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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作繭在線閱讀 - 第93節(jié)

第93節(jié)

    李子初說:“簡單啊,要是感興趣呢不妨試試看……”

    “不感興趣?!崩杼墓麛嗟溃拔野褑T工當(dāng)孩子看,這是luanlun?!?/br>
    “首先,我不想當(dāng)你的孩子?!崩钭映踟Q起兩根手指,“第二,luanlun這兩個字從和親哥哥談戀愛的你嘴里說出來,很沒有說服力?!?/br>
    “我當(dāng)時(shí)不知道實(shí)情,而且后來真相大白了……”

    “真相大白了,你還死不悔改,非要把自己吊死在一顆歪脖樹上。”

    “……”

    黎棠心想,蔣樓盤正條順智商高,怎么也不能算歪脖樹吧。

    李子初到底給支了個招,說如果楊柏川約他,可以不用拒絕,但也不只身赴約,多叫一個朋友一起,這樣既避免了直接拒絕傷感情,又委婉地表達(dá)了“我倆不可能”的意思,可謂一石二鳥。

    黎棠覺得這招妙極,欣然采納。

    果不其然,回首都后的第一個周末,楊柏川約黎棠一起逛手串店,黎棠答應(yīng)了,然后叫上來首都出差的蘇沁晗一起。

    見是兩個人來,楊柏川整個人rou眼可見地蔫了,失魂落魄的樣子連蘇沁晗都看不下去,偷偷跟黎棠咬耳朵:“小棠你好狠的心!”

    黎棠說:“那不然怎么辦,腳踏兩條船?”

    蘇沁晗竟然真開始思考可行性:“蔣樓還在敘城,距離他們徹底把公司搬到首都至少還有兩三個月……”

    黎棠聽得眼皮直跳:“不必了吧,應(yīng)付一個就夠累了。”

    “哦?”蘇沁晗又來了興致,打聽道,“哪種應(yīng)付,怎么應(yīng)付???”

    黎棠臉一紅,摸出手機(jī)假裝看文件,不搭理。

    和楊柏川在店鋪門口道別后,時(shí)間還早,蘇沁晗拉著黎棠去做指甲。

    準(zhǔn)確地說是拉著黎棠陪她做指甲,結(jié)果到地方她跟做美甲的小jiejie聊上了,把黎棠晾在一邊,無聊到刷手機(jī)玩。

    黎棠平時(shí)幾乎不刷短視頻,唯恐時(shí)間流逝于無形,但這陣子刷得稍微頻繁,因?yàn)橛腥嗽诰W(wǎng)絡(luò)上發(fā)布了那天沙灘拳擊賽的視頻,無論從哪個角度,蔣樓獲勝的英姿都讓人百看不厭。

    連刷五個不同視角的視頻,手指往上一劃,出現(xiàn)了一個名為thia齊的網(wǎng)友發(fā)布的短視頻,標(biāo)題為“我的老板終于摘下眼鏡”,外加十幾個感嘆號。

    視頻內(nèi)容是一段黎棠坐在沙灘邊陽傘下發(fā)呆,配上粉嫩嫩的濾鏡和青春疼痛的bgm,看得黎棠趕緊鎖上手機(jī),閉上眼睛,才勉強(qiáng)緩解這令人汗毛倒豎的尷尬。

    近來安眠藥戒斷取得初步成果,加之上次打沙灘排球勾起了黎棠的運(yùn)動之魂,這段時(shí)間黎棠下班后盡量擠出時(shí)間跑步,睡眠質(zhì)量都好了許多。

