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聽不到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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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的眼神望向他身后的許馥, 問,“這個病人, 不是在你家住的嗎?住了沒?” “住了?!?/br> “好,你來告訴我是怎么回事?”陶教授換了一邊,問, “他從什么時候開始耳悶和陣發(fā)性耳鳴的?間歇性還是持續(xù)性的?” “……” “從什么時候開始眩暈的?” “……” “他白天都干什么?都去哪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 “啞巴了?”陶教授處理完, 狠狠一拍桌子,劈頭蓋臉地訓(xùn)斥, “你是怎么搞的!出現(xiàn)這些癥狀都有多久了, 你都不當一回事是吧?” “……對不起?!?/br> “陶醫(yī)生, ”陳聞也早看他表情不對,但因為口罩的原因, 也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說話,直到他拍了桌子才確定他正動怒, 動怒的目標好像還不是自己,于是急急道,“對不起。我忍不住去賽車了,騙了許醫(yī)生?!?/br> “臨比賽時間近了, 我壓力實在太大了,不去賽車場心里很焦慮……”他眨巴眼睛的模樣看起來很無辜, “而且最近我也睡不太好,又怕許醫(yī)生讓我回來住院, 一直瞞著她。都是我的錯。” 陶醫(yī)生深深嘆一口氣,和許馥道, “……先辦住院吧?!?/br> 許馥和陳聞也一同出了門,坐在門口的長椅上溝通病情。 賽車手其實是失聰?shù)母呶H巳骸?/br> 之前外力創(chuàng)傷已經(jīng)造成了聽力下降,如今則變成了突發(fā)性耳聾,發(fā)作起來還是非常嚴重的雙側(cè)耳全聾伴眩暈……在臨床上甚至找不到具體明確的病因。 麻藥要等半個小時才能生效,生效后要先鼓膜穿刺,注射激素。 接下來是高壓艙治療,繼續(xù)輔以激素治療,黃金治療期為十二天,有三分之一的幾率能夠完全恢復(fù),三分之一的幾率能夠部分恢復(fù),剩下三分之一的幾率,是會永久全聾。 過了黃金治療期,后面恢復(fù)的可能性就比較小了,要做好心理準備。 許馥拿出手機,把這些情況語音轉(zhuǎn)文字,遞給陳聞也看。 他眉毛都沒動一下,淡定地點點頭,道,“我知道了?!?/br> 你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了? 許馥心頭一股惡狠狠的火燒起來。 她噼里啪啦地打字,許是表情過于冰冷肅殺,陳聞也有點耐不住性子,湊過頭來和她一起看屏幕。 屏幕上迅速蹦出一行字—— [你知道什么了你?] 陳聞也在旁邊小聲道,“就你剛剛和我說的治療方式,還有可能性,我都知道了呀?!?/br> [你不舒服不會早點說?你長嘴干嘛來的?] “我以為忍忍睡一覺就好了呢,”陳聞也又道,“我身體那么好。” [你要我怎么向你mama解釋?] “她都回美國了,你要解釋什么?又不是你的錯。是我不遵醫(yī)囑,咎由自取,我活該?!?/br> 他的短發(fā)癢癢地撩在許馥臉頰上,和他若無其事的語氣一起,統(tǒng)統(tǒng)都讓她氣急敗壞。 許馥狠狠地熄滅了屏幕。 純黑色的屏幕上反射出臉頰幾乎貼在一起的兩個人。 她蹙著眉,咬著唇。 陳聞也則眉目舒展,好奇地盯著屏幕等她繼續(xù)打字,看屏幕突然熄滅了,還一副很惋惜的模樣,好像是想和她繼續(xù)聊下去似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后果會有多嚴重? 全聾——以為她在開玩笑嗎? 失去聽力是件這么讓人容易接受的事嗎? 許馥惱怒地轉(zhuǎn)頭瞪他。在此刻,陳聞也恰好也抬起了頭看向她。 兩人距離突然變得很近。 他睫毛微顫,眼波閃動,望向她的時候,像是能夠把人吸進去的深深湖底。 很危險。 許馥下意識地后撤開了些。 陳聞也忽地笑了一下。 笑容里好像有一點苦澀。 他說,“我是一個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這并不是你的錯,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所以……不需要你對我的未來負責(zé)。” 