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哪一步……”

    “別裝傻?！?/br>
    黎棠的臉慢慢地紅了：“……你怎么會知道?！?/br>
    “我又不是傻子?！被粑醭椒籽?，“蔣哥已經(jīng)很久沒放學(xué)跟我一塊兒走了。”

    黎棠不解：“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和我……”

    “你是不是忘了你家和我家很近？”霍熙辰說，“我已經(jīng)很久沒在路上碰到你了?！?/br>
    校園戀情便是如此，兩個人一旦同時消失，就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從而順藤摸瓜查到真相。

    黎棠一邊想著以后要更謹(jǐn)慎一些，一邊疑惑面前這家伙好像沒有李子初描述得那么笨。

    “你還沒回答我呢。”霍熙辰試圖把話題拽回去。

    “什么？”這回黎棠才是真的裝傻，“那你和班長呢，進(jìn)行到哪一步？”

    霍熙辰一愣：“你是怎么知道……”

    瞧，進(jìn)圈套了。

    黎棠繼續(xù)胡謅：“我看見他強(qiáng)吻你了?！?/br>
    “不是?！被粑醭矫Φ?，“是我強(qiáng)吻他?！?/br>
    黎棠佯作驚訝：“你不是喜歡女生的嗎？”

    “我是喜歡女生，但是我，我對他也……”霍熙辰抓頭發(fā)，“我也不知道了……”

    “你喜歡他?！?/br>
    仿佛被雷劈到，霍熙辰一臉震驚：“怎、怎么可能?！?/br>
    “你好好想想，你吻他的時候，是不是身體根本不受控制，完全忘了他和你一樣是男生？”

    “……好像是這樣?！?/br>
    “喜歡就是這樣，行動先于思想，感性壓倒理智?！?/br>
    霍熙辰聽完陷入沉思。

    黎棠繼續(xù)做題，筆尖在草稿紙上飛舞，一邊在心里對李子初說，兄弟就幫你到這兒了，一邊默默收回剛才的評價。

    這家伙確實(shí)蠻笨的。

    可是看似對情感關(guān)系了如指掌的黎棠，自己這邊還處在霧里看花的階段。

    下午互幫互助小組散場，黎棠跟到蔣樓家里，表面上央著蔣樓給他“開小灶”，實(shí)際上是為了跟戀人多待一會兒。

    消化不良般地皺著眉寫題，草稿紙翻頁的時候，黎棠余光一瞥，看見蔣樓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哪怕他一邊耳朵塞著耳機(jī)，正在做他最不擅長的聽力題。

    這一瞥，就讓黎棠緊繃的神經(jīng)微松，雜念趁虛而入。

    他咬著筆帽，惆悵地想，蔣樓好像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喜歡呢。

    當(dāng)然，黎棠也沒有對蔣樓說過。

    但他都表現(xiàn)出來了，在每一個關(guān)注的眼神里。

    在最后一道聽力題的序號旁寫下a，蔣樓放下筆，摘掉耳機(jī)：“寫完了？”

    黎棠立馬低頭：“還沒。”

    十來分鐘后，黎棠把寫好的試題交給蔣樓，忐忑地抿著唇，仿佛在等待審判。

    蔣樓掃一眼，在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勾。

    黎棠很高興，這可是去年的高考真題。

    他的自信心被喚醒，罕見的幾分狂妄，向蔣樓討要獎勵。

    蔣樓氣定神閑：“現(xiàn)在給太早，等期末考再說。”

    黎棠心急地開始規(guī)劃：“如果我考進(jìn)前一百名，可不可以給我獎勵？”

    上次月考黎棠的年級排名剛進(jìn)二百，僅憑一個月時間就想提升一百個名次，相當(dāng)困難。

    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蔣樓也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于是應(yīng)了下來，笑問他：“想要什么獎勵？我先提前準(zhǔn)備一下?！?/br>
    他知道黎棠不會給他出難題，不會要不切實(shí)際的東西，所以問得隨意。

    黎棠想要的獎勵，也確實(shí)如蔣樓所料的簡單：“我想吃你做的飯，哪怕是一碗面條也行。”

    1月下旬，敘城一中的期末考試如期進(jìn)行。

    這回不像月考那么趕，幾門科目分兩天考完。結(jié)束最后一門考試從考場出來，黎棠扭了扭脖子，深吸一口氣，有種卸去重?fù)?dān)的輕松。

    分?jǐn)?shù)隔天就出來。拿成績那天，黎棠在家里的陽臺上雙手合十閉眼祈禱，被路過的阿姨看見，笑著指點(diǎn)道：“拜佛應(yīng)該面朝東方?！?/br>
    黎棠忙調(diào)換位置，重新拜一遍。

