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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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說出‘以權(quán)謀私’那個人一定是對余燼先生有偏見。 “但他可能無意中說出了真相,余燼先生和這位伽諾,確實是再好不過的摯友!而且不是我們常說的朋友,是藍星一種特產(chǎn)關(guān)系,摯友!讀過藍星小說的人都知道摯友是什么意思吧? “大家看回前幾期讀本,這位翻譯伽諾留言過幾次,而每一次余燼都回復了。試問你們有看過余燼先生對其他藍星小說家這樣嗎?余燼對滄海都不假辭色??墒菍ぶZ的回復,還怪溫柔的。 “再看出現(xiàn)過‘伽諾’這名字的地方。《古墓密碼》的序言,滄??墒侵苯影奄ぶZ和余燼并列提及,然后再并列提及永夜和荀命。這代表在藍星小說家看來,他們就是形影不離的一對。 “我們也知道余燼先生事務繁忙,在文學著作方面力壓群雄,為了藍星自愿封筆??伤彩莻€普通生物,也會有自己的偏愛。他的偏愛就是這位翻譯……大家懂了嗎?這怎么能叫以權(quán)謀私?這分明是真情流露!” “魅惑調(diào)查員”恍然大悟,感覺這個說法還挺有道理的。 然而也有其他讀者表示不解: “沒有道理,論據(jù)太蒼白了,就拿滄海的序言來說,荀命和永夜現(xiàn)在都鬧掰了,這能證明什么?” “但感覺余燼和伽諾確實有點什么,我們再觀望一下,看看他們未來會不會有新的互動就知道了?!?/br> “魅惑調(diào)查員”和其他生物便暗搓搓地關(guān)注藍星小說家的互動情況,在此后挖出無數(shù)文壇八卦。 …… 席余燼不知道自己的背鍋之舉讓外星讀者浮想聯(lián)翩。他現(xiàn)在正在緊急了解智械族的星網(wǎng)構(gòu)成。 這里的網(wǎng)絡和地球的互聯(lián)網(wǎng)成分差不多,機構(gòu)官網(wǎng)、社群網(wǎng)絡、廣告、論壇,應有盡有,存在許多商業(yè)競爭。但是這里沒有固定小說網(wǎng)站,取而代之的是最大的小說分享論壇。小說家們在論壇發(fā)帖,然后在論壇上連載,形式和篇幅都非常自由,可以與讀者零距離交流。在這里發(fā)出的小說,智械族擁有無限制閱讀權(quán)。 論壇設計得十分簡潔大方,有種素雅美。而且每個帖子的閱讀量極大,席余燼常??吹接幸磺ы摶貜偷奶?。刷新速度極快,似乎只要按下刷新鍵,上一秒還在首頁的帖子就掉到百頁之后了。 席余燼隨意點進一個小說連載貼,正文部分需要收費解鎖,但評論是免費的。 每條評論的下方還跟著一個長方圖,這是讀者自己設計的“簽名檔”,會放讀者喜歡的文字片段、放作家的廣告、放點自己文明的好看圖片,有著無形的宣傳作用。有點像地球已經(jīng)落魄的社區(qū)氛圍。 席余燼看了一圈,論壇上有提示: 【本論壇采用虛擬貨幣制。 規(guī)則一:所有種族的讀者可以采用回帖、分享、充值賺取電子幣。 規(guī)則二:小說家積攢到1000億電子幣,可以獲得智械族全體算力的一次回答。 祝各位來客愉快玩?!?/br> 深空監(jiān)獄的生存法則一點點在席余燼面前展開。 席余燼將所有規(guī)則通讀一番,確認整個深空監(jiān)獄應該是圍繞智械論壇而生的。 生物們總有無窮無盡的疑惑需要解答。 有的生物詢問如何解開某個方程式,謀求文明科技的突破。 有的生物希望智械族幫忙制造自動化生產(chǎn)ai,從而輕松賺大錢。 還有的生物會詢問一些比較哲學性的問題。智械族也非常喜歡討論這些問題。眾所周知,智械族是唯心主義的有力支持者。不少生物甚至會因此前來朝圣。 因為這個智械問答,許多生物蜂擁而至。 