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難撩 第24節(jié)
衛(wèi)馳看了眼她手中之物,倒也沒多少意外,她每次前來,都能找到恰到好處的理由。 目光移開,衛(wèi)馳抬頭,目光掃過眼前雪白,理由并不新奇,讓他意外地是她的衣著打扮。 今日的沈鳶發(fā)髻斜挽,一縷青絲垂在頸邊,如描似繪的頸項下,細膩如雪,又若隱若現(xiàn)。裙紗輕薄,少女的玲瓏曲線朦朧可見。平日的溫順?gòu)扇岜凰桃馐諗?,嫵媚嬌艷刻意放大,便連眼尾都描繪地細細上揚,稍一勾唇,便有著令人難以招架的撩人嬌媚。 即便屋內(nèi)燒著融融碳火,但這樣的衣著對任何人來說,都太輕薄。眼角瞥過少女凍得微紅的鼻尖,便知她在此等候的時辰當時不短。 看得出來,今日的沈鳶,是下了功夫的,明明帶了大氅在身,卻是不穿。她心底踹了什么樣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 “不冷?”衛(wèi)馳沒接她遞來的大氅,只將目光收回,不輕不重地說了這么兩個字。 沈鳶早對他的冷言冷語習以為常,今日她是下了決心的,怎會被三言兩語輕易勸退。 “自是冷的?!吧蝤S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不知將軍可否為阿鳶取暖?” 衛(wèi)馳眸色暗了一瞬,沒有應(yīng)聲,只接過大氅,將其隨手扔在案上,后目光深幽地看著著眼前之人,似在揣度她今日又能做哪一步。 臂上一輕,沈鳶看著男人靠近時,投落在她眼前的影子,只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耳邊傳來大氅被扔在地的聲音,影子移開,料想之事并未發(fā)生,只有風透過窗縫,從外頭悄悄鉆了進來。 燈芯里的火苗子忽地一跳,一如沈鳶此刻慌亂不安的心。 當了十八知禮守節(jié)的大家閨秀,自入府來,她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底線,對他逢迎示好,換來的皆是如此反應(yīng)。 心沉了一下,卻未退縮,今日她打定主意而來,便不會輕易退縮。 琥珀色的眼眸稍轉(zhuǎn)了轉(zhuǎn),知道衛(wèi)馳慣來的習慣是,進屋之后先行寬衣,此刻見對方不為所動,沈鳶又上前一步,大膽伸手過去,撫上男人玄色繡金的腰封。 細白指尖滑過金線暗紋,即便鼓足勇氣,但觸及男人腰間緊實的一瞬,指尖還是不可抑制地輕顫了一顫。 指尖停了一下,見對方?jīng)]有抗拒,沈鳶身子前傾,雙手游移到男人腰后,衣袖后滑,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 衛(wèi)馳低頭,少女雙臂環(huán)抱他的腰身,染了霞色的面頰緊貼在他胸口處。從這個角度俯瞰下去,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身,灼若芙蕖的臉蛋,還有,胸口處的波瀾起伏,皆一覽無余。 額角垂下的幾縷青絲滑過胸口,彎曲纏綿,似有著無形勾人的力道。 喉頭不自覺滾了一下,衛(wèi)馳將目光移開:“我早說過,你不必做多余之事,你住在將軍府的事情,并無外人知曉,于你名節(jié)亦無損害,只要你想,便可以有其他的選擇?!?/br> 沈鳶對耳邊之言置若罔聞,雙手仍在男人腰間游移摸索。