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權(quán)臣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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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內(nèi)出來的人不少,好些在駐足看著。 “沈相這位夫人不同尋常呀,一點也不像嫁過人的?!?/br> “換作是我,我也很難介意,這樣的人兒擺在身邊簡直如沐春風(fēng),以前她到底是哪家的,怎么那么蠢愿意和離.…” 這人還沒說完,另一個猛地拽了拽衣袖,朝后邊努嘴,這才看到后頭站定的李淮生,心領(lǐng)神會,一起假兮兮地與他打了聲招呼,便跑得比兔子還快。 李淮生自然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臉色不虞,但停下的腳步怎么也挪不動地,目光投向那邊。 只見那蕭氏笑靨如花,頑皮的大風(fēng)吹開披風(fēng),顯露她身著的一襲柔杏繡芍藥衣裙,發(fā)髻簡單別兩支油黃調(diào)玉簇簪,白皙的小手腕間戴著白玉鐲子,一雙水汪汪的雙眸笑得彎彎的,纖纖身姿,如又逢甘霖滋養(yǎng)而挺立的花朵,比之前相見時更加明艷動人,溫婉嬌媚,臉上洋溢的歡喜仿佛感染了旁人…李淮生眼睜睜看著她那柔細(xì)的腰肢被一雙大手箍住托上馬車,嬉笑如個剛及笄的小少女般,回頭拉著另一個男人鉆進(jìn)車內(nèi),離開以前在李家,她幾乎不笑,好似只有這樣才能維持住正室夫人的身尊嚴(yán),就算是單獨對著他,她笑得也很牽強,怎么看怎么煩心。 如非必要,她更不會隨便出門,一直窩在自己院子里。 他其實很清楚在嫁給自己的頭一年中,她做了許多事想表明與他和睦相處的態(tài)度,處處忍讓,委曲求全,但他就是憎惡她,一直不給機(jī)會,后來她索性放棄了,硬生生把自己困在院子里,與整個李家隔絕。 三年多的往事斷斷續(xù)續(xù)回上心頭,李淮生忽然莫名生出一種錯覺,那種錯覺是為遺憾,是為不甘,程度之大已經(jīng)能恍惚他的心神。 尤其今日見到她自然天真的笑顏,是那么引人遐想,想讓人靠近,而這樣的她,來宮門前接的不是自己,是另外的男人。 她又回了曾經(jīng)的青梅竹馬身邊,好像一切被撥亂反正了一樣,再與自己無關(guān)。李淮生清醒地認(rèn)識這一點,卻難受地低下頭,深吸口氣,趕回家去陪自己如今的夫人。 李淮生走后,季三槐便在另一頭出現(xiàn),對李準(zhǔn)生方才的神情舉動若有所思。 李家晚膳前,李母來他們院子里看望養(yǎng)胎的霍柔依,之前有差點滑胎的跡象,好在安安分分歇在房中大半月,終于穩(wěn)了點。 霍柔依精神尚可,臉色紅潤,坐在特地放了軟墊的椅子上,喝著李母送來的補湯,三人閑話著。 為人婆母,這養(yǎng)胎的事重視過了,自然便是兒子的事了,李母便說:“你這有了身子直到臨盆坐月子還得有一年才能結(jié)束,準(zhǔn)生還年輕,血氣方剛的,我做主替他找個通房,準(zhǔn)生自己去挑,喜歡就行?!?/br> 李淮生之前的通房早已被霍柔依使心眼打發(fā)了,沒想到李母借著她懷孕不便伺候,親自開口塞一個。 霍柔依自是不肯的,卻不能忤逆了婆母,于是希望李準(zhǔn)生能自己推掉。 哪知李準(zhǔn)生猶豫了片刻,說:“好。我自己去挑?!?/br> 霍柔依險些碗都端不住,略顯委屈地看著李準(zhǔn)生,李淮生并沒有察覺,送了李母出去。 在廊子里,李母又說:“你有個通房先伺候著,等她生了,若是個兒子便好,若是個女兒,你再納個妾,總得趁著年輕生多些孩子,你之前可是浪費了三年了?!?/br> 是啊…若是當(dāng)時碰了她,說不定自己如今是兒女雙全了…李準(zhǔn)生悶悶想道。 “"好啊,就照母親說的辦,不過通房也好,妾也好,都得我自己挑。” 李母自知當(dāng)初家里讓這個兒子娶了一個不喜歡、名聲還不好的,白白受了辱沒,后來要娶霍氏,她是二話沒說答應(yīng)了,何況通房小妾這樣的,怎么都會順著。 ”你慢慢挑,只要是自己喜歡的,母親都依你?!?/br> 李母先回自己院子去了,李淮生折返后,見霍柔依在一旁抹淚,他人一進(jìn)來,便生氣地扭過頭去。 