    因此這一閉眼,就倚在沙發(fā)靠背上,睡了過去。

    故事的最終結(jié)局,在短暫的睡夢中開啟。

    恍惚間身體一輕,黎棠仿佛化作一縷透明的空氣,被風(fēng)吹到山腳小屋的窗前。

    少年的淚一滴一滴,落在蝴蝶的羽翼,奇跡般地注入生命,一息奄奄的蝴蝶突然動了,先是觸角,再到身體,翅膀的邊緣也開始微顫。

    蝴蝶掙扎著站起來,扇了扇翅膀,飛不起來,還缺一道助力,于是少年伸出手,將蝴蝶輕輕捧起。

    蝴蝶仰起頭,凝視著少年,眼里也蓄起一汪水液。

    似在說——別哭,你別哭。

    看見你哭,我也會難過。

    于是少年擦干眼淚,捧著蝴蝶來到窗邊,讓他每天曬太陽,給他最新鮮的露水和花蜜。

    夜晚,等蝴蝶睡著了,少年會伏在窗臺上,撫摸著蝴蝶的羽翼,一聲聲地說,對不起。

    終于等到寒冬過去,暖春來臨,蝴蝶在一個晴朗的清晨揮動翅膀,發(fā)現(xiàn)自己恢復(fù)了飛翔的能力。

    他高興地飛來飛去,圍著小屋轉(zhuǎn)圈,久違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沿著來時(shí)的路往山下飛去。

    飛了一段,蝴蝶回頭,看見小屋的門口,少年站在那里,被裹在絲線織就的繭里,從縫隙里望著他,不動也不說話,像在目送他離去。

    蝴蝶看了看下山的路,再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少年,陷入兩難。

    一邊是自由,另一邊是愛人,該如何選擇,才不會后悔呢?

    不,既然無論選哪個都會后悔,那么何必要做選擇。

    蝴蝶張開翅膀飛了回去,用力扯咬絲線,試圖為少年開辟一道生機(jī)。

    可那絲線太過堅(jiān)硬,他咬到牙痛也無濟(jì)于事。

    而少年揚(yáng)起嘴角,露出蝴蝶從未見過的真誠的笑。

    少年托起蝴蝶,將他安置在手心,然后抬腳,細(xì)密的線瞬間在空氣中消弭。

    少年走了出去,帶著蝴蝶一起走向山下,遼闊的世界在他們眼前打開。

    原來只要有愛,就足以拯救一切。

    黎棠是被微信消息振醒。

    摸出手機(jī),蔣樓發(fā)來五個字:別在這里睡

    首都的春天也透著寒意,而且在人來人往的商場睡覺,實(shí)非妥善之舉。

    可是他怎么又知道?

    黎棠眉梢一挑,心中有數(shù),起身跟蘇沁晗道別,離開店鋪。

    特意選人多的道路,扶梯直梯換著乘,再在來往人群的掩護(hù)下,閃身鉆進(jìn)樓道。

    他在心里默默計(jì)數(shù),剛數(shù)到五,手機(jī)再次振動,蔣樓問:你在哪里?

    黎棠切換到另一個微信號,點(diǎn)開置頂?shù)暮诎自虑蝾^像,那上面保留著八年前的聊天內(nèi)容,對面的人同樣問,你在哪里。

    體味一番世界線交疊的奇妙,黎棠不慌不忙地拍了張樓梯間的照片,發(fā)過去。

    然后鎖屏,手機(jī)揣回口袋,倚靠著墻壁,等待腳步聲靠近。

    那邊的蔣樓接到來自“小狐貍”時(shí)隔八年的第一條消息,心臟像是生了病,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他點(diǎn)開照片看一眼,毫不猶豫地拐進(jìn)樓道,不多時(shí),便找到藏在昏暗燈下,朝著他笑的小狐貍。

    三步并作兩步走近,不等黎棠出聲,蔣樓捧起他的臉,吻了下去。

    極深的一個吻,卻并不激烈,像是要把積攢了八年的柔情蜜意通過這個吻,涓滴不漏地傳達(dá)給對方。

    直至尾聲,兩人一下一下輕觸對方的唇,黎棠忍不住笑出聲:“你每周這樣兩地來回跑,機(jī)票可以報(bào)銷嗎?”

    蔣樓默了一下,轉(zhuǎn)移話題道:“買了什么樣的手串?”