灼若煙霞的面頰幾步已貼在男人精壯的胸膛上,面上神情被遮擋住了大半,但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將她心底的慌亂,暴露出來。 “若覺委屈,隨時可走?!?/br> “啪嗒”一聲,男人扣緊的腰封已然解開,落地。 沈鳶抬眼,卻未收回手臂,只將小臉靠在男人精壯結(jié)實的胸口,后抬頭大膽迎上對方的目光,一雙杏眼灼灼清亮,仿佛將天邊新月含在眼中:“不論將軍信或不信,阿鳶今日都要說出心中所想?!?/br> “我曾經(jīng),是真心實意把將軍視作夫君的?!?/br> 之所以說“曾經(jīng)”,是因為覺得如今的自己,或許不配對眼前男人說出“夫君”二字。 四目相對,衛(wèi)馳眸色微動,沒有應(yīng)聲。 環(huán)在男人腰上的雙臂收緊,沈鳶低頭,自嘲一笑,接著放低聲音,似委屈傾訴,又似喃喃自語:“也曾想過,如果沒有北疆戰(zhàn)事,沒有貪腐之案,今時今日的我們,是不是已然成婚了?” 輕柔嗓音莫名哽了一下,這是她頭一次在衛(wèi)馳面前,說出“我們”二字。 來時路上的心中所想一一道出,既是下定決心,便該拿出最真摯、最動人的感情來。 四下靜了一瞬,只余屋外簌簌風聲。 肩上忽地一沉,身子被nongnong暖意包裹,卻并非男人溫暖有力的懷抱,而是先前她還給他的那一件披風。 身上確是暖了,心卻寒的發(fā)冷。 今日她已做到如此地步,他卻仍如先前一般,不冷不熱,不近不遠??此苿尤?,卻未有動容,先前她感受到的情誼,當真都是錯覺嗎? 心底驟然升起種一瀉千里的感覺,臂上力道漸收,手臂緩緩滑落下來,忽然覺得,自己從未弄懂過眼前男人的心思,先前之舉,仿佛都是自作聰明。 “穿著?!鳖^頂傳來男人低沉帶沙的聲音。 手臂頓了一下,沈鳶抬頭,看向衛(wèi)馳,只見他原本抿緊的薄唇微微上勾,而后露出一個少有的笑顏。他平日不笑,樣貌氣度皆是硬而冷峻,此刻展顏,竟有幾分未見過的溫潤親和。 腦中思緒亂著,忽覺腳下一輕,待她反應(yīng)過來,身子已被攔腰抱起。 “穿著,這大氅不必還了。”男人炙熱的呼吸灑在耳畔,似解釋,更似命令。 心跳如擂鼓,沈鳶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得是她肩上大氅。 身形不穩(wěn),她下意識地勾住對方的脖頸,整個身子都緊貼在對方胸口處,嘴角也抑制不住地發(fā)出一聲輕呼。 “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毙l(wèi)馳看著懷中之人,看著她面上紅暈和微顫羽睫,想給她最后一次機會。 沈鳶咬了下唇,一抹霞色自唇瓣蔓開,直至雙頰和耳后:“阿鳶,本就是將軍的人?!?/br> 衛(wèi)馳提一下唇角,臉上露出少有的不羈。 不論她有何目的,心中是誰,她沈鳶,自始至終,都是他衛(wèi)馳的人。 肩上一涼,肩頭大氅已被扯落在地上,緊接著是輕薄紗衣。 身后抵著軟榻,是她先前就睡過多回的那張床榻,呼吸愈發(fā)急促,周身鼻尖縈繞著陌生又熟悉的,眼前這個男人的氣味。 沈鳶閉著眼,卻能清楚感受到男人高大的身形籠罩下來,頸間灑落灼熱呼吸,鼻尖、唇齒、頸項,周身全是他的氣息。 曾是待嫁之身,沈鳶對床-笫之事自是有所了解的,她本能地閉上眼睛,氤氳眼底的水霧藏在眼瞼之下,總之,一切都任由他擺弄。 痛感未如預(yù)想般難耐,周身被炙熱包圍,全然沒了冬日的冰冷寒徹。