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聲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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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有個不好的預(yù)感,如若行云州問天峰下的封印消除,阻隔鬼域向曦地融合的結(jié)界墻也一并消失,那鬼域融向曦地便是早晚的事。而百花州頻頻出現(xiàn)異象,大約便是此處與鬼域融合最快。 不至于幾百年內(nèi)徹底融合,可鬼域重重疊疊十九層,最上面的那一層或許已經(jīng)朝曦地探來,那些不知從何而來擾民的游魂,也許就是從那里出來的。 或自愿,或被迫,總之……他們重返人間了。 雖只是猜測,卻極大可能就是事實(shí)。謝靈峙十五歲出行云州入曦地,從未遇見過這般棘手的事,面上還要保持鎮(zhèn)定,安撫年城百姓,以免他們過于驚慌。 奚茴就坐在客棧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手上捧著熱騰騰的糖糕小口小口吃著,并未認(rèn)真聽著,眼神時不時掃過后院里的肥雞。 “影子哥哥,你以前也是在曦地生活過的吧?”奚茴以為,云之墨是被行云州人從曦地捉到的惡鬼,投入渡厄崖下的。 她從袖子里掏出方才撿到的玉珠,問云之墨:“你看這東西能賣多少錢?能換幾只雞?” 其實(shí)云之墨從未來過曦地,他的記憶里也不曾有過人間景象,即便如此,他還是比在凌風(fēng)渡中關(guān)了十年的奚茴見多識廣一些。 往年在問天峰下鬼域里聽那些討好他的惡鬼說過許多曦地事跡,而出了問天峰,十年間行云州內(nèi)的書閣他也都翻了個遍。 這玉珠子上有些靈氣,大抵是那對父女無意間丟下的,依著那兩人的情況來看,應(yīng)當(dāng)要不了多久便會主動找上門了。 奚茴還以為云之墨的沉默是在估算這枚玉珠子值多少錢,卻沒想到他片刻后問出了個讓奚茴直抓腦袋的問題。 云之墨:“雞……是什么?” 奚茴:??? 作者有話說: 奚茴(認(rèn)真臉):尖喙,彩毛,兩只爪子,還有翅膀,咕咕咕叫的,這是雞。 云之墨(回憶鳳凰):唔,有些印象,但我知道的那個不是咕咕咕叫。 奚茴(了然):咯咯噠叫的嘛,那是公的,母的更好吃。 云之墨:是嗎?小鈴鐺喜歡?待有機(jī)會,我捉一只讓你嘗嘗。 鳳凰:……謝謝你們哦。 第22章 百鬼夜行:二 ◎奚茴的腦子不正常?!?/br> 雞是什么? 這是后來謝靈峙與湯城主等人連開一個多時辰會議內(nèi), 奚茴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她伸手指過后院里的雞給云之墨看,云之墨卻問, 那丑東西有什么用? 問得好! 奚茴也沒什么見識,她只知道行云州炎上宮的庖屋后方箍了個柵欄, 養(yǎng)了小半山的雞。那些雞都是給五宮內(nèi)還沒長大的小孩兒吃的, 雞還能下蛋, 蛋能孵小雞, 小雞長大了也能吃。 奚茴偷過好些雞, 每次被發(fā)現(xiàn)了都會鬧到張典的面前去,可他們又沒有實(shí)質(zhì)的證據(jù),以至于后來只要炎上宮上少了些什么, 提起奚茴,張典都是搖頭,直說以后關(guān)于她的事兒別鬧到自己跟前來, 揪了奚茴丟給岑碧青。 奚茴因此被岑碧青罰過許多回, 饒是不斷闖了小禍, 她也沒見到岑碧青的面。 