久而久之,深空監(jiān)獄聚集起一批相當優(yōu)秀的小說家。 其他生物隨之慕名前來,在這里做起別的生意。深空監(jiān)獄就此變得更加繁華。 “深空監(jiān)獄是我見過的最多種族的匯集地。我可以在這個論壇試探?!毕酄a指揮小行星碼字機在他周圍旋轉(zhuǎn),如果他能騙過論壇里的眾多生物,一定也能騙過智械族。 忽然,伽諾抱著空白手稿敲開了門。 席余燼想到伽諾本應該是最快識破謊言的人,可卻一次次被席余燼糊弄過去。他生出一些心虛。沒想到伽諾說:“余燼諾,請讓我在官網(wǎng)上澄清……” “澄清什么?”席余燼一愣,想到自己散步的關(guān)于余燼的謠言,說,“那些話不必放在心上……但你想用賬號說什么都可以,你也很久沒在官網(wǎng)上留言了。需要我給你的賬號id變個顏色再加個動圖簽名檔嗎?我擁有管理員權(quán)限!” 伽諾說只想和余燼的賬號保持一致,然后開始冥思苦想如何澄清。他希望自己不要太生硬,而是能表達藍星翻譯的體面。 他希望外星讀者不要看出他是蟲族…… 一會兒后,《讀本》官網(wǎng)放出一條嶄新的回復。 -伽諾:翻譯能為文學賦予二次生命,所以每次起筆都應該慎重。如有不妥,是我的過失。我會履行好我的職責,不服可指正。 一直在這里的外星讀者感覺吃到一口大瓜。 “哇,居然讓傳說中的翻譯出來了?!?/br> “不知道為什么,我印象里的翻譯是個冷酷的文人,可看到他回復里‘不服’兩字,我忽然打了個寒戰(zhàn),好像某個種族壓制從屏幕里傳過來了。這個翻譯不會是揍人比翻譯厲害的那種類型吧……” “就兩字能想這么多?我看他的中心思想只有一句:別罵余燼,翻譯會生氣?!?/br> “@藍星普通網(wǎng)友,你完蛋了?!?/br> …… 深空監(jiān)獄,密牢。 智械族算力龐大,絕大部分算力都在支撐終端演變、回答同族的問題、驗算公共辯題。智械族的特質(zhì)使它們能同時完成多項事物。僅有小部分算力用來處理自己的思考。 貳叁伍貳喜歡游戲,即從諸多細節(jié)推理一個不符合常理的真相,再公布在內(nèi)網(wǎng)上。如果其他同族認可它的推理,那么它會感到高興。可現(xiàn)在證據(jù)不太足夠,想直接欺詐當事人自曝的計劃失敗了,余燼告訴它要花多點時間觀察,貳叁伍貳只能繼續(xù)自問自答消磨時間。 “詢問,一個生物也能產(chǎn)生文明嗎?” “計算成功,答案為不能,文明需要生物的交互與繁衍來傳承?!?/br> 正是這個答案,使它的諸多同族都不相信它的推測。在機體內(nèi)網(wǎng)里,“藍星僅余燼一人”這個命題只有66%的支持率。 貳叁伍貳決定找出更多證據(jù),一遍一遍地掃描星網(wǎng)。它的意識沿著網(wǎng)絡信號跨越數(shù)個光年,從億萬個數(shù)據(jù)海中撈取有用的關(guān)鍵詞。當然這只是它的一點小小的算力。其他算力則在cao控終端、 它的其中一小部分算力開始破解青族送過來的治療記錄。 “識別新項目,《紅樓夢》,開始邏輯互證……” “是否符合時代細節(jié)?答案為88%。 是否體現(xiàn)出文明演變的突變性?答案為76%。 是否存在文明道德階級性?答案為97%…… 邏輯互證結(jié)束,《紅樓夢》為孤立行星時期的作品,概率為96%。” 貳叁伍貳停頓了一會,在內(nèi)網(wǎng)發(fā)出大量無序數(shù)據(jù)組已表明它的驚訝:“報告!發(fā)現(xiàn)一本孤立行星時期的作品!需要更多驗算!” 其他智械機體默默分出算力,重復對《紅樓夢》的證明,最后的結(jié)果都與貳叁伍貳一致。 被禁錮在深空中的智械機體亮起點點紅光,仿佛在呼吸。 無數(shù)的呢喃在智械內(nèi)網(wǎng)里傳播。 “好奇?!?/br> “對藍星文明好奇。” “修正命題,藍星文明是否現(xiàn)在僅存藍星余燼一人?