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難撩 第22節(jié)
沒想昨日,他竟真的來了。 今后他來此的次數(shù),只會多不會少,如今自不能將賬簿再放于此,沈鳶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只握著木筒行至妝奩旁,拉開抽屜,將木筒收放置其中。 昨日幸好有驚無險,若衛(wèi)馳發(fā)現(xiàn)此物,不知會作何反應(yīng)? 他既主動出手幫了沈家一回,是不是表示他愿意助沈家翻案?若她主動將賬簿交到他手中,再結(jié)合他所掌握的線索,是否能對案件調(diào)查有所進展? 等等,再等等吧,等到她病愈之后,等到…… 她的把握再大一些。 抽屜推進,沈鳶松手,默默在心底對自己說。 ** 天快黑時,衛(wèi)馳策馬回到將軍府大門外,門口的風(fēng)燈還未點亮,青石板路上昏暗一片,不過已足以令他看清立在門外等候之人的樣貌。 葉嶸今日沒有騎馬,之所以站在門外等候,沒有進去,只因今日他又要叨擾衛(wèi)馳,他心里過意不去。 衛(wèi)馳翻身下馬,走近后看見葉嶸面上神情,便已猜到些他的來意。 “沒空。”衛(wèi)馳冷言。 還沒開口,便被堵了回來,葉嶸張了張口,復(fù)又閉上,沒好意思將話說出口。 衛(wèi)馳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說一不二,上回是看在父親葉忠的面子上,衛(wèi)馳方才去了趟葉府,硬著頭皮花心思將婉怡的念頭掐滅。胞妹婉怡的性子他最清楚,左不過在家中小打小鬧些,在外頭卻慫得很。那日衛(wèi)馳去過之后,她在房中消沉了幾日,原也快好了,沒想后來出府散心,逛了半日,回去之后,死灰一般的心不知為何,忽然就復(fù)燃了,這幾日又鬧了起來。他也是被煩得無法,這才不得不厚顏無恥地再次前來。 可到底已經(jīng)來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胞妹在胡鬧,葉嶸上前一步,惦著臉道:“今日若不得空閑,明日也成?!?/br> 衛(wèi)馳看他一眼,不知為何,只想起沈鳶腕上又青又紫的瘀痕,冷聲道:“不去?!?/br> 葉嶸被這話一堵,也知道拐彎抹角那一套對衛(wèi)馳沒用,其實今日前來,除了meimei婉怡的事情外,他還有其他事情想問。見衛(wèi)馳絲毫不給他路走,他便只能換一條路了。 “且先不論去不去的事情,”葉嶸說道,“我今日前來,是有事情想向你求證。” 知道對方不會應(yīng)聲,葉嶸繼續(xù)道:“先前和你有過婚約的那位,沈家沈鳶,如今同你,是何關(guān)系?” 衛(wèi)馳倒沒想到葉嶸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只乜他一眼,神色如常:“外頭可是有什么閑言碎語?” 葉嶸雙目圓瞪,衛(wèi)馳會如此回答,便是認了的意思。 否則,以衛(wèi)馳的性子,只會直接否認,就像方才他一口回絕他“不去”一樣,干脆利落。 葉嶸的眉心擰在一處,這是今日他勸慰婉怡時,她親口對自己言說之事。葉嶸原以為她是魔怔之下的胡言亂語,沒想葉婉怡卻言辭鑿鑿,甚至直言,那日衛(wèi)馳腰間所系的香囊,就是出自沈鳶之手。 葉嶸被這一番話嚇得不輕,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決定親自前來問清此事。 沒想竟得到如此回應(yīng)。 “我原以為是婉怡那廝失心瘋了,胡言亂語,沒想竟還真有此事?”葉嶸詫異道,“看不出你竟會同沈家沈鳶有所牽扯?!?/br> “我知你對婉怡無意,我與父親也從未想過強求。只是以你我交情,我得好心提醒你一句,沈家如今可是個麻煩?!?/br> “你可別惹火上身?!?/br> 衛(wèi)馳側(cè)頭,冷覷他一眼。他不過是見她可憐,好心暫留,遠不到葉嶸所說的那般情深義重。 “我同沈鳶,并非你話中所言關(guān)系,”衛(wèi)馳寒著嗓音,“不過還是多謝葉兄今日的一番言語,你也給葉婉怡帶個話,先前西市之事,到此為止,往后別再做出手傷人的事情了?!?