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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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一切都將回到宇宙大爆炸誕生之前。 返回原點,也是最終了斷。 蔣樓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就快要解脫,可是為什么,完全沒有如釋重負的輕松? 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蔣樓撐著下巴,打了會兒盹。 意識混沌間,他看見一只蝴蝶,揮舞著撕裂破損的翅膀,起伏跌宕地從他眼前飛過,撲騰著飛遠。 一股力量促使他上前去追,試圖捕捉這只受傷的蝴蝶,可這蝴蝶明明飛得那樣緩慢,他卻怎么也追不上,甚至觸碰不到它殘破翅膀的邊緣。 醒來是因為聽到喧嘩聲。 似乎是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在教室的午休的同學都跑出去看熱鬧,連重點班的學霸們也跑到外面,趴在窗臺上張望。 蔣樓被吵醒,無心繼續(xù)睡,便也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順著眾人的視線往東門方向看——只見校門外的馬路上圍著烏泱泱一堆人,一輛黑色私家車停在路中央,看樣子是出了交通事故。 有隔壁班的學生開著免提通話,電話那頭的同學正在人堆里近距離直擊現(xiàn)場。 “你說是那幫常在我們學校附近晃悠的小混混?” “是啊,我看見他們進了新開的那家百貨店,把被撞的那個男生逼得逃出來,橫穿馬路一個勁往學校跑?!?/br> “難道他們有過結(jié)?那男生誰啊,我們學校的嗎?” “是我們學校的,我跑cao時見過他,好像是(5)班的……” “那他還好嗎,不會真被車撞了吧?” “真被撞了啊,我在外圍看不清,反正地上好多血,血流成河了都……” 沒聽完,也沒等大腦做出理智的判斷,蔣樓就扭頭往樓下跑去。 三個臺階一跨,步子邁得極大,路上碰到相識的同學跟他打招呼,他也無暇搭理,硬生生在燥熱寧謐的午后,跑出了擦身而過呼嘯的風。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口氣從教學樓沖到了幾百米外的事故現(xiàn)場,也顧不上禮貌,近乎蠻橫地撥開人群,手腳并用地往中間擠。 好在他個子高,隔著三四個人頭,便能看見里面的情況——被車撞的男生側(cè)身倒在地上,頭顱附近一灘血跡,并沒有電話里“血流成河”那樣夸張。 救護車已經(jīng)趕到,醫(yī)護人員在傷者頭部周圍做好避震措施,將人從地上抬起來。 也讓蔣樓親眼看到,傷者藍白校服里穿的是格子襯衫。 不是白色衛(wèi)衣。 今天黎棠是穿著白色衛(wèi)衣進的學校。 隨著耳畔的嗡鳴漸漸止息,蔣樓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蔣樓?” 是黎棠,站在人群之外,目光錯愕地看著他,似是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露出這樣狼狽的神情。 而蔣樓,仿佛五感失靈,看不見其他人的面孔,忽略掉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噪音。剛才的奔跑已經(jīng)抽干他所有的力氣,剩下的一丁點,只夠他走過去。 再伸出手臂,合攏,把黎棠擁入懷里。 嘴唇開合,近似嘆息:“……不是白色衛(wèi)衣?!?/br> 幸好不是白色衛(wèi)衣。 幸好,不是你。 動蕩的一天過去,蔣樓沒讓黎棠送到家里,兩人在路邊分別。 出租車來了,黎棠還是不放心,扶著打開的車門頻頻回頭,像是怕一錯眼,蔣樓就暈倒在地。 蔣樓只好沖他笑了笑:“到家給我電話?!?/br> 總算把人送走,還沒走到家門口,黎棠就打來電話:“你回家趕緊睡一覺,我就不打擾你了?!?/br> 蔣樓說“好”。 “那……明天見?”黎棠的語氣有種試探的小心。 “嗯?!笔Y樓應(yīng)道,“明天見?!?/br> 回到家里,蔣樓先返身,將門窗關(guān)緊。 然后坐在陰暗狹小的房間里,望向窗前懸掛的兔子燈,不做任何事,只是枯坐著。 直到太陽探出地平線,映在瞳孔里的微弱的光芒被熹微的晨光掩蓋,蔣樓拿起手機,發(fā)出一條微信消息。 ——不用播了,東西我今天去取。 無人窺見的寂靜一隅,蔣樓做下一個決定。 一個用“艱難”或者“重要”都不足以形容的決定。 雖然無論怎么看,都好像是他不夠堅定,一夕之間就推翻所有鋪墊,剪斷全部引線。 又是人類的劣根性——不親身經(jīng)歷,便無法真正感同身受。 好比在今天之前,他都盲目地以為自己可以接受這種程度的失去。 時間退回到去年秋天的某個夜晚,等待獵物自投羅網(wǎng)的那段時間里,蔣樓閑來無事擺弄蠟燭,讓蠟油滴落,封住正在腐木桌面上爬行的螞蟻。 