李準(zhǔn)生知道她怎么了,往日會好聲哄著,今天他有些心累,還是耐心地說:“柔依,你現(xiàn)在得好好保重身子,我是個男人,我有需要,你還沒來這個家之前,我就有通房,所以這事太平常了,你無需置氣,得有做正室的氣度?!?/br> 霍柔依暗自咬牙,心中不忿卻無可反駁,只好保持著平日里的嬌態(tài),難過說道:“準(zhǔn)生哥哥,你誤會我了,我是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不能滿足你了,是我的錯,只希望孩子趕緊生下來,我才能再照顧你?!?/br> 李淮生將她抱進(jìn)懷里,松口氣:“原來是這樣,你果然是最善解人意,溫柔賢良的?!?/br> 這個擁抱之下,卻不見,她目露妒光,咬牙切齒。 第三十八章 小夫妻外出饕食 升斗樓的菜品的確名不虛傳,蕭羨魚看著一桌的絕世佳肴,眼花繚亂,筷子不知從哪一份先下手為好。 他們要的是小雅間,布置文雅溫馨,坐的位置沒那么講究,兩人緊鄰而坐,也不要人伺候布菜,就夫妻二人用膳。 凈手后,沈珩先盛了一碗鮮美的菌菇湯給蕭羨魚。 “先喝湯,墊墊?!?/br> 蕭羨魚大方接過手喝了幾口,發(fā)出了滿足的聲音,然后說:“好喝好喝,沈珩,你也快嘗嘗?!?/br> 沈珩給自己盛了一碗,瞥她一眼,說:“現(xiàn)在不是在床上,不叫相爺了?” 蕭羨魚一口湯噴了出來,用帕子擦嘴,窘迫無比,“你亂說什么?!?/br> 瞧著她的小臉紅得比盤里的熟蝦還要紅,沈珩心情大好,伏在她耳邊輕聲道:“其實我更想聽你小時候那樣叫我,羨羨。” 蕭羨魚歪著腦袋看他,”是叫珩哥哥?” 沈珩心里一動,眼眸似水,略略低首便吻上她的唇,那湯是什么滋味,已淺嘗一番。 待分開時,掌心里的小臉透著紅暈,明亮的眸子迷離著,真是糟糕,不想吃這頓飯,而是想吃了她。 沈珩定力是過人的,稍稍穩(wěn)了氣息后將她扶好,把筷子遞回小手里,“再不吃,菜涼了,我給你剝蝦?!?/br> 蕭羨魚回過神,依舊歪著頭看他,那神情有些淘氣,心里的小算盤撥了又撥。 他今日心情是真不錯,趁這只老虎捋毛捋得舒服的機(jī)會提那件事,應(yīng)該會順利吧。 最好有酒,能讓氛圍更好一些。 “我聽說這兒的冰酒能媲美東仙樓的佳釀,我想試試。” 沈珩想也沒想拒絕:“不可以。” 她嘟起嘴,“為什么?” 沈珩修長的手指掐蝦頭,脫蝦殼,去蝦尾,將剝得十分漂亮的肥美蝦rou喂給她:“自己身子不知道么。這兩天你是不是該來月信了?” 蕭羨魚差點嗆死,此時的心情豈是一個羞字能表達(dá)的。不是…這種私密之事沈珩是如何得知的…十有八九是問過了秀月。 她又記起白天與徐氏聊的話,覺得月信要真的來了,那就是沒懷上,不免有點小小的失望。 “你…就不盼著我沒來才好嗎?這樣就有孩子了…”蕭羨魚幾乎想挖個洞鉆進(jìn)去,可是又好奇沈珩的回答,才大著膽子說出來。 沈珩笑笑,柔聲道:“羨羨,但這種事隨緣就好,你無須聽從旁人說些什么,你要記住,你該聽該信的人是我?!?/br> 蕭羨魚點點頭,認(rèn)真記下了,隨后又搖搖他的手臂:“咱說回那個冰酒吧,我就嘗一口,難得來一趟,你就讓我喝吧?!?/br> 沈珩被磨得沒辦法,開門叫小二上了一壺,“要是到時肚子疼,有你好受的?!?/br> “就算是那樣,我也愿意?!?/br> 幾杯珍稀的冰酒下肚,涼涼爽爽,也把里頭的饞蟲壓住了,蕭羨魚端量著沈珩的神色,覺得是時候了,便斟酌開口。 “沈珩.…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br> 沈珩擦了擦手,動作斯文地喝湯,等她下一句。 “我想過幾日動身去玉州?!?/br> 將白瓷碗放下,他問:“為了劉氏改嫁之事?” “嗯…”蕭羨魚緩緩解釋道:“她想把我大哥的女兒云姐兒帶著一塊改嫁,那孩子目前是寧勇侯府唯一的嫡女,帶著改嫁那是不可能的,架不住我大嫂一家死活不肯她們母女分離,二哥哥去了也沒什么作用,我想女人間好說話,我與大嫂從無齟齬,我得去一趟玉州見見她們。” 沈珩嚼著菜,思量后說道:“羨羨,你說與我商量,其實心里早定打定主意要去了,對么?” 被說中心事,蕭羨魚抿抿唇,沒敢接話。 正如沈珩所說,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就算他不同意,她也會不管不顧前去。