/br> 衛(wèi)馳說完話后,未做停留,只轉(zhuǎn)身邁入將軍府大門中。 什么西市?什么出手傷人?這事怎么越說越復(fù)雜了? 勸解之言原本只是隨口一說,葉嶸并不覺得如衛(wèi)馳這般冷心冷性之人會對任何一個女子格外上心,可他方才幾句話,分明是在袒護那沈家女。 有句話叫欲蓋彌彰,葉嶸看著衛(wèi)馳離去的背影,沒再上前,只無奈搖了搖頭,看來婉怡的親事,真該提上日程了。 ** 沈鳶半倚在床榻上,隨手翻一本趣聞雜記。高熱雖退,但風(fēng)寒卻未好全,午后剛睡醒時,聽到銀杏報來的消息,精神還算不錯,此刻天黑下來,難免覺得四肢酸軟,困倦無力。 可心中惦記著未完之事,無法安心入睡,只強撐精神在房中靜靜等待。 “銀杏,眼下什么時辰了?”沈鳶開口問道。 “回姑娘的話,戌時三刻?!?/br> “主院的燈可亮了?”沈鳶又問。 銀杏就知道姑娘想問的是這個,她早打探過了,今日衛(wèi)將軍天未黑透就已回府。衛(wèi)將軍鮮少這么早回府,銀杏原以為他是惦記姑娘病情,方才如此,心中還為姑娘欣喜了好一會兒。沒想衛(wèi)將軍自入了主院之后,便一步都沒踏出,直到現(xiàn)在。 銀杏心中自是記著姑娘午后的吩咐,一直沒敢說,這會兒又聽姑娘問起,只能如實道:“亮了,酉時未到的時候,就亮了?!?/br> 沈鳶心中一緊,原以為他對自己生了些許憐惜和好感,今日會主動前來,沒想?yún)s還是料錯了。 沈鳶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頁書,覺得愈發(fā)琢磨不透這個男人了。原以為他塊冷心冷性的石頭,他卻主動幫父親尋了太醫(yī)入獄治病,但當(dāng)她以為他對自己起了些好感,想要“乘勝追擊”的時候,他卻又停駐了步子,好似對自己又疏遠了。 沈鳶將手中手冊闔上,既是琢磨不透,那便只能用自己高熱剛退的心,再次去捂熱他了。 …… 暮色漸沉,天邊光亮逐漸散去,退作灰黑一片,院中燈火陸續(xù)亮起。 衛(wèi)馳鮮少這么早回到府上,今日也說不上是為何,總之一路縱馬疾馳,就在天未黑時,趕了回來。步入將軍府大門后,原打算去毓舒院一趟,然腳步邁開的一瞬,腦中回想起方才門外葉嶸的那一番話,不免又停頓了下。 今早他已派人回府,讓福伯將話傳給她了,眼下去或不去,根本無關(guān)緊要,左右她關(guān)心得是獄中她父親的病情,而非其他。葉嶸所言有理,沈家是個麻煩,他何必去蹚那趟渾水? 心緒漸定,衛(wèi)馳一如往常般用飯沐浴更衣,而后去書房處理未完公務(wù)。 戌時三刻,外頭傳來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聽聲音便知來得是名女子,不知為何,有那么一瞬,心中生出些期待,不過很快就又消退下去。她尚在病中,不會是她。 “奴婢見過將軍。” 房門開著,衛(wèi)馳循聲看去,站在門外的是沈鳶的貼身婢女。 “何事?”衛(wèi)馳淡淡道。 “姑娘病得厲害,又不肯喝藥,奴婢無法,斗膽來尋將軍,求將軍想想辦法?!便y杏按著路上想好的說辭,徐徐道出。 “你是她的貼身婢女,卻來尋我說她病得厲害?”衛(wèi)馳看向門外,目光冷冽,他身上本就有股威壓之勢,此刻沉著臉低聲說話,一下便將銀杏嚇住了。 后背驚出一身冷汗,原本想好的說辭轉(zhuǎn)頭忘卻,銀杏不知姑娘平日都是如何同大將軍相處的,姑娘原本弱質(zhì)纖纖的形象一下在她心中親切起來。 “病了便找大夫,尋我何用?”衛(wèi)馳又道。 銀杏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差點就想轉(zhuǎn)身離開,幸好腦子被寒涼夜風(fēng)一吹,一下清明許多,想起方才姑娘囑咐,忙道:“除了風(fēng)寒,姑娘腕上傷勢也未痊愈,瞧著比先前還要嚴重,輕輕一碰,便疼得不行?!?/br> 姑娘方才說過,衛(wèi)將軍既未在回府后主動前來,那便是他不想來,若只言風(fēng)寒未愈,怕是難說動他。若他不理,便將手腕上的傷勢說得重些,如此,他便會來了。 果然,言畢之后,衛(wèi)馳未再開口拒絕,面色也有所緩和,片刻之后,他只撩了手中狼毫。 “去為你家姑娘尋位大夫回來。”