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程俊華

    眾人望著名次，一時議論紛紛。

    “你是第一名！”王娜梨欣喜道，她又看到自己的名字，有種不出意料的無奈，“我是倒數(shù)第一，嘖嘖，這也算是一種緣分?！?/br>
    小蔥驚道：“……但大佬跌得太多了？”

    “風格不適合比賽吧?！甭櫡宓溃拔宸昼姶_實太短，專場的時長才能發(fā)揮優(yōu)勢，但節(jié)目沒辦法那么長?！?/br>
    這是選手們的互投名單，無法代表觀眾的審美取向，只能說明選手對選手的強弱判斷。程俊華在初選賽當選第一，現(xiàn)在內投卻滑落到第三，他明顯受到前一輪影響，不擅長命題賽的嚴苛形式。

    程俊華坐在最前排，靜靜地盯著內投表，神色沒有變化，猜不出其所想。

    尚曉梅公布完排名，繼續(xù)道：“接下來，公布第二輪半命題賽主題，大家可以自選一個字，填進括號內構成關鍵詞，圍繞此話題展開創(chuàng)作。”

    屏幕上，兩行主題浮現(xiàn)出來，前面都有空余位置。

    （__）愛，如母愛、熱愛、相愛等，自填關鍵詞完成創(chuàng)作。

    （__）想，如理想、思想、幻想等，自填關鍵詞完成創(chuàng)作。

    路帆一怔：“這題目……”

    北河深表懷疑：“是不是節(jié)目太火，咱們公司被約談？”

    小蔥點評：“有點高考作文那味兒了?！?/br>
    王娜梨：“尤其是詞語結構，簡直……”

    楚獨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1

    “啊對對對?！?/br>
    雖然主題看上去官方正統(tǒng)，但選手們組詞后，發(fā)揮空間并不小，比如有關“愛”的詞匯舉例，就涵蓋家庭、興趣、戀愛等話題，加上是圍繞關鍵詞創(chuàng)作，不是嚴格的命題作文，延伸范圍也會擴大。

    “下面有請內投第一的選手，上臺選擇自己的半命題組，關鍵詞可以回去后再想，今天主要完成分組。”尚曉梅道，“上來吧，獨秀?！?/br>
    楚獨秀在眾人掌聲中，小步快跑上臺，盯著兩組發(fā)蒙。盡管她能回去組詞，但方向起碼要定好。

    其他選手見她躊躇，倒是沒有出言催促，反而在臺下討論起來。

    路帆笑道：“看來第一名也不好，沒給她留思考時間。”

    小蔥：“選‘愛’比較好吧，這個組的詞多?！?/br>
    王娜梨：“但她前面講過兩個了。”

    楚獨秀突圍賽講母親，命題賽講戀愛，提前消耗一輪，儲備明顯變少。她斟酌許久，將自己的名字放在“想”組，接著一溜煙躥回座位。

    接下來，北河的動作相當迅速，二話不說就選“愛”組。

    兩人的組別剛好岔開，第三名就會至關重要，決定哪一組的高手更多。

    小蔥眼看程俊華起身，忙道：“來了來了。”

    “前三要是確定，后面就會選了，可以繞開厲害的那組?！?/br>
    程俊華最終選擇“想”組，他將自身名字放在楚獨秀后面，微笑道：“我還是想討回失去的兩票?！?/br>
    此話一出，全場轟然炸開，深感熱血沸騰。

    初選賽時，程俊華比楚獨秀多兩票，突圍賽時，楚獨秀比程俊華多兩票。

    現(xiàn)在，兩人選擇同一組，會再次同臺競技。

    “哇——又對決了，這把正面對抗！”

    “這是什么兩票之約？”

    “格局，什么叫格局？這才是為節(jié)目增加爆點的格局！”

    尚曉梅兩眼發(fā)亮，忍不住捂緊嘴巴，生怕暴露喜形于色。

    北河望著熱鬧的場面，哭笑不得道：“所以我命題賽輸給大佬是好事，不然被徹底盯上了。”