費心思綰的發(fā)髻早已松了,鬢上步搖也被撞掉。 沈鳶咬著唇,眼睫不可抑制地顫動著。 痛楚有時,彷徨有時,迷離亦有時。 …… 沈鳶睡醒時,窗外早已有天光大亮。 她小心翼翼地側(cè)了側(cè)頭,見身側(cè)無人,身心立即放松下來,身-下的被褥不知何時已換了新的,鼻尖充斥著淡淡馨香。 銀杏聽見聲響,推門進來,卻未靠近,只隔著屏風遠遠站著:“將軍臨出門特意前交代了,姑娘留在此沐浴更衣就是,若覺疲憊,便多睡會?!?/br> 沈鳶循聲看去,甫一轉(zhuǎn)身,便看見搭在床延上的男人腰帶,玄色繡金的紋樣,正是昨夜她親手解開的那一條。 她記得昨晚分明是掉落在地的,此刻忽然再見,似乎在無聲地提醒著她,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思緒一下被拉扯回去,羞赧確有,但沒有后悔。 不用任何人或任何事務(wù)地提醒,她本就沒有一絲后悔。 昨夜所言,真假摻半,她當真想過那些事情。然眼下,再談那些無用的假設(shè)又有何意義,就好似先前她自己說過的那句話“一切皆是她心甘情愿?!?/br> 沈鳶挪了挪身子,想要去拿那條放在床頭的腰帶,手臂探出錦被的一瞬,才發(fā)覺臂上、腰間酸疼,她咬了下唇,忍下隱隱酸脹,直將腰帶取過,捏在手里。 “姑娘?”見主子久未應(yīng)聲,銀杏開口又喚了一聲。 沈鳶張了張口,原想要應(yīng)聲,開口卻才發(fā)現(xiàn),嗓音竟有幾分沙啞,待清了清嗓后,方才說得出話來:“將水備好就是,其余的我自己來就行。” 銀杏自今早得了吩咐前來之后,便一直心情復(fù)雜,心中既高興于姑娘求有所得,然失落亦是如此。深知自己嘴笨,又不敢多言,處處皆有顧慮,便成了眼下這般小心翼翼地模樣??傊?,多做事,少說話,盡心盡力服侍好姑娘就是。 熱水沒過被摁出紅痕的削肩,水汽氤氳,身上的酸疼稍減,沈鳶閉眼,腦中想起的卻不是昨夜之事,而是收放在毓舒院中的小半本賬簿。 什么時候?該是什么時候?qū)①~簿拿給衛(wèi)馳,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助她一臂之力? 第28章 ◎你是覺得我昨日下手太輕了?◎ 晚霞斑斕, 日暮西山。 近衛(wèi)將厚厚一摞軍中賬目記錄送至主帳之中。 戶部拖著軍餉未發(fā),鎮(zhèn)北軍上下皆為此壓著口氣,底下人雖心里不服, 但到底不敢多說什么。將軍對此事已足夠上心,連翻看軍中賬目記錄這樣的小事, 都親力親為。 主帳中, 衛(wèi)馳抬手翻頁。兩年征戰(zhàn), 軍餉分四次下?lián)? 前三次的下?lián)芫鶡o錯漏, 或者只能說是,錯漏較小。目光落在第四次下?lián)苘婐A的時間之上,三月廿八, 他記得江南水患同發(fā)生在三月末,比下?lián)苘婐A的日子稍晚幾天。 衛(wèi)馳抬手,往后翻了一頁, 已至到賬簿最后一頁, 筆墨停在官銀的數(shù)額之上, 除此之外,還有幾位戶部官員的印信。 記錄有軍餉下?lián)艿馁~簿記錄共有四本, 衛(wèi)馳皆仔細看過, 手中這本,已是最后一本。目光落在賬簿最后的空白之上, 同前面三本賬簿稍有不同, 這一本上邊, 少了個官員印信—— 前戶部尚書, 沈明志。 若他沒有記錯, 江南水患的消息傳回京中, 日子是在三月廿三,軍餉一事一直由戶部侍郎崔默經(jīng)手,但因沈明志任尚書之職,故先前的幾本賬簿上,皆蓋有其印信。