雞烤起來很香,燉起來也油汪汪的, 是奚茴自幼吃過的最好吃的rou了。 提起雞, 奚茴其實(shí)也不太能回憶起它的味道,只是根據(jù)記憶中的口感向云之墨說明。云之墨早過了食五谷的時段, 記憶中他就沒吃過什么像奚茴所說的細(xì)膩的腿rou與油潤的翅膀。 “雞你都不記得了?影子哥哥, 你在渡厄崖下究竟被關(guān)了多久啊?”奚茴看向云之墨的眼神不禁有些同情。 這個云之墨倒是記得:“六萬三千七百二十二年?!?/br> 龐大的數(shù)字叫奚茴瞪圓了眼睛, 手中的糖糕也不吃了, 就這么怔怔地望向云之墨。六萬多年, 是奚茴從未預(yù)料過的年歲, 難怪他不記得雞是什么了,奚茴在凌風(fēng)渡中被關(guān)了十年都幾次尋死,何況她去過渡厄崖下的封印之地,那里比起凌風(fēng)渡的小世界也沒好到哪兒去。 黑洞洞的,什么也沒有,唯有水面浪花濺起的光,半絲聲音傳不進(jìn)來,還出奇的冷。 這樣的地方,云之墨在那兒竟待了六萬多年,換做是奚茴,她哪兒還記得什么雞?她連自己是誰恐怕都忘了,或者……她早就想盡辦法魂飛魄散,也好過承受無邊的折磨。 他居然還記得準(zhǔn)確的數(shù)字,必是每日算著過來的。 奚茴心間像是被一只打手捏住了般,就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狐貍眼中的同情如一汪水,就快要溢出來了。 云之墨微微挑眉,自是看出了少女看他眼也不眨是何用意,于是他伸手朝奚茴的額頭上彈了一指,漫不經(jīng)心道:“你算什么?還敢同情我?” 奚茴眨了眨眼,她和云之墨比起來,當(dāng)真算不得什么,她不過才活了十八年,而眼前這個鬼,他已經(jīng)死了六萬多年了…… 如此一想,奚茴又難免激動了起來。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緋色爬上了臉頰,雙眼瞪得圓圓的,捧著糖糕的雙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而她看著云之墨的眼神,興奮得詭異。 奚茴眼也不眨,喃喃道:“你可是……六萬多年的鬼啊?!?/br> 行云州史冊記載也僅六萬多年,云之墨大約是行云州成立后第一批被丟入渡厄崖的惡鬼,不!或許他都不是行云州人捉來的,或許是那些還未回到蒼穹之上的神明將他封印在問天峰下了,那他該是如何強(qiáng)大的一道魂? 難怪他能隨意進(jìn)出凌風(fēng)渡,難怪他能在凌風(fēng)渡里燒出一個小世界,難怪他火燒漓心宮,從不畏懼行云州的人,更難怪……謝靈峙等人都看不見他。 謝靈峙算什么?岑碧青算什么?行云州于他而言又算什么? 自然……奚茴對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這樣強(qiáng)大的鬼,如今是她的了。 奚茴如何能不激動?如何能不興奮? 她甚至恨不得找一條粗粗的鐵鏈,將自己與云之墨鎖在一起,昭示所有人他的所屬,可又不想讓他被其他人瞧見。 客棧的大堂內(nèi),奚茴不是唯一一個沒有仔細(xì)聽謝靈峙說話的人,秦婼也分了會兒神。 她瞧見趙欣燕的那一刻心里便在糾結(jié),到底是應(yīng)該將奚茴的古怪告訴趙欣燕,還是要應(yīng)下奚茴的威脅,裝作什么也不知情,順便替她盯著趙欣燕的舉動。 秦婼擔(dān)心小小的狀況,更擔(dān)心若從此沒了小小,她就再也沒有鬼使了。 