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難撩 第41節(jié)
“不過劉大人已給出具體時日了,短則三五日,長則十幾日,必能搜查出個結(jié)果來?!?/br> 衛(wèi)馳頷首:“若有消息,隨時來報?!?/br> 劉戟的辦事手段和速度,他是清楚的,他能主動說出“短則三五日,長則十幾日”這樣具體的時間出來,便是沒有十足把握,也有□□成。 之所以叫段奚直接稟報的原因,一則是因為此事本就與沈家案子有關(guān),且他答應(yīng)過沈鳶,若能得到那部分賬簿,會讓她知道上邊記了什么,故有關(guān)賬簿的線索,也沒必要瞞她。 二則是因為,她該用飯了。 知道喊她休息,或許不易,但若知道聽到關(guān)于賬簿的事情,沈鳶便會自然而然地停筆,眼下已是未時,她也該用飯了。 沈鳶確實停了筆,一直靜靜聽著,但卻沒有多問,知道衛(wèi)馳沒有瞞她的意思,崔默手中那部分的賬簿有了進(jìn)展,自然是好事一樁。 本是欣喜之事,但這一餐午飯,沈鳶卻用得不香,只因惦記著毓舒院妝奩中收的那個圓形木筒。 沈鳶嚼著口中略有些涼的飯菜,神色怔怔。看來她得盡早去一趟玉康堂,早些同王辭商量好此事,好決定她手中那部分賬簿的去留。 午膳過后,沈鳶的記賬速率明顯低了下來,腦中反復(fù)回蕩著午后段奚說過的話“短則三五日,長則十幾日,必能搜查出個結(jié)果來?!毙l(wèi)馳看在眼里,只當(dāng)她是掛念她父親的案子,畢竟這是她心中認(rèn)為最重要的事情。 暮色降臨,雨勢稍小,卻是未停,洋洋灑灑地青灰色的半空中飄著。 未及酉時,沒等衛(wèi)馳開口打斷,沈鳶便已將案上賬簿分類堆疊整齊。 “想回府了?”衛(wèi)馳問。 沈鳶點頭,老實承認(rèn)。 衛(wèi)馳勾唇一笑,知道她是累了,到底不過一個姑娘家,哪有日夜待在軍營中,勞心勞力的。沈鳶的性子,看似綿綿軟軟,實則卻帶著倔,一股不愿服輸?shù)膱?zhí)拗勁,正如昨日問她今日是否繼續(xù)留宿之時,她偏要逞強回答“明日再說?!?/br> 原以為她還能強撐幾日,沒想?yún)s是先點頭服軟了。 衛(wèi)馳對這種“服軟”自是欣喜的,事情故然要做,但也不是沒日沒夜的cao勞。 “我派人送你回去,”衛(wèi)馳淡淡道,“軍中尚有要處理的事情,我今日便不同你一道回去了,你自己可以嗎?” 此舉正合她意,若衛(wèi)馳在府,她反倒不便外出,沈鳶點頭,溫聲應(yīng)了句“好?!?/br> ** 翌日一早,大雨仍未停歇。 眼下已近年關(guān),雖未下雪,但北風(fēng)夾雜著濕濕冷冷的冬雨,亦能凍到人骨子里。 沈鳶今日換了身墨蘭色男裝,外頭披著那件玄色大氅,銀杏在旁打著傘,沈鳶生怕雨水將大氅打濕,只小心翼翼地提著衣擺,抬腳跨上馬車。 駕車的是府上車夫,知道此行要去哪里,馬車駛出府門原是一路往北去的,沈鳶坐在車內(nèi),撩起半邊車簾,溫聲道:“勞煩先去一趟西市,天冷有些著涼,我想買些藥材?!?/br> 說完,又補了句:“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br> 車夫高聲應(yīng)了聲“是”,之后便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西市而去。 車簾放下,沈鳶重新坐回車內(nèi),兩手搭在膝頭,若有所思。昨日回到將軍府時,天色已晚,又逢雨天,且還是由江澄親自護(hù)送她返回的。那般境況之下,她自不敢去玉康堂,不過卻悄然派了銀杏前去傳話,約定在今早見面。 其實,今早也不是見面的最佳時機,但眼下情況緊急復(fù)雜,她不能再拖了。 馬車在西市街尾停下,怕大氅打濕,沈鳶干脆解了大氅,放在車上,自己則頂著一身男子裝扮,踏入玉康堂中。 堂中伙計見到沈鳶如此裝扮,先是愣了一下,后才將人認(rèn)了出來。 “姑娘若是想治頭風(fēng),可至內(nèi)堂看診?!被镉嫻?,做了個“請”的姿勢。 沈鳶點頭,快步而入,王辭坐在內(nèi)堂等候,見到沈鳶拱手行禮。 “長話短說,”沈鳶卻已顧不上行禮這些小節(jié),“今日前來,是有事相商。” “沈姑娘請講?!?