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淵 第68節(jié)
周頌臣擰眉:“你們的聊天記錄里有他答應你參加青秀賽的內容嗎?” 穆于搖頭:“沒有,我們很少在微信上聊天?!?/br> 周頌臣提醒道:“你先用微信跟他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話套出來?!?/br> 穆于聽話地拿出手機,點開謝青的微信。 周頌臣靠了過來:“知道該怎么套他話嗎?” 穆于卻問了他一個問題:“你說咖啡廳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能不能錄到客人談話的聲音?” 周頌臣:“咖啡廳有可能錄下你們二人當時的談話?” 穆于頷首:“嗯,這個可以成為證據(jù)嗎?” 周頌臣凝眉道:“這個錄像在庭上容易被視為非法證據(jù)而排除,因為是公共場合的錄像,涉及其他客人的隱私權?!?/br> 穆于有些失望道:“所以不能用了嗎?” “當然有用,有大作用!”周頌臣起身:“走吧,現(xiàn)在先去咖啡廳。” 話音剛落,他身體就晃了晃,伸手按住餐桌才緩了過來。 穆于驚訝道:“你的病還沒好全?” 昨天簽合同的時候,就聽到周頌臣還在咳嗽。 周頌臣按了下胸口,那里傳來的疼痛尖銳而清晰,他無視這股疼痛:“早好了,走,正事要緊。” 池總渣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出自《論語·里仁》 第61章 天公不作美,前往咖啡廳的半道上下起雨來。 大雨滂沱,似銀白幕布籠罩著車廂。 雨刷器刮得急促,不遠處汽車尾燈似朦朧的星子,在雨中閃爍。 水聲充斥了整個天地,倒顯得車廂里分外地靜了。 周頌臣上車后就開了電臺,突如其來的大雨影響了電臺信號,音樂尾巴斷成了沙響,同雨聲交織在耳邊喧囂。 穆于一直低頭擺弄手機,指尖無意義地在屏幕上滑動, 他努力讓自己忙起來,這樣就不用空出腦子來思考,來適應當下的場景。 好在周頌臣也沒有主動開啟話題,他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前車,抬手將電臺關掉了。 一片靜謐中,手機的震動聲清晰可聞。 是穆于的手機,李蟄的消息。 穆于調了靜音,將手機倒扣。 無非還是那些話,大段的解釋,來回的說明,恨不得剖腹取粉,自證清白。 最后還怨上了穆于心狠,從昨夜到今晨,竟是一條回復也不給他。 殊不知所作所為在穆于眼里看來,等同于欲蓋彌彰。 穆于和李蟄接觸一年下來,不說了解頗深,但也清楚這人一點脾性。 要是李蟄全然不知,即便做不到似陳路那般勃然大怒,多少也會有些情緒起伏,而李蟄當時的反應,不僅無視了他的處境與情緒,甚至連一絲驚訝也無,反而透著股早知如此的淡定。 ,被迫地產(chǎn)生了肢體接觸。 夏季穿的短袖,穆于的皮膚沾了空氣中的雨意變得冰涼,以至于不經(jīng)意地挨上周頌臣的胳膊時,才察覺出那點不同尋常的燙來。 他下意識瞧了周頌臣一眼,周頌臣不喜歡雨,討厭周遭環(huán)境,挑剔似的擰著眉,嘴唇抿成不滿的直線,傘的方向卻向他這方傾斜了大半。 周頌臣本就肩寬,淺色襯衣被雨水染深了一半,卻好似渾然不覺。 穆于艱難地在雨中辨認咖啡廳的方向,好不容易尋到了方位,下意識拉著周頌臣的胳膊往那方向去了。 臨到了門口,穆于回過神來,驀然松了手。他忙不迭地從黑傘下鉆了出去,一把推開了咖啡廳的門。 零星的雨水從傘的邊緣墜進了穆于衣服后領,順著脊柱而下,在衣服里浸出一道斷斷續(xù)續(xù)的走勢。 周頌臣站在穆于背后收傘,目光似不經(jīng)意地落在穆于被打濕的后頸,不過須臾,他便冷淡地收回視線。 穆于徑直找到了咖啡廳的員工,是位年輕姑娘,聽到他的來意不是為了咖啡,而是為了監(jiān)控時為難皺眉:“這我得問一下老板?!?/br> 穆于還未說話,一旁的周頌臣便撐著柜臺,沖對方露出微笑,表明自己的律師身份,陪客戶過來是想調取一份監(jiān)控錄像作為法庭證據(jù)。 說完還遞了張名片到女員工手里,告知對方有法律需要同樣可以聯(lián)系名片上的電話。 他望著人時雙眸繾綣,聲音低沉,直把小姑娘說紅了耳朵,不多時便將他們引到電腦面前,給他們調出監(jiān)控錄像。 穆于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心中懷疑周頌臣這廝是在色誘,但他沒有證據(jù)。 根絕穆于的描述,很快當日的監(jiān)控錄像便被調取出來。 遺憾的是這個咖啡廳的監(jiān)控錄音功能沒開,根本沒有錄到他們聊天的聲音。 