如此反復(fù)之下,秦婼便發(fā)現(xiàn)奚茴的小舉動。 在她眼里,這些日子奚茴總是如此,莫名其妙地一個人自言自語,小動作不斷,現(xiàn)在也是!奚茴雖縮在角落里,卻不知在與誰說話,那一方小桌就連陽光都照不到上面,卻能見她雙眸靈動,面頰微紅,古怪著。 于秦婼而言,奚茴的腦子不正常。 若她背叛了趙欣燕,至多被罰,可要是惹毛了奚茴,絕對會死! 謝靈峙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趙欣燕帶著幾個師兄弟們將一些符紙分發(fā)給了湯城主與各縣管事。雖說現(xiàn)下這些漂泊的鬼魂對他們似乎并無惡意,卻不能保證其中不會出現(xiàn)惡鬼,這些符紙讓他們帶在身上,一旦有要緊事發(fā)生,便撕了符紙,他們便能立刻趕到。 有了行云州的仙使所贈符紙,眾人也都安心了許多。 送走了湯城主等人,秦婼便被趙欣燕身旁的女弟子叫住,她心頭一緊,手腳發(fā)軟地跟著對方去了客棧后院,眼神還不住地朝奚茴看去兩眼。 奚茴自然看見了秦婼的動作,趙欣燕倒是跟在謝靈峙的身后沒動,只是派她身邊人與秦婼接觸。兩名奚茴已經(jīng)不記得名字的師姐拉著秦婼去了后院庖屋附近,也不知說了什么之后便沉著一張臉回來了。 秦婼回來后諾諾地看了奚茴一眼,見奚茴對她笑了笑,臉色更加難看。 待客棧里閑人走完了,奚茴便想假借身體不適上樓休息,才跨上三層階梯便聽見身后傳來了一道聲音:“等等,你還不能走?!?/br> 奚茴轉(zhuǎn)身,正瞧見方才與秦婼說話的兩名女弟子上前幾步,面色不善地看向自己。 這回趙欣燕倒是學(xué)聰明了,沒有當(dāng)著謝靈峙的面主動找她麻煩,只是派來身邊的小狗腿開口,看來萬年密林里的事必須得有個說法了。 謝靈峙大約也知道這兩個人要做什么,他先一步走到奚茴跟前,眼神堅(jiān)定地望著她,好給她一些勇氣道:“阿茴,這些天我都在杏林城,也不知你肩上與手臂上的傷好了沒有,你還記得你是怎么受傷的嗎?” 奚茴抿著嘴,聞言瑟縮了一下,似是想起了非??膳碌幕貞洠浵侣曇舻溃骸拔矣浀靡恍袔熜直淮蠡馃懒?。” 謝靈峙想要扶她下樓,但奚茴因?yàn)樘ε拢p手抱臂,沒讓人碰,緩慢地走到了眾人面前,眼尾微紅,聲音顫抖道:“那兩個師兄對我……頗有惡意?!?/br> “怎么說?”謝靈峙問。 奚茴半真半假道:“我本在休息的,突然就被他們二人封住了xue道,但那時昏沉,我只隱約聽到了一些聲音,不確定到底是胡思亂想的噩夢,還是確有其事。” “有個師兄說……有誰吩咐他們要在我徹底離開行云州前殺了我……我沒看見他們的相貌,因聽到交談的聲音,猜測應(yīng)當(dāng)只有兩個人?!鞭绍钔蝗蛔プ×酥x靈峙的袖擺道:“謝阿哥,我說的都是事實(shí)!我從凌風(fēng)渡里出來,身子都沒好全,怎敢隨意招惹人,遇見危險(xiǎn)只怕躲也來不及,更不會與兩名師兄結(jié)仇?!?/br> 謝靈峙不禁捏緊拳頭,他知道幾位長老的用意,他們一直都不待見奚茴,總覺得一個在行云州噩兆鬼氣中出生的人天生不詳,早于十年前奚茴火燒炎上宮時便已經(jīng)哭訴過,幾宮長老不止一次想要除掉她。 所以奚茴說出此事,謝靈峙便認(rèn)定她沒有說謊。 “后來我被驚醒了,不知從哪兒來的一個黃袍道人與那兩個人打了起來,可我因?yàn)楸环鈞ue道,不能出聲也不能動,只看見那三人遠(yuǎn)遠(yuǎn)的身影?!鞭绍钶p輕眨了眨眼:“那是個細(xì)眼長胡子的老道,法器好像是一個火爐,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忽而滿林子大火,直接將師兄燒死?!?