    和楊柏川有約的事,黎棠提前一天告知蔣樓,蔣樓當(dāng)時(shí)沒什么反應(yīng),連黎棠都以為他不會傻到白跑這一趟,沒想到還是來了。

    偷偷地跟著,又不甘心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于是發(fā)消息,讓黎棠知道他在附近。

    至于要不要見面,全由黎棠決定。

    不過這一點(diǎn)倒不至于令人驚訝,畢竟蔣樓很久以前就會耍心機(jī),總是三言兩語就弄得人神魂顛倒,把整顆心都交出去。

    無奈地嘆了口氣,黎棠舉起左臂,展示給他看:“新買的,好不好看?”

    蔣樓其實(shí)不想看,他怕碎裂的面具藏不住他獨(dú)占的卑劣心思,也怕嫉妒使人丑陋,再喜歡的面孔,時(shí)間久了也總會看厭,嫌棄。

    然而黎棠舉高手臂,送到他眼前。

    于是看見那條被他悄悄放在黎棠衣服口袋里的項(xiàng)鏈,被疊成兩圈,戴在手腕之上,紅玫瑰吊墜在幽暗的環(huán)境下,也熠熠生光。

    “是怕當(dāng)面送我不肯收,所以趁幫我拿外套,放進(jìn)口袋里?”黎棠問,“就不怕我沒注意,直接扔進(jìn)洗衣機(jī)?”

    蔣樓終于啟唇:“扔掉也沒關(guān)系?!?/br>
    回憶上的一朵花,永生的玫瑰。

    他早已盛開在他心上,任風(fēng)吹雨打,也洗不褪色,吹不凋零。

    當(dāng)?shù)弥@條項(xiàng)鏈?zhǔn)前四昵皼]送出的一份禮物,黎棠慶幸地嘆息:“幸好沒有丟進(jìn)洗衣機(jī)?!?/br>
    蔣樓握住他的手腕,貼在唇邊輕輕地吻,低聲問:“不要我追了?”

    “嗯……”

    黎棠剛應(yīng)下就后悔了,改口道:“還是繼續(xù)追把,和好之后再追,也是可以的?!?/br>
    蔣樓笑一聲,而后呼出一口氣。

    仿佛束縛著他的枷鎖終于被解開,得救的同時(shí),他聽見心里那片荒蕪已久的廢墟,開始重建的聲音。

    后來,被問到為什么要在樓梯間,黎棠不好意思地說:“那年圣誕節(jié),我們約會,在樓梯間撞到別的情侶……”

    羨慕的種子早在那一刻就種下,黎棠看似膽小溫吞,卻也敢?guī)е膼鄣娜耍阍谂c熙攘人群僅一門之隔的地方,通過接吻傳達(dá)愛意。

    再后來,談及永恒,蔣樓仍然悲觀地認(rèn)為一切都會失去,就算有幸牢牢握在手心,生理的死亡也將成為最后的終點(diǎn)。

    于是黎棠想了個好辦法:“那你一定要活得久一點(diǎn),這樣就能擁有更久一點(diǎn)。”

    “你要和我一起長命百歲?!?/br>
    十九歲之前,蔣樓只想活著,想走出黑暗荒蕪的廢墟。

    十九歲到二十歲之間,他愛上了一個人,卻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以為愛是滅亡,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二十歲之后,他只身回到那片廢墟,更加堅(jiān)定地認(rèn)為一切都會失去。

    而現(xiàn)在,蔣樓二十八歲,開始相信永恒這個虛無縹緲的詞語,期盼著每個清晨睜開眼睛,都能看見愛人睡眼惺忪的樣子。

    “那晚上呢,不想看見我犯困的樣子嗎?”黎棠問。

    這個問題未免刁鉆,蔣樓不答,合眼裝睡。

    黎棠不依不饒:“你說呀,說呀……我就知道太容易得到會不珍惜,早知道就讓你再追個一年半載……”

    抿起的唇角微揚(yáng),蔣樓伸臂,一把將喋喋不休的人摟緊懷里:“睡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叫我什么?”

    “……都真相大白了,還那么叫,不合適吧……不對,先回答我的問題!”

    “明天再說?!?/br>
    “好吧,那先睡覺。”

    反正,他們還有無數(shù)個明天。

    就像故事里的蝴蝶和少年,會永遠(yuǎn)在一起。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