手中這一本卻無,或許和江南水患發(fā)生,他親自前往離開上京城有關(guān)。 此賬簿,或算是可以證明沈明志清白的證據(jù)之一,但他也清楚,這樣細枝末節(jié)之物于翻案可以說是毫無用處,此案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還是從沈府搜出的那半本賬簿,上邊記載,才是此案關(guān)鍵縮在。除此之外,眼下當務(wù)之急,便是找到崔默。 關(guān)于江南水患的具體時日和細節(jié),衛(wèi)馳自不知曉,但他知道,有一人,定然清楚。 手中賬簿闔上,腦中閃過昨夜支離破碎的畫面,昨夜熾熱繚繞的感覺自心底蔓開,好似烈火燎原,瞬間便將腦海理智燒盡,彌散至四肢百骸。 衛(wèi)馳抬頭,一口飲下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水。涼茶下肚,卻仍覺不夠,他伸手將茶壺扯過,仰頭直對壺口,待涼水見底,方才覺得好些。 然少女咬著下唇,雙眸如煙似霧,羽睫微微輕顫的樣子卻在腦中揮之不去。 衛(wèi)馳抬手,隔著外衫揉搓一下左肩,衣衫下覆蓋著一道抓痕,是昨夜她留下的。同他身上其他的傷比起來,自是不痛不癢,但這一下,同身上的其他傷口相比,卻又有不同。 好似并非撓在肩上,而是心口。 衛(wèi)馳起身,只執(zhí)起桌上佩劍,邊走邊掛懸于腰間,后大步邁出營帳,翻身上馬。 馬鞭高揚,馬匹在道上疾馳,揚起塵埃。衛(wèi)馳策馬的速度本就極快,如今好似又精進了些,不到一刻的功夫,已從軍營策馬行至城門。 從北城門徑直而入,再往東行,便是將軍府。衛(wèi)馳坐于馬背,猶豫一瞬,想起今早他已吩咐過福伯,去醫(yī)館買藥給他,倒也不用再多此一舉。手中韁繩抽一下,馬蹄在原地踏了幾下,隨即朝將軍府方向行去。 月上柳梢,霜風初起,衛(wèi)馳回到府中時,天色已沉。手中韁繩交給侍從后,邁入府門,未徑直朝主院方向行去,而是少有的遲疑了片刻。 腳步稍頓一下,仍朝主院方向而去。 待行至主院外,遠遠看著院中的燈火通明,衛(wèi)馳便知自己方才在門口的遲疑多余。 腦中再次晃過昨日她雙眸含霧,玉顏嬌紅的一幕。衛(wèi)馳嘴角牽了一下,似是自嘲。總叫她一張玉軟花柔的臉給騙了,沈鳶此人,看似柔弱無依,實則內(nèi)心堅定,她有自己的想法,亦有要堅持到底的事情。這份堅定,或許比他手下的兵都更加堅不可摧。自打她住進將軍府中的第一日,便是打定主意的,昨日她好不容易得逞,依他所了解的沈鳶,是斷不會在此刻退讓的,只會乘勝追擊。 倒是他多慮了,衛(wèi)馳收起心中的掛懷,隨即抬腳邁入院中。 …… 沈鳶今日一直待在主院中,沐浴更衣、描妝煮湯,皆是在此。 衛(wèi)馳既對她開了可以留下的口,她又為何要離開?從當初她決定住進將軍府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在走一條艱難萬險的路,走到昨日那一步是遲早的事。 心中雖有膽怯,但退是絕不可能退的,以如今之勢,她更該抓住機會,趁熱打鐵。 今早沐浴過后,沈鳶換了身月白色交領(lǐng)長裙,領(lǐng)口緊緊束著,領(lǐng)邊有絨毛裝飾,將頸下的斑駁紅痕遮蓋得嚴嚴實實。 沈鳶在矮幾旁坐下,翻了手中書冊一頁,一切似乎和往日沒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