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徹底被氣清醒了。

    西八，做個夢也不讓人如愿，太憋屈了，他煩躁的蹬了蹬被子，又躺著閉上眼睛，蒙過頭，準(zhǔn)備把夢續(xù)上，但這次卻怎么睡都睡不著了。

    無奈，晉準(zhǔn)只能起來去晨跑，發(fā)泄發(fā)泄多余的精力。

    上學(xué)之后，在學(xué)校卻困的不行，跑醫(yī)務(wù)室去躺了一天，宋年都沒抓到他人影。

    不過今天宋年上學(xué)之后，卻在ig上成了話題，他的嘴唇還有唇角都受傷了，大家紛紛在ig上偷偷討論猜測，到底是誰膽子那么大，敢打太子爺。

    眾說紛紜。

    說實話，宋年這陰晴不定，睚眥必報的脾氣，也就尹春打他，他能乖乖受著的，但小春這么溫柔的人怎么可能打人，別說打人了，在仙和高這么久，他們幾乎從沒見過尹春發(fā)脾氣，是性格好的不能再好的人了。

    討論猜測了半天，最后也沒個結(jié)果。

    大家又發(fā)現(xiàn)尹春換手機了，她在仙和高是絕對人氣的存在，名副其實的校園女神，一舉一動都受人關(guān)注，別說換手機這么大事了，就是換個發(fā)夾都能立馬被人拍到ig上。

    于是大家又紛紛猜測，甚至將宋年受傷和尹春換手機這兩件事強行聯(lián)系到一起。

    “是不是少爺犯了什么錯，被小春用手機打了，手機打壞了，所以換了新的?！?/br>
    “少爺腦袋是核桃做的嘛，那么硬，手機都打壞了?！?/br>
    “kkk別瞎說，小春那么溫柔哪里會打人。”

    “我覺得可能是少爺小春鬧矛盾了，女生生氣的時候就是喜歡買東西嘛?！?/br>
    “那少爺臉上的傷怎么說？”

    “可能是少爺自己打的，為了祈求小春的原諒?！?/br>
    ig上眾說紛紜，尹春一概不知，早上到現(xiàn)在她都沒玩手機，自從她的痛覺被迫和宋然綁定，為了不被他連累，她在他身上沒少耗費精力和心神，尤其是g展館的裝修，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馬上要水平測試了，她最近落下不少內(nèi)容，得抓緊時間復(fù)習(xí)了，她不能失去一等的位置。

    下課尹春還在整理筆記，以妍珠為首的女生們走過來，圍著尹春坐下，都一臉躊躇，猶猶豫豫的，像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

    尹春看見，放下手中的筆，溫溫柔柔的問：“怎么啦，光是盯著我看，又不說話？”

    妍珠訕訕一笑，試探著問：“小春，你和少爺沒事吧，沒吵架吧？”

    聞言，尹春輕笑，眉眼溫柔如水，語氣寵溺：“沒有啊，怎么突然這么問？”

    妍珠松口氣，拍拍胸口，還好還好，沒吵架就好，她可不希望小春為情所傷，少爺就應(yīng)該乖乖的，不要給小春添麻煩，小春的精力和心思應(yīng)該用在更多其他的地方，比如學(xué)習(xí)啦，保養(yǎng)美貌啦，還有仙和女神的競選上，這些事才是小春更應(yīng)該上心的事情。

    她連忙解釋：“小春你沒看ig啊，少爺?shù)哪槻皇鞘軅寺?，你又突然換了新手機，大家都眾說紛紜的?！?/br>
    尹春柔笑，溫聲細(xì)語的解釋：“啊，宋年受傷是練拳擊的時候不小心弄的，我換手機是水灑到手機上，不能用了?！?/br>
    “是巧合，別擔(dān)心，我們沒吵架?！?/br>
    周圍女生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呀?！?/br>
    “小春，我們還想說，如果你和少爺吵架了，我們一定站你這邊呢?！?/br>
    “沒吵架就最好啦。”

    尹春溫柔笑笑。

    女生們又圍著她，語笑嫣然，討論起別的話題。

    放學(xué)，尹春回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李昊在。

    傭人從她手里接過書包，笑著開口：“小姐回來了?！?/br>
    尹健和李昊坐在沙發(fā)上，似乎在聊天，尹父表情不是很好，一向儒雅溫和的人此刻面色不虞。

    大概能猜到是為什么，無非是又苦口婆心的勸說李昊走藝術(shù)這條路，結(jié)果再三被拒絕，尹健是看重他，但被拒絕了這么多次，也終于繃不住表面那層和藹儒雅的皮了，終歸泄露出幾分上層人高高在上的惱羞成怒，但不食人間煙火的藝術(shù)家人設(shè)使然，他做不出指著李昊鼻子罵他不識好歹的粗魯言行。