許馥氣笑了。 她“騰”地站起來,轉(zhuǎn)身就走。 陳聞也下意識地立即跟著站了起來,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上去。 當她用背影對著他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心慌得很。 他看不到她說話了沒有。 完全聽不到,代表著自己失去了對身體、對世界的一部分掌控權(quán)。 他怔怔地站著,看著許馥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處。 她并沒有回頭。 像是切斷了他與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一般。 陳聞也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 身旁的情侶好像在聊著天,面前有人推著床焦灼經(jīng)過,對面的診室門開開合合,電子屏幕上閃爍著沉默的叫號。 一切突然變得像黑白默片一樣,他好像在這個世界里,又好像被隔絕在這一切之外。 他垂下頭,重新坐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種感覺對他來說是沒有任何預(yù)兆的。 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的接近,沒有聽到衣袖與身體的摩擦聲,在一片空白之中,陳聞也突然被喚醒了。 他身子一顫,抬起頭來。 許馥居高臨下地看向他,冷著臉用指節(jié)叩了叩手表,示意他三十分鐘已經(jīng)過去了,麻藥生效了,該去穿刺了。 她手里還捏著幾張單子,陳聞也辨認出來,那好像是他的住院單。 陳聞也站起身來,小聲問,“你去給我辦住院手續(xù)了么?” 怎么不帶他一起? 他以為她不管他了呢。 許馥本來不想理他的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從遠處走過來的時候,看到他獨自一人坐在那里垂著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突然火氣好像消了些。 他那靈巧的手指做飯?zhí)貏e好吃。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而這剩余的火氣,在他身子一顫,水汪汪地抬頭望她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他剛剛獨自一人在安靜的世界里想些什么? 什么都聽不到,她到底要怎樣讓他在不受到驚嚇的情況下,打斷他的思緒呢? 火被熄滅后,變成帶著點guntang的、星星點點的碳,將她的心灼燒。 許馥低下頭,拿出手機打字。 這次陳聞也不敢湊過頭來看了,他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待。@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打完半個小時內(nèi)不能講話,不能咽口水。知道了么?] 陳聞也立即點頭保證,“知道了?!?/br> 于是許馥稱心滿意,不動聲色地下滑—— [可能會有點疼,不要害怕。] 她意料之中看到了陳聞也的眼睛亮起來,唇角也微微上揚,好像搖起了尾巴一樣,于是露出個多少帶著點惡趣味的笑意,繼續(xù)下滑—— [mama不在不要緊,jiejie會陪你的。] 穿刺治療室里。 陶教授一手拿著耳內(nèi)鏡,一手拿著注射器,快準狠地沖著耳膜扎進去。 這個動作許馥不知道練習(xí)過、實踐過多少次,但親眼看陳聞也挨針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別過了目光。 不疼是不可能的。 只說在她手上,穿刺疼得邊哭邊叫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個。 其中還有一位患中耳炎的花臂大漢,哭叫聲讓她如今仍然記憶尤新。 她眼神一別過,就正好和陳聞也的目光相撞。 他眼神很清亮,表情也平靜,好像完全沒有疼感,不知道是不是那種對疼痛不太敏感的幸運人群。 許馥發(fā)現(xiàn)這小屁孩閑著沒事就愛盯著她看。 而且看就算了,每次被她抓包,也不轉(zhuǎn)移一下視線的…… 許馥見陶教授正仔細打針,注意不到自己,于是無聲地對他做口型: [看什么看?] 陳聞也不能說話,也對她無聲地做口型。