    楚獨秀一愣，不料程俊華沖著自己就來，又見對方緩緩回到座位，只留下一個挺直背影，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興奮的血液在五臟六腑流淌，說不出恐懼多點，還是好戰(zhàn)多一些，腎上腺素讓心臟跳動加快，身體緊張的同時，大腦也開始活躍。這是靈感噴發(fā)的信號，唯有被刺激才能涌動。

    即便綜藝節(jié)目是一場游戲，或許有難度才會更好玩？

    酒店房間內，楚獨秀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用“想”字開始組詞，試圖梳理出半命題賽段子。

    她確實有些脫口秀夢想的內容儲備，但對手要是程俊華的話，似乎就顯得過于薄弱了。半命題賽的難點在于，盡管選手能自行組詞，卻有可能跟人撞主題。

    比如說理想和夢想，沒人能比程俊華更會聊這個，他主動放棄擅長的英文脫口秀，只身一人回國發(fā)展中文脫口秀，厚重閱歷及跌宕人生就吊打普通選手，極具傳奇色彩。

    楚獨秀那點家庭矛盾只能算小菜，她聊這些可以晉級，但絕對比大佬遜色。

    想贏就要打出差異化，講程俊華沒辦法講的。

    楚獨秀心煩意亂地抓頭，琢磨哪兒能比大佬強。她在心底異想天開，要是比發(fā)瘋的話，自己能比大佬出色，程俊華還是正常人。

    寫狂想？嚇暈大佬。

    寫臆想？氣暈大佬。

    寫冥想？熬暈大佬。

    楚獨秀冒出好多無厘頭的念頭，深感自身思維日漸謝化，越來越奔著極端發(fā)展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跟謝慎辭打交道，腦回路都開始變怪。

    記憶碎片啟動，她心念一轉，突然想起某人的話，望著屏幕上的“想”字，若有所思起來。

    片刻后，屏幕上出現(xiàn)新詞，打出來的是“敢想”。

    第39章

    ◎單口喜劇王算什么？我要當喜劇之王！◎

    演播廳內，舞臺上出現(xiàn)新的霓虹燈牌，一眼望去是碩大的“愛”和“想”字，字體氣勢恢宏、行云流水。節(jié)目組每回錄制都會微調舞美，力求跟比賽主題一致，彰顯競爭的激烈程度。

    兩側的選手席位也逐漸變少，隨著十六強選手誕生，候場區(qū)座位少了一半，不再像突圍賽時人頭攢動。

    兩組的主題分別是“愛”和“想”，“愛”組率先進行表演，除了領頭的北河外，小蔥填詞“戀愛”，王娜梨填詞“熱愛”，他們將依照抽簽順序表演，最后跟“想”組共同發(fā)布名次。

    同伴都忙于表演，楚獨秀獨自坐著，偷瞥一眼程俊華。他照舊是隨和從容、淡定帶笑的模樣，安靜地注視著舞臺，跟其表演風格差不多，慢悠悠的綿里藏針。

    撞風格必輸，如果想擊敗大佬，要選他的反方向。

    楚獨秀沒把握靠文本深度贏，決心用表演及情緒頂上去，但她也不知能否發(fā)揮好，時不時活動一番肩膀，讓身體保持興奮的狀態(tài)。

    后臺里，尚曉梅和謝慎辭緊盯錄制，同時欣賞起“愛”組的表演。如果說“想”組的看點是楚獨秀和程俊華，“愛”組巔峰對決就是北河和路帆。

    “我怎么感覺這回話題都特別正能量……”尚曉梅詫異道，“大家不約而同開始感動煽情了？”

    謝慎辭分析：“半命題的限制作用吧，題目舉例的詞就那些，很多人思維陷進去了?！?/br>
    半命題賽是自填詞作文，圍繞關鍵詞展開表演，但能聯(lián)想到的詞匯就那些。除了北河的“無愛”外，大多數(shù)選手的詞匯正常，兜兜轉轉就是那些，很難不跟旁人相撞。

    這個現(xiàn)象在“想”組更為突出，上臺選手基本都聊起夢想，一次兩次倒還好，聽到第三次會膩，連笑聲代表及觀眾也逐漸遺忘內容，注意力松散起來。

    臺上，蘇欣怡跟選手交流結束，哭笑不得道：“我發(fā)現(xiàn)這組好像選手們的誓師大會?！?/br>
    羅欽握拳，模仿道：“類似高考前那種，沖刺30天！我要做脫口秀演員！”