說罷,衛(wèi)馳已起身步出門外。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2-16 23:12:14~2023-02-21 20:50: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e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6章 ◎他僵著,她也僵著◎ 沈鳶淺睡了一覺。 病中虛弱, 即便她想強撐精神等衛(wèi)馳過來,卻還是不受控制虛弱地闔了眼瞼。 睡夢中,隱約聽見推門聲和結(jié)實的腳步聲, 沈鳶本就睡不安穩(wěn),待聽見腳步聲停, 感覺到身旁有人, 便下意識地緩緩睜了眼。 眼一睜開, 便看見坐在榻邊男人的高大身影, 燭火映照出的光影投在榻上。 見人醒了, 衛(wèi)馳自然而然地挨著床延坐下,聲音放輕:“沒有喝藥?” 盈盈燭光為她蒼白容顏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身子也更加清瘦下來, 讓人很難不心生憐惜。 “苦……”沈鳶張了張口,虛弱地吐出一個字來。 她的貼身婢女方才來報,說得是她喝下湯藥之后又吐了出來, 這會兒到了她口中, 卻只說了個“苦”字。 衛(wèi)馳勾了下唇角, 也不想深究此事。 “喝了?!毙l(wèi)馳伸手,將放在一旁的白瓷藥碗端在手中, 是他來之前特意囑咐廚房煎的。 “將軍不喂我喝嗎?”沈鳶側(cè)頭枕在軟枕上, 不起身,也不接藥, 只抬眼看著眼前之人。她本就生了雙杏眼, 又因身在病中, 眸底似含了一汪清泉, 柔美中又添嬌弱之感, 此刻明明是欲擒故縱, 卻著實令人難以招架。 “喂?!毙l(wèi)馳看著她的眼,回答得簡短有力。 衛(wèi)馳沒有主動過來,沈鳶原以為他不會輕易答應(yīng),卻不想見了面,他竟如此好說話。 他既給了她臺階,她當(dāng)然要下,沈鳶眨了眨眼,原想支身坐起,坐直身子好讓他喂藥,沒想手肘撐在榻上的一瞬,才發(fā)現(xiàn)小臂根本使不上力,臂上一軟,未支撐住,身子竟脫力栽倒下去。 這一下并非刻意,當(dāng)真不知道自己竟虛弱至此。 雖不是有意為之,但這樣曖昧的姿勢,實在難逃投懷送抱的嫌疑。還有,此時此刻,她的小腦瓜子,不偏不倚地栽在了男人精壯結(jié)實的腿上。 腦子嗡地一下,沈鳶下意識地想要彈開,然身體的虛弱和無力感實在超過她的認知和想象,她當(dāng)真是想支身坐起離開,但無奈,事與愿違。 兩腿忽然繃緊,衛(wèi)馳低頭,聲音帶了幾分沉:“沈鳶,你在做什么?” 四肢百骸依然是綿軟無力的感覺,連帶腦子也是糊的,沈鳶不敢再動,天知道她并非有意,可眼下解釋的話說不出來,還有更重要的是,她該當(dāng)如何挪動自己的小腦瓜子。 她說不出話來,當(dāng)真說不出話來。 他僵著,她也僵著。 四周本就闃靜無聲,沈鳶的沉默不語將寂靜放大,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住了,床頭花燭的微光將兩人身影拉長,兩人交纏的身影映照在床尾,更顯曖昧旎漪。 沈鳶抬眼看著眼前男人,一雙清澈純?nèi)坏难劬瓦@么直直看著對方,眼底流露出的情緒如同窗外剛剛飄落在地的白雪一般,潔白純?nèi)唬粠б唤z雜質(zhì)。 昏暗和寂靜將所有感官放大,頭頂愈發(fā)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一清二楚。沈鳶心弦繃緊,當(dāng)真進退兩難。 臉上徒然一熱,反應(yīng)過來時,臉已被衛(wèi)馳捧起。 “喝藥?!毙l(wèi)馳沉著聲,開口卻非斥責(zé)之言。 衛(wèi)馳一手拿著藥碗,另一手托起她的臉,方才沒動,是因為手中拿著藥碗,怕藥灑了,卻不想她今日竟膽大至此。 他想推開她,一只手足矣。 沈鳶緩緩坐直了身子,待臉頰和男人粗糲的掌心分開之時,腦中仍如漿糊一般模糊不清,就連嘴邊有藥汁送至之時,都未能將她的思緒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