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這種局促不安又必須依賴自己的感覺給了秦軼言片刻的快感。他帶謝淮走到一片還未鏟過雪的地方，突然發(fā)問：“知道我們那邊是怎么打雪仗的嗎？”

    “怎么打？”

    “把你埋了?！痹捯魟偮?，他的手已經(jīng)對準了謝淮的肩。他毫無防備地往后倒，重重摔進雪堆里，砸出一個人坑。

    還沒來得及喘氣，秦軼言便就勢半蹲在地，拉開他的羽絨服外套，往里面丟了團雪球。

    “啊——”謝淮冷得縮起脖子，發(fā)出凄慘的叫聲。

    “噓?！鼻剌W言豎起食指抵住他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情況，緩緩撥開他的衣領(lǐng)掐住脖子，“你不覺得在這種暴雪天里，很適合犯罪嗎？”

    他的手早就凍得冰涼，可本人仿佛沉浸在殺戮的喜悅中，完全感受不到一絲寒冷。謝淮被他摁在雪地里，艱難地吞口水。

    喉結(jié)隨著呼吸起伏，給了秦軼言他在緊張的信號。

    “你不是吃藥了嗎？”半晌，謝淮支支吾吾地問。

    “嗯？可是苯二氮卓好像控制不住我的病情了?！鼻剌W言為難地皺眉，咬著他的耳垂小聲說，“我現(xiàn)在需要一種新藥來排解負面情緒?！?/br>
    “……”熱浪和寒意在耳邊交織纏繞，秦軼言緩慢撫摸著他的喉結(jié)，就像把玩著一顆毫無生命的手捻核桃。

    謝淮很快冷靜下來，坐在雪地里隨他撫弄。兩人僵持片刻，他終于喘上一口氣，見縫插針地反問：“哦？那你現(xiàn)在把我弄死，不過是逞一時之快?！?/br>
    他并非遇到所有事都會緊張得過度呼吸，秦軼言見狀無趣地收手，半蹲在地上笑了笑：“不錯，你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br>
    語畢，他又從兜里取出一個小盒子丟到謝淮身上：“這個就當做那天的賠禮吧。”

    “什么？”周圍光線晦俺，他沒看清包裝，還以為秦軼言丟了顆炸彈過來，嚇得一蹦三丈高。

    “是你喜歡的籃球手辦。”秦軼言退后幾步看他，“不過是盲盒，我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

    謝淮這才長舒一口氣，撿起寶貝手辦飛快地拆開，對著路燈仔細查看。

    “哇，真的是流川楓！”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激動摘下手套，摸了摸手中滿載回憶的陶土，抬頭問他，“多少錢？”

    “喜歡就好。”秦軼言只是淡淡點頭，“送你了。”

    反正也是用獎學金買的。秦軼言想，國獎加上華構(gòu)集團的助學金，一共六萬元養(yǎng)只貓還是綽綽有余的。

    作者有話說：

    抱歉開學后課有點多，然后不小心寫多了orz

    本章參考文獻：可恢復功能的抗震結(jié)構(gòu)研究進展，2021，山西建筑第47卷 第5期，范文杰

    第29章 千山飛鳥

    秦軼言最終還是答應了教唱歌的事，不過他有個特別的要求，想先單獨教謝淮。鄭嘉嘉聽說后很驚喜，趕緊申請音樂教室，約他們周五晚上見面。

    周五的工圖是晚課，結(jié)束兩小時折磨后，謝淮早已餓得饑腸轆轆，先去食堂買了盒糕點。等他晃悠到教室時，秦軼言似乎已經(jīng)在里面了。

    緊閉的教室里傳出悠揚的曲聲，正是合唱團排練的那首歌。

    他還會彈鋼琴？謝淮被琴聲絆住腳步，腦中思緒空了一拍。

    “你來了?！编嵓渭握驹陂T口輕聲說，“我先和你說點事，別去打擾他?！?/br>
    聽口氣挺嚴肅的，謝淮便鄭重其事地跟她走進了辦公室。

    在這里隱約還能聽到隔壁的琴聲，鄭嘉嘉有所顧慮，打開藏語歌的伴奏，希望能掩蓋兩人對話的內(nèi)容。

    “真好，終于找到一個把他從實驗室里拖出來的人了。”她欣慰看著謝淮，“果然我沒有看錯，你是個聰明又勇敢的孩子?！?/br>
    他很久沒聽別人用這兩個詞評價自己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能再和我說點關(guān)于他的事嗎？作為回報，我會努力幫他解開心結(jié)的?！?/br>
    鄭嘉嘉欣然點頭，又講了幾段他的經(jīng)歷。秦軼言本科學的是建筑，藝術(shù)和工程雙修，大三做課設時就畫出過非常驚艷的設計稿，獲得了國家級獎項。但家里出事后他再也沒碰過畫筆，轉(zhuǎn)而申請了材料學的研究生。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lǐng)域，他剛接觸時也很吃力。加上課題難，參考文獻少，讀博的第一年他幾乎每天都把自己關(guān)在實驗室里，好幾次因為低血糖昏迷。

    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的健康漠不關(guān)心，渾身散發(fā)著悲觀厭世的情緒。

    后來生活稍微穩(wěn)定下來，鄭嘉嘉就勸去他當輔導員，多接觸一些不同的人。

    不過當謝淮追問具體病情時，她卻為難地表示秦軼言在很多事情上都沒對自己說實話，剩下的問題只能由他自行探索了。

    結(jié)束短暫的交談，教室里琴聲依舊。謝淮敲了敲門沒有反應，便直接推門進去了。

    鋼琴前坐著熟悉的身影。與往常不同的是，秦軼言今天竟然沒有穿從頭到尾一身黑的襯衫，而是換上了……藏袍。

    藏袍右側(cè)開襟，露出里面的白色襯衣，與深酒紅色的外褂相稱，貴氣凝重，像是節(jié)日的華服。聽到推門聲，他停下手中的樂章，卡著樂聲將盡的最后一個音符轉(zhuǎn)頭。

    橘白相間的單邊耳墜在燈光下劃過一道弧度，流蘇飄蕩，猝不及防地晃向謝淮的眼底。

    如果說平時西裝革履的秦軼言給人沉穩(wěn)冷酷的帥氣，此刻透露的便是雍容華貴的異域風情。盡管眼底有幾分陰沉，卻依然擋不住骨子里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