    蘇欣怡頷首：“沒錯，大家都聊了自己講脫口秀的起源?！?/br>
    舞臺一側，小蔥和王娜梨表演結束，坐到楚獨秀的對面，跟她相隔整個舞臺。他們聽見笑聲代表的評論，不由長嘶一聲，交頭接耳起來。

    王娜梨：“怎么感覺這評價不像好話？”

    “相似題材有點太多了吧。”小蔥道，“而且說實話，大家會講脫口秀，基本就那幾個渠道，先是做開放麥觀眾，后來覺得自己也能講，不然就是看過節(jié)目，然后辭職全力以赴，大差不離都這些?！?/br>
    少數(shù)演員填詞“不想”講躺平文化，但多數(shù)都會提及自己逐夢經歷。

    王娜梨望著對面的區(qū)域，那邊只剩下四五個人，包含楚獨秀和程俊華。她擔憂道：“那后講的人不是很吃虧，主要素材來回來去就那些?！?/br>
    小蔥：“所以還是同主題硬碰硬，比誰段子厲害了。”

    正值此時，場上傳來介紹聲：“有請下一位選手——楚獨秀！”

    楚獨秀排在本組第五名，程俊華排在本組第七名，中間恰好隔一位選手，讓人暗嘆抽簽的巧合性。

    熱烈的掌聲中，楚獨秀快步上臺，她在麥克風前站穩(wěn)，沉著地拿起話筒。

    下一秒，轟隆的音效響起，舞臺上燈牌驟亮?！案蚁搿倍秩缇扌湍徊迹谒砗笏查g展開，分毫不差地將她夾在中間，有一種完美對稱的震撼感。

    強烈燈光使人炫目，臺下觀眾驚呼出聲。

    “哇……”羅欽以手掩面，心底頗感新鮮，小聲道，“這詞打出來比‘夢想’有沖擊力?！?/br>
    蘇欣怡點頭。

    臺上，楚獨秀穿著檸檬黃外衣，在絢麗燈光下格外亮眼，甚至沒被燈牌掩蓋光輝。

    “大家好，我是楚獨秀?！?/br>
    她沒像過去般長鞠一躬，反而自如地來回走動，直接就開啟了表演，語氣吊兒郎當：“我從小就是一個敢想的孩子，相信肯定有人跟我一樣，童年時總會有狂妄的天真，糾結自己長大該上清華還是北大?！?/br>
    前排觀眾唇角微彎，忙不迭伸手捂嘴。

    “我還沒上小學，就開始想這個，有選擇困難癥，我是什么時候，放棄這個念頭呢？”楚獨秀停頓片刻，輕輕地挑起眉，聳肩道，“就是有一天聽說，世界上有所學校，叫做麻省理工。”

    她聲音激昂起來：“北大清華立馬就不香了，我興高采烈地跑去問我媽，‘媽，麻省是我們國家哪個省，離文城遠不遠啊，我長大要考到那里去，我要讀麻省理工’！”

    “我媽都愣了，她說‘你可真敢想啊，你那是想讀大學嗎？你是想收復阿美莉卡’！”

    第一聲爆笑在場內響起，如同干草堆上落有火星，隱隱燃起燎原之勢。

    前幾場話題都是夢想，難免讓觀眾感到無趣?，F(xiàn)在，沉悶氛圍被她的荒誕一掃而空，任誰都會被她囂張而離譜的話逗樂。

    程俊華一怔，他仔細端詳起楚獨秀，好似咂摸她今日表演，陷入深思的表情。

    眾選手同樣亢奮起來，忍不住從座位起身，如同嗡鳴的蜂群。

    北河：“天吶——擼起袖子硬干??！”

    路帆：“一下子就把觀眾打醒了?！?/br>
    “她今天換風格了，情緒變得特有勁?！毙∈[驚道，“不是ai單身狗的金屬感了?！?/br>
    如果說楚獨秀在命題賽是冷靜陳述，現(xiàn)在就換成輕松活潑的表演風格，偶爾還在舞臺上小步蹦跶，處處流露意氣風發(fā)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