/br> “白鶴鎮(zhèn)發(fā)生的事情,想必王大人都已知道了吧?”沈鳶問道。 王辭點頭,鎮(zhèn)上伙計已飛鴿傳書將事情始末悉數(shù)告知,他身處刑部,對這些事情多少有所聽說,除此之外,便是京中各種沸沸揚揚的流言。所有事情串聯(lián)起來,事情的整個經(jīng)過和始末,便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不知沈姑娘想同在下商議何事?”王辭問道。 尋到官銀是好事,據(jù)他所了解的消息,大理寺的人已在追查崔默手中那部分賬簿的下落,若能找到,加上先前他給沈鳶的那部分,當(dāng)就是補齊了。 沈鳶捏了捏掌心,被王辭這么一問,忽然竟不知從何說起,極力理了理思緒,方才開口道:“先前王大人給我的那卷賬簿,我,我想……” 沈鳶說著又頓了一下,面上神情似猶疑,又似為難:“我不知該不該將其拿給衛(wèi)馳。” 王辭對沈鳶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她瞳眸澈亮,聲音堅定地對自己說,她要為父親翻案。在王辭眼中,沈鳶聰慧、通透、心中有自己堅定的信念,并能一往無前??山袢找娝?,面上卻徒然多了幾分猶疑不決,不似她往日所為。不過她既開口問了,他必會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判斷。 “以白鶴鎮(zhèn)發(fā)生的事情來看,衛(wèi)將軍是可托付之人?!蓖蹀o鄭重道。 沈鳶心中稍定了定,接著面上神色卻是一凝,王辭的回答故然和她所想一直,但卻并非回答了她想問的全部。心中還有疑問,但想問什么,開口竟又找不到語言來描述,她自認(rèn)不是不善言辭之人,怎得今日卻不知如何描述心中所想。 外頭還有車夫等著,她不便久留,心里焦急,沈鳶掌心捏緊,甚至著急得跺了下腳。 王辭有些意外,先前幾面,他知道沈鳶性子沉穩(wěn)、有謀算,貪腐一案能有此進(jìn)展,她功不可沒。卻沒想,今日卻看見她如今焦急的一面。 知道她一直住在將軍府中,甚至前幾日同衛(wèi)馳及手下一道去往白鶴鎮(zhèn),思及她和衛(wèi)馳的關(guān)系,王辭心中有了大致猜想。 “沈姑娘是不是想問,該如何把手中那部分賬簿,交給衛(wèi)將軍?!蓖蹀o緩緩開口,試探問道。 沈鳶怔一下,思緒少有的亂了,聽完王辭所言,竟還細(xì)細(xì)思索了一陣,方才點了點頭:“王大人聰慧。” 先前衛(wèi)馳幾次問過她有關(guān)賬簿的事情,她皆閉口不答,此時她若忽然將賬簿交到他手中,先前她苦苦建立的二人關(guān)系和彼此信任,恐怕就不復(fù)存在了,而父親的案子,便更加遙不可及了。 此事光是想想,就足以令她不寒而栗。 王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非他聰慧,而是他置身身外,所以才看得清楚。 知道了沈鳶所問何事,便好辦了。王辭凜了凜神,開口道:“沈姑娘若不便直接將東西交給衛(wèi)將軍,可以將東西帶到玉康堂來,王某可以代勞?!?/br> 沈鳶點頭,看來王辭所想和自己相同。 “王大人可有辦法順利把東西交出去?”沈鳶仍有些不放心,又開口問道。 王辭知道,沈鳶如此問是怕賬簿一事會牽連到自己,只鎮(zhèn)定回道:“此物現(xiàn)下多方尋找,想將其干干凈凈地交出去,有的是法子?!?/br> 沈鳶了然:“如此最好?!?/br> “明日一早,”話說出口,沈鳶恐有變故,又改口道,“最遲后日,我會將東西帶來,余下的事情,便勞煩王大人了。” “沈姑娘不必客氣。” 作者有話說: 一寫劇情就掉頭發(fā),點煙…… 第47章 ◎就想看看你◎ 此處不宜久留, 且她還有要事在身,事情談妥之后,沈鳶便徑直出了玉康堂。 外頭的雨仍下著, 沈鳶在門邊稍站了站,雨勢漸小, 并不耽誤行車趕路, 身后傳來藥鋪伙計的聲音:“姑娘稍等, 我去為姑娘打把傘來, 還有您的藥沒拿?!?/br> 本已邁出去的步子停住, 沈鳶應(yīng)聲回頭,對店中伙計微微頷首,以示明白。