(zé)阻攔他的牧野還是受盡苦頭。 比賽結(jié)束后,因為周頌臣的活躍,一班大獲全勝。 反觀十班打籃球的同學(xué)們,個個滿頭大汗,幾近力竭。 尤其是牧野最慘,躺在球場上,累得大口喘氣。 穆于趕緊將水取出來:“喝點吧,你都快脫水了?!?/br> 牧野有氣無力道:“這回你總該信了吧?!?/br> 信什么? 剛開始穆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后來才意識到這就是牧野口中的,來自周頌臣的“不喜”。 作為周頌臣多年的朋友,穆于沒辦法為其辯解。只能盡自己所能,為周頌臣“善后”。 “他可能是最近學(xué)習(xí)壓力太大了,不是有意針對你的?!蹦掠诒孔镜卦噲D開解兩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說了還不如不說呢。 果然牧野只是沖他苦笑了下,沖他伸出手:“拉我起來?!?/br> 穆于好不容易將牧野扶起,抬頭一看,就見周頌臣遙遙站在球場的另一端,手里拿著快要喝空的水瓶,臉上沒什么表情。 對上穆于的視線后,他將最后一口水喝掉,隨意地將水瓶攥緊,捏得像個扭曲的毛巾卷后,用力擲進垃圾桶里。 塑料撞擊垃圾桶的聲音很響,響得隔著吵雜的人群,穆于都能聽見微弱的一聲。 周頌臣走了,觀眾們也一一散場。 穆于收回了追隨那人背影的目光,握住牧野的胳膊:“走吧,我扶你回去。” 周六放假回家,穆于拿著試卷去隔壁找周頌臣。 在過來前,他沒抱有太多希望,因為周頌臣出去玩的可能性很大。 沒想到周頌臣還真的在家,過來開門時,冷淡地看了穆于一眼,也不睬他,轉(zhuǎn)身就走。 穆于跟在他身后:“阿姨今天不在家嗎?” 周頌臣從冰箱里拿出果汁:“你是來找我媽的?” 穆于趕緊搖頭:“不是,我來找你的?!?/br> 周頌臣關(guān)上冰箱,力道有些大,他面朝穆于,抱著胳膊:“有什么事?” 穆于揚了揚手里的試卷:“有些題想要問你?!?/br> 他上了高中以后,偶爾也會找周頌臣做一次應(yīng)試補習(xí),雖然周頌臣經(jīng)常拒絕,但問多幾次,總有一次會答應(yīng)。 這一次周頌臣沒有拒絕,而是帶著他進了房間。 講題的時候,穆于總是忍不住去偷瞄周頌臣。 次數(shù)太多,周頌臣放下手里的筆:“到底是要看試卷還是看我?” 穆于局促地收回目光,盯著試卷不作聲。 周頌臣最煩他這模樣:“有事就說!” 穆于其實沒想好該怎么問,但牧野作為他朋友,一直受到周頌臣的針對,會讓他覺得,是因為自己的緣故,牧野才會遭遇這些。 問清楚了也好,如果有什么誤會,也可以當(dāng)場解釋。 “你知道我們班上剛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嗎?他叫牧野,是……” 他還沒說完,周頌臣就打斷他:“說重點!” 穆于被中斷了思路,腦子有些宕機,未經(jīng)思考的話語就順勢而出:“你是不是在故意針對他?” 房間里一片安靜,只有墻上的掛鐘的時針在走動。 這片令人窒息的安靜中,穆于身體一點點地繃緊,因為他看著周頌臣的表情,逐漸變得陰沉。 然而下一秒,周頌臣卻笑了:“你說什么?” 穆于嚇得不敢說話,周頌臣如果發(fā)火還好點,他最怕對方這個模樣。 周頌臣身體往后一靠,側(cè)過身來望著穆于,臉上仍帶著笑意,目光卻極為可怕:“你現(xiàn)在是為了他,來質(zhì)問我嗎?” 穆于不明白這怎么就成了質(zhì)問了,他絕沒有這個意思。 “不是不是!我只是怕你們有什么誤會,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情可以坐下來好好說。”穆于慌亂地解釋。 周頌臣卻不想再聽,他抬手指向門口,一個字都沒有說。 但穆于明白,對方這是在讓他滾。 穆于嚅囁著嘴唇,還未說話,周頌臣就將手上的筆摔在了桌上。 圓珠筆砸在金屬桌面的聲音,可比那天塑料瓶砸進垃圾桶的聲音要大多了。 穆于渾身一個激靈,立刻拿上自己的試卷離開了周頌臣的房間。 后來牧野再去打球,就沒有遇到過周頌臣。 他回來跟穆于說了這件事,穆于雖然心里覺得,這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找周頌臣談過話,但嘴上只能說:“他對籃球沒興趣了?!?/br> 周頌臣的喜新厭舊,他深有領(lǐng)悟。 喜歡這種情感,在周頌臣身上可以稱得上曇花一現(xiàn),討厭這種情緒,倒是極為常有。 牧野有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你說你們是朋友,但是為什么他在學(xué)校從來不跟你打招呼?。俊?/br> 穆于臉上的笑容一滯,不可否認,他被這句話傷到了。 牧野同樣意識到這話傷人,有些手足無措道:“我不是覺得你在說謊,我就是……感覺你好像很了解他,但是你們卻……” 越說錯越多,最后牧野尷尬地住嘴,搓了把臉:“反正我肯定是信你的,真要有什么問題,也是他的問題?!?/br> 穆于垂著眼,短暫地產(chǎn)生了一絲迷茫。 如果在旁人眼中只有頻繁的互動與交集,才能稱得上朋友,那他跟周頌臣,確實很難稱之為“朋友”。 所以為什么要生氣,牧野說的是事實。 在天氣越來越熱時,運動會終于開幕。 穆于體質(zhì)太弱,根本參加不了太多項目。 但牧野不同,他身體好,體委一次性給他報了三個項目。 結(jié)果牧野在第二個項目,亦是四百米田徑短跑時,狠狠摔了一跤,導(dǎo)致身上大面積挫傷,膝蓋胳膊血淋淋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