周頌臣拿出usb拷貝了這份視頻后,隨即帶著穆于離開。 穆于坐回車上,有些可惜地看著咖啡廳的方向:“沒有聲音怎么辦?” 周頌臣轉著手里銀色的usb:“有畫面的效果是差不多的,到時候我會教你這個視頻怎么用?!?/br> 今日事情告一段落,周頌臣驅車將穆于送回宿舍。 到了樓下,周頌臣開門準備下車,穆于詫異望他:“你不回去嗎?” 周頌臣手指不離把手,更為詫異地看著穆于:“只有一把傘,你打算直接帶走?” 穆于被噎住了,說完周頌臣徑直開門下車,繞到副駕座接他,將他送到單元門口。 這時雨勢仍未減弱,周頌臣抖落傘上的雨水,忽然單手捂住口鼻,用力咳嗽起來。 這一回咳意來勢洶洶,周頌臣咳得腰都彎了下去,耳根到脖子漲紅一片,那為穆于淋濕的肩膀在他面前細細顫動著。 穆于發(fā)現(xiàn)周頌臣不僅肩膀濕了,連背脊都濕了一片。 見人咳得停不下來,眼尾緋紅,穆于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周頌臣仍在咳嗽,艱難道:“咳、咳咳,有事,需要喝點熱水?!?/br> 直到立在門前,穆于看著自家大門,有點懷疑他跟咖啡店的女員工是否中了同種套路。 只不過周頌臣在咖啡廳施展的是色誘,在他面前施展的是示弱。 見他不開門,周頌臣啞聲道:“我喉嚨很不舒服?!?/br> 穆于從口袋掏出鑰匙,插入鎖孔開門。 周頌臣的確不像裝病,他雙眸咳得通紅,泛起濕潤,那點淚意將他慣來冰冷的灰眸都浸出幾分柔軟。 穆于去廚房燒開熱水,在等待沸騰的過程中,周頌臣不知何時跟了過來,高大的身軀將門框都要沾滿,影子極有壓迫力地壓了進來。 雨水將他身上淺淡的香水味放大,如云似霧般涌進廚房里,侵占著空氣。 “我有點餓了,你家有吃的嗎?”周頌臣開口,因為語氣不算強硬,倒也不惹人討厭:“馬上到我吃藥的時間了。” 周頌臣加了句:“面包也行,空腹吃藥對胃不好。” 這話成功令穆于有了動作,卻不如周頌臣所想的走向冰箱,而是彎腰從柜子里取出一盒泡面:“這個可以嗎?” 周頌臣像個很寬容,很好被糊弄的客人般頷首:“當然?!?/br> 穆于便用燒開的熱水一同將泡面沖開,然后讓周頌臣自己端到外面餐桌上吃。 不知是否因為周頌臣身穿淺色襯衣的緣故,那片濕痕顯得愈發(fā)清晰刺目。 穆于調轉視線,打開了電視機。新聞播報的聲響傳遍整個窄小的出租屋,上面播報今日因為暴雨,高架橋上發(fā)生連環(huán)撞車事故。 下一秒穆于切換了頻道,播起了纏綿悱惻的愛情劇。 想到在咖啡廳前,他不小心感知到周頌臣略高的體溫,心里懷疑對方仍未退燒。 什么病能拖這樣久,反復發(fā)燒半個月真的沒問題嗎? 周頌臣應該有去醫(yī)院看過,不會在回程的路上突然因為身體緣故,加上暴雨出什么意外吧。 穆于接連按了幾下遙控器轉換頻道,最后他回到餐桌前,問周頌臣:“你去醫(yī)院檢查過了?” 周頌臣正用筷子撥著碗里的泡面,碗里還剩了許多,看著根本沒動幾口:“嗯,普通感冒?!?/br> 穆于沒說話,拿起周頌臣放在餐桌上的那板藥片看了眼,確實是平日里常用治療感冒的藥物。 周頌臣覷著他,將那板藥片拿起,拿出數(shù)顆后用熱水服下:“放心了嗎?” 穆于不接話:“時間很晚了,你該回去了?!?/br> 周頌臣放下筷子,對穆于的冷淡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 離開前,周頌臣問穆于借用洗手間,穆于同意了。 出租屋的洗手間不算大,洗浴間由淺黃色的防水布隔開,周頌臣從單人洗漱杯看到墻上形單影只的毛巾,再望向防水臺上的沐浴露。 簡單地查看一番后,確定這里只有一人生活過的痕跡,周頌臣滿意地擰開了水龍頭。 老式小區(qū)的水流很大,灌進洗手池的動靜很響,他細致地清洗了右手后,毫不猶豫地將指尖探入喉腔。 手指探入口腔深處傳來強烈的惡心感,在外力的刺激下,食物混合著苦澀藥物灼燒地滾過喉道,全部吐進馬桶里。 周頌臣扶著墻壁的手青筋畢露,他面無表情地再次將指腹探進喉嚨深處。 直到吐出來的東西已經(jīng)變成唾液和血跡的混合物,口腔深處彌漫著血腥味,才終于停下動作。 水聲仍在響著,將那不為人知的動靜掩蓋得徹底。 周頌臣面不改色地站在靜子面前,慢條斯理地清洗著雙手,然后仔細地用紙巾拭去眼角淚水,確認眼球不再通紅腫脹后,才開門走了出去。 這期間,穆于坐在沙發(fā)上安靜等待著,手里拿著本棋譜耐心翻看,周頌臣還未走過去,就聽到門口傳來敲門的動靜。 一聲聲,有人在喊著哥哥。 這聲哥哥,周頌臣可是銘記于心,畢竟也不是誰都能將疊字稱呼喊得矯揉造作,讓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