沈鳶未踏回鋪中, 只靜立于廊下,等著伙計將東西拿出,目光轉(zhuǎn)回, 卻意外瞥見店鋪對面執(zhí)傘佇立的一道白色身影。 心口緊了一下, 只因隔著一條街巷, 隔著濛濛細(xì)雨,卻依然能感受到那道投向自己的灼灼目光。 是蕭穆。 一身白衣與他身后的白墻幾乎融為一體, 若非投向自己的視線太過灼烈, 她或許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他站在此處。 沈鳶不知他在那兒已站了多久,想起先前幾次同他偶然遇到的情形, 都及其湊巧地被衛(wèi)馳撞見了, 還有那幾次后衛(wèi)馳的反應(yīng)…… 沈鳶凜了凜神, 壓根不敢繼續(xù)往下想。 等不了伙計將傘和藥拿來, 眼見蕭穆舉著傘欲從對面廊下行來, 沈鳶只一手擋在額上, 一手提著衣擺,踩著雨水,低頭飛快向停在街尾的馬車跑去。 “走,快走?!币宦沸∨苤榴R車旁,沈鳶喘著氣對車夫道,說完便已抬腳跨上馬車,還不忘將車簾拉攏,不露一絲縫隙。 車夫不解,但也依言照做。馬鞭揚起,車輪轉(zhuǎn)動,兩旁濺起簇簇水花,從濕漉漉的青石板路上快速碾過。 玉康堂門外,伙計已拿了包好的藥和紙傘出來,只是行至門外,卻已不見人影,左右張望了幾眼,仍尋不到。胖伙計撓了撓頭,不明所以,只轉(zhuǎn)身又回了鋪中。 對面廊下,蕭穆執(zhí)傘而立,先是愕然,許久之后,方才低頭苦笑一聲。 “阿鳶,你當(dāng)真,厭惡我至此嗎……” ** 辰時三刻,馬車在城郊軍營外緩緩?fù)O隆?/br> 沈鳶在玉康堂中逗留的時間并不算長,加之后來馬車一路疾行,所到軍營的時間,和原本預(yù)估的相差不大。 雨已停,營外的矮草濕漉漉的,沈鳶沒有打傘,只將大氅披在身上,踩著腳蹬,下了馬車。 甫一下車,便見到迎面走來的男人身影,泥地稍有些滑,沈鳶顧著大氅,未留意到腳下,腳踩到地的一瞬,腳底跟著歪了一下。本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也能站穩(wěn),但抬頭的一瞬,男人的手已然扶到她腰上。 “看路?!碑吘故窃跔I外,衛(wèi)馳說完話后,便已將手收回。下一瞬,留意到沈鳶發(fā)上掛著的水珠,開口道:“明明沒有下雨,怎得弄濕了頭發(fā)?!?/br> 本是一句關(guān)心之言,沈鳶聽著卻莫名有些慌亂:“許是上車時候淋到的雨吧?!?/br> 衛(wèi)馳忍住幫她拭干發(fā)上水漬的沖動,只轉(zhuǎn)身朝里走去,如上次一般,在前引路。 沈鳶緊跟其后,兩人一前一后地入了主帳之中。 帳簾放下的一瞬,衛(wèi)馳忽地駐足轉(zhuǎn)身,沈鳶忙停下腳步,幸好這次抬頭看了路,沒直接撞上去。 詢問的話未出口,便覺發(fā)頂一熱,是衛(wèi)馳抬手在幫她擦拭發(fā)上的水漬。 他一手抓在她臂上,一手抬起神情專注地幫她擦著發(fā)頂?shù)乃?。沈鳶張了張口,復(fù)又闔上,心口驀地一熱,好似他的手不是擦在發(fā)上,而是心口。 沈鳶沒有說話,只靜靜站著,從這個角度看去,目光剛好落在他的頸上,往上,是男人偏瘦的下頜。這么近的距離看去,剛好能上邊冒出的些許胡渣,衛(wèi)馳這幾日都宿在軍中,當(dāng)是沒時間處理吧,沈鳶如此想著,只抬手過去,摸了一下。 四下空氣靜了一瞬,兩人竟都默契地沒有言語,直到衛(wèi)馳將手收回:“若是病了,恐耽誤賬目進(jìn)度?!?/br> 沈鳶燦然一笑,眉眼彎彎如天邊新月:“知道了,將軍?!?/br> …… 外頭的雨不是何時停的,天色整日陰沉,叫人一眼分不清是正午還是傍晚。 暮色降臨,灰蒙的天色逐漸被沉黑蓋過,雨停,營中各處點起火把和火盆。 沈鳶是聽見外頭的鼓聲、呼喝聲時,方才暫停下手中之事,側(cè)頭往外看一眼,才發(fā)現(xiàn)外頭已是黑透了的天色。 手中羊毫放下,沈鳶抬手揉了揉發(fā)酸的肩,衛(wèi)馳不在帳中,不知去了何處。 帳簾掀開,沈鳶抬頭看去,進(jìn)來的并非衛(wèi)馳,而是段奚,手里端了盤烤羊排,還有幾塊干餅,當(dāng)是今日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