    但忍耐著忍耐著，面色卻不如以往慈愛和藹。

    見尹春回來了，看見尹春溫柔乖巧的模樣，頓時覺得比起李昊這種油鹽不進的犟種性格，還是自家女兒好一點，雖然假了點，但勝在乖巧懂事。

    她自己就能做出一切有利于她的選擇，不用他這個父親苦口婆心的去勸。

    尹健沖她招招手，語氣甚至都和藹親昵幾分：“小春過來坐，李昊來了。”

    尹春溫柔笑笑，坐到尹健身邊，她今天穿的是仙和高秋季制服，白色襯衫，米白色針織馬甲，黑色百褶裙，頭發(fā)低攏著，柔和溫潤。

    “父親?！?/br>
    她視線投向李昊，李昊的眼神變了，這眼神有點像他們初見時的那種疏離平淡，她看他的時候，他禮貌的對上她視線，隨后便移開，并不冒犯她。

    尹春故作驚訝，柔聲問：“你的臉？”

    顯然，在她回來之前，李昊已經(jīng)和尹健解釋過一番了，因此還沒等李昊開口遮掩，尹健就已經(jīng)代替他回答了。

    “這孩子兼職的烤rou店有客人喝多了鬧事，他被連累了，可以說是無妄之災(zāi)了?！?/br>
    尹健說“無妄之災(zāi)”這四個字的時候，尹春的視線放在李昊身上，他淡淡的對上她視線，抿抿唇，星眉朗目的一張臉又變回曾經(jīng)古板正經(jīng)的模樣。

    尹春蹙眉，假惺惺的關(guān)切：“父親既然資助了你，日后你就安心學(xué)習(xí)，不要再為這些小事費心了，距離升學(xué)也沒剩多少時間了?！?/br>
    她提到這里，尹健插話：“就是，你這孩子就是不聽勸，這樣，現(xiàn)在小春回來了，我再問你一遍，你愿不愿意轉(zhuǎn)學(xué)去仙和高？你要是轉(zhuǎn)去仙和高，無論是你日后要走哪條路，都能申請到更好更高級別的大學(xué)，小春也能關(guān)照你，總比你在科學(xué)高中更好?！?/br>
    李昊對上尹健視線，儒雅的大藝術(shù)家正眼含期許的看著他。

    尹健說是這樣說，選哪條路都可以，可李昊清楚，如果他答應(yīng)轉(zhuǎn)學(xué)去仙和高，那他就沒得選了，他就一定要走尹健給他規(guī)劃好的那條路，申請國外的藝術(shù)院校進修，未來可能會變成有名的藝術(shù)家，或許一幅畫在他們的cao縱下能賣出天價，這是一條通往上流社會的通天梯。

    他又看了尹春一眼，將眼底復(fù)雜的情緒都深深掩蓋。

    但他清楚，他不適合，雜草一樣野蠻生長的人移植到精細(xì)的花房里反倒活不了。

    李昊溫和的笑了笑，聲線平緩又堅定，他搖搖頭：“抱歉，伯父，您對我的幫助我一直都很感激，也謝謝您為我考慮這么多，但我不打算轉(zhuǎn)學(xué)到仙和高，像小春說的一樣，距離升學(xué)沒剩多少時間了，轉(zhuǎn)到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新的人際交往，反倒更費心?！?/br>
    聞言，尹健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起來，尹春瞥見，眼底閃過笑意，恐怕父親現(xiàn)在正在心里大罵李昊不識好歹，恨鐵不成鋼，這樣有藝術(shù)天分的好苗子卻無法將其招致麾下，一定極為遺憾氣憤。

    奈何尹健已經(jīng)勸說過太多次，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不可能再放姿態(tài)去勸說他了。

    他無奈的點點頭：“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還是以你的意愿為主?！?/br>
    表面看討論的是李昊是否要轉(zhuǎn)學(xué)到仙和高，實際上是尹健在試探李昊到底有沒有改變主意，要不要走他給他安排的路，這條路他會走的很輕松。

    還是堅持要當(dāng)警察。

    現(xiàn)在，結(jié)果顯而易見。

    李昊的想法從始至終沒變過，當(dāng)然這只是尹春認(rèn)為的，只有李昊自己清楚，他動搖過，因為尹春動搖過，但后來，便利店里一口沒動的牛奶，沒能送出去的氣墊和唇釉，她為了宋年打他的一巴掌，昨晚她沒接通的電話，這種種讓他徹底清醒了。