現(xiàn)在才驚覺,當時看著連掙扎都來不及就束手就擒的螞蟻,其實是在照鏡子,看自己。 寓言也只是人類一廂情愿編造的故事,放到現(xiàn)實里,蛇在農(nóng)夫溫暖的手心里蘇醒,非但不會咬他一口,反而會去蹭蹭他,把他的出現(xiàn)當作春天來臨。 再回想幾個小時前發(fā)生的事,蔣樓扯動嘴角,笑自己。 左耳失聰?shù)陌雮€聾子,有時候連近在咫尺的說話聲都聽不清,竟然會在以為將要失去一個人時,聽到了整個世界轟然坍塌的聲音。 第40章 我輸了 第二天中午,蔣樓從王妍那里拿回錄音筆。 王妍顯得不大情愿:“是什么音頻啊,你要通過廣播站向誰表白嗎?” 蔣樓說不是,王妍還是好奇:“那是什么呢,文件還加密……” 蔣樓沒有回答,而是問:“有沒有讓其他人看到?” 王妍說:“當然沒有,能進出廣播室的人不超過五個?!?/br> 把錄音筆揣進口袋,蔣樓轉(zhuǎn)身就要走,王妍追上前:“那之前我們說好的,我?guī)湍悴?,你就跟我約會……” 蔣樓一個冷淡的眼神瞥過來,王妍無端地打了個寒噤。 雖然確實對蔣樓有好感,但王妍自問并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和小姐妹們夸下海口,說這個月就能把蔣樓拿下。長得帥成績又好還沒有戀愛緋聞的男生,如果能成為他的初戀,哪怕只是約一次會,也足夠炫耀很久了。 可是這些日子打過幾次交道,王妍發(fā)現(xiàn)蔣樓并非同學們眼里那個親和的,好說話的人。哪怕他總是面帶笑容,多聊幾句便能察覺到無形之中的距離。 他的世界似乎從不向外打開,更不允許別人窺探。 “音頻不是不要你播了?!笔Y樓平聲說,“那還有什么可交換的?” “……”王妍語塞,“可是……” 沒等她想好怎么說,蔣樓已然大步離開。 距離晚自習下課還有二十分鐘,黎棠就開始坐立不安。 偏偏今天數(shù)學老師講試卷,下課還拖了十分鐘堂,出教室的時候別的班人都走光了。 連奔帶跑地來到學校南門外,老遠看見蔣樓高瘦的身影,黎棠暫停腳步,撐著膝蓋喘勻了氣,再抬腳時速度才慢了下來。 上了公交車,黎棠放開膽子扮著蔣樓的臉看,確認他的臉色比昨天好很多,稍稍放下心。 然后從書包里摸出一瓶補鐵軟糖:“這個,一天兩粒,飯前飯后吃都行。” 蔣樓垂眸看一眼,沒做聲,黎棠當他不想接受,解釋道:“這是我媽給我買的,買了好多,堆在家里都快過期了……不如我們一起吃,消耗得快。” 蔣樓當然知道是誰買的,就在上周,家門口放的幾盒包裝精美的營養(yǎng)品里,就有這種補鐵軟糖。當天張昭月還給他發(fā)短信,給他講了每樣的用法用量,說高中學習辛苦,平時要多注意休息。 到底還是接了過來,蔣樓把藥瓶放進書包,低聲說:“謝謝?!?/br> “啊……你不喜歡這個?!崩杼恼f。 蔣樓疑惑地偏過頭,是在問,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很喜歡的話,是不會說‘謝謝’的?!?/br> 就像情人節(jié)的錄音筆,他會用握在手心里,用貼身攜帶來表達喜歡,而不是客氣的感謝。 蔣樓微微一怔,像是沒想到會有人比他自己還了解他每個行為背后的含義。 “不喜歡也要吃哦。”黎棠話鋒一轉(zhuǎn),“我可不想看到你在我眼前暈過去?!?/br> 回想昨天在學校東門外的一幕,黎棠不免后怕。 伸手去拉蔣樓的手,骨骼清晰的手背上,每一處凸起的關(guān)節(jié)皮膚都覆著一層厚厚的繭,是常年打拳磨出的印記。 既是無數(shù)場比賽留下的功勛,也是這些年悲辛勞瘁的證明。 黎棠俯身,吻下去。 柔軟的唇貼住手背時,蔣樓渾身一震,為眼前的少年無條件的愛和珍惜。 明明從前,面對那么多人的憐憫,他向來都嗤之以鼻。 蔣樓轉(zhuǎn)頭,望車窗外仿佛被雨水暈開的霓虹,心中離奇地生出一種負疚感。 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 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差點就把他推進地獄。 春夏之交,敘城的雨水尤為豐沛,空氣時刻都濕答答的。 山腳的老房子更是遭殃,衣物發(fā)霉都算尋常,今年還多了一樁墻體滲水,摸一下手心便濕漉漉的,黎棠又開始發(fā)愁,想給蔣樓家添置一臺大功率抽濕機。 蟑螂老鼠也都活躍起來。黎棠一邊在房間各個角落撒上防蟲藥,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話:“昨天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抱我,嚇死我了,好在我機靈,后來有人問我怎么回事,我說你暈血,我?guī)兔Ψ鲆话选!?/br> “聽說那個被車撞的男生沒有大礙,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上學,希望不要影響會考?!?/br> “學校很重視這次事故,這回那幾個混混不能再逍遙法外了吧……說起來,我們倆也算跟他們有仇?” 蔣樓抖開新洗的床單:“算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