這事不單單是寧勇侯府的家事,已經(jīng)關(guān)系到了整個蕭氏家族的顏面,若是處理不好,與他們分了家的永明伯爵府,指定要上門來罵。 但是女子出嫁從夫,也忌諱遠(yuǎn)行拋頭露面,夫家不允許,那是不能做的,真是忠孝難兩全…我…我是一定要去的,你生氣也好,不理解也罷,等我回來后你罵我打我都行,我不能忘本,這事我必須出面。” 她堅定說完,緊張地等待沈珩的反應(yīng),只聽沈珩幽幽一聲惋惜。 “羨羨,你長大了?!?/br> 他語氣平平,摻雜了一絲復(fù)雜卻不易察覺的情緒。 夾了一口羊rou喂她,說話歸說話,菜涼了就錯過它最美味的時候蕭羨魚吃著,真的鮮嫩多汁,差點把舌頭也嚼了,沈珩見狀,又喂了她一筷,也給自己夾了。 蕭羨魚發(fā)現(xiàn)向來有不喜與他人共使膳具的沈珩從頭到尾用的都是同一雙筷子,就是他吃了,又夾她吃,又再自己吃…看,他又夾了青菜過來準(zhǔn)確無誤地放進(jìn)她嘴里,這感覺怎么,怎么跟喂雛鳥似的,上一句不是才說她長大了么。 連吃好幾口后,蕭羨魚終于不要了,拉著他說回正經(jīng)事。 ”你到底怎么想嘛,莫名其妙說我長大不長大的。” 沈珩端了碗甜羹給她,說:“羨羨,你已經(jīng)會自己做決定了,會自己解決事情,會為了家里出頭,你長大了,有些變了,這四年來,我錯過你太多?!?/br> 說完,他目光深邃地凝視她,那目光里蘊含的情思十分復(fù)雜,讓蕭羨魚在余生回憶起時,仍心有感戚。 她將手滑進(jìn)他寬大的掌心中,小聲說道:“你也變了,我也錯過了你很多?!?/br> 沈珩眉間凝重起來,“你是聽了不少傳聞吧,說我心狠手辣,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br> 蕭羨魚沉默,沈珩自嘲笑笑:“沒錯,我若不這樣,想要的東西永遠(yuǎn)得不到手不過這些你可能無法理解與體會。” 她緩緩挨近,臉上并沒有半分懼怕,“沈珩,我雖柔弱,卻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我父親和大哥多少次任務(wù)歸來,行囊內(nèi)的衣袍皆是血污,有時候是打仗,有時候是平寇,可見他們殺了多少人,可我不在乎,我只要他們能回來?!?/br> 小手緊緊帶著他的,撫上自己的臉,她脈脈說道:“朝堂與沙場平寇無異,這世道上所有的事不是非黑即白,哪里都是爾虞我詐,生死富貴一線之間,我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你所做的一切…” 第三十九章 小夫妻外出饕食 世道上所有的事不是非黑即白。 沈珩的瞳孔黯涌一瞬,底下浮出一絲血紅,反手將她拽過,蕭羨魚一下?lián)涞侥莻€溫暖寬厚的懷抱里。 沈珩拽人很有技巧,一拽一抱,一氣呵成,蕭羨魚一點也沒感覺到不適,小手抱住了他。 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她喏喏地抬頭:“沈珩?” “羨羨,你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才能說出這一番話來?!鼻迓涞穆暲镉袩o法隱藏的心疼。 可蕭羨魚有自知之明,沈珩經(jīng)歷的那些與自己那些相比,定是還要殘酷十倍百倍,可他卻那么心疼自己…唉,這個男人啊…蕭羨魚鼻頭發(fā)酸,當(dāng)初只嫁他就好了,那么十四歲的蕭羨魚早早就屬于十九歲的沈珩,到今天,他們就從沒分開地待在一起整整十五個年頭。 眼淚凝聚后就要落下,沈珩的唇吻了過來,舔走了,殘留了點奶味,又香又糯的,那是吃過羊奶酥的痕跡。 他還溫聲道:“不準(zhǔn)哭,今晚帶你出來高高興興吃飯的?!?/br> 蕭羨魚點頭,從懷里退出來,眼晴有點紅,乖巧地喝那晚甜羹。 “羨羨,明天開始收拾,記得把我的東西也收拾好?!?/br> “啊?"沈珩微微一笑:“我向朝廷告假,陪你一起去玉州?!?/br> 蕭羨魚頓住了,下一刻又把甜羹往嘴里多送兩口,咂吧咂吧嘴,簡直甜進(jìn)骨子里啊。 原來這一次遠(yuǎn)行,他們依舊會每日相見,真好。 吃得差不多了,蕭羨魚特地叫廚房打包了幾個新菜,裝了滿滿一食盒,沈珩付完賬拎起食盒與她走出升斗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