    他們不是一路人，尹春是高懸的明月，他是地上的泥，即便被尹健放進窯爐里烤成精美的瓷器，也依然碰不到月亮。

    水中撈月，一場空。

    尹健坐在沙發(fā)上沒起身，輕輕嘆氣，最后吩咐李昊：“小春的g展館最近裝修的差不多了，你去幫她看看，看看還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br>
    尹春想到展館里宋年的畫和雕塑，濃密卷翹的睫毛輕顫了顫，倒是也沒反駁，柔聲邀請李昊：“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br>
    李昊說著自己清醒，可一旦有能和尹春相處的機會，他卻無法向拒絕尹健那樣堅定的拒絕尹春，他點點頭，答應(yīng)：“好?！?/br>
    尹春看見尹健給她使眼色了，于是沖李昊溫婉笑笑：“你可以先去車?yán)锏任?，我上樓換身衣服，很快?！?/br>
    尹健也沖李昊溫和笑笑：“去吧?！?/br>
    李昊起身，禮貌的沖尹健頷首道別：“好的，伯父，小春，那我先去車?yán)锪?。?/br>
    李昊也不傻，這父女倆明顯是要支開他。

    傭人引著他出了別墅，尹健臉色頓時冷下來，當(dāng)著尹春的面也不掩飾了，吩咐尹春：“小春，帶他去g展館，只有你們兩個人，你最后再跟他說一次利弊，最后再問他一次要不要走藝術(shù)這條路?！?/br>
    “最后一次?！?/br>
    尹春溫婉一笑，濃密卷翹的睫毛遮去眼底的嘲弄，父親還真是喜愛他啊，被拒絕了這么多次，明明已經(jīng)被踩到底線了，可還是愿意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自己問了太多次，被拒絕了太多次，拉不下臉再問了，就讓他這個女兒去問。

    她柔聲細(xì)語的答應(yīng)：“是，父親，我知道了。”

    尹健面色不虞的點點頭，這確實是他最后一次問李昊了，再有天分，他不愿意，尹健也不能逼著他，按著他的手畫畫。

    尹春上樓換了一套簡單的衣服，沒有什么裝飾的淡粉色連衣裙，飽和度很低的顏色，帶著點緞面質(zhì)感，很溫柔，很襯她。

    上車之后，李昊一直沉默著，坐在尹春身邊，不是拘謹(jǐn)?shù)某聊?，似乎是單純不想和她說話。

    其實李昊心里有難言的委屈，只是他不愿意承認(rèn)，并把這些陌生的情緒壓下去了。

    司機坐在駕駛座上安心開車，尹春緩緩湊近他，抬手捏住李昊的下巴，仔細(xì)端詳他臉上的傷，就像pmo競賽第一天時，她看宋然眼角傷口那樣。

    那時李昊就在想尹春的手如果是捏在他下巴上，會是什么感覺。

    柔軟微涼。

    他卻側(cè)頭輕輕避開。

    尹春溫溫柔柔的笑，輕聲細(xì)語的敘述：“你知道父親為什么答應(yīng)把g展館給我了嗎？”

    李昊沉默著。

    尹春輕笑：“是因為你啊?！?/br>
    他終于側(cè)頭看她，眼底閃過驚訝。

    尹春：“父親當(dāng)著我的面夸你，說想要為你辦展，我哭了，說對我不公平，他這才答應(yīng)把g展館給我?！?/br>
    李昊似乎沒聽到別的，只聽到“哭了”兩個字，他問：“你哭了？”

    尹春和他對視，眼角眉梢都溫柔繾綣，他想這雙漂亮的眼睛不適合落淚，只適合笑。

    她聲音輕柔：“嗯，哭了，哭的很傷心?！?/br>
    李昊甚至有點恍惚，覺得昨天冷漠的，高高在上的尹春是幻覺。

    她明明還是這樣溫柔。

    放學(xué)，宋年到處沒找見晉準(zhǔn)人影。

    昨天他沒興致，放過宋然了，今天可沒那么簡單就讓他逃過去，準(zhǔn)備叫上晉準(zhǔn)一起去。

    最后，宋年在醫(yī)務(wù)室床上找到的晉準(zhǔn)，睡得可香了，還在舔唇角。

    宋年雙手插兜，站在邊上，懶得廢話，漫不經(jīng)心的給跟班使了個眼色。

    跟班上前去叫晉準(zhǔn)，小心翼翼的拍他臉：“晉少，晉少，醒醒?！?/br>
    晉準(zhǔn)迷迷糊糊的說夢話，說的含糊不清：“小春，再打兩下。”

    “手好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