    到學(xué)校進(jìn)教室時碰到班主任，劉老師罕見地對他笑得慈眉善目，說：“這次考得不錯，下個學(xué)期繼續(xù)努力?！?/br>
    因此黎棠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拿到成績條時整個人直接懵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年級排名101，距離進(jìn)入前一百只差1名。

    第100名的是霍熙辰。

    這天中午，大伙兒聚在食堂吃本學(xué)期在學(xué)校的最后一餐，黎棠隔著幾張桌子盯霍熙辰，弄得霍熙辰渾身發(fā)毛，坐立不安，直向李子初打聽：“你同桌怎么回事，不怕眼珠子瞪掉嗎？”

    下午散學(xué)典禮之前，李子初找黎棠“談心”：“這次不是考得蠻好，怎么滿臉怨氣?！?/br>
    黎棠把進(jìn)前一百有獎勵的事說了，李子初恍然大悟，并深表同情：“我理解你，換成是我，可能會把排我前面的那個人打一頓。”

    黎棠才不信他會舍得打霍熙辰：“怎么打，用舌頭打嗎？”

    這回輪到李子初眼睛瞪得像銅鈴：“黎棠你又變了，變得好直接，好狂野?！?/br>
    黎棠說完才感到害臊，想為自己的粉飾幾句：“我胡說的……”

    李子初緊接著說：“不過我喜歡?！?/br>
    “……”

    上學(xué)時神采飛揚(yáng)，放學(xué)時垂頭喪氣。

    散學(xué)典禮結(jié)束是下午四點(diǎn)半，黎棠拖到最后一個出教室，手中的書包仿佛重逾千斤。

    他習(xí)慣性地往公交站臺走，快到時猛然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回自己家，臉色更灰敗了。

    轉(zhuǎn)身，看見正往這邊走的蔣樓。

    黎棠已經(jīng)通過微信把成績告訴蔣樓，沒得到回復(fù)。

    說不定已經(jīng)在為不必給他獎勵而慶幸。

    黎棠肩膀一耷，慢吞吞地拐了一下，自蔣樓身側(cè)走過。

    擦身而過的瞬間，手上一輕，是書包被蔣樓拎了過去。

    疑惑地轉(zhuǎn)身，蔣樓頭也不回地往站臺走去：“面條吃嗎？”

    黎棠先是愣住，然后好似被一個巨大的驚喜砸中。

    他追上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沒進(jìn)前一百……”

    蔣樓看他一眼：“一百零一，四舍五入等于一百名?！?/br>
    黎棠從未因?yàn)橐活D飯這么開心。

    他和蔣樓一起去菜場，采購了二斤面條，雞蛋，番茄，還有新鮮的大蝦。

    處理食材時，黎棠想上手幫忙，被活蹦亂跳的蝦嚇得跳出一丈遠(yuǎn)，最后還得蔣樓出手，剝蝦仁，去蝦線，番茄切塊，雞蛋打散……一切有條不紊，無比嫻熟。

    用的是電磁爐，番茄翻炒煮爛后，下入面條和其他食材，蓋上蓋燜煮。

    黎棠怕影響大廚發(fā)揮，這會兒才開口：“原來你這么會做飯。”

    蔣樓說：“小時候在姑姑家，經(jīng)常自己煮面吃?！?/br>
    黎棠記得那個刻薄跋扈的姑姑，因而知道這必然不是一段愉快的往事。

    于是立刻換話題：“這面里要不要放點(diǎn)醋和辣椒？”

    “不放?！?/br>
    “為什么？”

    “你不是不吃辣？”

    “但是你吃啊?！?/br>
    “我可以單獨(dú)加?！?/br>
    下午六點(diǎn)開飯，濃郁的番茄湯色澤鮮艷，雞蛋黃澄澄，蝦仁碩大飽滿，令人食指大動。

    飯量較小的黎棠難得胃口大開，吃了一碗又添一碗，仿佛餓了好幾天。

    吃完筷子一丟，黎棠摸著肚皮感慨道：“果然不是泡面能比的?！?/br>
    蔣樓笑了聲：“一碗面條就把你打發(fā)了?！?/br>
    黎棠搖頭，較真道：“不，是兩碗。”

    人類從來都是不知滿足的動物，吃飽之后，黎棠又有新的想法。

    “如果這時候有一瓶啤酒，該多好?！?/br>
    蔣樓掀眼看他：“還想喝酒？”

    “李子初說我喝酒之后會變聰明?！?/br>
    “這你也信？”

    “為什么不信？說不定喝過酒之后，就能看透你。”

    沉默片刻，蔣樓笑了一下：“要點(diǎn)實(shí)際的。”

    黎棠雖得寸進(jìn)尺，但也知道見好就收，退而求其次：“那要飯后甜點(diǎn)吧，小賣部的那種就行?！?/br>
    蔣樓去了趟小賣部，不僅帶回了貓耳朵，還帶了一包鮮花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