/br> 此話一出,便有一名女弟子開口:“你既然說你xue道被封,為何兩位師兄被殺后你卻能逃脫?” “我本來也逃不掉的!”奚茴道:“可師兄施在我身上的法術(shù)并不難解,危難關(guān)頭我突然就掙脫了,但那時二位師兄已然犧牲,我就只能往回跑,還被劍重傷,幸好遇見了謝阿哥與應(yīng)泉。” “說起來,我應(yīng)當(dāng)好好謝過你們的,若不是你們趕來,我必是活不成了?!鞭绍钐ыx靈峙看去,瞧他那眼神便知道他已完全相信自己。 “胡說八道!行云州人禁教你法術(shù),你又如何能解開xue道?”那女弟子咄咄逼人。 奚茴像是被她嚇到:“我、我在行云州內(nèi),看過一些書?!?/br> “誰給你的書?好?。∧阕约和低等チ藭鴺?,偷學(xué)法術(shù)!”另一名女弟子上前,眼看長劍便要出鞘,立時被一股氣勁給擋了回去。 謝靈峙將奚茴護(hù)在身后,看向那兩名女弟子:“書是我給的?!?/br> 奚茴當(dāng)時說想學(xué)習(xí),謝靈峙便給了。他想反正她會跟自己離開行云州,或許此生都未必再回去,學(xué)些防身的法術(shù)也是好的,沒想到她果然學(xué)會了皮毛,且因此救了自己一命。 “大師兄!你不要被她蒙蔽了!這全是她一面之詞!”那女弟子上前一步,目光緊緊地盯著奚茴:“你這幾日在秦婼面前倒是威風(fēng)十足,怎么到了大師兄跟前卻裝成這幅可憐模樣?若說你沒騙人誰信!” “徐菱!”謝靈峙呵斥了一聲,那名叫徐菱的女弟子才不甘心地跺了一下腳。 她們以前在奚茴的手里也吃過虧,每次想要欺負(fù)奚茴,總會被她另欺負(fù)回去,謝靈峙叫出了徐菱的名字奚茴才想起她來,這是趙欣燕的狗腿二號,完全與趙欣燕一個鼻孔出氣。 徐菱家境一般,因年幼時也出色,故而被趙欣燕帶在身后,仗著趙家的勢讓自己本家在當(dāng)?shù)匾菜沩橈L(fēng)順?biāo)?。她見慣了趙欣燕與謝靈峙幼時切磋、互助,在她眼里趙欣燕與謝靈峙是金童玉女般的存在,奚茴出現(xiàn),自成了插足者。 徐菱出生市井,還學(xué)過幾句不中聽辱罵女子的臟話,賤人張口就來,也沒少往奚茴身上蓋這些章。 奚茴深深地看了徐菱一眼,忽而想起什么,于是往謝靈峙的背后一靠,哎喲一聲便要倒下。 謝靈峙連忙攬住了她的腰,細(xì)腰盈盈一握,謝靈峙略怔,眼神不自然地瞥了一眼手心里柔韌的腰肢,倒是沒往旁的地方想,只心疼奚茴過得太苦了,瘦得厲害。 “謝阿哥,我頭暈?!鞭绍钫f完,便要暈過去。 “阿茴!”謝靈峙將奚茴打橫抱起,奚茴還沒完全暈過去,只是蹙著眉頭趴在他的肩上,待被謝靈止抱上樓梯了才朝他身后幾個女人看去一眼,頗為得意地挑了挑眉。 哎呀,趙欣燕還能忍,可瞧那徐菱的眼神,活像是被人搶了男人。 嘖嘖。 一群蠢貨。 回到屋內(nèi),謝靈峙將奚茴放在床榻上,說要去請大夫,奚茴搖頭道:“不必了,想來是傷還沒好,我又貪玩,去外面轉(zhuǎn)了半日,被太陽曬得有些暈,休息一下就好了?!?/br> 謝靈峙不放心:“真不要緊?” 奚茴道:“若我真有不適,一定會與謝阿哥說的,你還有大事要忙呢,快去吧!” 謝靈峙現(xiàn)在也的確沒有時間看顧奚茴,便還是讓秦婼守著她。 秦婼走到奚茴房門前都有些害怕,渾身顫抖著推門而入,便看見方才還裝暈裝可憐的人已經(jīng)端起一杯清茶,盤腿坐在太師椅上看著窗外街道,心情很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