放入公共辯題,群星機體,開始論證。” 貳叁伍貳有些不開心,自己的游戲辯題成了公共辯題,這下不能找藍星余燼好好玩了。 “發(fā)現(xiàn)蹤跡?!?/br> 在賽博空間內(nèi),無數(shù)的攝像頭對準了智械論壇出現(xiàn)的一條新帖子。 gt;小說連載-《看不見的星期一》作者:明幸 另一邊,席余燼切換多個馬甲在論壇里回復。他要表演一通藍星文壇大戲,騙過所有生物! 于是《看不見的星期一》多出幾個熟人面貌。 -明幸:雖然不想動,但靈感來臨時就如握不住的水流一樣,只能任其傾瀉 -荀命:來看看 -滄海:圍觀! -明幸:你們這兩個家伙為什么這么有活力…… 第59章 《消失的星期一》 明幸沒再理會荀命和滄海,把《消失的星期一》正文貼上來。他的標簽是日式小說家,在行文時特意強調(diào)了這點。 【三二一,我成功把我自己催眠,忘記了身為昨日的星期一。至于為什么要忘記,我已經(jīng)無從記起。 我從小就有這特異功能,可以用一個搖晃的鐘表催眠別人忘記一件事,但我很少對外人使用它,因為在外人搖晃鐘表實在太傻了。我記得有一次我對班上同學使用這招,還沒等催眠成功,我就被一拳打倒在地。那群身強體壯的高個兒每人往我身上踢了一腳。我的特異功能自然無從施展。 我討厭上學,不僅是因為那群令人憎惡的高個兒學生,還有虛偽的老師們。那些被欺負的同學也不是全然無罪,他們整日假惺惺地自憐自艾,也讓人作嘔。我當然也要偽裝出一種普通的、正常的、生鮮柜里死魚般冰冷的態(tài)度,在合照時開朗一笑,在下課時候輕蔑地評價老師,在某些時刻裝作沒看見。 我不知道為什么要讓自己忘掉星期一,大概是星期一有討厭的國語課吧。 今天是星期二,我在班上遇到我們班里的異類。他是這個班級里最活生生的人,眼神像個兇猛的野獸。但他老是被那群人針對,書桌被劃滿臟話。因為他是廚師的孩子,有人看過他拿起一把大刀在剁rou,于是便謠傳他是個殺人犯預備役。 我其實有些同情他,因為我唯一的愛好就是品嘗美食,無論如何,廚子是不應該被打罵的。可我又擔心如果幫助了他,我也會惹上麻煩,我的良心就這樣左右拉扯著。 我默默觀察他許久,終于過意不去,在某天放學等那幫人走了,攔住了他。 “我有特異功能?!蔽夜钠鹫f道,奇跡般的,我覺得我活了過來,“我可以幫你忘掉不愉快的事。如果無法反抗,就忘掉吧” 他的眼神慢慢掃過我,像螳螂盯著獵物。幾秒后,他緩慢而有力地點了點頭。于是,我拿出鐘表,第一次完整地為他人實施了催眠。 “好神奇?!彼f道,“真的忘掉了?!?/br> …… 又是一個星期一。我收拾好背包去到學校,課室內(nèi)一如既往地進行狂歡。這個年齡的我們沒有惡的概念,出了社會才學會把惡包裝成善。所以希望從一開始就無須有,我們從未改變過。 忽然,那個被我催眠的他進來教室了。大家發(fā)出噓聲,因為他身上彌漫著一種酸臭味。他無視噓聲,走上教壇,把書包砸在上面,說:“我受夠了,要進行復仇了!” 教室里爆發(fā)出喜劇式的笑聲。 結(jié)果他反鎖上教室的門,從背包里拿出宰殺動物的砍刀,大家一見便驚叫起來,才意識到走進教室的是真正的屠夫。我害怕極了,想到那次的催眠,我是不是使一個人忘記了壓抑的部分,從而燃起復仇之火。難道我成了屠夫的幫兇? …… 教室內(nèi)到處是血跡,唯獨我被放過。 “為什么放過他!”往日霸凌同學的頭目喊著我的名字,“每次的周一模擬法庭上,他明明出了不少力!你忘了嗎?往你身上扔煙花的是他,提議拿酒瓶渣子潑你的也是他!他才是最該被屠宰的惡魔??!” 我驚恐地盯著他,他只是平靜地看了我一眼:“我相信他本性善良?!?/br> 糟糕,我想起來我為什么要忘記星期一了。 為了逃避那幾乎壓死人的負罪感,我想忘記我是個懦夫、是個幫兇,所以催眠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